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的聲音，她無法平靜，無法不痛徹心扉。尖銳的痛如影隨形，逼得她無處躲藏，只能蜷縮在角落裡，任憑苦痛肆虐。

「我盯著她，跟你有什麼關係？」即使昔日情人面色嚴肅，他的笑容仍舊溫和。

穩健的手臂擋開記者的糾纏，另一隻手臂攬住她，歐世慕護著她沖開人群，「夏經理，分開走。」

唐適自行下車，將她拽出來，推進駕駛座，「等你能夠自如掌握方向盤的時候，就知道感謝我了。」

「估計沒戲了，哦對了，剛才小雨找你，你給她回個電話。」

「什麼真相？」一隻無形的手揪住宋詞的心。

季曉嵐興奮地說：「唐先生，你教宋詞吧。」

高峻負責教她們打高爾夫。季曉嵐學得最賣力，夏初戀如有神助，一教就會，而宋詞就顯得意興闌珊，淪為陪 襯的角色。

「我送你去醫院。」他立即發動引擎，手臂微抖，「你先忍著。」

真是天大的笑話！傷害了她，發現她消失了，擔心她，到處找她，是良心發現還是良心未泯？事後表現出一點點良心，就可以贖罪嗎？他對她的傷害就可以當做從未發生過嗎？

一會兒酷熱，一會兒嚴寒，宋詞被禁錮在冷熱煎熬中，怎麼也無法掙脫，極度的熱與冷折磨得她心力交瘁。她的雙眼像是被黑布矇著，她看不見白天和黑夜。喉嚨焦灼得冒煙，雙腳像被冰塊封住，無法動彈。

他將整個臉埋在方向盤上，嗓音低悶，「通宵兩夜，昨夜又是空中飛行，現在很困……不過我還撐得住。」

宋詞回公司的第二天，夏初戀召開緊急會議，下達幾項通知：一為時裝盛典照常進行，準備工作繼續執行；二為兩個地產項目的開盤日期已定，「樂活時尚匯」定於十一月十五日，「楓丹.伯爵」定於十二月六日；三為宋詞和季曉嵐的緋聞給兩個項目造成一定的衝擊和危機，潤陽置業要求M2傳媒採取一些應對措施。

「確切地是欣賞。」

第三天中午，汪敬哲做了一桌子好菜，是為宋詞在汪氏公寓的最後一餐。

「你以為你是誰？高總為什麼請我們到這裏談項目，你有沒有想過？別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如果不是高總幫我們說好話，博海的大股東早就跟我們解約了。」美眸圓鼓鼓的，兩片唇瓣快速地張合，夏初戀猶如火山爆發，灼熱的岩漿噴發在四周，空氣里瀰漫著燙人的氣流，「雖然我們的企劃做得不錯，可是預售情況並不是很好，人家大股東就是認為我們的企劃有問題，就是要跟我們解約，我們又能說什麼？」

夏初戀聳聳肩，童叟無欺的目光要多誠實有多誠實，「放心啦，我不會把姐妹出賣了，高總喜歡打高爾夫，他請我們去大上海高爾夫球場玩兩天，順便談談『楓丹.伯爵』的開盤活動。」

自那夜水中激|情之後，唐適再也沒有聯絡過宋詞，她寧願相信他忙於工作而無暇顧及到她，寧願相信只要一回到蘇城他就會找她。可是，整整一個月，他音訊全無，只有視頻重現人間的那次夏初戀打電話給他后她才知道他在上海，除此之外，她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他在哪裡，更不知道他有沒有想過她。

「我怎麼敢擺布宋大美人呢？我只不過是看不下去，創造一個機會讓你們好好談談。」夏初戀清冷一笑。

他忍俊不禁，「慢慢來。」

嘉年華酒店的總經理收到郭志仁和沈思敏的照片與視頻，唐適知道后就說會妥善處理這件事。他對郭志仁說：我可以當做沒看見過照片和視頻，也可以讓你當時公關部經理，但是你不能再騷擾她，而且要配合我演出。

面目何等醜陋！

北極之地，寒氣刺骨，宋詞冷得全身打顫，腦子停擺，整個世界的聲音被人切掉……死寂中，大雨傾盆而下，淹沒一切。

一個多小時之後，唐適加入。他換了一身奶白色的休閑服，疲倦和憔悴一掃而空，黑眼閃光，神采奕奕，秋陽下顯得分外俊朗。

「事情已經發生，人心所向，這個沒辦法扭轉。」張曉卉不好意思地笑，「我實話實說，童言無忌哈。」

「唐適為什麼取消時裝盛典？都準備得差不多了，這不是折騰嗎？」季曉嵐急切地問，那些廣告可是花了不少時間、費了不少腦筋才做出來的，最終落得個胎死腹中的下場，怎麼能甘心？

夏初戀說有個什麼朋友請她們去陽澄湖散心，打高爾夫，吃大閘蟹，還要住一個晚上。宋詞和季曉嵐追問到底是誰邀請她們。夏初戀死也不肯說，只說周六早行謎底就會揭開。

「企劃稿上要加現場抽獎活動的內容，已經不可能，而且何總不太願意在價格上再讓利。」夏初戀直接否決。

「我知道你們是很要好的姐妹，可是，你沒權干預她的婚姻和幸福。」吳天天出奇的冷靜，好像有備而來。

「宋詞怎麼回事啊？怎麼沒跟你一起？」季曉嵐擔心地問。

「我舉四肢贊成。」江海波笑嘻嘻地說。

「有什麼事？」遠離展會現場的街邊，吳天天笑問。

他借題發揮的教條式語言，她都記在心裏。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說這些，可是她知道他沒有惡意。

「小潘說得對，企劃推廣所導向的最終目的就是銷售。」夏初戀說，「新花樣要有，但也要推動銷售。」

策劃部助理應當先提點子，而她是策劃部資格最老的職員，如果讓別人搶先，那就有損她的地位和名譽。于佳佳還沒進公司的時候，策劃部只有她一人，她只需付出七成的功力和努力就可以應付。可現在不同了，宋經理似乎對於佳佳青睞有加，而且時常指導，蘇含必須謹慎努力了。

江海波帶頭鼓掌，首先表態，「宋經理是有智慧有擔當的女強人，我們會和宋經理、季經理和M2傳媒共存亡。」

而夏初戀根本不看瞧宋詞，只跟高峻閑聊，偶爾和唐適說上一兩句。季曉嵐朝宋詞做了兩個鬼臉，以眼神示意她開心一些。

「當然有，開發商的初步決定是：開盤當天簽約者，可享受五萬元現金優惠，開盤一周內簽約者，可享受9.8折優惠。過幾天開發商會給我們提供確定的優惠額度，而這些優惠都要放在企劃稿上。」宋詞說。

分手的戀人，永遠不見，會保留著美好的回憶和幻想。偶爾見一次，或者鬧出點什麼事，會得到意料不到的效果。事實證明，每次見到郭志仁，宋詞就會心痛一次，直至完全放下那段逝去的戀情；同時，她會告誡自己：留戀過去，等於自掘墳墓；展目未來，才是重生涅槃。

房間里的空氣冷凝成冰，清冷的風中卻有什麼一觸即發，只需一丁點兒的火星。

身為策劃經理，房交會第一日不能不來，她必須以專業、自信的形象展現人前，讓開發商覺得M2傳媒對項目企劃的高度重視。

「十一月確實有點冷，戶外燒烤和遊園會跟開盤活動也比較脫節，暫時不考慮。」季曉嵐乾脆斃掉蘇含的提議，「小江有什麼想法？」

「你覺得我會尷尬嗎？」唐適以一種極其自信與不羈的腔調反問。

發動引擎，車子疾馳而出。

打開手機，簡訊和未接電話如潮湧入。她做了幾個深呼吸，平緩激動的情緒，調整出一個最佳狀態。她拿起手機，正要按下，手機卻突然響起。

再見到他，她仍然心潮起伏，仍然心痛怨恨。可是，她必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不能在他面前流露一丁點兒的凄凄慘慘和軟弱膽怯。

她們信以為真，不再為難她。

夏初戀忍回熱淚，不讓妝容有任何瑕疵。

正是唐適，黑色毛衫、黑色外套、黑色長褲，休閑中散發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冷酷。

他想說得輕鬆一些，可是事件本身就是沉痛的話題，「宋詞，我必須告訴你，唐適已經取消時裝盛典。」

她努力地睜開澀痛的眼睛，努力地看清面前的男人，努力地記起這張熟悉的臉龐。

「你也說過，她玩不起不夠瀟洒，我就只好處處打預防針。沒想到她從來不問我，對我死心塌地。」唐適笑得風流自負。

「我也不太清楚，她好像不太舒服，就讓她先回去了。」

「事無絕對，保安要嚴格把關，我自告奮勇，到入場處協助保安把關。」江海波擠眉弄眼地說。

放眼望去，天地高原，延伸出一種無窮無盡的感覺。蘆葦飄蕩、湖面開闊、微波蕩漾，陽澄湖像是一塊晶瑩的翡翠，純凈而廣闊的景色讓人心曠神怡。

夏初戀撥通宋詞的電話，得知她在家裡休息才稍稍放心。

「不能直接影響，可以間接影響呀！再說這世界上的事，就是那麼奇怪，這些榜上有名的富人啊，雖有通天徹地的本領，但也要掣肘於一些潛規則。」夏初戀娓娓道來，「無論如何，我盡量查出真相。」

她從天堂的最高處跌下，不是掉落深淵，而是十八層地獄之下的一層——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她好像身處船上，巨浪滔天、波濤洶湧，獨木舟即將覆滅，她被拋至浪尖，接著跌至大海深處，無邊的黑暗，恐怖的冰冷……

最終，宋詞答應一起去。

今晚夜宿十八號別墅，上下兩層，正好每人一個房間，三個姐妹住在二層。

汪敬哲點頭，目光深切，「宋詞，人生在世總要經歷一些磨難和挫折，我知道你不缺少堅強，更不缺少聰明才智，只要你想得開，沒有什麼事可以打敗你。」

停在樓梯口的私家車，是車牌尾號為3的凱迪拉克，倚在車身上的男人風度優雅洒然，灰白的煙霧從他的口袋中裊裊呼出，升騰而起，模糊了他古銅色的臉孔。

「那接下來，你怎麼辦？」

「這麼說來，我們倒沒損失什麼，就是無法名利雙收。」

雙腿發抖，全身虛軟，宋詞差點兒跌倒。一記旱雷炸開，轟隆隆地滾過她的心房，狂風在腦中呼嘯。

「那晚你心情不好，我想過幾天再告訴你的。」夏初戀面和圖書有愧色，「這件事不是重點，這幾天你到底去哪裡了？我和曉嵐著急地找了多少地方，都沒有找到你，你為什麼關機啊？」

他猜測，「是不是跟唐適有關？」

為了項目，為了M2傳媒，她不是妥協。心硬了，她何懼一個區區男人？

天氣好的時候，她坐在陽台上沐浴溫暖的陽光，聽音樂，享受悠閑的午後時光；晚上，他會播放一些歐洲文藝片陪她看，然後在十點鐘準時地趕她去睡覺。短短兩日，倏忽而過，她剛剛感受到慢拍生活的自在和樂趣，可是，馬上就要結束這樣的生活了。

一回到M2傳媒，整個公司的人立即迎上來，七嘴八舌地問她這幾天去哪裡了。狐狸精和白骨精將她揪進辦公室，夏初戀將她按在背靠椅上，氣急敗壞地質問：「你怎麼回事啊？玩失蹤啊？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啊？」

「估計是沒打通吧。」

「你通知她們了嗎？」

宋詞對他的笑視若無睹，心如止水。

宋詞真想狠狠地踢門。

他為什麼要陪她呢？關心她嗎？貓哭耗子嗎？還是他終於後悔之前對她的傷害，所以現在補償她、希望能取得她的原諒？

「『樂活時尚匯』已預售多少套？開盤期間有什麼優惠？」于佳佳問。

你就裝吧，看你裝到什麼時候。

「這個不現實，也太複雜了，再說我們要把購房者趕進售樓中心下訂或者簽約，而不是趕到戶外。那時候天氣冷了，戶外活動不合適。」江海波直言不諱地提出反對意見，心思細膩。

「這個不錯，我也剛剛想到。」江海波恬不知恥地笑。

唐適靜靜地陪在一旁，夜色靜謐，冷風吹涼了手腳。

「開發商在開盤期間有什麼優惠嗎？」于佳佳問。

空氣稀薄，她很累，喘不過氣，卻勉力支撐著。她手腳盜汗，如墜冰窖，全身沒有一個地方是暖和的……就在快要倒下的時候，她看見歐世慕和夏初戀擠過來。

她能開心起來就怪了，那隻狐狸妖孽，晚上就等著被她剝皮。

「具體的原因，唐適當然不會說，不過他會賠償我們的損失，四個商家的賠償金也由他負責，反正他負責所有的損失。」夏初戀一副「無可奈克花落去」的表情。

如此盛況，宋詞並沒有去關注，何必呢？多看一分，便多一分的煩惱和苦痛。

「想問什麼就問唄。」夏初戀的眼皮都不抬一下。

「你不會伺候上癮了吧，想做『煮夫』？」宋詞俏皮地調侃。

他「伺候」她喝了兩口水就離去了， 宋詞看著他的背影消失於門口，眉骨酸痛，竭力忍著的熱淚湧出，潸然落下。她的手撫著腹部，壓抑著哭泣的聲音……懷了唐適的孩子，她竟然毫無所覺，以至於讓那可憐的孩子來去匆匆。

「你情我願嘛，好聚好散的道理，她應該懂得，也應該做得到。」

沉默地對峙后，周遭慢慢地靜下來……

周六早上十點，高峻準時開車到小區門口，夏初戀接完電話說，車裡只能坐下兩個人，因為車上還有兩個朋友，事先送他們先去一個地方。

過了一會兒，他留下一句話就轉身離去，「好，以後我不會再騷擾宋詞，算我對不起你。」

她點頭，淚水潸然。

他說錯了，他唐二少才是一個絕情冷酷的狂妄男人。

她要磨練自己、考驗自己。因此，她必須挺住！

「我沒意見，設計上不難表現。」賀城說。

「很疼……」她捂著腹部，聲音微弱。

一個小時就逛完整場，回到「樂活時尚匯」的展位，她們決定零距離接觸目標購房者，了解他們在看房過程中所關注的因素，因為銷售前線的反饋對企劃工作大有裨益。於是，從「樂活時尚匯」開始，她們分開行動，有意無意地靠近看房者和銷售人員，偷聽他們的對話，「竊取機密」。

兩人邊吃邊聊，美味入腹，笑影流連。然而，她的好胃口在他的一句話之後消失。

「唐適說由酒店方向商家解釋取消原因，我說：如果唐先生改變主意，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M2很想把這次時裝盛典辦好。」

「那邊也沒說是什麼原因，聽說是那主任故意擱置的。」張曉卉說，「夏經理如果真的是這樣，我想我也沒辦法。」

夏初戀的黑瞳瞪得圓滾滾的，「對，我就是這麼想的，我要利用你多簽幾份合同，多賺幾筆錢。」

淚痕慢慢乾涸，心中仍是疼痛。

「遊戲結束，還能怎麼辦？」唐適閑閑地說。

胸口劇烈地跳動起伏，熱淚滑落，宋詞驟然轉身，開門跑出去……

電話里哦聲音有點兒熟悉，「下來吧，我在樓下。」

郭志仁沒有反抗的餘地，只能答應他的要求。因此，那次在西餐廳外面的廊道上遇見郭志仁，是他的安排；沈思敏大鬧辦公室的那次，也是他特意安排她和郭志仁，只是沒料到沈思敏會突然出現，而且神經質地發瘋，不過，沈思敏大鬧一場所引發的後果和功效更加驚人。

冷風越入，涼了肌膚。

「是！」

他是夏初戀的朋友，宋詞和他根本不熟，麻煩他在醫院陪她過夜，她怎麼好意思呢？她婉言謝絕，「我一人可以的，不麻煩你了。」

就在宋詞與世隔絕的幾天里，宋詞和季曉嵐成為蘇城各大網站的緋聞女主角。各種各樣的勁爆標題佔據著頭條位置，文中措辭凌厲、語氣尖銳，像是要把她們的皮一片片地剝下來，而網民的評論好壞參差——支持者寥寥數語，反對者言辭惡毒。

「故意擱置？好吧，這事我會處理。」

兩天之後，宋詞出院，打算在汪敬哲的住所休養兩日再回去，因為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更不想唐適知道這件事，而一旦夏初戀知道了，難保她不會在衝動之下泄露秘密。

「混進去太容易了，因為我們不可能不讓客戶進去看房，加強保安工作也沒有多大作用，除非採取會員制，但是這樣太限制了。」江海波說。

他平靜地說：「他這麼安排，是為了測出我在你心中還有多少分量，更重要的一點是為了讓你對我死心。」

幾位男銷售撥開人群，重點是以身體擋住媒體記者，疏通開一條通道，夏初戀拽著季曉嵐趁機出逃，而歐世慕拉著宋詞從另一個方向快步離去，逃開記者的追蹤。

眼睛被熱淚撐得刺痛難受，宋詞強忍著心中的絞痛，「損失的也是我，不是你！你這麼操心，還不是因為我和他一起，你就可以多簽幾份合同，多辦幾個活動，M2就可以名利雙收！」

「我不舒服，先回去了，不要跟唐適說我來過。」嗓音低啞，宋詞覺得嗓子痛得焦灼而苦澀。

她不想跟生命開玩笑，可是也不想被他看扁，在他面前，她必須揚起堅強的頭顱，不能流露半點軟弱。

無論他有什麼目的，她都不會再被他俘虜、欺騙！她唯一能夠給他的，就是無動於衷和心如死灰。

「什麼？時裝盛典取消？」

季曉嵐不可思議地說：「她沒有回來啊，她不是跟你一起走的嗎？」

宋詞目送她急匆匆地跑向洗手間，在廊道里信步走著。

姐妹一場，多年情誼，吵成這樣還是第一次。針鋒相對，互相攻擊，傷人也傷己。

「優惠額度比較小，能不能在開盤當日搞一個現場抽獎？設置三種現金額度的大獎，以此吸引下訂客戶儘快簽約。」于佳佳說。

耳朵里轟轟作響，她聽不見任何聲音；血液逆流，她覺得天旋地轉。

「我知道她玩不起，也知道她不是隨便的女人，正因為如此，她才會成為我的狩獵目標。難度越高，挑戰越大。」唐適平靜得近乎冷漠的聲音像一把冰錐，狠狠地刺進宋詞的心臟。

「法式沙龍，大家有什麼意見？」夏初戀問。

「主題風格切合，我覺得可行。」潘正說。

「這是醫院，你這麼大聲幹什麼？」

怎麼可能呢？他這種冷酷無情、視感情為遊戲的富二代怎麼會有良心？他只是惺惺作態罷了，說不定他又想著對她展開新一輪的「征服」計劃。

「宋詞，怎麼了？你不舒服嗎？」

「那樣的場面很難控制，我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宋經理和季經理不出現在售樓中心，記者見不到兩位主角也就玩不出什麼花樣。開盤當天有夏經理在場調控，我們幾個協助，肯定沒問題的。」蘇含說。

為了共同的事業，為了三姐妹活得更瀟洒，夏初戀拚命三郎似的接項目，不擇手段，甚至犧牲自己去贏得一份合同，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M2好，為她們好……如果她的做法是對的，那麼就是宋詞錯了？是宋詞假裝清純、虛情假意，甚至看不清現實的醜惡面目，是她自欺欺人……

「好，我認命你為保安主任。」夏初戀笑言，「言歸正傳，潤陽何總認為宋經理和季經理的緋聞對項目產生很不好的影響，擔心預訂的客戶會退房，擔心那些本來要買房的目標客戶因為這些緋聞而轉道別家，對此，大家有什麼好點子？」

「你為什麼總是揪著唐適不放？唐適是高總的朋友，高總想請誰就請誰，我管得著嗎？」夏初戀雙臂交疊，姿態不屑，「唐適和大股東是朋友，想幫我們說說好話，而你發什麼小姐脾氣？裝什麼清高？」

這是她與孩子的寫照，更是她與唐適的關係。

蘇含沒有表態，心裏很不是滋味。于佳佳的點子被採納，她怎能舒服？

他走過來拉過她的大挎包，宋詞不肯鬆手，靜靜地盯著他，腦子裡電光石火地閃過夏初戀冷靜而詭秘的微笑，閃過唐適和https://www.hetubook.com.com高峻似笑非笑的神情，閃過這兩人秘密合謀的可惡嘴臉。

這個周末，宋詞打算窩在家裡，哪裡也不去，避免再次被記者圍堵。

「季小姐，『小三兒』是時下剛剛出現的時髦名詞，作為小三兒的代表人物，你對廣大小三兒說說自己的經驗和看法，可以嗎？」

再一次撕心裂肺的痛，再一次五馬分屍的毀滅。

這個世界，為什麼總是這麼荒誕？這些謙謙君子，為什麼總是這麼殘忍？

「我聽高峻說，博海的大股東想換一家廣告公司，原因是什麼，想必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這次的開盤活動很重要，如果成交量達到理想目標，高峻就能夠說服大股東不跟M2解約。」唐適緩緩地說。

「據歐總監說，有一百多套。」宋詞奇怪她為什麼問這個，「開盤期間簽約有5000元現金優惠。」

「宋經理跟你交往的那些女人不一樣，她不少隨便的女人。」高峻的話一針見血。

「這樣吧，出現了這麼多事，我們也有必要對潤陽置業做一個交代。佳佳，就小潘和小江的看法，你整理出一份書面陳述交給我，然後交給潤陽置業。」宋詞說。

「我同意他們的看法。」于佳佳說。

季曉嵐迎上來，宋詞一把推開她，跑出別墅。

「你不告訴我，我怎麼會知道？什麼事都瞞著我，你有沒有把我當做M2的一份子？」胸口幾乎氣炸，宋詞喊道。

「我是商人，怎麼會不明白生意呢？又怎麼會做虧本的聲音？經濟學的意義在於合理地分配有限的資源，而投資的關鍵則在於先人一步，以合理的價格搶佔稀缺的資源。『先人一步』體現對趨勢的判斷，『合理的價格』體現對價值的判斷，『稀缺性』體現對需求的判斷。」唐適的說辭鋒利異常，「宋詞是稀缺性的資源，因為稀缺，我付出多少，都在合理的範圍之內。」

突然有一種尖銳的痛擊中她，從下腹部刺入，直入心房，遍體升疼。

「選擇一個目標，然後瞄準目標，你對這個目標必須有一個強烈的企圖心：那就是要把球推進球洞。不進則退，因為別人在前進，任何事，如果沒有企圖心，永遠也得不到豐厚的回報，達不到更高的境界。」他平靜地說著，像是念著教科書上的教條，卻句句懇切。

「我覺得不容樂觀，她懂得，但是做不到，以後你們還會見面吧，你不覺得尷尬嗎？」

「是不是不想去？」聲音沉啞，唐適扔了煙蒂，踩滅火星。

宋詞說：「暫時以法式沙龍為開盤方案，蘇含和于佳佳在會後想想其他的方案，下周一跟我說，然後蘇含開始寫開盤策劃方案。現在接著討論下一個議題。」

那種尖銳的痛漸漸地遠離，她只覺得哀傷無助。

房地產業素有「金九銀十」的說法，值此時節，房交會上人流涌動、觀者如潮。幾個下屬拍照拿資料去了，三位妖精也轉了一圈，看看各個樓盤的企劃方向和格調，探探銷售上有何新鮮的招數。

「承認了，是吧。」宋詞重重地坐在床上，幽冷的目光盯住她，「夏初戀，我告訴你，我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你不要自作主張，不要擺布我！」

大街上聲音嘈雜，車輛呼嘯，宋詞覺得整個世界都在下雨，滿目冰冷。

「你不是早在他懷裡嗎？」夏初戀的聲調拖得長長的，取過床頭柜上的雜誌隨意翻著。

「這件事，我總覺得不是這麼簡單，也許跟『玫瑰門』和視頻那事兒有關係。」

唐適手把手地教，教得很仔細很認真。熟悉的男人味道縈繞在她的周身，對她來說是一種折磨和煎熬，可是她不想逃，她想藉此機會告訴自己：即使她和他在一起，她也可以將他當做毫不相干的客戶，不會再心動，不會再心潮起伏。

這天，宋詞匆匆地離開汪氏公寓。

「別怕。」他給予她鼓勵的微笑，「不會開車的女人，做不了大事。」

我痛得快要死了——卻仍然無法將你遺忘。

接下來，夏初戀分配各項工作。時裝盛典由陸小雨、蘇含和賀城跟進協調。「樂活時尚匯」開盤活動由張曉卉、于佳佳和江海波負責，兩組人員都由夏初戀直接領導，宋詞和季曉嵐協助。

「歐世慕家裡有急事，先回去了，我在這裏，別怕！」

「你憑什麼？」怒氣上臉，他臉龐漲紅。

她好像走在茫茫大霧裡，前無去路，后無退路，只有一片迷茫。

夏初戀騙她來這裏，也是為了挽回她和唐適，為了她們的事業得以順利發展，她不該指責姐妹的，她也要為共同的事業出一份力。可是，那種被欺騙的感覺讓她非常難受，而且是被深交多年的姐妹欺騙，她真的無法心平氣和。

夏初戀抬起傲慢的眼神，「我不知道你和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是，你是M2的一份子，即使你跟唐適有不共戴天的仇，你也要陪我們站在這邊！」

「還沒有，要通知她們嗎？」他知道「她們」所指的是夏初戀和季曉嵐。

夏初戀憐惜地望她，彷彿知道了一切，「宋詞，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放心，唐適出差，不會出現的。預售情況不夠理想，高總很重視開盤活動，你就看在高總的面子上一起去吧。」

「所以我們才要想一個獨步蘇城的新花樣，一夜走紅。」江海波慢條斯理地說。

是唐適的電話。

「這兩天麻煩你了。」她誠懇地道謝。

「你有駕照嗎？」他突然問她，溫順如任人宰割的小綿羊。

「宋詞不像你這麼物質這麼拜金，也不像你這麼無知。」他想挽回一點尊嚴，口不擇言地說。

為什麼總有媒體記者從天而降？為什麼總有人揪著她不放？為什麼那個幕後策劃的神秘人還不出現？要折磨她到什麼時候？這樣折磨她，他（她）可以得到什麼好處？什麼時候才是個盡頭？

語氣激昂，志在鼓舞士氣。

戰戰兢兢地走入酒店大堂，那些看好些或是質疑的目光出乎意料地沒有出現，她們順利抵到凌董辦公室的那層樓。剛出電梯，夏初戀突然扶牆彎腰，腹部絞痛，很有可能是吃壞肚子了。

「還沒想到。」江海波不好意思地諂笑，「再過三分鐘就想到了。」

「你要去哪裡？宋詞……」

「為什麼把我騙來。」宋詞儘力平息心中的火苗。

「女人對你來說，一般只有一個星期的保鮮期，宋經理的保鮮期卻又一個月，不簡單啊。」辦公室傳出聲音，是高峻的聲音，「老實招來，你是不是喜歡上她了？」

「不要臉。」 蘇含瞥他一眼。

她別過臉，顯然不想多談，「我明白的。」

他的話外之音便是：如果她不去，不好好討論一下開盤活動方案和具體細節，而導致解約，那她就是千古罪人。

「憑你的人格！」夏初戀憤怒道，「每次去售樓中心，你就糾纏宋詞，別以為我不知道，我警告你，你再糾纏宋詞，我不會客氣。」

不一會兒，夏初戀神秘消失。

「你現在就給我交待清楚，不然我死也不會走。」

夏初戀說：「現在是多事之秋，這陣子發生了什麼事，想必大家也有所了解。宋經理和季經理受到媒體的圍攻和騷擾，在網上被大肆宣揚和攻擊。各位跟我們相處也有一段時間了，她們為人如何，大家有目共睹，至於你們選擇相信她們還是相信那些八卦記者，是你們的自由。我希望在座的各位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完成好交代的工作，我們M2不會因為那些記者的攻擊就倒下，而汪總也不會允許M2倒閉關門，嘴巴長在別人的臉上，鍵盤連接在人家的電腦上，他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我們能做的，就是不去理會，那些流言飛語也會自動停歇，而M2傳媒根本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距離「楓丹.伯爵」開盤還有一個月，開盤方案需儘快敲定，M2由蘇含負責撰寫方案，此次開會每位M2人都可直抒胸臆。

「我是《優雅.志》記者，請問宋經理，在曝光的視頻中，你和前男友在一家四星級酒店激|情演出，請問你為什麼要自|拍視頻？你是不是想用激|情視頻自我炒作，藉此出名？」

「大家都累了，還是早點休息吧。」唐適溫和地說。

她想站起來，身體被一股奇大無比的力量制住；她想聲嘶力竭地喊，嗓子卻疼得喊不出聲；她想衝破黑暗的阻擋，那黎明的光亮總是隱藏在地平線下。

「對的，簽約量的多寡，跟開發商的優惠額度有莫大的關係。」賀城說。

季曉嵐陷入沉思，美目漾起層層漣漪。

季曉嵐震驚地叫道，從辦公椅上彈起身，「到底怎麼回事？」

「無論怎麼都好，她註定被你傷害。不過，為了征服她，你也付出不是。單單說時間和精力吧，你花費地斃以往的女伴不知道多多少倍，這筆生意有點虧本啊。」

「就算這樣，那唐適為什麼在這裏？」

「時裝盛典是高規格的時裝發布會，不是阿貓阿狗可以進的，受邀媒體要出示邀請卡才能進場，而受邀嘉賓也要持卡進場，應該不會出現房交會上的事情，不過你所說的也是我們要嚴加防範的。」夏初戀讚許地看于佳佳一眼。

忽然，夏初戀低了聲音，「你不是跟唐適在一起嗎？你為什麼無緣無故地消失？你知不知道，你消失的那幾天，他多麼擔心你？他和我們一起到處找你，而你呢？你在杭州西湖風花雪月！」

她不知道，只覺得此時此刻心很痛很痛，因為另一個男人而痛。

而且，這套三居室明快潔凈，跟不修邊幅的藝術家完全不沾邊。

狠狠咬唇，夏初戀指著宋詞的眼睛，一下又一下，顯然被氣得不輕，「對！我逼良為娼！但也好過你假裝清純、虛情假意！宋詞，我告訴你，我行得正坐得直，沒有對不起誰！」

宋詞將她手中的雜誌抽過來，扔在一邊，「你的好意，我和_圖_書心領了，我跟他的事，不用你操心！還有，我鄭重告訴你，我跟唐適沒什麼好談的，他是生是死，都不關我的事！」

季曉嵐想以此讓宋詞開心點、振作點，宋詞怎麼會不知道呢？

吳天天怔怔地看著她，看見她的美眸漸漸濕潤，看見她的臉蛋因為怒氣而粉紅……

「我的廚藝之所以突飛猛進，是拜你這個美食家所賜，所以，給宋大美人當『煮夫』是汪某的榮幸。」汪敬哲的恭維總是這麼熨貼，笑容總是那麼優雅。

宋詞把手擦乾淨，「高總，什麼時候談談開盤活動？」

時裝盛典一事反覆無常，眾員工都覺得太過兒戲，幸好還未正式通知四個商家取消盛典。宋詞想：也許是唐適讓維多利亞酒店董事長改變主意，雖然他盡了一點力，但是這本來就是他的責任，將功補過算是便宜了他。

怒火如煙花在空中炸開，宋詞氣得渾身發抖，「你逼良為娼！」

「不能流芳百世，那就遺臭萬年。在這個娛樂至上、資訊發達的社會，只要按能夠提高知名度，不管白貓黑貓都是好貓。也就是說，宋經理和季經理的緋聞很有可能大大提升『樂活時尚匯』的知名度。」江海波的強調顯得不太正經。

「資源稀缺，競標的商家自然多了，宋詞這樣的女人不乏追求者，我不先人一步怎麼手到擒來？」

「我怎麼感情用事了？」宋詞也站起來。

宋詞呆了五秒鐘才追出去，那兩隻妖孽已經無影無蹤。

高峻微微一笑，「宋經理，吃飯的時候不談公事。」

一字字，一句句，清晰地鑽入宋詞的耳膜——就像一條蛇慢慢滑入身體，啃著她的心，飲著她的血。她手腳冰涼，全身發抖，幾乎無力支撐……

嘈雜的聲音噼里啪啦地灌入耳朵，宋詞聽不清楚，也不想挺清楚。第二次遭遇這樣的場景，她仍然不知道怎麼應付，不知道如何逃脫。

未曾擁有，就已失去。

「就因為你的征服欲，你毀了一個女人。」

「人家喜歡你，是你不懂得珍惜，如果讓她聽見，她肯定被你氣的吐血。」高峻唉聲嘆氣地說，「如果她對你死纏爛打，你怎麼應付她？」

「小江，嚴肅一點。」季曉嵐瞪他一眼。

秋水長天，涼風習習。

「上次我打電話給你的時候，就已經被開除了。」郭志仁苦澀地笑，「其實早在照片和視頻剛剛出現的時候，我就應該被開除了。」

「我不敢開……我不開！」宋詞惶恐地搖頭。

夏初戀，你好樣的！

拎包、鎖門、下樓，她卻在樓梯口定住，跨不出腳步。

唐適回到駕駛座，她扣好安全帶，只聽他自嘲地說：「如果再站一會兒，我估計你要送我去醫院了。」

這個副駕駛座，不知道坐過多少個靚女美人，她已經是過去時，現在和往後，她和他的關係僅限於客戶關係。

宋詞和季曉嵐在房交會上被記者圍攻的事以圖文形勢發布，宋詞成為蘇城網路艷星，季曉嵐成為蘇城小三兒代言人，一時風頭強勁、人氣飆升。

高峻笑道：「他得過獎的，名師出高徒，宋經理，他教你可以事半功倍。」

「如果你不想去，我不會勉強你。」他挑眉一笑，倚在車身上，慵懶的姿態、剛毅的身板，面容疲倦而憔悴。

「是唐先生讓我留下來的。」見她面色有異，他長嘆一聲，「有些事，我不想說，這輩子只能跟隨我離開這裏。你永遠也不會知道，可是，他這樣對你，你應該知道真相。」

「清雅、智慧、外表軟弱、內心固執，而且很要強。」高峻以讚賞的口吻說，「除了征服欲，還有喜歡。」

「她不是在展會現場嗎？怎麼不打我手機？」夏初戀奇怪地問。

「我還有很多事，先這樣了。」

她驀然轉身，打開車門上車。

「唐二少真不厚道。」

還有一種蝕骨的恨糾纏著她，焚心似火，她好像聞到骨骼烤焦的味道。

她想不到他會打來，猶豫片刻才接通。

「是的。」宋詞冷冷地說。

「你真的可以回去工作了嗎？再休息兩天吧，你的臉色還很蒼白。」他故意湊近盯著她，眼角含笑。

「你在哪裡？回到公司了嗎？」竭力克制的聲音在電話里緩緩流淌，溫和而低沉，低到了塵埃里。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好奇地打聽著到底出了什麼事。

車子緩緩地停在大道旁，唐適再次趴在方向盤上，她擔心道：「要不回去休息吧。」

原來，那天唐適讓夏初戀和她去嘉年華酒店，就是要取消時裝盛典。但是，他肯定沒想到她會提前半小時到底酒店，沒想到她會聽到他和高峻的談話。如果不是她無意中聽見，他還要騙她到什麼時候？他還要怎麼耍她折磨她？

「季經理興緻高昂，肯定學得快。」唐適談談地笑，目光落在宋詞的臉上，停留數秒就收回。

暮色降臨，晚餐是在不遠處的漁家吃的。大閘蟹正是肥美的季節，一人兩對，鮮蓋美味，房間里瀰漫著一股清淡而微腥的蟹香。夏初戀、季曉嵐和高峻吃得津津有味，聊得熱火朝天，宋詞和唐適則沉默寡言。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宋詞，咱們明天來個比賽，看誰學得快。」季曉嵐有意激將。

秋風冷涼，水波幽靜，野外的夜色空闊無邊，遠離了都市的喧囂而顯得分外孤寂。

可是，夏初戀不是這麼形容他的，為什麼夏初戀不喜歡他呢？

夏初戀瞥她一眼，示意她別太忘形。

「無論是打高爾夫，還是其他事，企圖心和自信心同等重要。企圖心能夠提升人的戰鬥力，自信心是助推器，兩者結合，無往不利。」

汪敬哲的微笑和堅持拿捏的很好，不會讓人覺得反感，反而令人覺得輕鬆舒坦，「不用客氣，反正我閑得很。再說你是初戀的姐妹，我不能坐視不理。餓了吧，想吃什麼？我待會兒帶來。」

午後陽光斑斕多彩，果嶺起伏綿延，翠綠上點點金光，而遠處的水天一色，讓人心胸舒展。

「你們是這麼想，但是何總和開發商不這麼想。」夏初戀不以為然地說，「我們怎麼說法開發商接受我們的想法？」

「請你為我保密，我不想讓她們擔心。」宋詞祈求地看著他。

「我沒什麼事，時裝盛典取消，為什麼不告訴我？」宋詞霍地起身，咄咄逼人的神色有些嚇人。

「她是誰？你告訴我，她是誰？」

「宋詞是我的姐妹，她的事，我不管誰管？」夏初戀沒好氣地反駁。

「她是我的朋友，你先回去，晚上再跟你說。」

「嘉年華開除你？」宋詞早已猜到，視頻重現人間，酒店方面絕對不會再手軟，但是第一次出現視頻的時候，為什麼不開除他？

掌聲久久不絕。

宋詞突然覺得食不知味，「什麼時候的事？」

不知過了多久，雙腳暖和起來，一股熱流自腳心匯入，流遍全身，是誰度給她源源不絕的生命力量？！

看著狐狸精若無其事的樣子，宋詞氣不打一處來。如果唐適在場，她絕對不會前來。看似巧合，實際上都是安排好的吧！昨晚她騙他唐適出差，今天早上又不讓她坐高峻的車，如果這些巧合跟夏初戀沒關係，如果不是他們三人合謀，她就不姓宋。

然而，他的情況實在糟糕：雙眼無神地半眯著，下巴一點一點的，隨時都有趴下來的可能。她心驚膽戰地提醒他紅綠燈，提醒他再慢一點。

「吳天天，你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你做過什麼，我一清二楚，如果你繼續盯著宋詞，我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面容嚴肅，凜然告誡。

唐適放低了靠座，黑眸半張，關注著路況，「你是一個絕情惡毒的女人。」

「這樣做，不是相當於我們變相地承認對項目有不良影響嗎？」蘇含提出質疑。

「如果那些媒體記者還想做文章，會不會在時裝盛典上鬧出動作？」于佳佳提出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她撇撇嘴，然後深深呼吸，然後她發動引擎，踩下油門，車子毫無預警地飛馳出去，彷彿利箭飛射。她嚇出一身冷汗，立即剎車，車輪與地面擦出尖銳的響聲，貫徹耳膜。

「她還在昏迷中，你有沒有一點同情心？」

可是，她哭了，哭得肝腸寸斷。

宋詞想起和唐適僅有的三夜情，想著想著，心隱隱作痛。

汪敬哲很會照顧人，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給她買生活用品，煲湯給她補身子，還說笑話逗她笑。她發現他並不是遊手好閒的無業青年，雖然沒有正當的職業，可是他的書房裡擺放著各種高端的專業書籍：工商管理、酒店管理、國際公關、全球房地產投資、金融投資……其中一半書是英文原版，他的學識和涉獵可見一斑。

「什麼機會？一邊打高爾夫一邊談開盤活動？還是把我推到唐適懷裡的機會？」宋詞冷冷譏笑。

「怎麼是你？」她驚訝地問，應該是歐世慕送她入院的，他怎麼知道她在這裏？

汪敬哲觀察著她的表情變化，「應該是房交會前一天，夏初戀不想刺|激你，所以暫時瞞著你。」

十月二十三日，也就是秋季房交會前和圖書一天，對宋詞來說，卻是一個生不如死的日子。

「你怎麼知道……」她喝了一口他遞到唇邊的溫水，水流滑下乾澀的喉嚨，頓覺舒服。

「目標客戶最終下訂買房子，這些緋聞對他們沒有什麼影響，有影響的是樓盤本身。換句話說，決定購房者買房的，仍然是價格、地段、戶型、項目規模、社區配套等項目本身的因素。」潘正說。

高峻熱情地招呼著，不時地瞟來一眼，他看看宋詞，又看看唐適，笑意隱約，正是那種陰謀的味道。

「宋小姐，『玫瑰門』事件剛發生不久，你和前男友的視頻再度被人曝光，你在網路上人氣直升，對這件事，你可以談談你的看法嗎？」

她不知道自己對不對，也不知道夏初戀的做法是對還是錯……甚至不知道剛才的吵架是不是真的錯了，她很迷茫。

真相何等殘酷！

夏初戀苦惱地說：「唐適叫我們過去就是談這個事，宋詞呢？回來了嗎？」

坐上他的車，宋詞驚魂未定，心口激烈地跳動，大口地喘氣，忽然，她覺得腹部一陣絞痛，痛得她全身冒汗，下身有一股熱流湧出……

「如果我是記者，一定會想辦法混進去，喬裝成客戶是最簡單也最行之有效的辦法。」陸小雨說。

「好吧，我自己問。」宋詞將她們趕出去，「我需要冷靜一下，別打擾我。」

「佳佳有什麼想法？」宋詞見於佳佳一直沉默，知道她在思索著什麼。

「如果可以補償，我願意付出所有。」又沉又啞的嗓音，讓她有一種錯覺，那聲音是從他的喉嚨里費盡千辛萬苦擠出來的。

「那明天比賽吧。」宋詞扯了一下唇角，算是回應她。

「人家又不想來了，我有什麼辦法？」

「M2不需要補償，麻煩你以後三思而後行，不要把每個人都當猴子耍。」雙眸酸澀，血壓上升，她感覺到自己的聲音裡帶著鼻音。

「還算不笨。」唐適虛弱地笑，俊眸微眯，飄忽的眼神流轉在她的臉上，別有一番惑人的感覺。

「我先送你回去……宋經理，你怎麼了？」歐世慕看見她面色慘白，驚駭不已。

聲色俱厲，這一刻，姐妹倆越說越激動。

「宋小姐在蘇城的知名度節節攀升，你對『網路艷星』這一說法有什麼看法？如果有經紀公司要跟你簽約，你會走上『藝人』這條路嗎？」

男人何等下賤！

真的是這樣嗎？維多利亞酒店董事長反對舉辦時裝盛典，所以才取消？是不是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電話里的唐適很奇怪，跟那天意氣風發的風流男人判若兩人，這是不是他故意耍的把戲？在唐適這裏，看似簡單的事情都會變得很複雜，往往是表面的原因掩蓋著深層次的真相。

擔心我？到處找我？

她冷譏道：「像你這樣飛來飛去的生意人，三十歲的年齡，四十歲的生理機能。」

「三夜情？」高峻失笑，「你真夠鐵石心腸的，宋經理清雅不俗、溫婉聰明，比你交往過的那些紅顏知己強多了，真不知道你想要什麼樣的女人。」

比約定的時間早了半個小時，雖然她很想跟他單獨相處片刻，可是，無端的膽怯讓她在辦公室門口停下腳步。

「婚姻？幸福？你也配提這兩個詞嗎？」她譏諷道，「宋詞跟任何一個男人在一起，我都不會有意見，跟你在一起，我就有意見，我一定會組織。」

宋詞冷靜得彷彿看透了一切，「我不去。」

宋詞眼眶酸脹，「我說過了，你不必操心。」

「快快快，大家有什麼好點子，提出來一起討論。」夏初戀拍掌催促。

季曉嵐拉開怒氣沖沖的夏初戀，關心地問：「宋詞，你去哪裡了？發生了什麼事？」

迷迷糊糊中，細碎的吵鬧聲鑽進宋詞的耳朵，緊接著，她又墜入那個冰天雪地的世界——沒有溫暖也沒有欺騙，沒有光明也沒有殘忍。

「我們躲在家裡，哪裡也不去。」季曉嵐自嘲。

「那就是全體通過了？」季曉嵐點點頭，「還有其他的idea嗎？」

夏初戀低頭優雅地用餐，直接忽視宋詞別有用意的話。季曉嵐朝宋詞猛眨眼睛，要她別在外人面前丟人現眼，要做出姐妹情深的樣子。

「受到蘇含的啟發，我有一個想法。」于佳佳說，受到宋詞的鼓勵，她接著說，「如果開盤活動一定要在室內舉行，法國十七八世紀流行的沙龍比較合適。我們把售樓中心劃分為兩部分：一半是簽約區和洽談區，一半是沙龍區。我知道很多項目的開盤節目都是熱鬧的活動，但是我們可以反其道而行，以富有情調和藝術氣息的文藝沙龍讓目標客戶感受到本項目與眾不同的格調和文化。而且，文藝沙龍本身就強調法蘭西風情和優雅品味，我覺得比較符合項目的建築風格和企劃方向。」

「真的沒辦法挽回了嗎？」季曉嵐傷感地跌在背靠椅上，如果宋詞知道這件事，肯定傷心死了。

「你沒有什麼要跟我解釋的嗎？」

「其實我覺得重點不在於新花樣，不在於能否一夜走紅。開盤當天和開盤一周內的成交量才是最重要的。」潘正有兩年的房地產市場調研經驗，往往能夠透過表象看本質。

「再開下去，我們都要進醫院。」低弱的嗓音顯示出他體內的瞌睡蟲正啃咬著他的神經末梢，「我眯一會兒。」

「宋詞……」艱澀的低喚，似乎包含著很多複雜的情緒。

他朝她一笑：「我哪有那麼脆弱，好了，出發！」

「她剛剛流產，是不是？她到底是誰？」

十月二十四日，M2傳媒三位姐妹齊齊亮相房交會。夏初戀嫵媚勾人，宋詞明雅清秀，季曉嵐落落大方，各具風姿，在美女如雲的銷售隊伍中更加出色。只不過，宋詞的眉目間難掩落寞苦澀，即使微笑點綴在臉頰，也讓人覺得那樣的微笑勉強。

身上似有千斤重，她機械地走著，好像有人拽著她的手臂，對她說著什麼。

「高峻，你不想想我唐二少是何等人物，這種風花雪月的事，我能搞不定嗎？」唐適呵呵低笑。

「時裝盛典是唐適欽定舉辦的活動，誰能影響到他的決策？」季曉嵐皺眉道。

「對了，『樂活時尚匯』的戶外廣告一直沒通過審批，曉卉，你繼續跟進，問問到底是什麼原因。」

她臉頰上的笑影尤顯脆弱，「白粥吧。」

整個世界覆蓋著厚厚的冰雪，空無一物，只剩下了痛。恍惚中，有金屬的尖銳聲在耳畔叫囂，有銳利的灼痛在體內刮動，黑暗中，一把泛著冷光的銀器伸過來，突然的，銀器上鮮血淋漓，分外恐怖。

宋詞大為惱火，「這種事不能隨便取消的！既然你無權決定，當初你為什麼不在董事長確定之後再開始活動策劃？」

幸虧早在醫院醒來的那天她就跟歐世慕說不要泄露她的行蹤，否則這兩隻妖孽會糾纏不休。

靜止片刻，宋詞哀傷地說：「多年姐妹，你是最了解我的，平時怎麼鬧都可以，可是你竟然為了外人欺騙我，而且你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錯了。」

「一點都不留戀？」

「想要創造一種獨特的風格，想要技巧純熟，就必須不斷地練習，直到它變成一種本能為止。」

宋詞迅速地掛斷電話，靠在椅背上，淚水滑落。

「麻煩你跟高總說一聲，我不舒服，就不去了。」她的目光並未停留在他的身上，話音一落便轉身上樓。

「宋經理，傳聞有神秘的富二代送你6999朵玫瑰表達愛意，是真的嗎？你是不是因為『玫瑰門』被識破真相而無法在網路上紅起來，所以你才鋌而走險，跟前男友自|拍激|情視頻？」

她的肉身承載著罪惡的根源，四股力量撕扯著她，四肢分離、血肉模糊……

「過陣子我就要走了，我在老家的一家酒店找到工作，再也不會回來了。」

蘇城郊區的大上海高爾夫球場是上海富商和本市富豪光顧的高爾夫休閑場所。既然是高總請她們去，唐適也一定在。

「我只想給你創造一個機會。」聲音慵懶如貓。

「誰說我要女人了？三十年來，我從沒想過和一個女人共度一生。」唐適漫不經心的腔調透出濃濃的狂放不羈。

「我在醫院，看見歐世慕抱著你衝進醫院，就跟過來看看。」汪敬哲的語氣出奇的平靜，嘴角漾著笑意。

她得出一個結論：汪敬哲是一個自我要求甚高的優雅男子，物質生活簡單而精緻，精神生活豐富而從容，應該是一個潔身自好，謙和爾雅的男人。

唐適讓她和夏初戀到嘉年華酒店一趟，說有要事商談。

「好，談公事，什麼時候談？我奉陪到底！」

怒橫雙眸，宋詞瞪著他，發狠道：「你就笑個夠吧，笑到抽搐，我也不會把你送醫院，讓你抽搐而死。」

她聲音鏗然，大有女帥之風。

「我送你回去吧，宋詞……」夏初戀看著她倉皇地走入電梯，步子凌亂。

熱淚在眼中翻滾，宋詞抽了兩張紙巾，擦著滑落的淚水。

「接著說。」宋詞說。

過了三四分鐘，手機響起，她看也不看地接通電話，禮貌地說了一聲「你好」。

「我決定的事，沒人可以阻止。」吳天天冰冷道，怒氣高漲。

「我決定阻止的事，從來不會成功！」她冷冷地譏wｗｗ•heｔuｂｏok.com.cｏm笑，「你有幾兩肉，你自己知道，你以為你可以跟房地產老總爭嗎？或者你以為你比房地產老總有錢有魅力有個性有文化？」

「每個項目的開盤活動都差不多，沒什麼新花樣，我覺得關鍵是營造熱烈的氣氛。」蘇含說。

「如果不談，你就不放過我，是不是？」

世界，再一次天崩地裂。

「在文案表現上，可以強調『法式沙龍』的概念，同時把開盤主題和沙龍結合在一起，讓目標購房者知道——項目的開盤活動將會是一場別開生面的、富有人文氣息的沙龍。」于佳佳的神采越發自信，「而且，在這個沙龍上，嘉賓可以品嘗紅酒、香檳等法國佳釀，也可以享受到調酒師現場調製的美酒和西式糕點。並且，我們還可以邀請外籍樂隊進行現場表演，豐富嘉賓的感官享受，調節氣氛。」

「在我這裏，沒有『喜歡』和『愛』這樣的字眼，只有『一|夜|情』和『好聚好散』，不過和她的三夜情，很值得回味。」唐適的嗓音很淡漠。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唐適要這麼對她？為什麼要讓她承受這麼多？是因為她太軟弱太被動太卑屈嗎？還是因為她太善良太好欺負？

狐狸精和白骨精逼問她前幾天到底躲在哪裡，她說一個人去了杭州西湖，看看蕭瑟的秋水，看看枯老的柳枝，讓自己清靜幾天。

「你們的想法也許就是他們的想法，但是我們有必要做出書面解釋，結合我的口頭道歉，相信何總會體諒的。」宋詞說，滿心無奈。

她不知道怎麼回到家的，不知道怎麼爬上床的，不知道有沒有睡過去。她全身的骨頭都在響，發出摩擦、震動的聲音……

夏初戀面色凝重，「宋經理和季經理的緋聞對兩個地產項目產生一定的影響，潤陽何總擔心開盤當日會出現意外狀況，更擔心銷售受到影響。因此，我們必須保證開盤當日順利進行，不放過任何一個不受邀請的媒體記者進入售樓中心。」

「喝茶閑聊，各位意下如何？」宋詞淺笑盈盈。

「其實，我覺得緋聞對項目並沒有多大的影響。」潘正說。

轉身之際，她看見夏初戀的美眸掉落兩行淚水。

「一個小時之後我叫你。」如果不是高峻找他來，也許他正在睡夢中，她難以相信自己還能夠坐在他的車上，和他這麼親近，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他肯定不知道她已經知道他的齷齪企圖和殘酷用心，可是他不是應該拋棄她、離她遠遠的嗎？為什麼他答應高峻來接她？為什麼要犧牲休息時間一道去打高爾夫？

原來如此！

他發現她的雙腿間出現鮮艷的紅色，觸目驚心。

腳步停住，宋詞的胸口起伏不定。

夏初戀的聲音尖銳此人，「天大的事也可以坐下來好好談，你以為人家很稀罕你啊？不好好把握，損失的是你自己！」

電話里很安靜，她似乎聽見他低緩的呼吸聲。過了幾秒，他清晰的聲音傳入她的耳膜，「如果你一定要知道，那麼我告訴你，因為維多利亞酒店的董事長不同意舉辦時裝盛典。」

「季小姐，我是《城市生活周刊》記者，你和潤陽置業徐總是一見鍾情嗎？在『樂活時尚匯』奠基活動上，徐夫人大鬧一場，而且打了你，你是不是懷恨在心？據說徐總為了你提出離婚，這件事是真的嗎？」

他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留在外套上的體溫包籠著她，她冰冷的身子漸漸暖和。

「他會聯繫你的。」夏初戀的聲音從樓底傳上來。

回到展位，那兩隻妖孽已經轉移陣地，她立即趕過去，卻見「楓丹.伯爵」展位前人頭攢動，起碼有數十人，喧鬧不止。

「有。」靈光一閃，宋詞驚訝地問：「你想讓我開車？」

雙眸泛出冷光，宋詞接著說：「我承認，在私事上我有一些困擾，不過那已經是昨天的事，今天開始，我不再是以前的宋詞，我是策劃部宋經理，M2傳媒是我的家，也是我的生命，榮辱與共。兩個地產項目即將開盤，往後的發展更加艱難，我希望大家跟我一起並肩作戰，我相信我們的策劃、我們M2將會在蘇城大展宏圖。」

「人呢？」

「對啊，沒有必要吧。」賀城也不贊同。

「能不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郭志仁關切地問。

到底是誰錯了？

高峻架著一副度數不淺的眼鏡，笑起來極為斯文，「唐適，你有什麼好建議？」

她幾乎無力支撐。

宋詞並不想出門，「初戀，你還是跟我們說清楚吧，我不想稀里糊塗的。」

抵達大上海高爾夫球場的時候，高峻和兩隻妖孽正在吃午飯。飯後，唐適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而三位姐妹隨著高峻去打高爾夫。

看房者簇擁在展位前，而簇擁在宋詞和季曉嵐身前的，卻是六七個橫空出世的媒體記者。兩隻妖孽背靠板牆，被圍得水泄不通，根本無處可逃，只能掩臉閃避著攝影機的追擊。

夏初戀打電話給陸小雨，原來是房交會的展位布置出了狀況，製作公司和銷售人員發生衝突，陸小雨疏通不了，這才找夏經理去現場「鎮壓」。身經百戰、具有千年道行的狐狸精一出場，大大小小的難題迎刃而解，截至下午五點，兩個地產項目順利進行，就等著明早曙光的到來。

「還差一個，『先人一步』怎麼說？」高峻低聲笑開。

刮骨的絞痛。

即使是你的主意，夏初戀也欺騙了我，只要她配合了你，她就是同謀。

「宋詞。」低低的呼喚，溫和的聲音。

一包紙巾伸至她的眼前，然後是一道低沉的聲音，「我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其實這事與她無關……都是我的主意，你不要怪她。」

「『楓丹.伯爵』的建築風格和企劃格調是法國風情，那開盤活動仍然可以走法國路線。比如：開盤活動辦成遊園會，或者是成功人士的戶外燒烤，我覺得挺有趣的。而且遊園會可以在無形中提升業主的身份和地位，應該不錯。」蘇含說。

是他，是分手數月的郭志仁。好久未曾想起過他了，她是不是已經把他封存在記憶深處？是不是已經把那段戀情完全放下？是不是再見時不會心痛？

戰事爆發，姐妹倆面對面站著，四目相對，眸光如冰如火。

「還有一點我不太明白，為什麼你要在她面前跟別的女人那麼曖昧？」高峻奇怪地問。

這一月發生了太多事，工作也忙，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那些或溫柔或狂熱的記憶才會洶湧而來……

「我變成這樣，也是拜你所賜！」怒氣湧上腦門，夏初戀怒斥。

會議就此結束。

刺骨的冰寒。

遠離了燈火，她坐在昏暗的草地上，淚雨滂沱……她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其實她只是想求證而已，只想要夏初戀跟她道歉，鬧成這樣並非她的原意。

心中一頓，夏初戀快步趕上前，見此情形，不禁愣在當地。

「好兄弟就是好兄弟，心有靈犀一點通。」江海波跟他擊掌，擠眉弄眼地笑。

洗澡之後，宋詞來到夏初戀的房間，關上門，站在床前。夏初戀躺在床上敷面膜，見她進來便撕下面膜，等她開口。

「你胡說什麼？你馬上出去！」

「我不認識路……我是本本族，再說你的車太名貴，我開不起。」開玩笑，她那三腳貓的爛技術怎能動他高貴的車。

他扶著她進了一輛計程車，來到曾經的愛巢，讓她沐浴在暖暖的陽光下，遞給她一杯溫水。

「你比我們了解唐適，他這麼神秘，怎麼可能告訴我們真正的原因。」季曉嵐說。

他拍拍她的手，溫柔道：「醫生說你兩天後才能出院，晚上我在這裏陪你，我先回去一趟，很快就回來。」

「半夜的飛機，到上海后被朋友拉去喝酒，晚上只睡了三個小時。早上開車回蘇城，處理公事之後接到高峻的電話，說沒有人接你，這就是我在這裏的原因。」他的解釋完美得無懈可擊，可是，為什麼她一點兒也不信？

睜開眼睛，四下里很安靜，宋詞看見病房裡日光燈慘白慘白的，看見一個男人微抿唇角，淡淡地笑望著自己。

「如果我沒有同情心，我早就給她一巴掌了，你說，你什麼時候勾搭上她的？」

「NO，NO，NO，除了征服欲，還有別的。」唐適含笑道，「不可否認，宋詞是一個清秀佳人，也是一個職場麗人，她的優雅跟夏初戀不一樣。夏初戀是一種時尚時髦的優雅，而宋詞是一種知性的優雅，書卷氣很濃，像是從宋朝的詩詞里走出來的古典女子，卻又有都市女郎的個性和味道。」

「這件事稍後再跟你們說，唐適有沒有說為什麼取消時裝盛典？」宋詞著急地問。

「宋詞你沒事吧，臉色很不好啊。」季曉嵐抓著門把不肯走，最終在宋詞的怒目之下緩緩地離開。

「再名貴也只是工具，高峻最討厭別人遲到，我們別拖得太晚。」唐適試圖說服她，「我告訴你怎麼走，開慢點就可以。」

「對，我就是清高！如果讓我發現你欺騙我，我不會罷休！」宋詞厲聲吼著。

宋詞轉頭瞧他，並沒發現什麼不妥，只是他看起來很累的樣子，「你不舒服嗎？」

「這個周末，大股東也許會到這裏休閑，我們在這裏守株待兔。」

她淡然道：「那晚上有什麼安排？要不飯後談談項目企劃吧，夏經理，玩夠了吃夠了，也是時候談談正事，哦？」

「我不騙你，你會來嗎？宋詞，拜託你理智一點好不好？感情用事對M2沒有任何幫助！」夏初戀霍然起身，機關槍似的甩出一連串的語流。

剛才驚天動地的吵架，他們肯定聽到了，可是那又如何？別人怎麼想，關她屁事？

唐適，你欺人太甚！

「謝謝關心，請問一下，取消時裝盛典的真正原因是什麼？」宋詞直入主題，不給自己任何產生其他情緒的機會。

唐適狂妄的低笑就像毒藥灌進宋詞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