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鸞隱
第十九章 雷雨

「這就無從得知了。」他眉心微蹙,「天劍重現人間,並非好事,多方人馬尋劍、尋玉璧,死傷無數,我總覺得此事並不簡單。」
忙活了一陣,無淚終於醒來,只是身子虛弱,還需好好調養。
「我沒有玉璧,我只有天殘劍。」無情側身,望向趙慕和范仲陽,「玉璧在他們身上,你還是問問他們。」
莫非他們都出來尋我?
「死又何懼?我的屬下都不怕死!」吳雍豪言道。
我站在茅屋前,望著徐家村的方向,期待無情平安歸來。
范仲陽臨死之際,將玉璧交給無情,之後,父子倆雙雙閉眼……
吳雍欣慰地看著他們,豪氣陡生。
趙慕繼續吃飯,我望著范仲陽的背影慢慢消失,若有所思。
頃刻間,暴雨傾盆而下,巨雷在天際炸響,像要把整個天地撕裂,直搗人心。
趙慕的目光轉向無情,似是閃了一下,我瞥見無情不著痕迹地移步,移向我后側……
「你以為我不會嗎?」吳雍原是掌控一切,如今僅剩我這個唯一的籌碼,心知大勢已去,便拽著我不放,以求唯一的生機與出路,即便是死,也要先了結我。
「好吧。」我收下玉璧,怔怔地看著他出了內屋。
突然,響起嘹亮而尖銳的口哨聲,刺破濃黑的天幕。
趙慕朗聲道:「正是。」
趙慕凶厲地逼問:「為什麼還不殺她?」
「妄想!」吳雍切齒道。
吳公子雍,最終不敵趙慕,因趙慕而死,也算不辱聲名。
「屬下誓死效忠公子!」黑衣人齊聲喊道,聲勢頗壯。
我又問:「如何不簡單?」
天色變暗,樹林詭譎,我加快步伐往回趕,閃電驚雷卻不等人,直直地劈下。
范仲陽的確是一個忠肝義膽的守護者,即便親生兒子危在旦夕,也不肯交出玉璧。
他無所謂地挑眉,「我也希望范仲陽改變心意。」
無情冷硬地問道:「你想如何?」
我看看趙慕,又看看無情,很是無語。
趙慕的話音未及落地,利箭飛射的銳響便傳進耳鼓。眨眼間,吳雍的屬下便有一半中箭身亡。挾制皓兒、趙慕與千夙等人的黑衣人立時斃命,趙慕輕鬆行來,眉梢的笑意粲然生光,「吳雍,若不想死,就放開她。」
吳雍落敗,面如死灰。
「大概如此。」
吳雍不敢相信親眼所見,悲憤地咬牙,「她的小命捏在我手裡,你再上前一步,我就殺了她。」
他娓娓道來,正如我所揣測的那般,他那麼做確實是為了引無情現身。他知道無情一直暗中跟著我們,更確切地說,無情一直在暗中保護我,上次我被吳雍抓去,也是因為他知道無情一定會去救我才沒有派人去救我。
「我對天劍沒興趣,如果趙慕需要,就幫我交給他吧。」
我點頭。
這人怎麼這麼狂妄?我都開口問了,他還不肯說嗎?我不由得氣惱,「既然公子無話可說,那便算我問得唐突。」
右前方的一棵樹竟被劈倒,冒著裊裊的白煙。
兩聲焦急的喊聲乍響,不約而同,幾乎重疊。
晚食由千夙等三人負責,菜式多樣,很豐盛。七個人圍案而坐,頗為擁擠,氣氛卻不對,冷淡得很。眼見如此,墨痕和高摯熱情招呼著,努力地調節這怪和圖書異的氛圍。然而,趙慕與無情仍是相顧冷淡,說不上話。
我張開雙手,讓雨水沖刷掉掌心的污泥,然後抹了一把臉,再睜開眼睛時,恍惚看見前方不遠處走來一人,步伐堅定,衣袍純黑。
趙慕步步緊逼,笑道:「吳雍,你若一意孤行,你的屬下便會命喪於此,你就變成孤家寡人了。」
我為他包紮的時候,趙慕帶著皓兒轉身出去,只留下我。
范仲陽會將玉璧交給無情嗎?
或許劍客都是如此,喜歡獨行。
雷雨停歇,雨後清新,黑風塘煥發出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彩虹懸挂天際,繽紛炫目。
「怎麼說好呢?」趙慕做沉思狀,「這麼說吧,你是否覺得昨晚我的所作所為,有點兒怪異?」
范仲陽說,方才他回徐家村和阿風一道吃晚飯,卻沒想到阿風被一群黑衣人抓了,那些黑衣人不知道是什麼人,心狠手辣,打得阿風只剩半條命。范仲陽與他們交手,雙拳難敵眾手,負傷之後才來到茅屋懇求趙慕出手相救。
是趙慕發出的哨聲,該是示警,或是下達命令。他的聲音變了,變得胸有成竹,「吳雍,你要玉璧,要先問問我的十八黑甲精騎。」
趙慕笑道:「感覺罷了,我也說不準。」
「公子,吳雍咬舌自盡了。」千夙道。
倏然,我感覺到他似乎動了一下,睜眼之際,有什麼涼滑的東西觸到我的唇,我驚得瞪大雙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張光影模糊的臉。那恰巧吻在我唇上的,不是別的,正是他柔軟的唇。
莫非,他想引無情現身?我恍然大悟,是了,他必定知道無情暗中跟著我們,於是假裝對我的生死毫不在意,使無情在迫不得已之下現身救我。可是,無情現身,對他有什麼益處?
是的,天劍與玉璧的蹤跡突然重現人間,非比尋常,太過詭異。
趙慕興緻盎然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轉眸一看——無情的雙掌握著我的胳膊,我們靠得很近。
希望他能夠救阿風一命,令范仲陽感恩戴德,繼而將玉璧交給他……當然,這是我的希望,而趙慕之所以冷酷地拒絕范仲陽,是不是也有此考量?
「不怕便好,公子當如是。」趙慕淡定道。
無情頷首,凝重道:「你要如何解毒,我配合。」
「那公子可知,玉璧與天劍的傳聞,從何處、由何人傳開?」
「不過,天劍已經失蹤兩百年,衛國人怎麼會知道天劍的下落?」我隨口一問,試探他究竟知道多少、猜到多少。
我淡淡側眸,「你沒有話想跟我說嗎?」
吳雍被逼得毫無退路,一不做二不休地持劍橫過我的脖頸……
「照此說來,玉璧與天劍的機密便是從流亡的公子或者公主口中傳出的。」我怎麼就沒想到呢?說不定還有衛國遺孤像我一樣流亡人間,那麼,到底是誰呢?
「要查知何處、何人傳開,很難。」對於我的問題,趙慕似有疑惑,「為何這麼問?」
強自撐著的意志登時鬆懈,我努力地笑了笑,雙膝一軟,就勢便要癱倒……他趕至我面前,握住我的雙臂,力氣奇大,即便我全身幾乎僵麻也能感覺到他的擔憂與焦急。
又想起吳王赴死的那日,我親手射殺吳王,還m•hetubook.com•com教導皓兒親手射殺吳文侯,也是教皓兒走上血腥之路,或許,我的本性也如趙慕一般,心狠手辣。
往常的趙慕不是這樣的,他究竟是怎麼了?是因為無情與我相擁這事嗎?可是他沒理由因這事而有所不快的……臉頰一燙,我汗顏,想到哪裡去了,趙慕怎麼可能會因為雷雨中的那一幕而生氣!
話畢,他拽著我向後退了兩步。
「或許這次不一樣了呢?」
「公子想要玉璧?」范仲陽一猜即中,倒也不笨。
我心驚,眼前血腥的殺戮,太過真實,真實得令人頭皮發麻。一直覺得趙慕是翩翩佳公子,溫潤如玉,行如清風,我很少將他與戰場上的鐵血將帥聯繫起來,此時此刻,親眼目睹他親自下令殺戮,我才恍然發現,趙公子慕,本性殘忍,心狠手辣。
我推辭,不收,他冷冷道:「我要玉璧何用?」
「好好安葬。」趙慕冷冷地下了命令,接著手指黑鷹,「墨痕,搜他的身,看有沒有解藥。」
「不是。」
「那為什麼拒絕?」我迷惑道。
閃電霹靂,一記震裂山林的雷鳴之後,我忽然聽見吱吱的輕響,轉眸一瞧,滿心驚悸。
黑衣人毫不畏懼、從容赴死,吳雍仰望蒼穹,目光如死。
「有話快說。」我怒視他。
淋雨卻沒有感染風寒,算是幸運吧,沐浴后神清氣爽多了。此時我才知道,無淚在早上我出門沒多久就走了,皓兒說,無情和趙慕都挽留他,勸他在此處養傷數日再走,可他決意離去,並請他們向我轉達謝意。
「既是如此,那我便不客氣了。」吳雍森然笑道,持劍的手微微一動,寒光刺入我的眼,我微微閉眼,頓覺脖頸一涼,利刃割膚。
雨水織成的簾幕里,那人朝我走來,越來越快,三步並作兩步。
我驚駭,感覺到脖頸上絲絲的痛,就在此時此刻,一隻手拽著我往後退,而吳雍背後受了一掌,向前跌去。頃刻間,趙慕出招攻向吳雍,擊落他的長劍,墨痕和高摯趕過來制住吳雍。
「公子……公子……」
他緩緩道來:「據密探查知,這三人曾是衛國宮廷的人,雲酒娘的夫君是釀酒師,馬曠是馴馬師,范仲陽是鑄劍師,不難推測,三枚玉璧與天劍的內在關聯來源於衛國宮廷,甚至可以說,天劍的秘密便是從衛國宮廷傳出來的。」
利箭飛射,黑衣人紛紛倒地,無一倖免。吳雍眼角含淚,滿臉痛苦。
無情再次受傷,胸前、背上劍傷多處,可見那場打鬥是多麼的激烈與殘酷。
趙慕揶揄道:「無情總在暗處,多沒意思,好歹他也是天下第一右手劍客,該讓他表現一下。」
「是范仲陽交給你的,應該由你保管。」
躺在床上,我累得昏昏欲睡,但是一想到今晚發生的一幕幕,又睡意全無。一些疑惑與猜測盤繞在心頭,鬧得我心亂。
吳雍目眥欲裂,失心瘋般地狂笑,「我若死,也會拉著寐姬陪葬。」
形勢逆轉,黑衣人的驚喊聲此起彼伏,眼見公子被擒,皆是無奈。
趙慕的心思,我總是猜不透。
嗖——嗖——嗖——
我不大相信他的說辭,總覺得還有更深入的緣由,但是他不想說,我m.hetubook.com.com怎麼試探也沒用,於是作罷。我笑問:「公子如何查知三枚玉璧與天劍的機密?又如何得知三枚玉璧在雲酒娘、馬曠和范仲陽手中?」
他解下我背後的草簍,就在我軟倒之際,眼疾手快地攬住我,旋即擁著我,很用勁很用勁,像要勒斷我的腰。
我靠著他,吸取著他身上的熱量,什麼都不想,只想閉眼歇一會兒。
我看向趙慕,卻見他始終沒有看范仲陽一眼,淡漠,狂妄。
全身疼痛,我想爬起身,卻被那雷鳴閃電嚇得手足不聽使喚……眼中浸滿雨水,疼得睜不開,我伏在泥濘上,累得不想動,閃電就在附近張牙舞爪,彷彿對著我猙獰地笑……想起皓兒可愛秀氣的樣子,想起皓兒還需要我、離不開我,我便恢復了些許氣力。不,我不能死在這裏,我怎麼能死呢?我還有很多事要做,我不能輕易地放棄……
趙慕唇角輕揚,心境似乎開朗了些許,「你想聽什麼?」
正如公子翼所說,十八黑甲精騎一直隱身在我們的周圍,只要趙慕發出命令,精騎便會現身。正是因為有此赤膽忠心的護衛,他才胸有成竹,生死不懼。而無淚兩次輕薄我,他都無動於衷,不肯以玉璧交換,直至最後關頭,他才召出精騎力挽狂瀾。
最後,他命精騎射殺吳雍的屬下,有必要嗎?斬草除根嗎?
他真的對我毫無半分憐惜,還是別有企圖?
片刻,他轉過身子,僵如青松。
豆大的雨點打在身上,生疼生疼的,須臾,全身濕透。
雙眸起了霧氣,我微微閉眼,手指緩緩垂下。
前路再坎坷,我也要繼續前行;狂風暴雨再張狂,我也要冒雨前進。
「其實,我是有話想與你說。」他笑得恣意,像是耍了我一回似的那般開心。
我不好意思地問:「為什麼要逼無情現身?」
林間的泥路很滑,一不小心便會滑倒。突然,一道閃電劈在我身側,緊接著,驚天動地的火雷炸響,嚇得我魂飛魄散,忍不住尖叫起來。
我悶頭吃著,心頭亂糟糟的。
我生硬地轉開頭,面頰滾燙。
面頰一燙,我立即掙開,對無情道:「謝謝。」
而後,他轉身離去,衣袂被狂風鼓盪飛起,張揚如翅。
趙慕不愧是趙慕,往往能夠深入思慮、考量,發現旁人所不能發現的。
雷電交加,竟有如此威力!我心慌意亂地拔腿就跑,沒跑多遠,便撲倒在地,渾身污泥。
不行,不能這樣。
吳雍被殺人不眨眼的精銳騎兵,以及此等駭人的陣仗震得雙臂微抖,半晌后,他強裝鎮定,大笑數聲,「趙慕,你以為我會怕了你的精騎?」
我感慨良多,深深覺得這玉璧、天劍害人無數,卻也無可奈何。
這二人是怎麼了?
趙慕譏笑道:「若捨不得玉璧,免談。」
無情和趙慕。
我對無情道:「讓無淚坐起來,你扶著他。」
屋外傳來焦急的喊聲,是范仲陽的聲音。須臾,他闖進來,不由分說地跪在地上,向趙慕哀求道:「公子,求求你救救阿風……」
無情訕訕地眨眼,轉開目光。
「吳國王室不也有漏網之魚嗎?」趙慕淡淡一笑,眼中鋒芒畢露,「衛國王室必有公子或者公主逃出宮廷,和_圖_書躲過一劫。」
想到此處,我心中一暖。
我全身僵硬,腦中一片空白。
心亂了,有些不知所措。我推開無情,他卻不由分說地背起我,沉穩地走出樹林。
無情的唇動了動,輕輕地含著我的上唇。
「假若無情真的拿到第三枚玉璧,接下來公子就要去尋劍了嗎?」
趙慕眼色淡淡,嘴角噙著一抹似有還無的譏誚;無情與平時並沒有什麼不同,卻似心情不錯,為皓兒夾菜,又與皓兒低聲說著什麼,逗得皓兒開心地笑。
他不語,在夜色下靜立。
傷口上凝乾的血仍是觸目驚心,此時此刻,我真的覺得過意不去,是我讓他受傷的,是我一手將他推向刀口劍下的,我何其殘忍!
「十八黑甲精騎?」吳雍猛地震動,「你是趙公子慕?」
心神一震,我不得不佩服他的睿智,「可是,衛國不是在十余年前便亡國了嗎?而且,趙軍攻入衛國王宮,大開殺戒,屠盡所有的王室人員和宮人,天劍的秘密還會傳出來嗎?」
這晚,無情帶回了范仲陽的玉璧,卻沒有帶回范仲陽父子倆。
最後關頭,二人皆不願看著我命喪於此。無情的心意,我自然曉得,而趙慕終非冷酷之人,或許在他心裏,多多少少是關心我的。
趙慕繼續用膳,對他的哀求置若罔聞,一派高高在上的公子風範。
吳雍冷肅道:「不想她死,就拿玉璧來換。」
他略略抬臂,十八黑甲精騎的弓箭便對準黑衣人,箭在弦上,刻不容緩。
話音方落,驚天動地的馬蹄聲驟響,大地震動,濃夜驚散。
「公子拒絕范仲陽出手相救,是想讓無情出手?」
那是趙慕,而抱著我的,是無情。
墨痕在黑鷹的身上仔細搜了搜,卻搜不到任何類似解藥的東西。
為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我醒轉過來,卻見前方站著一人,翩翩白衣被雨水澆灌,濺了些許污泥,他的俊臉浸在雨中,仿似淚水長流。
為什麼樹林這麼大?我究竟走了多遠?為什麼總是望不見那熟悉的茅屋?我頹喪地走著,又冷又餓,勉力支撐著。
他趕到徐家村的時候,范仲陽已經負傷累累。那些黑衣人群攻而上,剽悍驍勇,他一人力敵,幸好無情趕到,總算擊退黑衣人。然而,范仲陽只剩下最後一口氣,阿風也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無淚背叛,黑鷹身死,頃刻間,吳雍失去兩員大將,打擊沉重,心中必定難過。他陰沉一笑,邪佞道:「我只要三枚玉璧,如若不然,寐姬和嬴皓就變成冤魂一縷。」
趙慕拊掌,「好!既然你們求死,我便成全你們。」
呵,原來吳雍一直不知道他就是名聞天下的第一公子趙慕,該說他的屬下能力不濟還是他後知後覺?
范仲陽緊擰濃眉,垂首沉思片刻,嘆了一聲,咬牙悲憤道:「既是如此,不強人所難也罷。」
我從未見過神色如此可怕的無情。
「果真如此,那便去尋劍。」
知道玉璧與天劍機密之人,世間寥寥無幾,而且知曉的人大多已不在人世,除我之外,還有誰知?這些日子以來,我日思夜想,推敲、揣測無數遍,卻毫無所得。
無情,對於我的指示,從來不懂拒絕,也從不問緣由。
「公子慕麾下的密探遍布天m.hetubook•com•com下,何事不知?再者,玉璧與天劍已傳得人盡皆知,並非機密。」
靜默。尷尬。燭影搖曳。
我收拾著染血的絲紗,無情握住我的手,將一方明黃錦緞放在我的手心,「范仲陽的玉璧。」
「是嗎?」趙慕不再進逼,肅殺之氣在周身蕩漾。
「我可以出手相救,不過我不會白白施恩於你。」趙慕終於開口,嗓音冷澀。
千夙問:「阿風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心中一緊,我故作急切地問:「是何關聯?」
翌日一早,我外出採藥,直至午時也未能采齊無淚所需的草藥。在溪畔歇了半個時辰,隨便吃了一點兒乾糧,卻沒料到天有不測風雲,天象乍變,雷雨突襲。
「且慢!」
無淚再也支撐不住,昏厥倒地。我立即趕過去,扣上他的手脈,不好,毒氣已逼近心脈,再不遏制毒氣的蔓延,他就要一命嗚呼了。
先被人拒絕,絕望之際,再有人出手相救,那種感恩的心情便完全不同了。
飯後,我向無情使了眼色,他自然明白我的意思,孤身前往徐家村。
黑衣人,莫非是公子翼的屬下?莫非公子翼也按捺不住了?
「你得不到玉璧,便殺她復讎,可是你為什麼還不下手?」趙慕確實謀略過人,擅攻心,令敵人心神混亂,暴露弱點。
我頷首,沒有轉眸,眼角餘光看見他站在我身側,「我在等玉璧。」
身後傳來腳步聲,不多時,傳來趙慕漠然的聲音,「你在等他?」
狂風暴雨席捲了一切,山野樹林被肆虐的風雨籠罩,雨水模糊了我的眼,我全身乏力,艱難地邁著步伐,雙腿像灌了鉛似的……
「旁人的生死,與我無關。」范仲陽避開我的目光。
這個疑團擱在心裏已有時日,索性今晚一併問了吧。
我在他的傷口上灑了藥粉,然後包紮,他自行穿衣。
范仲陽急得六神無主,且身上有多處劍傷,我們大感奇異。
皓兒蹲在我身側,看著我忙活。解開銀針袋,我迅速施針,先封住他的心脈,再控制住劇毒,然後看向無情,「必須立即診治。」
眾人驚恐不安地四望,剎那間,樹林里赫然出現孔武有力的黑甲精騎,盔甲光寒,面無表情,他們持弓搭箭,弓弦如滿月,彷彿稍有異動,那尖利的箭鏃便會射進血肉之軀。
「無淚一條命,換你們這麼多條人命,不是很划算嗎?」趙慕言笑淡淡,「莫非你想讓所有人陪你一塊兒死?」
趙慕看著我,鎖眉,「要等到子時解毒嗎?」
無淚體內的劇毒,並不難解,無須子時赤身施針解毒。
而他下令射殺吳雍的下屬,不留活口,是因為他們都知道我和皓兒的身份。如果我的身份暴露,傳回秦國,後果將不堪設想。
「交出解藥,我放你一條生路。」趙慕忽然逼問吳雍。
趙慕低眸看我,「雲酒娘、馬曠和范仲陽分別持有玉璧,看似不可思議,實則內有關聯。」
「公子,這事……」墨痕道。
「沒什麼,只是好奇罷了。」我略略一笑。
原來,他的心狠手辣是為了我,我誤會了他。
「無論是我還是無情出手相救,范仲陽都不會交出玉璧,在他的心目中,玉璧是最重要的,除非他死,否則他不會交出玉璧。」趙慕的分析似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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