第六卷 忽聞岸上踏歌聲
第020章 偽詔

除了皇室以外,大明內閣官員這些日子也變得好過了一些,緬甸人給他們提供了足夠的食物和略微舒適的居住地,這種好轉始於麗江之戰後,結束于白文選退兵數十里。
「肯定是那軟骨頭的馬吉翔!」王皇后在心裏嘆道,偏偏這個首輔和她丈夫還頗投脾氣,真是應了「不識其人觀其友」那句話了。
眾人齊聲歡呼的時候,沐天波忍不住責備道:「元輔為何要告訴那莽白保國公的事,這樣他就會讓皇上下旨,逼保國公退兵。要是保國公也退兵了,莽白會放過我們嗎?把這些事告訴莽白,這不是自殺嗎?」
「如果我是岳王的話,聽到這裏恐怕已經淚流滿面,跪倒在地連呼『死罪』了吧?不,不對,岳王早就領命退去了,君父的命令,哪怕明知是錯也要執行的。」周圍的士兵中已經響起了不安的嗡嗡聲,但鄧名依舊面不改色地聽著,還能在心裏不時地評價一番。
聽說保國公是朱明的宗室成員后,緬甸人頓時恍然,怪不得此人能夠和白文選平起平坐,而且在下一步的戰略上有很大的發言權。得到了他們想要的情報后,莽白君臣就命令把明朝官員送回去。
這段時間里待遇沒有變好也沒有變得更糟,衛兵的態度也基本保持原樣,官員們都猜測明軍大概在原地不動。今天緬甸人既然又派使者來了,那肯定是上次的行動不順利,不然莽白沒有必要再次派人來——這對大明的官員們來說倒是一個好消息。
轟走了緬甸使者后,鄧名又把那些合作者找來:「凡是有違諸位和我的協議,有違莽魯大王和諸位利益的詔書,都是偽詔——我的誠意,諸位應該都明白了吧。」
返回關押地后,馬吉翔興奮得滿臉通紅:「保國公要繼續進攻!緬人看來是不敢為難我們了。」
讀完了聖旨后,緬甸使者就轉身看著白文選和鄧名:「鞏昌王、保國公,你們要抗旨嗎?」
「唉。」想到性格軟弱的天子,馬吉翔也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但沐天波的責備他是不認同的:「黔國公剛才也看到了,莽白把刀斧手都預備好了,我們要是說個不字,今天就回不來了。」
同去的幾個閣老都贊同地點點頭:「現在只能盼望皇上頂住莽白的威脅,拒不下旨給保國公。」
而今天緬甸使者帶來的要求,聽上去也不像是莽白能夠編出來的。永曆看了一遍緬甸人要求他抄寫的草稿,感覺這很像是他的內閣幫忙擬的,內容十分惡毒,口氣也非常不善。如果真的把這封信送去鄧名那裡,對方很可能會臉上掛不住而後退一段,起碼繼續向瓦城進軍的可能性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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詔書話鋒一轉,又說到了白文選,斥責他不要逞一時之快,或是被別人蠱惑而陷君父入險地。
鄧名把莽白使者團帶隊的人叫來,告訴他:「何必這麼麻煩,我這就召集部隊,讓你們當眾宣讀皇上的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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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文選知道鄧名從來沒有見過永曆的筆跡,這鑒別工作只能由自己來做。雖然白文選覺得沒有什麼必要,但hetubook•com•com還是走上前仔細看了看,點點頭:「正是皇上的筆跡。」
和這些緬甸軍隊一起來的,還有一些剛剛被鄧名軟硬兼施拉進莽魯政權的宗教領袖。到現在為止,鄧名覺得他們對莽魯政府的支持還是被迫的成分多,所以鄧名需要他們來見識一下明軍的戰鬥力。鄧名和他們友好相處,儘可能地消除彼此間的距離。
而緬甸政府對明朝內閣的小動作也不是一無所知,本來還有幾個官員甚至想與大明內閣聯絡,以取得他們對緬甸政府、至少是對自己的諒解,但現在為了證明自己從未動搖過,有不少人乾脆向莽白建議,等確定明軍退兵后就把這些明朝俘虜都殺了,只留下永曆一家人就足夠了,這個倡議當然也有滅口的意味在裏面。這個建議得到了莽白的贊同,他知道有的人在危機關頭和大明內閣勾勾搭搭,那些被貶為奴隸的大明御林軍也躍躍欲試。這些都是莽白的內憂,把明軍內閣和御林軍都殺了既可以免除俘虜生事的威脅,也能斷了阿瓦內部和明軍私通的渠道。不過現在明軍還沒有走遠,莽白不打算在這個時候刺|激白文選,所以計劃再等些天,一旦明軍解除了對阿瓦的威脅,就可以無所顧忌地下手了。
被軟禁后,閣老們更不用考慮國家大事了,御史沒辦法向皇上彈劾浴血奮戰的李定國和白文選了,朝廷也不再整天琢磨怎樣挑撥鄭成功和張煌言的關係了,只剩下打牌一件事了。馬首輔平時總要興奮地大呼小叫,今天卻是悲從中來:「這牌不知道我們還有命玩幾天?」
等了大半天,馬首輔終於回來了,他一進院子就宣佈道:「保國公不肯退兵!」
白文選似乎要奉旨撤兵,這讓緬甸政府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為了安撫城內的人心,莽達下令把這個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通報給阿瓦的軍民;當得知明軍後退了數十里后,阿瓦城內歡聲雷動,畏懼之情一去,看守大明內閣成員的這些緬甸衛兵剩下的就只有滿滿的仇恨了——聽說明軍所過之處,寺廟被焚,百姓死傷慘重——如果之前不是擔心自己的家人也落到這樣的下場,這些衛兵也不會善待明朝的內閣成員。
聽緬甸使者說完要求后,王皇后又驚又喜,喜的是明軍中畢竟有個人能拿主意,驚的是緬人居然把鄧名查得一清二楚。
鄧名和白文選把軍隊召集起來,讓使者宣讀永曆的詔書。永曆不但再次否認了緬甸軟禁他的事,而且剛寫了沒幾句就開始質問鄧名到底想幹什麼?問鄧名是不是想陷害君父,以成全自己的狼子野心;甚至說可以禪位給鄧名,只要他不繼續禍害緬甸,不要讓緬人遷怒於尚在阿瓦的皇帝全家就好。
「我看不像皇上的筆跡。」幸好白文選的聲音不大,鄧名馬上高聲否定,同時伸手把那封詔書從白文選手中搶過來扯成兩半,然後高舉起雙手,在眾目睽睽之下把它撕得粉碎,宣佈道:「鞏昌王說了,這是偽詔!」
「不錯,鞏昌王和本公都是忠貞不貳的臣https://www.hetubook.com.com子,怎麼會抗旨?」鄧名搶上一步,用洪亮的聲音說道:「如果這是皇上的本意,那本公今日就退兵。」
那時大伙兒雖然表面上不敢表現出來,但每天吃完了緬甸人送來的食物后,就聚在一起議論到底什麼時候晉王的軍隊才能打過來。馬吉翔還提出要預備兩種情況的發生,一是防備緬甸人狗急跳牆,挾持流亡朝廷逃走;二是明軍突然入城,緬甸人倉皇四散,讓他們得以恢復自由。
這封詔書里通篇都是對鄧名的懷疑,赤|裸裸地質問他此番勤王的用心,更嚴厲地指責他是想假緬人之手謀害皇帝;如果對方是奸臣的話,見到這封信後為了掩人耳目,為了避免軍心浮動,多半會暫時退避;而如果鄧名忠心耿耿的話,見到這封詔書後估計也會心灰意冷,那些一腔熱血想勤王報國的川軍將士,見到這封詔書後多半也會大失所望,生出不願再為皇帝拚命的念頭來。
永曆憑直覺認定這幾句話不是緬人編的。如果鄧名不是真的這麼態度強硬,緬甸人似乎也沒有編造的必要和動機。
歡呼過後,大家問起今天那個莽白又打算做什麼。
「你們真是誤事……」沐天波被嗆得說不出話來,心裏說:「你們不敢頂,就指望皇上,可皇上那性子誰不知道,能指望得了嗎?」
鄧名又轉向大驚失色的緬甸使者,冷笑道:「如果要我們相信這不是偽詔,就讓皇上親自來和我們說。要是皇上親口讓我們退兵,我們立刻就退兵。」
這段時間里白文選沒有繼續向阿瓦進軍,而是原地等待鄧名的部隊。現在已經有三千多川軍抵達白文選的營地與滇軍會師。除了這些明軍外,龐高還拼湊了一些軍隊來助戰。鄧名並不在乎這些剛剛籌建起來的緬甸軍隊的戰鬥力,但是很看重這支軍隊的影響,畢竟這是一支打著和莽白一模一樣的東吁王朝旗幟的軍隊,無論是用來佔領瓦城還是控制瓦城周圍的鄉村,效果都和明軍赤膊上陣完全不同。
「婦道人家不知道禮數,讓貴使見笑了。」永曆龍飛鳳舞地把緬甸人要的聖旨寫就,交給緬甸使者帶走。
「今朝有酒今朝醉。」李閣老是馬首輔的好女婿,立刻安慰起老丈人來,反正是命不久矣,那就及時行樂吧。
王皇后默默地流淚,沒有回答。
此時白文選已經是心灰意冷,反正他這次搶的東西不少了,軍心也被這幾道聖旨折騰得差不多了:「既然是皇上的意思,微臣又怎麼敢不從?」
「那就只能盼著保國公明白事理了。」閣老們異口同聲地答道。
「莽白不過是想嚇唬我們罷了,要是他真有殺心,何必讓刀斧手出來?」
鄧名對這些合作者非常客氣,允許他們旁聽一些不重要的會議,並努力向他們介紹戰局的進展。今天莽白的使者送來永曆的詔書後,鄧名也沒有試圖向這些同盟者隱瞞詔書的內容,而是讓他們列席,和白文選、鄧名共同接待緬甸的使者。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當初孫可望讓馬吉翔勸說永https://m.hetubook.com.com曆禪讓給他,馬吉翔都老老實實地按吩咐去做了,今天提供點情報給莽白還算什麼大事嗎?馬吉翔繼續對沐天波解釋道:「我們要保得有用之身,以後才能繼續為聖上效力啊。」
過了幾天提心弔膽的日子后,緬甸使者又一次來到內閣官員的關押地,這次他們帶走的人和上次差不多,只是少了一個沐天波。
若是發生前一種情況,沐天波主張視情況進行武力反抗,以設法逃脫緬人的控制;若是后一種情況發生,那就要立刻設法去救駕,保護天子平安地進入晉王的軍隊中。無論是哪一種情況,大家都認為有收買緬甸守衛的必要,計議已定,內閣和勛貴們就開始找緬甸守衛談天,表示理解守衛們都是執行命令身不由己,並暗示守衛若是在關鍵時刻幫助自己,就可以在晉王的軍隊進城時出面保證他們和他們家人的平安。
緬甸人上次說,鄧名不在乎皇帝怎麼想,讓永曆感到非常彆扭,但他寬慰自己這可能是緬甸人在挑撥離間;而這次鄧名更是公然對緬甸人稱,大軍千辛萬苦入緬,絕不能無功而返,誰的聖旨也不好使。但如果哪個緬人敢動皇上和內閣一根寒毛,就做好全家被滅的心理準備。
「不寫聖旨,朕今天就未必過得去。朕一身系祖宗、社稷之重,豈能意氣用事?」永曆生氣地喝道:「你還懂不懂事?」
雖然不希望對方執行自己的聖旨,但當臣子真的無視它的時候,皇帝卻又怒不可遏。白文選正是因為知道這點才遲疑不決,不願意做費力不討好的事;鄧名同樣心裡有數,但是鄧名對永曆並無絲毫期盼,只要永曆還能活著坐在大明天子的寶座上就行。從這個角度上說,永曆對鄧名的懷疑也沒錯,作為一個曾經的現代人,鄧名對皇權的蔑視要比李定國、白文選徹底得多,后兩者可能會對某個坐在寶座上的皇帝不滿,但絕對不會像鄧名這樣對寶座本身都毫無敬畏之情。
使者出門后,王皇后實在堅持不住了,無法保持直挺挺的跪姿,雙手撐住地面抽泣起來。
「皇上責問我的居心嗎?」聽了大概內容后,鄧名很有涵養地命令手下讓緬甸使者隨便說,根本沒有阻止的意思。
「這個鄧名到底是不是忠臣?」永曆不禁想起鄧名從來不肯透露他的身世,上次聽說川軍不遠萬里來勤王永曆還有些受感動,但現在不由自主地開始往壞的方面想:「鄧名是不是有異心啊?在將士面前這樣不顧朕的臉面。」
不過幾天前風雲突變,衛兵們的態度急劇變化,一夜之間就惡劣了很多,把去套近乎的閣老們臭罵了一頓,還有人重新用「明狗」來稱呼他們——這可是許多天不曾有過的事情了。
……
聽到此處,鄧名就轉頭去看了看鞏昌王,見後者臉上也是抑制不住的失望之色,任憑誰聽了這樣的話,都會對皇帝更加失去信心了吧。就算緬甸人的戰鬥力再低,攻打他們的都城也是要流血犧牲的,士兵們很容易就會生出疑惑:我為什麼要為這樣的皇帝而死?
雖然不知道鄧名葫蘆hetubook.com.com里賣的是什麼葯,但既然明軍將領如此麻痹大意,緬甸使者也決心好好把握住這個機會。
聽完緬甸人的要求后,永曆二話不說就讓近侍磨墨,然後就要寫聖旨。見狀王皇后再也忍不住了,顧不得皇家體統,從後面快步走出來。王皇后不敢指責天子,更不敢在其他人面前反對皇帝的決定,只是跪倒在丈夫的腳邊,低垂著頭,在心中無聲地吶喊著:「這個聖旨不能下啊。」
轉天,幾個如狼似虎的緬甸士兵闖進了關押內閣的地方,為首的緬甸官員看了愣在牌桌旁、一個個汗如雨下的俘虜們一圈,下令把首輔馬吉翔和黔國公沐天波等幾個高官帶去緬王的金殿。
「老夫指點了他一番,至少有七成把握讓保國公退兵。」馬吉翔大言不慚地說道,見眾人的臉色突然變了,馬吉翔微微一笑:「這次保國公就算退兵了,我們也不必擔心了。上次莽白自作主張,在保國公那裡碰了一鼻子灰;這次如果保國公真的退兵了,他就會明白,要想安撫大明將士非要我們不可。」
「為什麼莽白要偽造詔書?」當著使者的面,鄧名向面前的官兵們喊道:「因為莽白已經窮途末路,知道阿瓦保不住了,所以才用偽詔亂我軍心!將士們,莽白痴心妄想,要騙我們退兵呢。」
沐天波把脖子一梗,冷冷地看著莽白一言不發。但還沒等沐天波想好如何挖苦對方,馬吉翔和另外幾個官員就倒豆子一般地把鄧名的情況都吐露了出來,有個人收不住嘴,甚至把他的宗室傳聞都講給了緬甸人。
一開始緬甸守兵不置可否,沒有厲聲呵斥閣老們這是痴心妄想,但是進一步增加了給閣老們的食物供應量,還暗地裡向內閣透露了更多關於外面戰事的情報,這時內閣們才知道勤王軍還包括川軍。
「元輔怎麼回答他的?」
「可惜連酒都沒有。」馬吉翔又是一聲悲鳴:「我堂堂的天朝元輔,竟然連酒都喝不到了嗎?」
永曆很清楚這封詔書的效果,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內閣成員並不知道緬甸政府已經起了殺心,但看守們痛罵他們的時候透露出了不少有價值的情報,得知皇上下旨命令白文選退兵后,這些人都捶胸頓足,欲哭無淚。精明如馬吉翔者,立刻覺察到大事不妙。永曆對明軍說話仍然有用而且願意與莽白合作,緬甸人大概不會為難他;但內閣和御林軍的人數眾多,而且私下裡還煽動看守人員,若是被緬王知道了,多半會痛下殺手,緬王還可以用這些明朝人的首級來安撫國內的怨氣。
「這肯定是馬吉翔骨頭酥了,不肯為朕分憂。」永曆恨恨地罵了一聲:「只能盼著保國公明白事理了。」
只要能起作用,自己的性命多半就可以保住,馬吉翔覺得前途光明了不少。如果鄧名繼續進兵,莽白肯定不敢把事情做絕;而鄧名退兵的話,也能顯示出自己的足智多謀。
「哦,他問老夫如何才能勸說保國公退兵。」馬吉翔答道。
「要是皇上下旨呢?」半晌后,沐天波終於把這句話吐了出來。
「白文選,你這是什麼政治悟性www.hetubook.com.com?」鄧名橫了白文選一眼,腹謗道:「我踢了李來亨一腳,他立刻就能明白過來。」
「皇上糊塗啊。」今天的食物比昨天又少了很多,吃完飯馬首輔想帶著大伙兒打牌消磨時間,眼前人都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馬首輔不由得發出一聲長嘆:「鞏昌王也糊塗啊,怎麼能退兵呢?難道鞏昌王不知道英宗故事嗎?不知道嗎?」
雖然盼著明軍能迫使莽白釋放自己,但聽到緬甸使者敘述鄧名的原話時,永曆還是感到一陣陣怒火從腹間升起,一直竄到喉頭,幾乎要從口中噴湧出來。
雖然緬甸方面竭力向流亡朝廷隱瞞實情,可是大明的這群閣老都不是傻子,隱約猜到李定國可能派兵來接他們了,而緬甸方面抵抗不住明軍的進攻。在白文選開始退兵前,阿瓦城內已經是人心惶惶,看守大明內閣的緬甸士兵也不小心透露了口風,內閣官員、沐天波等勛貴還有被俘的御林軍總兵們得知,明軍已經距離阿瓦城不到五十里了。
「不過,這是皇上的親筆信嗎?」鄧名轉身指著那份原稿,大聲問白文選道:「鞏昌王見過皇上的御筆親書,還請鑒別一下。」
在咒水之難前,流亡朝廷的官員每日聚賭為樂,永曆生病的時候他們在御營旁邊大聲嚷嚷,吵得皇帝無法安心養病,被永曆派來的中官大罵一頓。馬首輔先是一通謝罪,然後就領著全體閣老和勛貴們尋了一個偏遠的營帳繼續賭。
緬甸派來了很多使者,來之前還把永曆的詔書抄寫了很多份,張貼在明軍營地里,有些緬甸人不顧死活地在明軍營地外大聲朗誦。
「在我的前生,李定國、白文選肯定是沒有救出永曆的。那時候是不是也因為永曆讓將士們失望了,不願意繼續拚命下去?」鄧名一邊想,一邊耐心地聽著詔書。隊伍中的議論聲越來越大,一些川軍軍官的臉上露出激憤之色,任憑誰跋涉千山萬水來勤王,結果卻受到這樣的懷疑,都會怒髮衝冠的。
「你們的保國公到底是何人?是世襲的勛貴嗎?還是剛剛得到爵位的鎮將?」見到馬吉翔后,莽白立刻就咆哮著喝問起來。今天早上派去白文選那裡的使者匆匆趕回,向莽白報告明軍拒絕繼續退兵;新從後方趕過來的大明保國公鄧名,當著緬甸使者的面公然聲稱他不奉詔。當緬甸使者責備他不忠時,保國公反唇相譏,稱這份聖旨是給鞏昌王的,裏面只是順便提到了若是有其他晉王府的官兵,也應一併見旨退兵,所以對保國公沒有絲毫的約束力。
緬甸對明朝混亂的軍閥隸屬關係並無太深的了解,之前雖然聽說了川軍參与勤王,但他們知道李定國是假黃鉞的親王,而白文選又是勤王軍的統帥,所以就想當然地認為保國公也要服從晉王和鞏昌王的指揮。而且國公的地位並不算太高,這也讓緬甸方面看輕了鄧名的影響力和獨立性。可根據這次使者的描述,鄧名看上去和鞏昌王是平起平坐的關係,而且好像還在某些方面比鞏昌王更有權威。鄧名站出來表示反對后,明軍的態度立刻發生了一百八十度轉彎,白文選也重新強硬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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