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血獄天歌
第133章 冰龍心結

畢竟,亞颯是靈鷲學院出身;還在學院時,他就看過許多魔族歷史。因此他對魔族陰暗殘忍的一面,有著比很多人更清晰的理解。
正當亞颯想要開口再次質詢時,那銀髮男子卻倏然動作,雙手抱于胸前,呈對合之形,寬袍大袖瞬間鼓動如帆,一隻紫電光球生髮于掌間,通體暗黑,中有紫電流竄如蛇。
只可惜異域龍族大軍侵襲而來時,堅昆國和中原王朝一樣,被秋風掃落葉般驅逐。堅昆國原有的城鎮,大多在戰火中焚毀,現在冰龍國的王庭冰昆城,完全為後來新建。
嘻嘻一笑后,她故意使勁看了叔叔幾眼,然後笑道:「叔叔啊,別騙侄女了,你剛才可不是有些生氣,是很生氣啊。」
對他的心思,冰龍國國主怎麼會不知道?能統御冰龍國,和巫龍國多年爭鋒,當今的冰龍之王厄古烈,一直以來都和撒菩勒伯並稱「龍族雙雄」。
說完一連串惡魔女王的頭銜后,幽玄盯著亞颯道:「魔界之主的力量,超乎你的想象;她可是能和龍皇匹敵的人物!只要她能站在人族一方,不僅驅除龍族大有可能,人魔聯手之下,還可能將龍族趕回他們的老家去呢!」
「啊?」亞颯一愣,脫口叫起來,「先生!難道不是人族智者高人,歷經一百多年的苦心孤詣,才研究出來的?利用星海晶河之能,通過與奇禽異獸擬態融魂,才得到世間罕有的星流奇術。難道不是這樣嗎?」
不僅取道冰龍國,撒菩勒伯及其親信狂禪,還勒令冰龍國提供超出他們能力限度的物資和人力。
「沒錯!」黑暗國師點點頭,傲然說道,「只有真正擁有混沌紊亂天魔之力的星流術,才是真正的星流術。」
「黑暗國師,伊爾丹。」殘月的光影里,幽玄的聲音幽遠而沉重。
劍河乃此地大河,西北、東南走向,流至東南某地后,劍平吉側河從西南流來,與它交匯。
還不等亞颯反應,銀髮男子將雙掌一推,紫電光球便轟然而至,撞在了亞颯身上!
本來劃分領土時被使壞,看在巫龍王聖眷正隆的分上,而且表面文章都做得冠冕堂皇,冰龍國也不好發作。
「這、這是怎麼回事?」片刻之間,同樣的驚問話語,亞颯已經反覆了三四遍。
現在連仙神般的幽玄都這麼說,那整個人間還有什麼希望?
被撒菩勒伯使壞分配到這裏后,冰龍族好不容易選出了適合築城的三水之地,為了夏天能熬過去,不得不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在冰昆王庭周圍八個方位,設立八個冰風大陣,稱為「冰昆八陣」。
他根本不以為意,對亞颯露出一個別有意味的笑容,輕輕說道:「怎麼,亞颯,你在懷疑魔族對人族的善意嗎?」
而此地原本的土著結骨族,按其本族語念作「黠戛斯」,因此結骨族又被稱為黠戛斯人。這黠戛斯人,就是後世吉爾吉斯人的先祖。
第一件便是三百年前,龍族大軍橫掃神州之後,裂土分茅之際,大權在握的撒菩勒伯故意使壞,將冰龍國分配到西域橫斷山脈東側最北方的領土上。
說此話時,厄古烈其實已經十分克制。
「用你們人族的話來說,現在正是最需『同舟共濟』之時。所以亞颯,你還有什麼疑問嗎?」
他身形頎長,眸如繁星,面如美玉,一頭銀白長發雪光氤氳,宛如璀璨銀河飄于腦後。
「哈哈!」幽玄一掃先前的飄逸仙姿,仰天長笑,傲然說道,「亞颯,我問你一事:你等人族賴以和龍族抗衡的星流術,究竟從何而來?」
更何況,這冰龍王國,和巫龍國同列上龍之國,從來都有「瑜亮情結」,多年競爭下來,積怨重重。
冰龍王厄古烈也不是氣量狹小之人,更何況他是龍族諸王中,少有的粗中有細的豪傑,雖然豪爽,但並非魯莽衝動之人。
「冰潮島上,有上古晶靈族秘境遺迹『雪牙聖殿』;後來冰龍族侵佔北濱之地后,被他們修葺一新,成為冰龍族在神州新的祭神聖殿。」
正當他無比沮喪之時,卻聽得幽玄清醇的聲音再次響起:「亞颯,別絕望。你沒聽清楚嗎?為師說的是,『光靠人族,不可戰勝』。」
撒菩勒伯的英偉表象,騙得了其他任何人,卻騙不了冰龍之王厄古烈。
良久之後,幽玄才轉過頭來,看著他道:「亞颯,你說說,如果要你來做,怎樣才能打倒龍族?」
他的面容之美,會讓毫無文采之人,一見之下都忍不住想賦詩讚美;不過任何看過他容貌的畫師,第一反應卻不是想把這絕代俊美之容繪于紙面,而是痴痴地想:造物主是如何創造出這樣美妙之人的?那五官本就已經出類拔萃,怎麼組合到一起,更加讓人驚艷?
如果這時讓蘇漸有機會看見這位冰雪王者,在驚艷其超乎想象的和-圖-書俊美之後,某種程度也會覺得理所當然:滄雪那麼好看,她的叔叔如果丑,那才有鬼了!
「怎麼會聽不出來?這不是有些生氣嘛。」厄古烈笑道,「就算一時聽不出你的聲音,就聽一開口就提『修鍊功法』,也會知道是咱們那位天才巫師到來了。」
連他那深邃如海的湛藍眸子里,都彷彿時時有萬雪飄舞,靈動妖異,讓看到之人只覺得有無限奇異神采。
「很好,很好!」黑暗國師讚歎兩聲道,「亞颯,本座還是要提醒你,那雪牙聖殿因為禁錮魔主,非同小可,尤其『星潮廊庭』一帶,雪風縱橫如刀,冰晶妖魔不計其數,可謂兇險異常,你們要萬分小心。」
「我是你的良師摯友,幽玄啊。」幽玄面不改色,朝少年微笑說道,「當然,我在魔界之中,還有另一個身份、另一個名字。」
「嘿,」幽玄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模樣,一反常態,嘿嘿一笑道,「亞颯,你馬上會對魔族的印象,變得更好。」
和人族中央集權的王朝不同,龍之帝國的體制類似於人族商周時期的諸侯分封制。他們以光暗聖龍皇朝為中樞國,下設多個龍國。
按理說,亞颯現在也是威震一方的人物,但在幽玄流露出這樣的氣勢之後,他竟然神沮氣喪,一時作聲不得。
亞颯一驚,想仔細體會這古怪奇異的感覺時,卻發現電流已逝,抓不到任何尾巴,而自己的身子也好像沒有任何變化。
幽暗長袍上,還嵌有若隱若現的神秘徽紋,就如同暗夜雲霄的月影星河,倏然明滅,不似凡間紋路。
「什麼?」亞颯大吃一驚,叫道,「怎麼會?魔族一向很少見,只有最近才有人魔混血的魔人族崛起於北濱,您怎麼說,二百多年間,魔族一直在幫我們?」
為了避開正打得如火如荼的天雪、冰龍二國邊境,他們一行人先向南翻過星降高原,然後穿過華夏殘月峽,通過淚原穿越龍境。
雖然好似是無形的光球,但光球及身時,亞颯如同被一塊巨石重擊,竟是踉蹌著後退了好幾步——他幾乎聚起身體中的全部力量,才堪堪穩住身形。
至於他們走後留下的亞颯軍,則由沈克敵暫帶。
聖龍帝國,並非鐵板一塊。
如果說,先前領土之事,撒菩勒伯使了個不起眼的撩陰腿,這一次,就是明明白白地扇了冰龍國一個耳光了。
有句俗語叫「狗咬狗,一嘴毛」,說的是針鋒相對的兩方,往往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這句話放在巫龍王和冰龍王的爭鬥上,也不能說完全不對,但就多年來的事實而言,冰龍王厄古烈,站在相對正義的一方,畢竟他從來沒有主動去挑釁巫龍王,每次都是巫龍王仗勢欺人,主動找上門來。
「太幼稚了。」幽玄再次強調一聲,說道,「人族為什麼至今無法與龍族、魔族匹敵?就是因為常常寄希望于這類縹緲的事情啊。」
「只是這雪牙聖殿,屬於冰龍國還沒多久,便因其奇特的冰封異能,又被龍皇徵用,成為禁錮我界魔主之所。」
亞颯驚得倒退兩步,手指著幽玄叫道:「你、你究竟是誰?」
片刻之後,亞颯終於醒悟過來,連忙躬身一禮,誠摯說道:「多謝國師大人!」
「很簡單,」化身幽玄的黑暗國師,笑容隱去,冷然說道,「龍族悖逆,竟逆流而動,鎮壓我族三百年;你們人間也一樣,被惡龍橫掃,苟延殘喘於一隅。」
而出於可靠性的考慮,撒菩勒伯陳兵布武于天雪國時,所使用的龍軍主力,還是巫龍國兵。
「呵,我的天才侄女啊,果然冰雪聰明。」厄古烈讚歎一聲,又嘆息道,「唉,除了他,還能有誰呢?這老兒,也太不像話!以前步步相逼,本王幾番忍讓也就罷了;沒想到他不知收斂,竟越來越過分,趁著侵攻人族的機會,不僅讓所有大軍從我國通過,弄得到處烏煙瘴氣,還跟我們要錢要人要晶石,損我實力,實在居心叵測!」
於是,當亞颯帶著亞颯軍的精銳離開時,除將軍隊交給他最信任的「白袍公子」沈克敵之外,也帶著複雜的情緒,將軍隊的謀划之責,交給了自己奴妾一般的慕容雨蝶。
「呃!」亞颯聞言,倒吸一口冷氣,頓時面有難色。
如果真因為全部力量龜縮北部,南面虛弱不堪,讓人族大軍長驅直入,就算很快打回去,冰龍國在龍族諸國之中,也丟不起這人;到時候虎視眈眈的撒菩勒伯,肯定會藉機發作,說不定會褫奪冰龍國的上龍之國身份。
今日,這宜居的冰昆王庭內宮中,冰龍之王厄古烈,正大發雷霆。
「沒錯。」黑暗國師伊爾丹拊掌笑道,「亞颯你不僅頭腦聰慧,更有不屈憤恨之心,值此亂世,定能成就大事。」
雖說龍強人弱,hetubook.com.com但不管怎麼樣,雙方乃是國戰族戰的生死仇敵,我退敵進,不管怎樣冰龍國還是要南北布防。
看著他這呆愣模樣,黑暗國師微笑不語。
長發上雪光繚繞就不說了,那兩側的尖耳上,總覆蓋著一層皞白玄霜。
「是的……」亞颯喃喃說道。
現在巫龍國國主撒菩勒伯,在聖龍皇御前得勢,成了整個帝國的攝政王,想都不用想,冰龍國的日子肯定好不到哪兒去。
「你、你是誰?幽玄道人他去哪兒了?」饒是亞颯這樣的混世魔王,突然見到這般邪氣凜然之人突現眼前,也驚得張皇失措,脫口驚叫起來。
他驚呼一聲,然後怔怔地問道:「先生,您說的是那位號稱史上最邪惡之人的惡魔女王嗎?」
因為他看到,自己恩師的面容,雖然表情不一樣,但容貌基本就和剛才那妖異男子一模一樣!
其實不管是在外人面前,還是在沒其他人的時候,冰龍之王都是一個十分深邃冷靜之人。現在他大發雷霆,也實在是被撒菩勒伯逼迫得無法再保持冷靜了。
「我么……」亞颯微一沉吟,便道,「晚輩一時別無他法,大略想想,也只能靠人類各王國、各種族精誠團結,長年不屈抗爭,最後說不定有獲勝之期。」
「先生您的意思是……」亞颯聽出點味兒來,既期待又忐忑地望著幽玄。
「這……」出乎意料的驚喜襲來,亞颯一時呆若木雞。
「是因為那個巫龍王嗎?」滄雪立即問道。
「怎麼樣?亞颯,你現在對魔族的印象,是不是好點了?」
「本座知你今日知曉內情,一時難以接受,但亞颯你是個聰明人,定知本座對你從無惡意,還多有襄助。」
當然,在吃下這些明虧暗虧的同時,冰龍、巫龍二族的仇恨,也是越結越深了。
雖然冰龍國並沒有像天雪國那樣一塌糊塗,但兩族浩大惡戰之際,冰龍國地處交鋒前線,首當其衝,就算想置身事外,也根本不可能。
和一般的美少年不同,厄古烈中年之齡,讓俊美的容貌之外,暗蘊了一層成熟穩重之感,毫不淺薄輕浮;再加上冰龍之王的高貴身份,使其不怒自威,天然具備一種巨大權力帶來的別緻魅力。
「幼稚!」一直笑顏以對的幽玄道人,忽然笑意全無,一聲叱喝。
「如果不是魔族暗中從魔界傳出星流術,什麼橫斷山脈、什麼風暴之牆,根本擋不住龍族的腳步!」
在這時候,伴隨著巫龍之王驚天之計的展開,人族一方固然水深火熱,龍國本身境內,也是風潮湧動。
縱然月影昏暗,亞颯依然能看出這人面如白玉,容貌不僅俊美,還透露出無盡的邪氣,兩者結合起來,那種詭秘的美感,已經超出了亞颯的想象。
「解我疑惑?」亞颯一愣,很快反應過來道,「難道,先生您已經有了御龍之策?」
「嗯?」亞颯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這你完全不用擔心。」幽玄神秘一笑,「亞颯,你知道嗎?兩百多年來,被困在魔界的魔族,可一直在幫你們啊。」
「叔叔,」正當厄古烈氣呼呼來回踱步時,清泠泠的聲音忽然響起,「叔叔你這是在幹嗎?原地兜圈子,是修鍊什麼新功法嗎?」
黑暗國師一眼便看出眼前的少年在躊躇什麼。
「不要怕。」黑暗國師察言觀色,微微一笑道,「亞颯,那猛烈雪風,自有你的永寂之刃對付;至於其他妖魔魍魎,別忘了,你還有來自魔界頂級絕技的星流術。更何況,剛才本座已將更強大的天魔之力,灌輸於你體中,現在你的星流術,已經脫胎換骨了!」
所以,現在冰龍國從南到北的國土,幾乎全都成了巫龍國大軍的通道。
冰龍族築城於此,有三河穿城而過,於此北方艱苦之地來看,倒算第一福地。
「『長年不屈抗爭』,聽起來不錯,但我告訴你,到最後等來的,必定是『毀滅』!龍族太強大了,強大到光靠人族,不可戰勝!」
就在他的注視中,黑袍銀笠的幽玄道人,忽然身形暴長;還不等亞颯反應過來,轉眼便有一個光影取代了幽玄——原本幽玄站立之處,這時卻有位身形高了不止一半之人,在夜色中飄搖不定。
見他如此,亞颯連忙也躬身還禮,口中說道:「亞颯定然盡心竭力,解救魔界之主。」
但無奈就無奈在這裏,不管撒菩勒伯怎麼明槍暗箭,表面文章卻做得花團錦簇,每件事都以帝國大義來壓人,弄得冰龍王和冰龍長老們有心吵鬧,卻知只是白費口舌,徒惹人笑。
「哈哈,幼稚!」幽玄眼神不屑地說道,「亞颯,是我高估你了嗎?你怎麼如此輕信呢?靈鷲學院的教習告訴你什麼,你就以為那是事實?幼稚!」
說起慕容雨蝶,自從她陰差陽錯成為亞颯的小hetubook•com.com妾后,雖然懷著矛盾的心情,但還是一直安心地跟著亞颯。
所以,即使幽玄描繪的是一幅極其美妙的前景,依舊沒能讓亞颯的疑慮完全消除。
但可惜,這隻是他為了達到自己目的而塑造的表象。
「魔族之人?」縱然心裏有準備,亞颯聽到這個詞,還是一愣。
他有些無精打采,心裏還在消化幽玄剛才這個驚人的情報。
對他這樣的轉變,亞颯猝不及防,怔怔地望著他。
「再打個比方吧,你想想:如果把一群豬狗關上千年,它們能搗鼓出星流術來嗎?」
當厄古烈帶著冰龍族的子民們,到了分封給自己的領地時才發現,這塊領地極為狹長;如果是貼著北洋之濱東西走向的狹長也就罷了,至少能保證所有國土都在冰寒地帶。
「什麼?」亞颯大吃一驚,然後立即恍然叫道,「難道您是說,剛才那紫電光球?」
漸漸地,她開始對粗暴對待自己之人,暗生情愫;如果不是這樣,她也不會在察覺到自己很可能只是「夫君」的一個替代品時,雖然惱怒,還是容忍。
「聰明!」黑暗國師讚歎一聲,「果然本座沒看錯人。」
「我魔族現下在神州活動不便,解救魅帝姒大人的使命,便只能拜託您與諸君了。」
簡單說,就是冰龍王的容貌十分耐看,絕非那些「第一眼美人」可比。
「啊?」幽玄淡然的話語,聽在亞颯的耳里,卻如同驚雷一般!
「太好了!」很顯然,亞颯已經被幽玄的話打動,臉上閃耀著難得的興奮和快意光芒,但也夾雜著一絲疑慮。
「怎、怎麼回事?」驚詫之間,他忽然覺得自己的身軀,好像被一道輕微的閃電劈中,那酥麻刺|激的電流流遍全身,給他帶來無比古怪的感受。
「你稍微動動腦子想想,便知道如此高絕強悍的秘術,怎可能只在一百多年間,就忽然研究出來?就因為面臨著龍族侵攻的滅頂之災嗎?」
為了維護冰昆八陣,冰龍國長年有上百位冰龍族巫師被佔用駐守法陣,整日施法維護,讓冰昆王庭能夠終年吹拂冰雪之風,從而宜居。
「沒有了。」亞颯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聽得國師之言,小子也似醍醐灌頂。那現在我要怎麼做?」
此時月影迷離,亞颯隱藏在黑松林陰影中的目光,飄忽閃爍,顯是若有所思。
「別急,」幽玄恢復了從容姿態,看著混血少年說道,「據我所知,這些年裡,魔族女王的三魂六魄,已經沖印而出;現在只剩下她的肉身,還在封印里。」
此人和幽玄一樣,一身黑袍,但那顏色幽暗深邃,彷彿將整個黑夜披戴在身上,能將亞颯注視的目光,全部吸納其中。
「不不不,如果這樣就行,人族歷史上戰亂災劫不斷,智者高人也比苟延殘喘于西域的人多多了,怎麼一千多年裡,就沒弄出星流術來?」
撒菩勒伯城府淵深,不了解他的人,只覺得他雖然性子有些陰沉,但胸懷廣闊,雄姿偉略,能夠善用一切人才。
「嘻嘻!」在厄古烈的面前,滄雪變得像個小女孩。
「怎麼,叔叔連我的聲音也聽不出來了?好傷心呀。」滄雪撒嬌道。
作為冰龍族最強大的王者,厄古烈身上也帶有冰雪王者的特徵。
冰龍族封疆於此后,築城于劍河、羊河、劍平吉側河三水交匯之處。
這時幽玄因為提到魅帝姒,陷入奇異的興奮中,一時倒沒注意到亞颯這絲細微的變化。
「現在魅帝姒大人的肉身,正被惡龍封印于天雪國之東、冰龍國北方冰海中的『冰潮島』上。」
在三番五次的交鋒之下,厄古烈已經深刻地認識到撒菩勒伯的為人;看著眼前這個局面,他整日憂心忡忡。
但冰龍國好不容易收拾好的雪牙聖殿,準備用來祭拜冰龍祖神,沒想到又被撒菩勒伯以帝國執政官的身份,發布一紙命令,轉眼徵用,成為封印惡魔女王魅帝姒肉身之所。
「這種星流術,正冠以『黑暗』之名。現在你這『黑暗之幽路天蝎』,若發揮得好,已經強大到能和龍族猛將,甚至親王一級的龍國人物抗衡了。」
「她美麗、智慧、博大、神秘,是魔靈國度之主、混亂界域之王、湮滅地帶的製造者、詛咒與毀滅的主宰者、世界萬物靈長的終結者。她是所有魔族共同的王,『魅帝姒』!」
「如前所言,要扭轉眼前必死之局,我魔界之主魅帝姒大人,必須完整回歸這世間。」
「您是說、您是說……」一時間亞颯都結巴起來,無法說出連貫的句子。
於是,就像打井抽水一樣,人龍戰爭進行一天,冰龍國就被抽水一天,而且強度還很大,總有一天會耗光國力。
他抬起頭,仰望著天邊的殘月雲翳,沉默不語,姿態優雅高潔。
「先生,我……」亞颯有心掩和圖書飾,但畢竟不能違背自己的內心,遲疑了一下道:「是的,先生,我只怕驅虎吞狼,雖除狼患,卻遭虎噬。」
在骨子裡,撒菩勒伯不是一個能容人的人。表面的大氣和慷慨之下,撒菩勒伯真正的內心想法一直都是:這世上,只允許他一個人最成功、最強大;他唯一能容忍的,就是那位已經對自己言聽計從的聖龍皇。
雖然在沒人時,想起過去的安詳快樂時光,她也暗暗抹淚,無限懷念;但當她看見那個灰發男子略帶疲憊的堅毅面容時,什麼胡思亂想都被拋到腦後,一心一意地跟隨他。
冰龍國的王庭,設在冰昆之城。
「什麼?」亞颯木愣愣地順口問道。
事實上,撒菩勒伯雖然有其「雄才偉略」的一面,但在國族紛爭這種事情上,心胸著實不寬闊。
這一日,冰龍之王厄古烈在冰昆王庭的內宮中大發雷霆。
結骨族建立的堅昆國,向來與華夏中原王朝交好,好幾次共擊回鶻人,其首領還曾被唐王朝的宣宗皇帝封為「英武誠明可汗」。
那樣的話,冰龍國上上下下,還不如自殺算了!
「對,你沒聽錯,是『一位』魔族之人。」幽玄點點頭道,「亞颯,你告訴我,為什麼在你眼裡,曾經橫行天下的魔族,現在比人族還不堪?」
其實這個稱號,也是導致撒菩勒伯有如此心結的一個重要因素。
「如能釋放肉身,魔族女王再臨魔界,定能解除千萬魔族的封印;此後率領魔族大軍,衝擊惡龍帝國,不僅能解除人族之危,還能將侵略你們二百多年的龍族,趕回龍淵列島的老家去!」
龍族兇猛入侵,血祭大陣鋪開,天雪國境內固然生靈塗炭,赤地千里,但它對面的冰龍國,也好不到哪兒去。
「沒錯,你看得沒錯,」厄古烈想起剛才所想之事,怒容又現,喃喃說道,「本王不是有些生氣,是很生氣了。」
「嗯?」厄古烈聞聲回頭;轉頭之際,隨之舞動的雪花,劃出一道優美的軌跡。
當時戰亂紛紛,厄古烈也不知道那地方到底什麼情形;只看撒菩勒伯的描述,那裡已經是最北方的領土,應該十分寒冷,適合嗜好冰寒的冰龍族。
「嗯,人間眼前的劫難,並非不可消弭。」幽玄從容說道,「真正能消弭這場大災劫的,是一位『魔族』之人。」
不過再是福地,也只是荒涼之地的福地。
「不就是被龍族封印嗎?」亞颯奇道。
「是嗎?」幽玄這一番話,終於打動了亞颯;他連忙追問道:「那魔族女王,不是被封印了嗎?怎麼才能讓她幫助我們呢?」
冰昆城的由來,和當地原有的勢力頗有關係。
積雪對冰龍族來說正中下懷,但夏天濕熱的天氣,就讓他們十分難熬。
這種情況下,如果不是撒菩勒伯做得太過分,厄古烈也不至於跟這位掌握帝國實權的攝政王產生實質的衝突。
按史書記載,此地「地夏沮洳,冬積雪」,意思是這兒夏天低濕,冬天積雪。
他渾身肌肉瞬時緊繃,想應對這紫電光球進一步的攻擊,沒想到低頭一看,剛才紫電燦耀的渾黑光球,竟然沒體而入,如同飄雪落池,渾然無蹤。
銀髮男子卻未答話,只是陰冷地看著他,沉默無言。
「是的,魔族之人。」幽玄看著他的臉色,笑道,「怎麼?亞颯,你可是為混血者的平等自由而不屈爭鬥;怎麼現在聽為師說起『魔族』,就變顏變色?」
亞颯挑選了軍中的十數名精銳高手,並帶上副手沈紅袖,還有新投而來的蕭龍雀。
有這樣的現象倒也不奇怪,因為他面前這位氣質飄逸的銀笠道人,實際正是有著魔界第一智者之稱的「黑暗國師」啊。
「正為解你疑惑而來。」幽玄道人悠然說道。
「就是她。」幽玄雖有不悅,但強自克制,說道,「你這麼說她,是因為不了解。」
同時,由那位萬花國風滿城城主之女慕容雨蝶作為軍師,籌劃襲擾龍族運輸線的一切行動。
「我,就是那個『可造之材』?」這時亞颯也清醒過來,神色古怪地問道。
如果說只是這樣也就罷了,大不了冰龍國往北方龜縮,南方領土誰愛去誰去。但撒菩勒伯陰險就陰險在這裏:冰龍國與人族領土南北走向緊緊相鄰,這意味著,這樣南北細長的領土,整個都暴露在人族的攻擊範圍內。
雖然撒菩勒伯不是人族,但萬法相通,他現在對冰龍國所做的一切手腳,簡直就是當年人族歷史上「假途滅虢」的高級變化版。
「我二族不甘之心略同,而我族被鎮壓于魔界,神州之上活動不便,所以我二百年來,一直在人間尋找可造之材。」
高等龍族之人,本就男俊女美,冰龍王厄古烈,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號稱「龍族雙雄」之一,權勢雖比不過「雙雄」中的另一位巫龍王,但冰https://m.hetubook.com.com龍之王厄古烈,卻是龍族中響噹噹的美男子。
然後他們從獸龍國中迂迴向北,直往冰龍國北方海島上的魅帝姒肉身鎮壓處而行。
「晚輩只是驚訝。」亞颯定了定神道,「先生,您不是在開玩笑吧?魔族三百多年前,就被龍族鎮壓封印,現在的實力比之我人族的還不堪,如何靠得了他們?更何況,如果我沒聽錯,先生您剛才說的是,『一位』魔族之人?」
這一夕殘月松林之會後,第二天亞颯便做出了安排。
亞颯是何等聰智之人,一聽幽玄說出這些話,心中頓時就已明白;只是這個事實的衝擊力,太強了,他從感情上還是不能接受。
因此,這回藉著「滅絕魔族」的大義名頭,即使冰龍國並非唯一通道,南方的獸龍國也可通過,但撒菩勒伯暗動手腳時,還明確下令讓所有後續援軍都取道冰龍國。
在當下這個年代,大軍過境,哪怕是友軍,也讓地方不堪其擾。
因為寒冷地帶才是冰龍族的有效領土,這樣一來,冰龍國的有效領土大大縮減了;南方那些相對炎熱的地域,平白佔了冰龍國應得的領土面積,卻無效無用。
亞颯並不了解這樣的內情,因此當幽玄說出這樣讓人絕望的話后,他也變得從來沒像現在這樣絕望。
慕容雨蝶也出身望族將門,從小耳濡目染,本身性格也果斷多謀,竟然從一個被擄掠的「受害者」,開始漸漸嶄露頭角,在亞颯軍的各種行動中出謀劃策,還每有出乎意料的戰果。
但沒想到,撒菩勒伯劃分給他們的領土,卻是順著橫斷山脈南北狹長!
雖有深仇,卻勉強還算龍族內部的矛盾,但到了今日,當血祭大陣啟動,巫龍王藉機做的這些手腳,已經快突破冰龍王和諸位長老大臣的底線了。
除此以外,那雪牙聖殿的徵用,也讓冰龍國跟撒菩勒伯結了仇。
仙風道骨的幽玄道人,還是頭一回,在亞颯面前流露出如此犀利的一面。
看他如此,幽玄只是微微一笑,從容說道:「對,正如你想的那樣;讓你們人族苟延殘喘二百多年的,不僅僅是龍族的裹足不前,還有我們魔族的功勞!」
見得如此,亞颯也不敢追問,只是垂首站在一旁,靜靜地等待。
並且漸漸地,她發現自己這種惱怒,與其說是憤怒,還不如說是「吃醋」。
「是滄雪侄女啊。」厄古烈看到來人,一臉怒容稍減,也招呼一聲。
所以,光這一件事,別說內心剛烈的冰龍王了,就連冰龍族普通的婦女兒童,也都知道他們被那個巫龍攝政王給欺負了。
撒菩勒伯針對冰龍國做得很過分的事,有很多,其中有兩件,最讓厄古烈和他的冰龍臣民憤怒。
袍服已似黑夜,此人卻一頭長發如雪;發色本身如同燦爛銀輝,卻籠罩著一層幽藍的光華,讓本就神異不凡的飄逸銀髮,變得和他的容貌一樣,在美妙之外籠罩上一層詭秘離奇的陰影。
「這隻是一方面。」幽玄道,「魔族現在最大的問題,用人間之語來說,便是『群龍無首』。所以,我說的那位魔族之人,正是當年被龍皇封印的魔族女王『魅帝姒』啊。」
說到這裏,已經表露魔界國師身份的銀笠道人,抱拳躬身,深深一禮。
當亞颯再次看到幽玄的面容時,他如遭雷擊。
「雪牙聖殿,本身多有晶靈族巧匠所制的寶物遺留。聽說當今冰龍王厄古烈的侄女滄雪,其所用法杖,便來自冰潮島的雪牙聖殿;因為品質最佳,直接便稱為『冰潮』,威力不可小覷。」
幽玄輕蔑的話語,侮辱性的比喻,如同晴天霹靂,直震得亞颯心神劇顫,連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二水交匯后,再往東南繼續流淌的劍河,便有了新的名字,稱為「羊河」。
「呵。」幽玄莫測高深地一笑,並沒有直接回答亞颯的問題。
在龍族未曾侵略之時,此地乃是漢唐西域之結骨族建立的堅昆國領土,冰龍國佔領此地后,取冰、昆二字,命名自己的新王都為「冰昆城」;按照龍國的習慣,又稱為「冰昆王庭」。
「原來如此……」亞颯應付性地接了句話,便有些小心地看著幽玄。
不過,他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孩兒,忽然醒悟過來,心說:「是滄雪啊,我需要對她隱瞞什麼?我心中念頭,對別人不敢說,就連多年相交的長老們都不敢說,但滄雪是我最摯愛的侄女,不僅力量絕倫,而且向來都敬愛我這個做叔叔的,我對她還需要隱瞞什麼?」
「今日惡龍襲來,欲以人族之性命,滅我魔界之萬靈,則你我二人的立場利益,更為相同。」
被急撞後退,亞颯這一驚可非同小可!
「怎麼回事?」他抬起頭,卻發現剛才魅惑妖異的銀髮男子,已然消失不見;自己的恩師幽玄道人,還銀笠黑袍地站在原地,正微笑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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