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還君明珠雙淚垂
第019章 感慨

「總督他老人家又去江南和鄧提督打仗去了。」姚長尊眉毛皺成一個「川」字,把自己的酒杯端在半空:「天下有那麼多仗可打,總督他老人家為什麼總要去找鄧提督的不痛快呢?這其實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吧?」
兩側遊騎兵分別擊潰了對方的騎兵,在清軍的背後完成了合攏。對方騎兵不復存在,現在明軍可以無所顧忌地攻擊對方的步兵了。
「真不錯。」在川西訓練的時候,騎士都被要求在膝蓋間夾著藤牌甚至紙張來進行低速隊列訓練。在眼下這種速度下,遊騎兵的隊列雖然稍微鬆散了一些,但最快者並沒有超出半個馬身以上,這也是以往反覆訓練的成果。雖然敵人就在眼前,但宋唯慎還是忍不住為自己隊伍的技巧而得意,在心裏稱讚一聲的同時,他向前俯下身,用力把馬刀壓向前方:「殺!」
熊森發來的命令上稱,甚至連重要的灰埠驛都失去了聯繫。這座驛站位於膠水河上,它落入敵手后,就意味著膠東半島和濟南的通訊被徹底掐斷了。
「殺!」
不少綠營都露出心有戚戚然的模樣,傅山叉也不再抱怨而是舉起酒杯:「兄弟,喝酒,喝酒。」
第一次重慶之戰,標營共有二百八十人被俘,從此以後,李國英的標營軍官中每三個差不多有兩個見過鄧名。傅山叉和姚長尊都是在跟著長官配合張勇、王進寶與趙天霸交戰時,被鄧名側翼突襲擊潰時被俘的。現在屋子裡坐著的大群軍官中,沒有被鄧名俘虜過的倒是異類少數派。
剛才兩翼的明軍從左右包抄而過的時候,三百個清軍步兵明顯地向內收縮了一下,外圈的清兵也不再目視前方,而是跟著明軍馬隊的賓士轉動,有些人的目光停在那些被轉眼殺光的騎兵身上挪不開了。而在宋衛慎剛剛回頭打算評估對方的陣容威脅時,他就看到向中央收縮的清軍陣地突然急速向兩翼擴展,中央的敵兵拚命推搡著同伴,擠向兩旁。
「還不是看我們陝西人厚道好欺負,就整天欺負我們老實人。」傅山叉顯然是酒喝多了,連祖澤溥總督都捎上了:「當初咱們父輩還是老秦軍的時候,遼東那幫孫子就知道欺負老秦軍,每次打仗的時候都先跑,把老秦軍扔下頂缸——我大伯講起往事的時候,那是氣不打一處來,說可惜大家都效忠皇上了,不然也得扔遼東人一把,讓他們嘗嘗厲害——哦,對了,平西王在保寧,又想把我們老秦軍扔下頂缸,多虧總督大人有本事,頂住了劉文秀。」
就在這時,突然營外報告萊州知府熊森又送來文書。
「山東人哪裡來的騎兵?」雖然喪失了抵抗意志,但楊秋還沒有完全喪失好奇心,滿心都是不解:「他們怎麼會有這麼多甲騎?」
「管那麼多幹什麼?」傅山叉也跳了起來,灰埠驛在整場亂事中一直被官兵保護得很好,從來都在戰區之外,沒有受到兵災,原來老天爺是給他們川陝督標留著吶:「知府大人下令,是對我們的信任和栽培,出兵,立刻出兵!」
「唉,要真能如此就太好了。」姚長尊被這句話觸動了心弦,發出了一聲長嘆:「我們已經和鄧提督打了這麼久的仗了,鄧提督前腳走了,夔東那幫人後腳又來了;夔東人走了,鄧提督又來了……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又是一聲大喊在不遠處響起,楊秋從馬腹下鑽出來,四周根本沒有站著的部下了。一部分人是真的爬不起來,更多的則是不敢起身,怕成為敵人的和圖書目標。
「我們為國效力這麼久了,也該移鎮到什麼遇不到鄧提督的地方剿剿匪,安度下半生了。比如這個山東就挺好,你看江南有警,居然是山東兵留守,讓我們陝西人去。」
山東好漢紛紛向川軍伸出大拇指,剛才高雲軒和吳月兒都看得目不暇接,感覺一眨眼這仗就打完了,剩下的就是追亡逐北了。
「我們就相當於國公的家丁。」宋唯慎用詞很謹慎,不過他覺得除了改姓外,其他方面確實和家丁很像,軍餉是鄧名負責而不是由國家來發,固然突擊隊員享受和其他軍人一樣的待遇,不過家丁也不會被認為不屬於大明軍人。
「太好了!」傅山叉一拍大腿:「四川應該算江南吧,半個省都在長江以南嘛,祖總督和李總督他老人家換換位置吧,四川富庶啊,天府之國嘛,只要能打下成都,金銀財寶都是他們的。」
黑甲騎士全速奔了過來,楊秋已經能看到對方充滿殺氣的目光。他背後的衛士看著那排騎牆撲面而來的時候,也沒有反應過來,沒有提速對沖,不少人還錯愕地想要避讓。既然騎手沒有下命令,他們胯|下的坐騎也不由自主地後退。
「不好!」楊秋在刀光就要及體前猛然反應過來,他猛地一夾馬腹,沒有迎上前去或是向後倒退,而是向旁邊的步兵靠過去。
「熊知府就是一個王八蛋。」傅山叉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酒,如同以往一樣痛罵起萊州知府來。他們甘陝綠營在山東立下了汗馬功勞,但現在山東人居然過河拆橋,一天到晚催他們離開山東去江南追趕大部隊;祖澤溥好歹也是總督,標營軍官不敢對他太放肆,所以負責催促他們的萊州知府熊森首當其衝:「姓熊的都不是好東西!在四川的時候就知道了!」
雖然不明白為何一群江湖好漢能拿下膠水河上的大渡口和膠東通道上的關鍵驛站,不過姚長尊立刻想到發財的機會到了。他們醒悟過來時候,周圍都被其他清軍搜刮一空,已經沒有什麼好掠奪的東西了。可灰埠驛不同,收復這個驛站可以順便在渡口周圍的鄉鎮發點小財,唯一讓人奇怪的是,這麼好的美差怎麼會落到陝西人手裡。
儘管錦州一戰祖澤溥也屬於被扔的,不過這也改變不了他們祖家是遼軍的歷史。傅山叉越說越氣:「這次鄧提督來了,他們就又把我們老秦軍——我們甘陝綠營老實人推上去,他們自己在後面藏著。這是他們的祖傳絕學啊!我恨,恨啊。」
從看見敵人到對方上馬揚刀,在這不長的時間里,楊秋的腦海中無數念頭紛至沓來。首先是眼前的情境不能置信。但等敵人都騎上馬了,想不信也不行了,如果是幻視不會這麼長時間,除了幻視還有幻聽,那就是部下的嘈雜聲——開始大家都愣住了,等排在前面的人和楊秋一樣確定自己不是眼花,隊伍中就發出了不安地喊叫,其中不少還是發自那些肩負維持軍紀的軍官之口。
「因為我們的裝備好。」宋唯慎心中得意,不過嘴上還是要謙虛兩聲:「我們的盔甲豈是川陝督標能比的了?他們的盔甲都是我們看不上還回去的。」
「不過這次時間比較久,有四天沒有來公文催促我們返回濟南了吧?」聽傅山叉的話中不但把總督扯進來了,連平西王都有出場的勢頭,姚長尊急忙把話題扯開。他指出最近濟南一直沒有行文來催。
「投降!」楊秋跪在地上,飛快地從刀鞘中抽出武器遠遠地拋開,然後www•hetubook•com•com舉起雙手:「好漢饒命。」
而在萊州府,熊森也為這次事變感到頭疼,在剿匪即將大功告成的時候,竟然讓漏網的匪徒切斷了驛路好幾天,這勢必給他的考評帶來很壞的影響。如果再有一次類似情況,估計他的官職就懸了。熊森在心裏盤算著,反正現在於七等人已經是翻不了身的鹹魚了,可以亡羊補牢,從前線調一個參將、兩營兵回來,給他們配上足夠的輔助的兵丁,湊成兩千大軍,專門在驛道周圍掃蕩亂賊。
雖然不認為對方的步兵能擋住自己的步伐,不過宋唯慎卻不願意冒這個險。明軍兩翼的騎兵都是對手人數的兩倍,宋唯慎還親自指揮其中的一隊。脫離了中央的部隊后,宋唯慎所在的部隊已經把馬速提高到了衝鋒前的水平。
還有一些反應慢的人,他們在明軍衝過來的時候沒有及時彎腰,還直挺挺地愣著,而高速衝刺的明軍也沒有時間去選擇目標,只是自然地向那些最醒目的敵人揮刀。六十名騎兵縱馬從清軍的陣中央踩了過去,凡是沒有自己抱頭趴下的,都被明軍的馬刀砍倒。
另外一側有人擋路,而且也需要移動更遠的距離才能脫出明軍的攻擊範圍,楊秋的選擇無疑是非常正確的。在他連人帶馬撞進自己的步兵陣地時,黑色的甲騎兵將將從他的身後衝過,一柄刀光橫掃過來,擦著楊秋的脖頸而過。
一個照面就打垮了這一營的綠營兵,楊秋很清楚這根本不是自己能對抗的對手。楊秋所知最厲害的部隊是山東督標,祖總督的衛士也是衣甲鮮明,路過他駐地的時候,楊秋還羡慕嫉妒了一陣。不過即使是督標也沒有給楊秋造成強烈的壓迫感——今天根本就是成年人和三歲童子的戰鬥。
軍陣邊緣的幾個步兵被楊秋撞到,也是一通忙亂。不過楊秋沒有時間去管馬是不是踩到了人,剛才和死神擦身而過讓他驚出了一身冷汗。那些反應不如他快的部下可就沒有這樣的好運氣了,兩排黑甲騎兵呼嘯而過,隊形鬆散得多的十余個清兵隨之消失。
隨著軍號響起,明軍開始緩緩加速,中央部分以小碎步慢慢前進,但兩翼卻立刻開始加速,明軍的隊伍立刻斷裂成三塊,兩翼各有二十名騎兵,他們直奔清軍的兩翼而去。所有的騎兵都知道,如果因為攻擊步兵而失去速度,清軍的騎兵雖少但是一樣能對自己形成極大的威脅,不但能突然發起加速打擊,而且還能牽制住明軍的騎兵,不讓他們擺脫步兵,後退重整。
不夠緊密的隊形讓清兵可以本能地向後或是左右避讓,很快他們就開始互相推搡,當明軍衝到眼前時,那些來不及逃出攻擊範圍的清兵紛紛絕望地趴倒在地以躲避衝撞的戰馬和橫飛的馬刀。
在敵人揚起刀的時候,楊秋已經意識到需要變換陣型,否則根本不堪一擊,可現在變換陣型顯然是來不及了。一個念頭突然冒了出來,那就是撥馬就走,反正有這麼多步兵部下,夠敵人砍好半天了——楊秋沒有學習過賽跑理論,這是一種求生的本能。
山東好漢更是肅然起敬,家丁才是將領真正的自己人,就連軍紀都管不到家丁的頭上,限制他們的是家法而不是軍紀。宋唯慎讓山東好漢瓜分了繳獲到的清軍武器,這幾十條好漢從來沒有過全套的行頭,一個個都興高采烈地試穿起來。不過三百個清兵的裝備肯定不是這些好漢用得完的,很快頭領就告訴宋唯慎,他知道附近還有幾個m.hetubook.com.com山大王因為實力弱小所以一直沒有被清軍列入清剿名單。這些山大王每人手下也都有二十幾條漢子,讓他們來穿盔甲共同對抗清軍總比把裝備扔在這裏好。
「偌大一個驛站,居然被賊人攻下來了。還有前面派去的那些兵馬,到底是迷路還是被消滅了?應該是迷路了吧?不然不至於音訊全無。等他們回來非扒了他們的皮不可。」熊森念叨著,但還是簽署了調遣令送去登州府,讓登州歸還一個萊州參將,讓他帶八百萊州府城的披甲回來。
「兄弟們,殺賊去了!」姚長尊第一個跑回營地召集手下,他滿面凶光地進行著動員:「皇上養兵千日,用在此時!我們先把渡口和驛站拿回來,然後就把灰埠周圍的富戶來個一鍋端!這不是我們陝西老家,弟兄們用不著客氣。」
十月一日,接到萊州府命令的川陝督標二百名官兵閃電般地離營出發,生怕萊州知府改變主意反悔。在大家向著灰埠驛急進的時候,官兵還一個勁地回頭向來路上看,擔心知府會派人趕來把他們追回去。直到路途過半,大家才安心下來。
「是不是山東總督改主意了?」好幾個陝西人滿懷憧憬地議論起來,片刻后突然有人說道:「最近萊州、登州府都有傳聞,說朝廷有意讓祖總督去江南履任……」
因為需要搬運物資,鄧名放棄了一貫的俘虜優待政策,被抓住的綠營兵一律被當做免費勞工使用。對於濟南方向,鄧名已經派出好幾波山東好漢去挑釁,把檄文射進驛站里,他希望能通過濟南影響到徐州前線的滿清大軍。不過對於萊州、登州方向,鄧名則隻字不提自己的身份,以免嚇唬住對手——靠著剿滅各縣派出來疏通驛道的地方綠營,再加上在驛站抓到的俘虜,鄧名已經擁有了一千人的免費勞動隊。
「比李國英的標營還差,這反應速度實在太慢了。」雖然遊騎兵是新組建的單位,其中也有很多蒙古人訓練出來的新兵,不過宋唯慎和幾個軍官都有在三堵牆中服役的經歷。被抽調到遊騎兵任職后,這些軍官都被要求和蒙古人學習單騎作戰的技巧。雖然蒙古教官都是高郵湖之戰的手下敗將,不過和他們交手后,宋唯慎很快就和其他軍官一樣完全收起了輕視的眼光,若是非隊列的馬上格鬥,他們兩個人都未必打得過一個前禁衛軍,對方傑出的個人技藝讓川軍不得不佩服。
但是楊秋卻沒有付諸行動,首先他還沒有百分之百確信自己不是幻聽和幻視同時發作,其次他認為應該嘗試保衛自己作為綠營軍官的榮譽,最後他還有棄軍潛逃的問責顧慮。總之,在宋衛慎發出攻擊信號時,楊秋依舊在他的指揮崗位上發獃,與他的部下共進退但卻沒有發出任何指令。
楊秋盯著那口袋的破口處看,好像是人的腸子,正掉出人體,血就像是用桶潑出來一樣,嘩的染紅了半個馬身,然後澆到地上。
「他這是催命啊,剛才誰說祖總督改心意了來著?」傅山叉再次大罵起來,不用看他就能猜到這又是催促他們回濟南的命令。
明軍的呼喊聲響徹在戰場上。楊秋正躲在他的馬腹下,剛才明軍第二次衝過來的時候,他跳下馬往下面一躲,飛奔的馬群沒有衝撞他的坐騎而是從兩邊踐踏而過。就在楊秋的左面,一個清兵蜷縮成一團,想用一面盾牌掩護自己,但那個盾牌被明軍的鐵蹄踏了下去,底下的士兵連痛都呼不出來,在地上抽搐著發出細微的哼聲。
奪取www.hetubook.com.com了一連串的驛站后,鄧名獲得了急需的草料和少量馬匹補充,讓閩軍的補給壓力稍微輕了一些,他們不用忙著搬運糧草上岸並步行輸送給鄧名的騎兵所用,而是能用更多的人去修濱海倉庫。不過在這麼大的地盤上保持機動,讓鄧名的消耗量也大增。一時半刻之內,鄧名無法修建起野戰倉庫並進行儲備,所以在近期內肯定還要以清廷的驛站為據點活動,在閩軍鋪出一條路連接登陸點和山東原有的官道系統前,鄧名無法進一步擴大他的嫡系隊伍規模。
……
「果然厲害!」
鄧名來山東的路上又見到了甘輝等人,在他們的介紹下也認識了鄭瓚緒和鄭襲,后兩人見鄧名毫無徹底解決鄭經的意思後有些失望。不過轉念一想,反正只要台灣接受鄧名的提議,那他們就可以和台灣平分收入,而且舟山的鄭家和川軍、浙軍的關係更好,只要安心經營遲早有超過台灣鄭家的一天。
「我已經厭倦了殺人,可是戰爭還沒有厭倦我。」和平主義者姚長尊吐出一句頗有詩意的感慨,接過了文書將其打開。
遊騎兵只有一個人受了比較嚴重的傷,掉落下馬被自己人踩傷了,需要脫離戰場休養,其他的人大都毫髮無傷,還有幾個輕傷號也就是擦破點皮而已。
而被俘的楊秋等人,現在被編入了民夫隊,負責幫明軍搬運物資——本來有不少活是山東好漢幫忙乾的,但現在山東好漢都穿上了盔甲,惡狠狠地拿著皮鞭督促被俘的綠營不要偷懶。
「我已經厭倦了殺戮。」姚長尊一副多愁善感的樣子,發出了厭戰的呼聲:「我再也不想打仗,不想殺人了。我就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平和地過完我的餘生!」
……
大家一聽更是羡慕不已,不過宋唯慎等人的裝備也確實有說服力,三堵牆和遊騎兵都是鄧名自掏腰包養活的衛隊。鄧名年少多金,又事關他的臉面和安全,因此給衛隊的薪水很高,這還是因為擔心其他軍人有意見。若是突擊隊員自行購買配發以外的裝備,鄧名還答應根據種類給報銷一半到七成,突擊隊員本來就不窮,又關係他們的自己的生命安全,所以也都捨得花錢更不會給鄧名省錢。
不過這幾百綠營顯然距離堂堂之師有很遠的距離,在友軍順利從兩翼包抄到敵陣后,中央的明軍騎兵發現對方依舊沒有湊成最嚴密的隊形,或是取出大批對抗騎兵的長槍來。因此中央的騎兵也開始加速,在宋唯慎回頭的時候,中央的明軍騎兵剛剛進入了衝刺速度。
在座的其他軍官都知道這不過是一句牢騷話,因為李國英明顯是被朝廷命令去的,在李國英跟著康親王走的時候,他留下二百衛士協助祖澤溥穩定地方。聽說不用去江南和鄧名打仗,這二百人發自內心地高興。可惜好景不常,最近平均兩天,知府衙門就會轉來一封濟南發出的督促令,讓他們趕快返回省城,然後去李國英那裡歸隊。
想起在重慶的苦日子,其他的綠營同僚也不禁唏噓起來。
在清軍陣地炸開的同時,宋唯慎指揮著前隊發起了第二次衝鋒,從被切割開的清軍兩翼中央踩了過去。兩次蹂躪過後,剩下的清軍士兵也都四散奔逃,明軍不再保持隊形而是散開追擊。
……
死裡逃生的楊秋驚恐地望著自己剛才站的位置,現在那裡只剩下無主的戰馬,他們的主人都滾落在地。只有一個斥候還掙扎著騎在馬上,他茫然地舉起右臂,看著斷腕,好像還不能接受右手已經不翼而飛的事實hetubook.com.com。在這個清軍斥候的身上,還有三、四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其中一道在腹部位置。剛才一個遊騎兵錯身而過的時候,鋒利的馬刀從這個清兵的腹部一直帶到了肋下,高速的刀刃把清軍的軍服切開,像劃破一個紙口袋,讓裏面的東西掉落出來。
雖然兵法有雲:勿邀正正之旗、無擊堂堂之師。
依靠這些閩軍將領的鼎力支持,鄧名成功地帶著近五百衛隊迅速完成了登陸,不過這五百騎兵的消耗驚人,差不多相當於四千步兵的消耗量。閩軍竭盡全力也就是把這些騎兵需要的最低補給和他們一起送上了岸,讓偷襲驛站的行動得以順利展開。
「他們就是欺負老實人。」傅山叉又嘟囔了一句。
幾乎所有的騎兵都向前探過身去,隨著這聲號令,遊騎兵進入了衝鋒階段。
坐在傅山叉對面的是另一個川陝督標軍官姚長尊。
熊森的文書上當然不會說,他派去收復驛站的數百騎步兵都集體失蹤,連個報信的人都沒回來。不過再不把驛站拿回來向濟南報平安,他和祖總督的關係再好也不管用了。情急之下,熊森就想起了正在萊陽府磨洋工不肯離去的二百川陝督標,以他們表現出來的驕人戰力,熊知府深信他們能夠立刻打通驛道,那麼灰埠驛周邊讓他們禍害一下也無所謂——而且這些陝西人還有軍紀嚴明的好名聲,從來沒有禍害地方的劣跡。
現在成都的鐵匠行發展得不錯,突擊隊員就從中購買了大量的私人裝備,絕對是全軍第一。有些盔甲行還根據鄧名的要求,設計了半身板甲以取代現在最好的山文硬甲,最成熟的大概明年就可以通過測試投產了,若是常備軍需要裝備還需要院會撥款添置,但不少突擊隊員已經私下商議著等回四川就去交三成訂金,剩下的尾款讓鄧名給出。
斥候吃力地抬起眼,視線從斷腕處收回,投向楊秋,嘴唇動了動似乎想對他的大人說什麼,但他沒能發出最後的聲音,頭一歪就從馬鞍上滾落下去,四肢攤成一個大字,和其他的騎兵躺在了一起。
宋唯慎徵詢了高雲軒和吳月兒的意見后,就讓同盟軍派出使者去招呼他們下山,同時派遣騎士護送這幾個使者。
在恐慌蔓延的時候,楊秋想起對抗騎兵的要領,那就是排成緊密的隊形,使用拒馬槍,前後也要緊貼,讓膽怯的人也無法後退。不過山東已經二十年沒有見過敵人的騎兵了,起義軍里就算有會騎馬的,也不過是騎術拙劣的馬賊,楊秋出來的時候根本沒有想過要帶拒馬槍。假如楊秋事先要求部下帶拒馬的話,估計會被士兵視為白痴;就算楊秋想帶,也得去縣城的庫房裡碰運氣,多半還要被同僚甚至知縣老爺一通嘲笑。
「早降!」
「好像比川陝綠營打我們還輕鬆。」高雲軒忍不住把這句心聲吐出了口,在棲霞聽各路好漢議論西北來的凶神時,好像義軍還能堅持片刻;而這支綠營的裝備、訓練和軍紀肯定要高於義軍的平均水平。
「降者免死!」
「怎麼會遇上騎兵?這到底是哪裡來的騎兵?居然還是甲騎……」楊秋目瞪口呆地看著二十名騎兵向他的位置全速衝過來。他這邊清軍騎兵比較多,有十二個人,而另外一側只有八個人,不過明軍每一側對付他們的都是二十名前後兩排的遊騎兵:「你們不是要衝陣嗎?怎麼不先沖步兵,反倒來沖我了?」
「好賊子!」才看了兩眼,姚長尊就勃然大怒,一蹦三尺高:「竟然有賊人襲擊驛站,知府大人要我們速速前去剿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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