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還君明珠雙淚垂
第013章 試探

李國英的心臟又怦怦地跳了兩跳。萬縣突圍后,為了給王明德等人平安歸來做一個合理的解釋,川陝總督也只好用了緩兵之計這個說法。就說王明德虛與委蛇,在實力不足的時候用緩兵之計拖住了鄧名,然後尋找到機會一舉突圍。重慶的駐防八旗也是跟著王明德一起脫險的,他們能證明李國英沒有撒謊。
大漢接過杯子仰脖一飲而盡,胡亂抹了抹嘴巴,發出一聲心滿意足的嘆息,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條拍在了桌面上。然後就起身向門口走去,早有小兒幫他把韁繩解開,遞到大漢手裡,在這個大漢絕塵而去的時候,那些飛揚跋扈的店小二還在背後揮手惜別:「大爺慢走!」
「本王也覺得可以一試。」傑書點了點頭,示意使者可以前往揚州。不是有謠傳說鄧名可能也是滿人么?雖然這個傢伙已經自絕於同胞,不過想想議和的兩邊都是滿人領袖,還是讓人感到一絲寬慰。
意猶未盡的店小二又是狠狠一掌拍落:「莫不成你是明軍的細作,打算破壞朝廷的大事?掏錢!」
北京這次緩兵之計的理由當然不是詐降,那些被鄧名圍住的孤城可以用這個理由,但十分天下有其八的大清不能用,除非鄧名的智力真和螻蟻一般,否則他絕不可能信。這次北京的理由就是議和,北京表示有誠意尋求停戰,而現在明軍佔有的土地,清廷也可以割讓放棄。
傑書仍在沉吟。入關以來,清軍雖然不斷勝利,征服了大片的土地,但戰爭就要死人,僅是行軍都要死人,在路上得不到更好照料的病號,死亡率明顯高於住在北京家中。多爾袞時期,清廷就靠不斷給漢人抬旗來補充損失,不過即使如此,到順治十年的時候,滿人中的成年男丁已經不足四萬——眼看勝利者就要因為不斷的勝利而自行滅族了。
「這應該是匹戰馬,而且日子過得很好。」邢至聖立刻就得出了結論,日常從事艱苦勞作的馬絕對不會有這樣的好皮毛;而驛馬一般都是閹割過的,但脾氣還是很難同眼前的這匹相比。無論是驛馬還是綠營中的普通戰馬,往往都有很重的承載任務,工作很辛苦還常常被人欺負,所以脾氣一般都很壞。
明清兩軍不斷聚集,淮揚地區戰雲密布的時候,一個北京的秘密使者來到位於山東邊境上的康親王大營中。用北京的話說,這個使者肩負的使命就是去執行緩兵之計,讓鄧名不會瘋狂破壞江北的農村——既然已經決定動用中央軍南征,清廷知道沿途的鄉村肯定是要不得了,只要不把城市也都摧殘得幾年無法恢復就好。不過如果能緩一緩鄧名的腳步,讓鄉村能夠完好地保存到清軍過境,那不是還能給清廷省點軍糧嘛。
坐在姑娘身邊的另一個山東大漢名叫邢至聖,他的師傅就是幫于爺整理情報的吳軍師,而這個姑娘就是軍師的女兒,在形勢越來越險惡后。軍師又安排了這次求援任務,還讓高雲軒、邢至聖把他的女兒也帶出義軍大營,用軍師最後的話說,若是實在無法求援成功,就是送他女兒進去個尼姑庵也是好的啊。
不過越是靠近目標,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幾個人對川軍的戰鬥力也越是擔憂,在他們看來,揚州周圍的清軍屬於完全不會打仗的那種人,可川軍卻聽任他們在揚州周圍耀武揚威……如果這種魚腩部隊都能和川軍斗個旗鼓相當,那又怎麼能指望川軍擊敗山東那些如狼似虎的清廷中央部隊?保國公鄧名已經是威名遠播,山東義軍對他抱有很大的希望,高雲軒和邢至聖也是一樣,但現在心中的擔憂卻越來越重,只有他們那個缺乏江湖經驗的小師妹依舊熱情不減,意識不到川軍的戰鬥力其實很可疑,還急於見到名滿天下的高郵湖英雄。
「嗯,詐降應該不是主要的原因,主要原因還是他特別不善於攻城。不過重信也是一個原因,特別老實的人,總是會以為其他人和自己一樣老實的。」遏必隆並沒有和鄧名接觸過,不過從各省督撫的奏章上看來,鄧名這個人確實不聰明,有一股子蠻力,但缺心眼、天生厚道,所以能被各地的督撫們耍得團團轉。
「詐降計一般不管用,但對鄧名就是管用,嗯,下官分析他的心理是:他第一次被詐降騙了,以後就想成功一次,以證明他最初的判斷是沒錯的。」可惜李國英不知道強迫症這個名詞,不然解釋起來就更輕鬆了。李國英告訴傑書和遏必隆,鄧名不善於攻城,所以對於沒把握攻下的城市,他總是寄希望于對方不是詐降而是真正投降:「而鄧名這個人特別地重信,所以不管他被欺騙了多少次,有人第一次欺騙他的時候,他往往會選擇相信而不是懷疑。」
「這是個清廷細作,化妝成明軍的。」高雲軒和邢至聖得出了結論,剛才那個大漢走了之後,店小二拿起了那張他留下的紙條,還對同伴說了句話,耳尖的高雲軒依稀聽到好像是「軍票」二字,顧名思義多半是清軍內部流通的一種鈔票。
在使者離去前,傑書提醒他現在明軍肯定已經雲集江北,因為傑書派去揚州、瓜州打探消息的斥候再沒有活著回來的,傑書和揚州、瓜州的聯繫也時斷時續:「消息封鎖得如此緊密,那裡的明軍一定很多了,等你發現了明軍后,要立刻表明身份才能見到鄧名,免得被當做細作誤殺了。」
另外兩人大聲交談的同時,高雲軒和邢至聖還在私下交流意見,高雲軒認為距離運河不遠,可疑考慮一鼓作氣衝過去,只要見到了明軍此行就算是大功告成了;但邢至聖擔心兩軍勢力邊境上戒備最是森嚴,根本就沖不過去,更何況還帶著吳師妹。因此邢至聖覺得不妨繼續順著官道去揚州繞一圈,反正揚州的戒備應該也嚴格不到哪裡去,然後然尋找機會潛去瓜州,起碼先給吳師妹尋個地方安置下來。
有多少滿洲人經得起這麼消耗?在鄧名的前世,這個時期是滿人的最低谷,往後以趙良棟為代表的綠營就完全承擔起了保衛大清的責任;但此刻傑書卻看不到一點兒曙光,雖然順治被鄧名殺了,不過換句話說,為了達成洪承疇描述的徹底佔領中國的目標,大清賠了一個皇帝進去了,這個代價還不夠么和*圖*書
「如果鄧名肯篡位就更好了。」遏必隆在心裏琢磨著,如果南明之君得位不正,那他的主要精力就會用來鎮壓異己,當這一代人老去后,鄧名的繼承人也就不足為慮了。繼承者不一定有祖先的軍事才能,自幼錦衣玉食,更不會以小搏大,為了虛無縹緲的功業而冒險讓自己的富貴成空。
距離揚州不遠的運河上都是明軍的船隻,河岸兩旁也都是明軍的軍營,因此揚州現在也是全城戒嚴,坐鎮揚州的漕運總督林啟龍更拚命鼓舞士氣,要全程的胥吏和官兵誓于揚州共存亡——共存亡這個詞在東南的奏章上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了,每次鄧名兵臨城下的時候守官都會對屬下和朝廷喊上一通,然後幸運地與他們的駐地共存下來;而不進行這樣的動員是很危險的,比如董衛國第一次守九江沒這麼宣傳過就被俘了,要不是後來他掩護漕運入瓜州而且鄧名在高郵湖把禁旅八旗都釋放了,還曾有人想秋後算賬來著。
吳月兒懷疑這是個明軍的理由顯而易見,正狼吞虎咽的大漢根本沒有剃頭,頭髮雖然不長但也有一指高了,鬢角更是連刮都沒有刮一下。如果說鄉下人不修邊幅,那起碼進城前也會把頭髮修一下,不然這種頭型絕對符合清廷殺人的標準了,再說這個大漢還有匹好馬,不可能是剃不起頭的窮人。
遏必隆的總結讓李國英暗地裡不住苦笑,鄧名年紀雖然不大,但卻是李國英見過的人里古怪花招最多的,不過李國英的描述也基本是這個意思。既然各種計謀對鄧名都有用,為了說明其合理性,那李國英也只能把鄧名描述成一個憨厚的傢伙。想到自己過去寫的奏章,李國英對東南督撫的宣傳也產生了懷疑,不過李國英認為東南的抵抗力量要比川陝綠營更成功,因為東南畢竟連城池都沒有丟失過,而李國英卻把包括忠縣在內的大片領土丟給了鄧名——李國英認為或許東南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也不得不為了拯救軍隊而和鄧名進行過交易,不過他們的抵抗更頑強。
而這匹馬明顯非常乖,顯然日子過得相當舒服,而且從出生以來主人就一直待它很好,以往邢至聖也就是在大頭領的馬廄里見過這種心情愉快、對陌生人沒有什麼戒心的大馬。
五個山東人對視了一眼,包括吳月兒在內,都輕輕地探手入懷,摸到他們藏著的貼身武器上。
鄭成功死後,北京興奮了一段時間,認為壓力大減,可以集中力量收拾鄧名了。可還沒有高興幾天,鄧名就又一次發動東征,而且這次更史無前例地截斷了漕運——這給了北京官員以當頭一棒,讓他們意識到四川的實力依舊強大,依舊有可能掐斷運河大動脈。
兩人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憂色和緊張之情,這個化妝成明軍的清廷騎兵相當了得,動作、神態都學的惟妙惟肖,更難得的連那種反抗者內在的氣質都學得極似,以致高雲軒和邢至聖這兩個老江湖都一起看走了眼。幸好這是在店中,如果是在野外遇上,說不定幾個山東已經上去試探、問話了,最後被人家直接騙進清廷的衙門都還不知hetubook.com.com道。
順著吳月兒的目光看去,邢至聖看到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大步走進飯店來,這個人身材高大、四肢粗壯,身上流露出一股剽悍之氣。這個人進門的時候,隨手就把坐騎系在門口的木樁子上,邢至聖飛快地打量了一下那匹馬,油光發亮,好像還是沒有閹割過的公馬。那匹馬溫順地站在,店小二拿著一束草走過去的時候,馬匹高高地豎起了雙耳期待地看著來人,當小二把草放在馬兒的腳前時,馬立刻低頭認真地吃起來,小兒撫摸它頭頸時也沒有任何反抗的動作。
「奴才認為這個緩兵之計可行。」遏必隆對傑書說道:「不過我們還是要繼續調兵遣將,如果鄧名真被這個緩兵之計麻痹了,我們就能爭取到更多調動軍隊的時間。」
現在北方的督撫都覺得鄧名在某方面是個死腦筋,比如這個緩兵之計吧,他就一中再中,屢教不改,導致北方督撫看鄧名頗有點當初鄧名看李世勛的感覺。聽說又是緩兵之計后,康親王掃了一眼高參李國英一眼:「為何鄧名總會中這個計?他又不傻。」
「揚州的韃子根本不會打仗。」在順著官道一路行來后,高雲軒得出了這個結論,現在他和是個同伴坐在一個路邊的茶鋪里,趁著店小二走遠后,高雲軒偷偷對同伴發表了看法。
和傑書的看法一樣,遏必隆認為如果鄧名肯議和,北京未必不肯弄假成真,把緩兵之計變成正式的合約。至少遏必隆不會堅決反對這樣一份合約,滿人已經征服了大片的土地,富饒的省份足以保證八旗過上舒服的日子,只要能保住這些勝利果實,稍微還幾個省給漢人也不算什麼大事。
對師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邢至聖朝高雲軒和其他人使了個眼色,大家就又裝模作樣地開始飲水,並談論著販鹽的事——他們一行化妝成小鹽販子,手裡還有正經的鹽窩告身。
聞聲店小二冷哼了一聲,臉色鐵青地走到那個客人身前,伸出手掌在桌面上重重地一拍:「你打算在這裏鬧事嗎?也不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我們這是漕運總督衙門特許的聯絡點,為總督衙門和揚州知府衙門提供線報才是正經事,賣你杯茶水只是順手為止,你居然還敢嫌多!」
在這幾個跑江湖的眼裡,揚州府的清軍實屬不堪一擊,細作不做正經事整天想著經營自己的買賣,他們自從進入揚州府境內后,就再也沒有遇到過什麼兇險的盤查。現在他們距離明軍只有一步之遙了,要沉住氣、沉住氣,高雲軒不斷地告誡自己,從山東沿途縣城上的首級籠子看,前面出發的一批批師兄差不多都是全軍覆滅了,而他們就是山東義軍和川軍取得聯絡的最後希望。
而更讓高雲軒和邢至聖膽寒的是,他們看不出一點破綻的陰險敵人,卻從來沒能瞞過這幾個店小二的法眼,雖然這幾個店小二看上去就像是仗勢欺人的草包地痞,不過剛才他們露出的那一手讓山東好漢完全改變對他們的輕視。
從戰略形勢上看,清廷的條件無疑非常優厚,其中更暗示,明廷到底是保護永曆回昆明繼續坐龍椅,還是另選賢良繼承烈皇大hetubook.com.com統,清廷對此都毫不關心。換句話說,清廷的談判對手是鄧名,而不是永曆或是李定國或是鄭經,只要成都同意和北京劃分勢力範圍就好。
看著朝廷發來的議和文書副本,遏必隆的心情十分複雜。在這份合約草稿里,北京不但表示願意放棄四川、雲南這些明軍僅剩的根據地,還願意從貴州退兵,甚至願意放棄廣西和湖南來交換漢水流域、崇明島和舟山。
「一杯茶要十個銅板!」不遠處一個歇腳的旅客驚叫起來。
「不知道對方有沒有看破我們的偽裝。」念及此處,邢至聖更加緊張了,他握著懷裡短棍的手一直沒有鬆開,手心裏滿滿的全都是冷汗——這揚州藏龍卧虎,遠遠不像乍一看看上去的那麼簡單。
……
淮揚一帶和萬縣、忠縣周圍完全不同,到處是人口稠密的鄉鎮、村落,可供清軍選擇的道路很多,也不用擔心補給問題。只要清軍結硬寨、打呆仗,鄧名就得掂量掂量他有多少四川好小伙兒可以犧牲在這個戰場上。
九月二日,北京的議和草案擺在了鄧名案頭,當天鄧名就把盟友和部下都叫來研究這份議和方案。
而四川和湖南兩省糧產量都很大,應該足夠保證南明高層生活得不錯——如果南明養活不了自己,那北伐中原、光復失地的呼聲就不可能沉寂下去,而如果南明文 武高官能過上無憂無慮的富貴生活,那他們的鬥志就可能被磨平,就好像南宋一樣;而那些堅定的主戰派,會成為鄧名的眼中釘,不需要清廷動手,鄧名為了自己的權位就會把南明的主戰派統統消滅。
不遠處就是運河地區,這裏距離戰區只有咫尺之遙,而且揚州也下令戒嚴,但在高雲軒和他的同伴看來,這裏的戒備確實處處露著破綻,簡直稱得上的是不堪一擊。
不過得意洋洋用官府背景威脅旅客付錢的店小二們,現在卻對短髮大漢視而不見,大漢雙手舉起碗把最後一根麵條和汁水都倒進肚子,然後捻起滷蛋丟進他那張大嘴裏,囫圇嚼了兩下酒咽下了喉嚨。始終在邊上觀察的店小二快跑兩步,雙手奉上了一杯溫水。
「這些鷹爪牙!」坐在高雲軒對面的是一個臉上畫著黑黃的姑娘,她恨恨地說道,和師兄們一行十餘人離開義軍大營,但現在只剩下包括她在內的五人而已了。而且能走到這裏也不完全是因為他們本事出眾,而是因為漕運被劫後山東清軍的緊急調整,導致他們找到了空隙從清軍的包圍圈中跳出。姑娘在來的路上見到很多被懸挂在城門前的首級籠子,裏面裝的都是被他們這行身手更好、經驗更豐富的老江湖——於七一波波地向南方派出求援的使者,不過前面的都沒能潛出包圍圈。
正在兩人舉棋不定的時候,吳月兒輕聲咳嗽了一聲,伸出一根指頭示意師兄去看一個人,還輕聲問道:「那個是明軍吧?」
如果這真是一個明軍的細作,高雲軒對川軍的評價就會變得更低了,甚至比對揚州清軍的評價還要差,不過若真是這些化妝成清軍細作的店小二喊出那聲拿人的話,這幾個山東人斷不會坐視不理。救下這個明軍細作可以看做山www•hetubook•com.com東義軍給保國公的見面禮,而且有他帶路尋找到明軍就容易很多了。
雖然北京對康親王稱這是緩兵之計,但傑書卻不完全這樣看,在他離開北京之前,就知道議和在北京已經有了一定的市場。多年前李定國兩厥名王后,順治就很認真地考慮割讓七省給永曆,從而結束戰爭,但被堅持主戰的洪承疇說服了。
「北京想和我們議和。」鄧名讓張煌言、夔東眾將和手下們先把清廷的議和條件認真看一遍,然後花一點時間權衡一下裏面的利弊:「諸君和我相處很久了,知道我一向認為談判是戰爭的一部分,通過北京的這個舉動,我們能得到什麼情報?我們又應該怎樣反擊,在談判中取得對北京的上風,佔到便宜呢?」
因為戒嚴,所以揚州周圍的小商小販都被取締了,以免讓明軍細作獲得掩護,現在開著的路邊店家都有官府背景。也就是說,這些小店存在是戒嚴的一部分,它們是在為清軍細作掩護,給官兵的斥候提供落腳點,而販賣飲食不過是為了躲過明軍的細作的耳目。
傑書沒有太多的戰鬥經驗,他因此而相當謹慎,清軍絕不冒進,深壕溝、遠斥候,有條不紊地進行著集結。以前面對漢人軍隊時,以驕狂著稱的滿洲八旗從來沒有這麼小心過,不過這也導致鄧名難以找到合適的戰機。
「真是小覷了天下英雄。」邢至聖在心裏自嘲了一句,直到現在,他仍想不通這幾個以地痞身份為掩護的清軍細作是怎麼看出對方不是明軍而是清兵的;邢至聖只能肯定,對方的眼力比自己高得實在不止一星半點。
鄧名幾次東征都如入無人之境,更和鄭成功一起連續消滅大量清廷軍隊,導致北京對全國的控制能力不斷下降。所以在一年前,北京就又開始流傳「自古有南就有北」的論調,如果不是鄧名在高郵湖殺了順治和清廷結下了不共戴天之仇,說不定早就有人在朝堂上公開提出議和的建議了。
進入揚州府後,類似的情況就屢見不鮮,高雲軒這幾個從山東過來的人一開始都看呆了,他們感覺這些清廷細作明顯不是把官府的差事當主業,而是琢磨著如何敲詐喝茶的客人掙點外快——不過他們肯定能夠成功,因為官道周圍的店家都自稱是衙門的情報聯絡點,那些正經人家都因為戒煙令而被勒令關閉了,所以這些喬裝打扮出來開店的清廷細作漫天要價也不愁饑渴難忍的行人不乖乖掏錢。
而剛才進門的那個大漢,正在悶頭吃面,店家給他端出了一大海碗香氣四溢的爛肉面,面前的小碟子里還放著一顆滷蛋。看著那顆誘人的雞蛋,又聞到那動人的肉香,高雲軒忍不住吞下了一口唾液,不過這種東西他們是不會吃的,太招人注意,而且在這些清軍細作開的黑店裡,白板面就比大魚大肉都貴了,更不用說肉面了。
因此,順治進一步改革軍制,設立了綠營這種純漢人的軍事單位,用他們承擔地方駐防的工作后,滿洲人的損耗才進一步降低。不過好景不常,鄭成功在鎮江之戰中一傢伙就殺了好幾千滿洲人,高郵湖一戰要不是鄧名奇異的克制行為,又是幾千滿洲人要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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