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樂活時尚匯』為例……」何總略皺眉頭，沒有回應。而宋詞笑得淡然，眸光晶亮而自信。少頃，阿哲接下去說：「何總可以找龍翼這樣實力雄厚的代銷公司繼續運作企劃推廣，假設龍翼接下來，但是龍翼必須延續M2的企劃精神來運作，運作之前必須有一個熟悉項目的緩衝階段，項目勢必受到影響。龍翼人才濟濟，把握企劃精神不是什麼難事，不過龍翼會將『樂活時尚匯』當做重點項目來做嗎？會安排精銳團隊操作嗎？」

可是，這等劍拔弩張的情勢，她插不上嘴。

宋詞心急如焚，夏初戀幾度想要開口答應何總提出的要求，可是阿哲在這裏，不能拆他的牆角，那等於自掘墳墓。

「不是謀財害命，是謀色害命。」宋詞心有靈犀地搭腔。

夏初戀樂得雙眼放光，想立即答應，卻見汪敬哲低頭沉思，這才意識到今天的主角不是她，而是汪總。

下一秒鐘，她就像一隻瘋狂的母狗撲上來，那長長的指甲仿似周芷若的九陰白骨爪狠狠地揪住宋詞的頭髮和身體……撕裂的疼立馬從頭皮上蔓延開來，直抵心間，宋詞想要抓住她的手制止她，卻抵擋不住她禁錮般的力道。

賓主盡歡，徐總樂得圓臉開花，眉眼流光。

「他沒詳細跟我說，如果不介意，你先跟我回嘉年華，然後一起去飯店。」

「如果，有一份很有前景的高薪職業放在你面前，你會考慮嗎？」唐詩突然開口，嗓音低沉平緩。

於是，她選擇在此紮根，無論是事業還是情感。

「我知道，楚楚纖腰，是你們終生的追求目標。」徐總開懷大笑，平常鋒利的眼神此時閃動著風流的光芒，「要說秀色可餐，我才是最受益的人。有兩位美女陪我吃飯，是我三生修來的福氣。」

掌聲如潮，聲情並茂的開場詞令人心潮澎湃。司儀高揚聲音，「2008年8月8日8時08分，激動人心的時刻立即到來，讓我們翹首以待最美麗的新娘和最英俊的新郎。」

聽了這話，何總的臉就拉了下來，「小夏，你聰明能幹，我信得過你。我很有誠意跟M2合作，不過你們汪總……」

汪敬哲故意停頓一下，抽了兩口煙才繼續道：「要做到快速銷售，必須整合多方資源，各方面配合良好，才能鎖定所有的目標客戶，把他們準確無誤地趕進售樓中心。比如潛銷期，宣傳推廣和預售一定要同時進行，而在推廣中，戶外媒體、平面廣告、網路宣傳等要全方面出擊。」

宋詞隨唐詩出了包廂，原來他也在此處與朋友吃飯。那朋友是一家開發商的副總，項目運作有點問題，正想找專業人士診斷一下。

沈思敏譏諷地大喊道：「喲，不再裝楚楚可憐了，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

「『翡翠之夜』是蘇城最頂級的夜總會，不過你有所不知，我們何總不喜歡那種場面。」徐總挑眉笑道。

宋詞的微笑里交織著謙虛與自信，「如果何總想進一步了解M2的實力，我們可以提供一份『青年匯』整合行銷策劃提案。」

「你是不是很崇拜他呢？」夏初戀斜睨著季曉嵐，對她的花痴樣兒嗤之以鼻。

季曉嵐樂不可支地回敬，「這可不敢當，徐總你可是我們的衣食父母，讓你勞心費神，小的罪過太大了。」

對於他的恭維，宋詞心裏受用，卻不表現在臉上，眉眼之間仍是一貫的輕笑。她揶揄道：「過度謙虛，等於過度自傲。高總如果不懂房地產，也怎麼會將全部身家押在這個項目上？」

一周之後，M2策劃終於與潤陽置業簽訂「樂活時尚匯」企劃推廣代理合同。

「別說了，不關她的事。」郭志仁拽著沈思敏，想把她拽出去，卻敵不過瘋子般撒潑的沈思敏。

總而言之，更換合作對象，百害而無一利。

瘋女人！

何總笑道：「小夏，真的嗎？」

話音方落，婚禮進行曲華麗高揚，第一對新人從酒店後門款款相攜而出，司儀的聲音立即響起，介紹新人的名字和職業……

見到傳說中的阿哲，宋詞和季曉嵐極為驚訝。

如果他真的把這個項目搞飛了，她一定扒了他的皮，讓他裸奔世界。

何總蹙眉沉思，兩根手指夾著的香煙升騰起孤寂的白煙。

宋詞的目光追逐著歐世慕高挺的背影，他的步履有些虛浮，看來喝了不少。

汪敬哲沉靜內斂的眼睛切出刀鋒般的利芒，「哪一個公司可以很好地沿襲M2的企劃推廣？未知數，誰也無法預料。」

跟季曉嵐和徐總打過招呼，她隨他來到一個甚為寬敞的頂級包廂，那位副總迎上來握手，謙和地自我介紹。

「禍不單行，高總跟繆斯廣告談解約的時候，大股東撤資，剩下高總一人獨撐場面。」唐詩自若地笑談。

高峻是博海房產副總，三十五歲左右的樣子，比唐詩年長。他樣貌端正，談吐溫和，頗有涵養和紳士風度。只是寥寥數語，宋詞便瞧出來，此人學識淵博，不是一個好糊弄的角色。

這句推廣語以年輕、時尚、精緻的方式推出，朝氣洋溢、綠色活力的項目形象傳達至大眾，在大眾和目標購房者的心目中留下一個清晰的印象，如此一來，前期推廣的目的也就達到一半了。

汪敬哲的姿態溫和而舒緩，看似如秋日天宇，但秋高氣爽之下，實則暗藏烏雲。

如果想在放手一搏之中穩勝，弱勢一方必須斬斷強勢客戶的退路，還要讓客戶意識到未來的荊棘與損失，甚至要讓客戶看到與己合作的必要性與排他性。

他猛地握住她的手，無比誠懇，「只有你沒有銅臭味，只有你不會拜金，曉嵐，再給我一次機會，這一次，我一定不會辜負你。」

「因為，我對現在的工作環境很滿意。」她不能說M2策劃就是她的事業，一旦說出來，就泄露了M2可憐的規模和脆弱的支撐……

兩人之間隔著辦公桌，一站一坐，郭志仁突然開口，「宋詞，把握手上的幸福，我真心祝福你。」

相愛的人要走到這一步，要歷經多少千山萬水、艱難困苦？這一刻，他們是幸福的，可是這也是另一段人生的開始，往後還會有多少未知數和磨難？誰也無法預測。

宋詞恢復了一些氣力，推開唐詩，卻被他擁得更緊。

當雙方的底牌已亮開，陷入膠著之境，此時唯有放手一搏。

他停頓一下，眼角切出鋒利懾人的笑意，「據我六七年的房地產銷售經驗，中途更換企劃代理商或者代銷商的項目，絕大多數慘淡收場，無法順利結案，開發商資金受滯，資金鏈無法正常運轉。」

季曉嵐建議先去市中心看大型看板的，徐總不理會，徑直開往工地。

誰的體溫，溫暖一如春陽？

他還說：每一件事，每一樣東西，都有妖仙兩面性，如果時機成熟，妖飛升成仙，如果仙人自甘墮落，也會走火入魔變成妖。誰說集體婚禮對酒店沒有益處？只要這個活動能讓酒店不虧本，就可以名利雙收。

這頓飯局在一片祥和中結束，酒店門口，何總拍拍汪敬哲的肩，「汪總，明天到我公司，我們再深談。」

何總提議：M2負責奠基活動之前的企劃推廣和九月份的奠基活動。如果項目推廣效果和奠基活動反響良好，便簽訂「青年匯」的企劃推廣代理合同。

冷氣漫上手腳，宋詞覺得寒意鑽進每一處細微的神經、鑽進心間，不自覺地簌簌發顫。

唐詩暗挑眉峰，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兒。

這期間，季曉嵐和夏初戀抽空赴昔日情人的約，而周虞和吳天天居然想到了一處，提出一樣的請求。

「曉嵐啊，這罪名太大，你可冤枉死我了。」徐總故意裝出一副受傷的表情，「謀財害命，這怎麼說啊？」

集體婚禮順利進行，夏初戀自然是開心的。季曉嵐的笑容里含著不易察覺的落寞，而宋詞，深受感染的微笑慢慢地僵硬在唇際。

終於談到關鍵性的問題。

宋詞總覺得這個男人很不真實，虛幻得如鏡花水月，從嘉年華酒店那個轉身過去的背影，到爛醉一夜醒來后的「一|夜|情」男人，再到酒店業黑馬，他的每一種身份、每一次出場，都是突兀而令人錯愕的。他像是浪漫而虛假的偶像劇男主角，以一種強勢的姿態闖進她的生活。她二十八年的人生經歷，都是她一步一個腳印踏出來的，其實她本能地想抗拒虛假、虛無的人事，本能地想遠離。

三千浮水，跌跌宕宕，誰是溺水之人？誰又是救命稻草？

宋詞不明白他的意思，平靜地說：「我會找回幸福的感覺，只是不知要用多少年。」

他這種漫不經心的優雅和犀利是刻進骨子裡的，是從靈魂里散發出來的，旁人學不來，他卻是輕鬆揮就。

宋詞微斂笑意，眸中的銳光瞬間釋放，「我個人覺得，高總想做法蘭西建築風情的中高端物業，媒體推廣的節奏是對的，企劃也表現出法蘭西的異域風情，但是……同行不相煎，首次接觸異域風情概念的地產項目，繆斯的表現已算不錯。」

何總和徐總眼見如此，反客為主地招呼他吃菜。

周虞打電話跟季曉嵐閑聊，無非是想要打探M2是如何報價的。吳天天約夏初戀，她趁勢讓他幫忙，請何總赴個飯局。

季曉嵐看見他眼中晃動的情意和誠意，和圖書波光靜止，燈光靜止，時光靜止，這張沉穩的臉孔完全不同於兩年前的戀人，雖有熟悉之感，更多的是陌生。

次日一早，夏初戀、宋詞和汪敬哲前往潤陽置業繼續談判。

徐總熱情地招呼她們多吃點，季曉嵐無辜地眨眸，纖長的睫毛仿似黑蝴蝶的翅膀，愈夜愈美麗，「徐總，你這是謀財害命呢。」

「何總有沒有想過，那些成功的案例是如何賺取人氣財氣的？」汪敬哲從容笑問，和煦的言談仿似綿里藏針，其耀眼的鋒芒令人冷汗涔涔。

汪敬哲舉手投足之間透出一種曠達的氣度與深邃的感覺，「甲乙雙方互不信任，何總覺得有合作的必要嗎？」

失望掠過臉龐，周虞苦澀道：「我明白，無論如何，我不會輕易放棄。」

宋詞忍無可忍，奮起反擊，「我怎麼不讓你好過了？你有什麼證據？」

「這個方面，要看龍翼肖總的安排，以我跟肖總的交情，我相信他不會搞砸我的項目，也不會砸了自己的招牌。」何總哂笑。

高峻笑道：「是是是，不過這不是被我搞壞了嗎？這才請教宋經理嘛，你一定要不吝賜教。」

——郭志仁。

集體婚禮活動進展順利，萬事俱備，只等2008年8月8日8時8分的到來。

同樣的遭遇，季曉嵐和夏初戀的回應不約而同的一致。宋詞捫心自問，如果是自己，做不到這樣的決絕。

夏初戀又給他一拳，「你是法人代表，想逃，沒門！」

忙碌的空隙，她期待過兩人相遇的場景，幻想過多種對話的模式，卻沒料到會是這樣的尷尬和冷漠。原來，曾經平行的高速道路，一旦發生偏差，就再難重新平行——因為，一個北上，一個南下，再也沒有機會重逢。

「那行，我先干為敬，何總您隨意。」夏初戀仰首飲盡。

「宋經理不愧是專業人世，深諳企劃之道。」高峻投遞來讚賞的目光，接著與唐詩交流著信息，那眼神，意味深長，信息複雜。

「不過，高總是唐先生的朋友，我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嘛，今晚我就免費診斷一回啦，若是大失水準，還請多多包涵。」

「徐總別聽她瞎說。」季曉嵐向來有「鐵齒銅牙」的美譽，俏然一笑，「這麼多佳肴美湯，再多來兩個男人也吃不完呢。可是，面對著美酒佳肴，我們管不住自己的嘴，不就成胖妞了嗎？這不就是謀財害命嘛。」

徐總起身熱情地招呼，唐詩的禮儀無可挑剔，卻透出淡漠與倨傲。徐總尷尬不已，幸而季曉嵐打圓場才讓徐總勉強下台。

「我要抓破你這張臉蛋，以後讓你拿什麼去勾引人！」沈思敏冷酷殘忍的聲音侵入宋詞的耳中，指甲橫掃而來——

「兩個項目的銷售已經打造出潤陽在蘇城的知名度和美譽度，『青年匯』的規模比不上前兩個項目，何總，恕我直言，『青年匯』必須採取快速銷售的策略，資金及早回籠才是生意之道，而且海外金融業風聲鶴唳，國內會有什麼影響，可見一斑。」汪敬哲的嘴角淡淡地彎起，氣場鎮定、嗓音平和，但此種溫和是建立在充分掌控時局的基礎上。

「一起吃午飯，高峻想跟你談談項目企劃。」他已來到她的面前，眉目之間儘是清朗的笑意。

潤陽兩個老總驅車離去，歐世慕送王助理回家。

汪敬哲迎上宋詞冷靜的目光，以眼神交流互相激賞的信息。

「我不知肖總的為人，但是何總想想：競標的時候，龍翼沒有拿到項目，後來又要他接手項目，拾人牙慧，何總能保證他心中沒有怨氣嗎？再說佳美，也是參与競標的代銷公司，相信那時候的心理就不一樣了。」宋詞悠然一笑，明亮的笑意從雙眸透出來，若許的犀利。

唐詩送她回去，凱迪拉克平穩滑行。夜色瀰漫，車窗外的燈影疾速後退，像極了年老時候回憶起走過的一生——那一幕幕人生戲劇，就是窗外一處又一處繁華的夜光。

徐總豁朗的笑聲在封閉的空間里沉沉盪開、迴旋，「曉嵐啊，你這張嘴就是不饒人，我得想個法子治治你。」

「行了，再怎麼猜，你也猜不到。他的身世，他的所有一切，我都不知道，他也不會告訴我，我和他的關係僅限於那激|情四射的一時半會兒。」對於白骨精的興緻盎然，夏初戀又是瞪眼又是搖頭。

汪敬哲回過頭笑嘆道：「小姐，我本來就是這樣的。是你不夠關心我、在乎我，才不了解我的嘛，我一向這麼厲害的。」

不知是幸運之神的光顧，還是老天爺對三位妖精在創業之初的煎熬的獎勵，在簽訂潤陽置業的地產項目之後，博海房產竟然很有誠意地跟M2策劃合作——將「楓丹·伯爵」的企劃推廣交給M2。三位妖精大呼神奇，興奮之餘又有些惴惴不安，深感壓力之大，擔心承受不起兩個地產項目。

「小夏，你這不是為難我嗎？」何總拚命地擋酒，大片的紅雲染到脖子根了。

「假如，以上的假設都不成立，可以找別的廣告公司行銷公司接手項目，能夠沿襲項目現有的企劃推廣，那自然是最好的，可是萬一發生了很大的偏差呢？」宋詞目視一眼汪敬哲，順利接手接力棒，微笑深遠。

「當然是真的，就擔心何總太忙，抽不出時間看呢。」夏初戀盈盈一笑。

兩位老總勢均力敵，似乎正在較勁兒。

汪敬哲懶洋洋地回道：「既然何總請我去了，我不好不去的吧，不過如果初戀不讓我去，我也樂得輕鬆。」

偌大的辦公室，陷入沉寂。

彷彿有灼熱的氣流刺進雙眼，痛得她張不開眼，又似有什麼滾滾傾落，止也止不住。腳在抽搐，全身痙攣，這張柔軟的床冷如冰窖，她冷得蜷縮起來……

這天之後，三位妖精進入熱火朝天的工作中。盛夏來臨，驕陽似火，M2策劃的工作開展如火如荼，她們忙得不亦樂乎、忙得充實興奮。

「近來還好嗎？」他走進來，依舊是以往的英俊斯文，步伐有些僵硬。

「龍翼和佳美都有能力接手項目，那就意味著，他們的合作條件，肯定高於現在和M2的合作條件。何總應該很清楚，龍翼的報價是業界最高的，佳美稍低一點，但恐怕也比M2高出很多。」如此重磅一擊，威力無窮、所向披靡、毀滅一切。

過了片刻，她側臉望他，恰巧撞上他含笑的目光，那雙眼睛深黑似淵，一不小心就會掉進去。

最初的靜場之後，宋詞介紹雙方。

宋詞喜歡這個生活節奏不快又不慢的都會，一切都恰到好處，不會閉塞得讓人變成土著，也不會快速得讓人馬不停蹄地追趕潮流。

夏初戀想跟汪敬哲示意：不要鑽牛角尖，答應算了，好歹也能小賺一筆呢。

「走開！」沈思敏甩開他的手，拽住宋詞的胳膊，美眸充血，躥起兩簇火藥味十足的邪火，「你三番四次地跑到酒店做什麼？想搶回阿仁，是不是？」

宋詞了解，此種中途更換合作對象的情況，也有成功的案例，不過比較少。汪敬哲這麼說，五分危言聳聽，三分實情，二分放手一搏。

宋詞百思不得其解，尋了一個機會問他。

「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何總言外之意，奠基活動之後，項目步上正軌，潤陽就可以撇開M2，自行運作項目的企劃推廣。」汪敬哲慢條斯理地說。他神采淡定，言辭直白而大胆，燃起戰火。

「代價要分很多種，而且對於每個人來說，代價的意義和指向性是不一樣的。」她回眸望他一眼，淡淡地說。

生意場上、談判桌上，虛虛實實、煙幕重重。他強，你只有比他更強，才能勝券在握；他狠，你必須抓住他的致命弱點置之死地；他寸步不讓，你必須讓他領略你的眼界與威勢，讓他懾服。

不過她沒有提起項目，直至高峻說起這個話題，她才笑說知道這個項目。

汪敬哲的站姿瀟洒如風，「靜候佳音，雙贏是我們共同的願望。」

她動了動，那雙鐵臂略松。於是，她回眸凝望他。

徐總負責項目的企劃推廣，文案和設計稿必須有徐總和銷售總監歐世慕的簽字才能定稿製作。因此，宋詞和季曉嵐經常往潤陽置業跑，一周不下三趟。

她站在他的圈子之外以一種讚歎的目光審視他、打量他，這樣，也就足夠了。

夏初戀遞給他稱讚的目光，目光交錯的瞬間，她明白了他傳遞過來的信息。

「我們汪總早想目睹何總和徐總的風采，不過今晚很不巧，汪總出差上海了，這會兒估計還在上海。」夏初戀目光綿綿，加上三分酒意，彷彿一片迷霧，引人慾墮。

整個席間，他很少看她，從未跟她說過一個字，她克制著想要質問他究竟是怎麼回事的那股衝動，說服自己不去打擾他。

回到嘉年華酒店，他徑直進了陸經理的辦公室商談事情，她則坐在外間的辦公室等候。午餐時刻，員工都去吃飯了，辦公區分外安靜。

「謝謝。」她笑，雖然那笑容支離破碎。

「嗯。」宋詞恍惚地應答，每一根骨頭因為窒息式的緊張而痛起來，「恭喜你。」

手上的幸福？

苦戰數日，集體婚禮的活動全方位、立體式出擊，網站宣傳先行，報紙、雜誌廣告接著轟炸，活動海報廣為撒網，戶外媒介需要市政審批，只能延後再上。

夏初戀對唐詩的背景知之甚詳，不過宋詞無法確定，在嘉年華酒店這筆印刷品單子中，夏初戀是否與唐詩合謀。雖然表面看來這兩人沒有合謀的可能性，可是背地m.hetubook.com.com裡的陰謀誰能夠看得清？

「汪總所說的這種情況，業界是常有的事，並非都是慘淡收場的，有的反而運作良好，賺足人氣財氣。」何總緩過勁兒，笑意冷沉。

「有何總的賞識，我算遇見好伯樂了。您的意思，我一定會傳達給汪總，改明兒我在『翡翠之夜』定個頂級包廂，汪總恭候您大駕，您看行嗎？」

她已經把他拱手讓出，已經早早地退出，只是待在原地絕望地等候愛人的回頭，等到心死，等到魂靈寂滅……好不容易，她決定放下這段感情，成全他們，結束自己的苦業與煎熬，但換來的，卻是什麼？

他怎麼了？有什麼煩心事嗎？工作上的還是家庭？宋詞不得而知，但見他的眉目間似有愁緒，臉孔就像一汪寧謐的湖水，卻不時散開傷感的漣漪。不久之前，他興緻高昂、意氣風發，今日卻是這般傷懷，究竟是什麼煩心事呢？

夏初戀沒有收下這份禮物，徑自離去。

他年約三十，相貌不俗、身格挺拔，灰黃色真絲襯衣配上炭灰色西褲，氣度英偉，真是年輕有為的廣告公司老總。

此時此刻的唐詩，全身緊繃、眉心緊蹙，眼神凌厲如刀，駭人的戾氣迸射而出。

夏初戀的目光流轉于宋詞、汪敬哲與何總三人之間，不得不折服於阿哲與宋詞完美的配合和縝密的思維。

無法沿襲「樂活」的企劃推廣精神，對項目來說無異於一次具有強度破壞力的颱風，項目已有的知名度、美譽度與銷售力將遇到不小的衝擊。

何總誠懇地說：「我方會儘快做出決議，有進一步的消息，第一時間通知汪總。」

「如果這就是相愛的人孜孜以求的幸福，我覺得只要付出一點代價就可以獲得。」耳畔突兀地傳來揶揄的沉音，在音樂旋律和宣誓聲的交織中，只有她聽得見。

「無論未來形勢如何，『青年匯』應儘早動工開盤，盡量在年前消化一批房源，保持資金暢通，生意之道歷來如此，是不是？」

宋詞又何嘗不知道這類老總的心思？

「升了。」郭志仁淡淡答，並無升職的意氣風發，「你在等人？」

即使是驕陽似火的高溫天氣，他也經常一身黑衣，就像一塊立體的、移動的黑炭，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她轉頭望去，唐詩站在地勢略高的休閑區沙發旁，身影挺拔瀟洒。黑襯衫、黑西褲，黑得氣度不凡，黑得意氣縱橫。

「來晚了，來晚了。」包廂的門突然敞開，傳來一道爽朗磁性的聲音，「何總，真的對不住，我剛從上海回來，讓您久等了。」

季曉嵐搖頭，他說：「因為，我忘不了你。我總是在別人的身上尋找你的影子，可是，她們根本不是你。她們身上的香味很濃，可是，銅臭味也很濃。」

配合其他媒介的宣傳推廣，將會有更多的購房者注目「樂活時尚匯」，潛銷期的預售目標沒有太大的難度。

看照片和視頻的那次，她也經歷了一場撕心裂肺的煎熬，是唐詩在她身旁，陪她度過那可怕的寒冷與黑暗。這一次，仍然是唐詩守護在旁，宋詞覺得奇異的舒服與安全。

汪敬哲的黑眸閃出自信的光澤，「無論是多麼花哨的銷售手段，最能打動購房者的只有降價。但是不能明白地告訴購房者，我們降價了，而是通過一種委婉的方式變相地降價，發售VIP卡，送家電，都是很普遍的促銷手段，當然還有很多方式，總而言之，都是找一個吸引眼球的噱頭，變相地降價。」

本想去飯店開一個小型慶功宴的，汪敬哲盛邀三位妖精，不過他臨時有事來不了，季曉嵐便提議回家做飯。夏初戀不樂意，尋了一家西餐廳吃牛排。

招牌菜全上，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精緻菜肴讓兩隻妖孽有點犯難。

眼睛發脹，水波浮動，宋詞想要眨落淚水，卻竭力克制住了。

原本寧靜的辦公室瞬間變成一個不寧靜的角斗場。

唐詩輕輕地笑，微笑如陽溫暖，額上細汗密布。

八月五日，M2策劃搬到一處兩百平方的辦公室，相對於之前十二平方的工作室，可謂是跨越式升級。而尋找辦公室、裝修等雜事，都是阿哲義務幫忙的。而且，M2策劃正式更名為「M2傳媒」。

「楓丹·伯爵」位處相城區，地段尚可，首次亮相於春季房交會。項目企劃行法蘭西建築風情之風，推廣力度頗大。宋詞看過項目的印刷品，企劃水平只能算作中等，也難怪，繆斯廣告首次接盤，即使聘請房地產策劃專員負責項目企劃，仍然顯得實力不濟。

「這一點，汪總大可放心。我說過，如果運作良好，反響不錯，我會跟汪總繼續合作下去的。」何總的語氣輕鬆肯定，信誓旦旦。

他故意不說，眼中的笑意透不出任何情緒。

這是餐館最深處的一個豪華包廂，遇見熟人，除了用巧合來解釋，還能說什麼？

宋詞不急不緩地問：「項目什麼時候動工？什麼時候可以拿到預售證？」

「徐總太客氣了。」季曉嵐微微一笑，「能夠跟徐總合作是曉嵐今生的福氣。」

「思敏，你嚷嚷什麼？」郭志仁反應過來，急忙拉住這個瘋狂的沈思敏。

雖然時辰尚早，卻也吸引不少過路的人流和酒店的住客，加上新人的親友團，現場甚是熱鬧。

高峻鄭重其事地說：「別別別，宋經理，在你這樣優秀的專業人士面前，我怎敢班門弄斧？」

他注意到宋詞的沉默，不可思議地瞧著他。

「年輕人在商場上大展拳腳是好事，就憑汪總的魄力和實力，M2一定可以在蘇城聲名鵲起。」徐總不失時機地讚美。

宋詞沒有質問她，她就當做自己笨，當初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

原以為一切都結束了，屬於她自己的生活逐步展開卑弱的翅膀，卻不想人生的機遇如此巧妙，總也逃不開那些難堪醜陋的糾纏。萬千人海、芸芸眾生，為什麼總是無處可逃？為什麼總有強勢霸道的人欺負弱小？為什麼總有人揭開那些正在結痂的傷口？

沈思敏以蠻力狠狠地推開他，傷心欲絕地沖他喊道：「到現在你還幫著她。」

生意場上，女人可以投機取巧、可以調劑氣氛、可以接單談判，然而，女人在尚未達到事業頂峰的時候，被客戶輕視是很正常的現象。如果客戶公司的知名度與業內影響力明顯高於自身，如果客戶找不到他心目中合格、具有同等身份與分量的對話者，那麼只能眼睜睜看著機會白白地流失。因為，只有權力對等，才能夠讓客戶感到尊貴和敬重。

優雅的音樂、夢幻的布景，成就一場浪漫的婚禮。

高峻的語氣和潤得讓人如沐春風，「宋經理，不瞞你說，『楓丹·伯爵』是繆斯廣告做的企劃，不知你有什麼高見？」

賓主盡歡，觥籌交錯，妙語連珠，歡聲笑語不間斷。

歐世慕贊道：「汪總不愧是業內精英，分析得很在理。在銷售手段上，不知汪總有什麼高招？」

「什麼？」何總專心聆聽，面色異常沉重。

「文案尚可，但卻給人一種生搬硬套和熟悉之感，畫面風格流於大眾化，質感較為低劣，總體來說，項目企劃欠缺視覺衝擊力。廣告想要獲得成功最關鍵的是創意，房地產廣告可以缺少一點創意，但是必須要有震撼力和視覺衝擊力。」她的雙眸熠熠生輝。

她冷淡地翻白眼，「你是第一個說我像狗的人，我會記住一輩子的。」

她憤然回頭，怒瞪著宋詞，「賤人！你不想我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喲，何總，這是汪總。」夏初戀有三秒鐘的呆愣，轉而笑容滿面地介紹。

兩隻手臂托住她的身子，她感覺自己靠在一個溫熱的胸膛上，緊接著，郭志仁錯愕地瞪直雙眼，目光投向身後。

宋詞致電給高峻證實，接著隨他先回嘉年華酒店。

不知是吳天天竭力周旋的結果，還是歐世慕的暗中推動，M2策劃發出邀請的第三天，何總竟然答應這頓飯局。

百無聊賴之際，驀然間，有腳步聲傳來，由沉轉輕，止步于門口。她彷彿感應到一種熟悉的感覺，下意識地轉頭望去，那人站在門邊，面孔平靜、目光平靜，瞧不出任何情緒。

宋詞慢慢放鬆緊繃的身體，突然發現自己被一個堅定的胸懷緊緊環抱，永不放棄，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量禁錮著她，為她遮風擋雨。

「還可以。」她聽見自己的聲音低啞而生澀，「你升職了嗎？」

三位妖精站在人群中觀看，面帶微笑。

夏初戀也是聞言色變，萬分佩服他的胸懷萬壑與兵行險招，對弔兒郎當的阿哲，當真要刮目相看。想不到他的綜合素質高得駭人，儼然就是縱橫商界多年的大佬級人物，連何總這樣的硬角色都無法在他面前囂張狂妄。

這一刻，宋詞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別人的幸福，卻覺得自己的幸福那麼遙遠，那麼虛無縹緲，那麼苦澀……那個曾經對她許諾的男人已經退出她的生活，殘忍得沒有任何告別、任何解釋，就那麼了無牽挂地轉身離去，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

潤陽置業出席的有何總、王助理、徐副總和銷售總監歐世慕，M2策劃當然是三個妖精全體出動。

沈思敏低垂著頭，不敢吐露半字。

宋詞秀致的面龐映著燈光，內斂的神采越發奪目，「六七月，『楓丹·伯爵』的戶外集體消失，我不知是怎麼回事，不過消失是對的，繆斯做的第一波形象推廣，降低了項目本身的檔次。雖然『楓丹·伯爵』不是別墅物業，但絕不可與中檔物業同流合污。

夏初戀春風滿面，笑聲如清脆的鈴鐺，「何總能夠跟我們幾個小兵小將坦誠交流，是我們的福氣呢。我們M2的策劃經理宋詞，有三年房和*圖*書地產策劃工作經驗，設計主管季曉嵐，也有三年房地產設計經驗，而且我們都在國際4A廣告公司工作過不短的時日，深諳品牌整合行銷策劃的理念和品牌規劃的實際操作，這一點，何總放兩百個心。」

她也真能胡扯。

兩人驚愕地看去，一瞬間呆住。

宋詞早已退出，何來她所說的糾纏？原本是受傷最深的人，現在卻變成破壞他人感情的第三者，天下間竟有如此可笑荒唐的事！

宋詞氣呼呼地別過頭，忽又覺得此言一語雙關，頗有調戲之嫌，不由得大窘，紅雲上臉，嬌艷如花。

酒店工作人員到位，婚慶公司工作人員早早到場，M2策劃三位創始人也在七點親臨現場，一切準備就緒。

「何總真是高雅人士喲，何總，我辦事不力，是我錯了，這就向您賠不是，我自罰三杯。」夏初戀自行倒酒，飲酒的姿態媚然而爽利。

季曉嵐陪著徐總低聲閑聊，夏初戀時不時地向何總敬酒，不知說了什麼話讓何總開懷大笑，而宋詞與王助理搭話，偶爾與何總說兩句。

鑽進雷克薩斯的後座，車子滑行，穩而輕揚，徐總加深笑意，「兩位美女相伴，寒車蓬蓽生輝啊。」

季曉嵐打趣道：「徐總這車要是寒車，我們可是暗無天日的赤貧。」

四人坐在一輛計程車里，季曉嵐和夏初戀唧唧喳喳地問汪敬哲：你不是不來嗎，怎麼又來了？你根本沒有從事過房地產，居然胡謅出這麼多，這些市場經又是怎麼來的？而且，你對潤陽置業和「青年匯」甚為了解，又是怎麼回事？

楓丹·伯爵

夏初戀從未提起過辦公室租金和裝修費用，這筆不小的開銷是汪敬哲無償獻出的嗎？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夏初戀嗎？

「宋經理見解獨到。這個項目總建築面積十五萬平方米，建築設計、景觀規劃、戶型設計和物業配套力求做到高端物業的水準，如果企劃做得不好，價格怎麼賣上去？繆斯顧總也很想做好『楓丹·伯爵』的企劃推廣，後來，繆斯又做了第二波推廣的企劃稿，我們還是不太滿意。」高峻和盤托出，語氣不急不躁。

舉國翹首以盼的奧運時刻終於來臨，典雅的蘇城洋溢著一股激動人心的狂熱和躁動。而屬於三十八對新人的浪漫時刻也終於到來，一大早，雲朵如棉，高溫之下的維多利亞大酒店流光溢彩。

她心如止水，緩緩地抽手，「周虞，你沒聽說過嗎？覆水難收，情人難續，你也應該知道，我不是那種會回頭的人。」

剎那間，沈思敏猙獰的面目變得安靜而乖順，血腥的目光恐懼地下垂。她挪著細步後退，喃喃低語，「唐先生……」

宋詞被她的盛氣凌人弄得一頭霧水，本欲開口，卻聽見……

這一仗，宋詞和汪敬哲打得非常漂亮，雖然驚險，但希望最後的結果是險中求勝。

汪敬哲入席，氣氛更加熱烈。三個老總級的人物滔滔不絕地閑聊，歐世慕也參与進去，之前暗淡的面色、頹喪的表情消失大半。

從長三角交通大趨勢說起，然後說到上海即將到來的世博會，又說到全國經濟大形勢，接著說到美國金融業，然後回到本市的房地產市場，酒席變成熱火朝天的時事議論場。

纏著郭志仁，她為什麼這麼說？

他說過，何總不喜歡沾親帶故。

路旗效果不錯，色彩奪目，文案突出。項目周邊的三條主幹道都標著「樂活時尚匯」，工地圍牆綿延數米，製作精良，開車緩緩駛過，色彩絢麗，構圖簡單大氣而時尚，文案道出項目的企劃精髓和優良形象，視覺衝擊力強，震撼人心的效果非常棒。

「高薪職業？」宋詞愕然地重複，「半年之前，也許我會接受。」

「汪總分析得很對，這個項目之所以採取競標的方式，主要的一點是龍翼報價太高。」何總笑不出來了。

維多利亞大酒店為什麼要舉辦一個對運營沒有直接推動力的活動？唐詩跟酒店有什麼關係？唐詩是嘉年華酒店的高級顧問，維多利亞大酒店理應是嘉年華酒店的競爭對手，他為什麼這麼做呢？

沈思敏，你憑什麼這樣傷害我？

一道白光從腦門一閃即逝，宋詞想起來了博海房產。對的，其開發項目「楓丹·伯爵」四五月的宣傳攻勢很大，卻不知為什麼，六七月的戶外廣告在一夜之間神秘地消失。

個中利害關係，何總心中自然有數。

「不容樂觀。」煙霧中，汪敬哲微抿的唇不肯輕易吐露心中的想法，然而越是如此，越流露出他的高深莫測、廣博的眼界與一針見血的見解。

很多時候，在談判桌上，女性並非沒有談判的機會，而是沒有走到權力頂峰。

夏初戀拍了一下他的肩頭，「阿哲，你不夠意思啊！認識這麼久，我居然不知道你這麼強悍精明，整個一奸商，真人不露相，你到底打哪兒來的？從實招來！」

「小夏，我不能再喝了，這樣子醉醺醺的回去，家裡那位不讓進家門的。」何總被灌了不少酒，此時已經紅雲上臉，面泛春桃。

一席話，何總風雲變色。

何總沉默片刻，站起身，「汪總一席話，醍醐灌頂啊。謝謝汪總的提醒。」

徐總的話似乎別有深意，「那你就順了我的心，不要跟我頂嘴，也不要跟我對著幹嘛。」

「什麼事？」宋詞注意到，酒店大堂所有員工都聚焦於她的身上，好像只要她稍有異動，便會死於那些蘊藏著殺氣的目光劍意。

宋詞明白，高總之所以將「楓丹·伯爵」的企劃推廣交給M2，唐詩一定說了不少好話。她不明白，為什麼唐詩如此幫她、幫M2。

宋詞和季曉嵐只知道M2策劃的法人代表是阿哲，不過兩人並沒見過夏初戀這位神秘的、若即若離的伴侶。M2策劃的老闆就是這三個妖精，何總想見汪總，那是不現實的。但是，潤陽置業來了兩總，而她們的汪總不現身，顯得特沒誠意。

三人一道起身，汪敬哲大有深意的笑容慢慢浮現，「何總見外了，相信何總會找到更好的合作方式，獲得更大的企業發展空間。」

夏初戀惟妙惟肖地複述汪敬哲、宋詞和何總精彩的高峰談判，季曉嵐驚嘆又驚艷，崇拜完阿哲又開始膜拜宋詞，讚美宋詞很有客戶代表的潛質，以後一定大力培養。

更換合作對象之後的種種可能，汪敬哲和宋詞一一陳述，至此落下帷幕。

五秒鐘之後，汪敬哲展現商人本色，言辭之間暗藏硝煙，「何總似乎不信任M2。見外的場面話我也不說了，何總有此考慮也屬正常，不過雙方合作的基礎是互相信任，如果沒有信任，往後的合作就難以為繼了。」

這天，宋詞和季曉嵐正要出門，忽地，鈴聲響起，季曉嵐接了電話。寥寥數語之後，她結束通話，笑道：「這下我們省力了，徐總馬上來接我們。」

季曉嵐笑道：「汪總，那明天你要跟初戀去潤陽的吧。」

酒席未開，先來三杯敬酒，夏初戀綿軟的嗓音、甜美的微笑、幹練的氣質、力度適中的恭維，將兩個老總伺候得格外舒服，把席間氣氛調和得熱烈而美妙。

胸腔里空曠如原野，又像被稻草塞得滿滿的；五臟六腑被一堵牆死死地擠壓著，又像被一隻手完全掏空；全身的肌肉緊張得無所適從，她忽然覺得冷如雪地，又忽然覺得被滾燙的熱水澆淋過一般；喉嚨乾澀灼熱，喊不出聲音……

這是真正的商界高手之間的較量，誰的心理足夠雍容，誰的氣勢足夠睥睨，誰的智慧足夠深廣，誰就能手握勝利。

他的臉孔綻開一朵玫瑰般迷人的笑容，「求之不得。」

「打擾一下，我可以進來嗎？」突兀的一句話，橫面傳來，聲音有些熟悉。

汪敬哲失笑，跟剛才的大老闆氣質判若兩人，「這麼多問題，我怎麼回答？」

這個男人說自己從未從事過房地產，只是臨時抱佛腳，她絕對不信。若非從事過房地產銷售，絕不會有這番獨到而深刻的見解，除非他是廣有涉獵的天才。

「哦？他是哪路神仙？」宋詞不可思議地皺眉，「難道他掐指算出我們要去市中心看戶外看板和工地圍牆？」

輕軌核心·樂活一族·夢想之地

唐詩淺笑的眼中掠起一抹激賞，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一絲玩味。

何總有這樣的提議，其實是信不過名不見經傳的M2策劃。雖然何總比較滿意M2策劃的企劃推廣和精神主旨，但是，將整個項目交予實力不知深淺的M2策劃，潤陽不放心。但他又不想放棄「樂活」的企劃概念，便提出這樣「探路式」的合作方式。

何總但笑不語，整個一奸相的表情，彷彿沒有他擺不平、說不動的事情。

維多利亞大酒店擁有大片的綠地，婚禮現場就設在面臨湖濱的連綿草地上。波光蕩漾，反射出金閃閃的碎光，一眼望去，茵茵草地綿延無際，在清晨的日光下靜謐地吐放清香。

觸感光滑細膩的香水瓶擱在手心，涼意逐漸被溫熱吞噬。電影中的人物對話漸漸地遠去、虛淡，夏初戀似乎聞到那魅惑人心的香味，可是，當年的痛仍然清晰，恍惚在昨。

汪敬哲為何總點了一根煙，自己也點了一根，抽了一口，眉梢凝出一抹淡雅的笑意，「何總有所不知，這兩年我在上海一家代銷公司做銷售總監，同時期操盤六七個。半年前，我忽然覺得自己也老大不小了，總不能一輩子給人打工，就在蘇城註冊了這家廣告公司，前不久在松江接了一個項目。」

見她如此誠意，何總面色大好，「小夏啊，我說實話，你們的提案，我覺得很不錯，報價也是比較公道的，我就擔心啊，你們M2第一次涉足房地產，這方面的經驗比較欠缺。」

「上次敲定設計稿的時候，我說過戶外上了就要去工地看看的。」季曉嵐敲了一記她的腦門。

宋詞誇張地齜牙咧嘴。

誰的手臂和-圖-書，緊緊地抱著她？

「汪總對我們的『青年匯』有什麼獨到的見解？」何總笑問，笑容徐徐反而讓人無法琢磨。

「現在是七月，如果高總能夠在月內找到一家合適可靠的企劃合作公司，八月推出第一波廣告，十月參加房交會，年底開盤，正好有四五個月的潛銷期，不短也不長，剛剛好。」宋詞莞爾一笑，揚起一種純凈而自信的美麗。

周虞和季曉嵐的約會地點在以前經常散步的湖畔景觀大道。夏夜悶熱，湖水送風，燈光曖昧迷離，他對她說：「曉嵐，分手兩年，我談過兩個女朋友，不到半年就都分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三個臭皮匠一邊吃一邊猜測著汪敬哲的真實身份：他是哪裡人？來蘇城之前是做什麼的？真的沒有從事過房地產銷售嗎？可是為什麼他對房地產市場如此了解？二十一世紀還有武俠小說中神秘的奇人異士嗎？

汪敬哲和宋詞想要告訴何總的，就這麼簡單。

談吐優雅，阿哲舉手投足之間流露出不易察覺的貴雅之氣，觀點犀利而不咄咄逼人，各行各業都能說齣子丑寅卯，見識廣泛，他眉宇之間的神采與銳氣儼然深諳百業市場、叱吒風雲的大公司老總。

暖流沿著手臂、順著胸口一點一滴地匯入她的身體，驅逐了寒冷，驅逐了悲傷。宋詞那被冰寒封鎖的心，被一道強烈的陽光穿透，她的整個天地變得清明暖和。

三個妖精變成精美的擺設，夏初戀偶爾插上一句，大多時候被晾在一邊。

可是，除開這個原因，他的心中一定裝著煩心事。

高級包廂定在本市中餐最富盛名的酒店。

誰的胸膛，堅固得像城牆？

對於兩人你來我往的「針鋒相對」，宋詞付之一笑。

「這個項目是高總的畢生心血，宋詞，以你的專業眼光，幫他診斷一下。」目光流轉間，唐詩的笑意極為溫潤，跟剛才的冷酷倨傲判若兩人。

三十八對新人循序而出，從拱門穿過，落座，婚紗后擺迤邐而過。新娘頭紗飛揚如水，含羞微笑；新郎眉峰飛揚，幸福的表情生動而豐富。

宋詞謙虛一笑，「高總抬舉了，賜教就不敢了。『楓丹·伯爵』前期的亮相只是曇花一現，驚艷之後，大眾也隨之淡忘。秋季房交會是一個絕佳時機，如果『楓丹·伯爵』在房交會上高調亮相，認購效果應該會很不錯。」

夏初戀招呼她們給何總和徐總敬酒。徐總是何總的表親，握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也是仔細伺候的重要角色，不可厚此薄彼。

夏初戀在旁聽著，捏了幾把冷汗，見識到生意場上高水準的談判，大開眼界啊。

接下來的程序是新娘新郎的愛情宣誓和互換戒指，贏得陣陣如潮的掌聲。

「哪會呀，誰不知道何夫人賢惠高雅。何總不肯喝，是不是覺得這酒不夠檔次？來，服務員換酒！」夏初戀歡顏如花，臉頰微紅。

他們的熱鬧與笑談，宋詞不參与，腦中都是歐世慕憂傷的眼神與喝酒時刻的孤寂。

郭志仁也低著頭，神色無奈而哀傷。

一飲而盡，三杯落腹，一滴不剩。

「我明白何總的考慮。」汪敬哲抽完一根煙，煙霧升騰，籠罩著他俊朗的臉孔，刻畫出一種凌厲的神秘之感，「任何一樁生意，都會有風險，何總在尋找一種最有利於自己的方式來合作，那M2如何擯棄風險保護自己呢？我們可以用『樂活時尚匯』的企劃包裝來推廣項目，讓項目在蘇城獲得一個最大限度的曝光率和知名度。奠基活動之後，項目的運作會進入一個良性循環。這個時候，如果何總突然終止跟我們的合作，那我們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到頭來，我們落得個為他人做嫁衣的下場，M2的損失可是很大的。」

玫瑰和白紗編織而成的半圓拱門在大片的綠色視野中顯得分外的飄逸爛漫，粉紅色氣球隨處點綴，就像一個個圓滿的美夢。拱門右側放著一張圓桌，乳白絲綢覆面上，兩束嬌艷的紅玫瑰美麗地綻放；三十八對乳白椅子依序排列，椅背上縛著一束香檳色玫瑰……微風輕拂，白紗飄拂，玫瑰清香流溢開來，瀰漫在空氣中，沁人心脾，令人陶醉。

這不是威脅，也不是殺手鐧，而是坦誠的交流與警醒。

郭志仁，你憑什麼這樣傷害我？

何總的臉膛已成豬肝色，顯然，阿哲和宋詞的一番言辭已經切中要害。

「把脈是沒問題的，不過我的診斷金可是很貴的哦。」宋詞唇角微勾，淺淡一笑，黑瞳凝在高峻錯愕的臉上。

仍然會痛，即使不尖銳不傷身，那痛依舊在她的體內——就像潛伏在皮膚下的血管，平常感受不到存在，一旦有所牽扯，就會全體爆發，疼痛難忍。

語氣平靜，卻像冰錐般冰冷刺骨。

或許他是對的，宋詞也便沒有深究。

「小夏啊，你們老總很忙？」徐總溫和笑問，看得出來也是酒局上的常客。

「好，我們相信何總的誠意和保證。何總，我假設一下，奠基活動之後，因為某種原因，我們的合作終止了，無論是另請公司延續M2的企劃推廣，還是自行運作，項目的推廣和銷售勢必受到影響。如果下一家合作公司將M2的企劃推廣很好地延續下去，甚至發揚光大，那自然是好的。」

歐世慕悶聲喝酒，席間說不到五句話，頗有獨酌的況味。

集體婚禮結束的時候，已過十一點。

八月一日，企劃推廣代理合同正式簽訂，隨之展開第一波推廣的企劃工作。

痛得快要麻木，宋詞拚命地推著沈思敏，恨她的神經質和瘋狂，恨得咬牙切齒，但她卻像是一堵牆無法撼動……驀然間，痛感消失，整個人立即輕鬆下來，一陣綿軟，她無力地滑下去，滑下去……

總之，他淡定而大言不慚地總結道：「我是臨時抱佛腳的天才，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臨場發揮向來一流，不但別人看不出破綻，而且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美艷與盛怒並存於一張濃妝的玉臉，沈思敏彷彿踏著風火輪般快速衝進來，臉部肌肉已經扭曲成怒火燃燒的形狀，劈頭蓋臉地喊道：「為什麼你不放過阿仁？為什麼你要糾纏不清？為什麼你總是陰魂不散地橫插在我們中間？」

汪敬哲沒有說出什麼建設性的點子，給潤陽置業的感覺就是故意保留實力。以上總結性的行業廢話，在客戶面前，已經能夠展現M2策劃的實力，而更為重要的一點是，他讓M2策劃顯得神秘而資歷不淺，這也就達到了展現M2策劃不俗實力的目的。

「老天爺憐我，我找到一個神秘的股東加盟，這個大股東不太懂房地產，全權交予我運作項目。宋經理，如果『楓丹·伯爵』重新亮相，而且要漂亮精彩地亮相，成功的幾率有多大？」高峻的知性鋒芒皆掩于眼皮之下，不是不懂房地產，而是潛鋒芒，觀他人的專業水準。

宋詞看不懂，自也不去理會。

「你瘋了，放開她！」郭志仁驟然怒吼，衝上來抓住沈思敏的手，想要分開兩人，卻也拼不過已經變成母獅的沈思敏。

「不會，他跟我說過，他沒興趣做生意，也不會拿我們一毛錢。潤陽這個項目，他是看在我的面上義務幫我們的。」夏初戀信誓旦旦地解釋。

「何總很清楚，雙方合作的基礎是機緣、誠意和互相信任，我能否認為，何總的誠意只有50%？對M2的信任只有30%？」

唐詩這種光芒四射、萬眾矚目的風雲人物，她需要抬起臉龐以45度斜角仰望才能看得見，就如現在。最親密的距離，不過是那爛醉一夜的擁眠，所幸她已沒有任何記憶，於是，她將自己跟他的關係評定為泛泛之交的客戶，就連朋友都稱不上。

何總忽然板起臉，顯得為難，「汪總，一個項目的銷售期至少大半年以上，但是據我了解，M2還沒有運作過房地產項目。」

汪敬哲分別與何總、徐總握手，喚服務員拿來一套餐具，滿上啤酒，頗有誠意地說：「何總、徐總，我自罰三杯，算是賠罪。」

在宋詞的印象中，阿哲只是一個不務正業、遊手好閒、對男女之事隨意的混混小青年，是一個梳著小辮子、不修邊幅的玩票攝影師，卻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魅力四射的大BOSS。

宋詞和季曉嵐面面相覷，汪總？夏初戀的伴侶汪敬哲？怎麼會突然出現在此？是她叫他過來撐場面的？

「幸福，是最充實的內心感覺和相愛的男女靈魂的共舞，沒有真愛的人是不會明白的。」宋詞瞥她一眼，那眼神點綴著淡淡的傷感與孤寂。

「我所說的代價，是指物質方面。」唐詩的笑容分明是嘲弄。

「謀色害命？」徐總一怔，笑容微斂。

「郭志仁！」一聲嬌氣的怒吼，好似一道驚雷當空劈下，晴天變色。

基於審時度勢和深刻分析之上的放手一搏，才能穩操勝券。

高峻的眼神極為誠懇，「宋經理不要見外，有話直說。」

「很多賺錢的生意，都是被拖死的。何總縱橫商場多年，應該比我清楚，如何把握時機，把握得好不好，決定了生意的成敗。具體說到『青年匯』，現在開始推廣和潛銷，九月或十月破土動工勢在必行，年內開盤，半年潛銷期，開盤的時候衝量兩百套，不成問題。」

維多利亞大酒店是城中屈指可數的五星級酒店，位處園區CBD中心的核心地段，彙集雙湖絕版之優美景觀，三四百間豪華套房擁有絕無僅有的視野和景觀，頂級豪華套房更有360度俯瞰全城的睥睨之感。設計之驚艷、裝潢之豪奢、配套之齊全、服務之優良，自開業以來便被譽為本城最奢華的酒店。

但是沈思敏怒火中燒，似乎已經失去了理智，宋詞試圖解釋，卻又覺得言語蒼白。

如果沒有汪敬哲以決策者的身份出面商討談判，估計M2也就和*圖*書任憑潤陽宰割了。

「汪總的意思是……美國金融業將會更加動蕩，甚至會波及國內，房地產業也會受到衝擊？」徐總的思維轉得很快。

他漫不經心地答：「嘉年華酒店董事長是我一個忘年之交，維多利亞大酒店董事長是我另一個忘年之交，盛情難卻，我不能厚此薄彼，所以兩個都幫。」

「時機確實很玄妙，我也無法阻擋時機的到來和逝去。」他問，回眸看她一眼，似有瞭然，「可以跟我說說為什麼嗎？」

「阿哲會變成我們的老闆嗎？」宋詞擔憂地問，雖然M2策劃還沒開始賺錢，可是法人代表是他，M2就是他的，他有權力做任何事、做任何決定。

她感覺得出來，面對她，他故意帶上疏離的面具。

他解釋說：他覺得身為M2策劃的法人代表，有義務出現在今晚的飯局；沒有從事過房地產也可以關注房地產，他是屬於那種年少有為的天才，多看些房地產雜誌和網站就知道怎麼回事了。至於潤陽置業和「青年匯」，他是在夏初戀請他參加飯局幫忙之後找了一些資料惡補的。

錯過一次，再也沒有資格牽起她的手。

集體婚禮活動有條不紊地開展，反響良好，報名參与的新人已有十二對。應潤陽置業要求，「樂活時尚匯」第一波廣告務必在七月中旬上線，LOGO及應用等VI系統，海報、折頁、戶型圖等印刷品，工地圍牆，項目周邊路旗，平面廣告，市中心戶外看板，蘇城房地產門戶網站宣傳等等，項目多，對於蜘蛛精和白骨精來說，卻是駕輕就熟……在VI系統確定之後，尤其是印刷品、工地圍牆、路旗和戶外看板必須先行出爐。

這個城市古典而現代，優雅而充滿了活力，既有江南水鄉的婉約潤澤，又有現代都會的時尚繁華，滲透在骨子裡的是一種精緻精細的生活態度。

而吳天天將約會地點選在科文中心的電影院。大屏幕放射出蒼白的光，影影綽綽的光影中，他拿起夏初戀的手，將一瓶Dior香水放在她的掌心，沉聲說：「初戀，當初是我對不起你，我不祈求你的原諒，只希望你能重新接受我，我願意用一生補償你。」

他所說的這些，三個妖精都懂，開發過兩個項目的潤陽置業也深諳其中道理。可是這些廢話似的總結，無非是要讓潤陽老總明白，M2策劃並非對房地產市場極為陌生的草包，而是深諳市場規律、遊戲規則的業內高手。

她決定虛晃一招，「高總學識淵博、眼界寬廣，雖然入行不久，但是，沒見過豬跑也吃過豬肉的，高總又怎麼會不了解個中行情呢？」

而汪敬哲也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兒，身處戰場中央，四周金戈鐵馬、槍戟橫飛，卻臨危不懼、笑傲風雲。

宋詞和季曉嵐向夏初戀擠擠眼，稱讚她的伴侶無私奉獻的精神。

傳聞維多利亞大酒店為華南一家實力雄厚的集團投資興建，開業於2007年底，經營四個月便一躍成為業中翹楚，口碑相當好。

「汪總說得是。」聽完一席話，何總面色凝重，「那汪總有什麼法子可以做到快速銷售？」

酒後駕車是不行的，可是他已驅車離去，她的心不由得揪起來。

唐詩全然不顧，單臂攬過她的肩膀，合身將她壓向胸口，像是保護至愛的女人一般，「宋詞為什麼來酒店，你還不明白嗎？沈思敏，再有下一次，我絕不會客氣。」

侃侃而談，神容淡然謙和，汪敬哲的風度卓然無懈可擊，「基於這樣的心理，龍翼或者佳美都不會有一個平穩和諧的態度來運作項目。俗話說，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無論是龍翼或者佳美，都有足夠的實力操作『樂活時尚匯』，但是，項目是潤陽自行銷售的，沒有銷售上的溢價利潤，龍翼和佳美會精心經營項目的企劃推廣嗎？還有很重要的一點……」

他清朗的嗓音再次響起，「如果到時真的終止合作，M2肯定會有不小的損失，而潤陽會有多少損失，何總要掂量掂量。何總決定採用M2的企劃思路，M2深感榮幸，我很希望項目能夠賣得火暴，順利結案，潤陽在獲得利潤最大化的同時，著手準備下一個項目，屆時M2還會參与競標，因為M2很希望跟潤陽繼續合作。」

一隻神秘的手揪住心口，宋詞感覺到心臟在五指擠壓之下激烈地搏動，呼吸困難。

兩位老總尖銳的談話，不見硝煙卻也地雷多多。槍林彈雨中，宋詞和夏初戀站在一旁，聽得膽戰心驚，冷汗直下。

「M2的策劃經理，對現今的房地產市場，一定瞭若指掌。」高峻甚是期待。

下電梯到地下停車場，驅車上路，唐詩無奈地笑，「宋詞，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的警惕性可以媲美狗。」

離開的時候，才知道季曉嵐和徐總已經離開了。

宋詞轉眸望去，一位男子站在包廂門邊，一身休閑黑裝，嘴角挑著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冷酷的優雅、黑暗的帥氣、閑散的倨傲、貴雅與不羈奇異地交織於一身，在多雙眼睛的注視下，散出一種逼人的視覺衝擊力，讓人移不開目光，也讓她產生一種不可思議的錯覺，恍然覺得他是歐洲華美宮廷劇中尊貴而痴情的男主角。

「一切都過去了，鳳凰涅槃，宋詞重生。」唐詩輕輕地抿唇。

唐詩看向宋詞，「高總的意思是，項目運作太晚了吧。」

高峻略略緊眉，「會不會太晚了？」

她們沒料到，晚餐之地竟然是城中聲名最盛的中餐館。

吉時將至，旋律低回，司儀抑揚頓挫地說：「良辰，美景，佳人，我們相聚在此，只為一段感人的真愛，更為今生誠摯的約定。在這個舉國歡騰的日子里，我們在這風景迷人的湖畔交換彼此的一生，在這具有特殊意義的時刻開始另一段美妙的人生旅程。藍天為證，綠地為媒，清香為伴，執子之手，永浴愛河。我們祈願，愛人永遠健康歡樂，我們祈願，一家永遠平安喜樂……」

她總覺得，他的眼眸深處，漆黑的眼珠子掩飾著濃郁的悲傷與孤單。

「這個月動工的，年底應該可以拿到預售證。」高峻回道。

「我覺得阿哲很神秘，那氣勢、那風度、那談吐，完全不像一個玩票的攝影師，我覺得他很可能是叱吒風雲的職業經理人。」兩年來，季曉嵐對男人全無興趣，現在居然對阿哲大感興趣，看來小妮子春心又動矣。

雖然不知他離婚的緣由，可是，為了前程他拋棄女友，這樣的男人還值得她惦記嗎？如果一個女人被一個男人傷害兩次，那她如何走完這漫長的一生？

唐詩擁著她回到頂層房間，倒了一杯溫水讓她喝下去。

何總老奸巨猾地笑，「汪總你也知道，之前我們都是跟龍翼合作的，此次你們的策劃報告，我很滿意，這才力排眾議跟你們合作。你們提出的『樂活時尚匯』案名和企劃包裝思路，很適合這個項目的開發思路，我很有誠意跟汪總合作。但是這個企劃包裝概念本身具有一定的風險性，其他幾個高層傾向於跟龍翼合作，我個人傾向於M2，這也是迫不得已，我才提出這樣的要求，希望汪總不要介意。」

狐狸精和白骨精體恤宋詞的心情，讓她先行回去，活動的善後工作，她們兩個已經足夠。宋詞感激一笑，穿過酒店大堂，走向酒店大門。

分手兩個多月，兩人第一次近距離地面對面，表情僵硬、言語艱澀，曾經如膠似漆的情侶變成話不投機半句多的陌路，她覺得他很陌生，也許他也覺得自己很陌生吧。

「汪總怎麼能這麼說？」何總保持著微笑，「這麼說，汪總是不贊成我的提議了？」

「你誤會了……」

「汪總誤會了，我沒有這樣的意思。基於M2策劃提出的企劃推廣思路的風險性和我們高層內部的意見，我才提出這樣的要求。汪總放心，我可以保證，不出嚴重的意外情況，我們的合作一定可以延續到項目結案的。」何總的語氣信誓旦旦，咬文嚼字也很慎重，一副寸步不讓的架勢。

她皺眉望他，祈求地望著他，求他放開自己，因為，她不想讓人誤會，不想讓郭志仁看見如此曖昧的姿勢。

一個極大的力量使勁地掰開她的身體，將她揉進一個柔軟的懷抱。

市中心的兩塊大型看板更具視覺上的震撼效果，徐總相當滿意，請她們賞臉，誠懇地要求給他一個表現「衣食父母」的機會，算是對她們前陣子辛苦工作的犒勞。

「宋詞。」一道不急不緩的喊聲從遠處傳來。

他說：「能吃多少就吃多少，跟我老徐在一起，不需要客氣，也不要擔心浪費。」

相較何總的「珠圓玉潤」，徐總則是精明強幹的面相，眉宇間透露出英明決斷的氣勢，隱隱之間似乎潛藏著陰冷之氣。

郭志仁，為什麼這麼對我？

唐詩意在給她介紹生意，她明白。

「誤會？」沈思敏打斷她，眼神迸射出一種血腥的猙獰，「這兩個月，你來了多少次？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不甘心阿仁拋棄你，想從我的手中搶回去，是不是？」

「我要她破相！我要她不能再勾引男人！」沈思敏高喊著，嗓音尖厲而恐怖，就像被禁錮千年終於破籠而出的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