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我一直都是那麼的愛你!從初次聽到你的名字開始……我就沒有愛上過別人!所以我求求你不要死吧,只要你不死,你想要討厭我、鄙棄我、冷落我、貶低我……怎樣都可以啊!只要你不死,即使我從此再也不能見到你了,我也甘願呵——」
司馬回雪大驚失色,望著成濟應聲,提戟而上;她距離他們太遠了,遠得不足以阻擋成濟,或為曹髦擋下這一擊——她心膽俱裂,脫口狂叫道:「陛下!陛下——」
手上突然傳來細微的一點點拉力,她茫然而惶恐地住了口,戰戰兢兢地俯身到他氣息微弱和_圖_書的唇邊,覺得自己掌心裏不斷冒著冷汗,自己的手也好象跟他的手一樣冰冷而毫無生氣了。
「天哪……陛下!為什麼……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她悲痛欲絕地搖著頭,淚水混合著雨水,在她的臉上奔流。她又想擁抱他、又不敢碰觸他,眼睜睜看著他胸前那巨大而可怕的傷口流出了更多的鮮血,混著雨水流淌了一地。
「陛下……我求求你不要死吧,我是那麼、那麼的愛著你啊……」她緊緊地握住了他冰冷的手,看著那隻蒼白無力的手在那一瞬間痙攣了一下,她哭和_圖_書得更是涕淚交流,更緊地握住那隻手。
「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他又在艱難掙扎著喃喃低語,每說一個字,胸前就湧出更多的鮮血,將她的衣裙也浸得透濕。
「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當……」
司馬回雪震驚極了,這是他那才高而命薄的叔祖陳思王植的名篇《洛神賦》里的句子啊!而且,這也是她因而得名的文章。但此刻他虛弱的語氣,卻彷彿在暗示著什麼,隱隱昭示出那最終的、不祥的命運。
眼看成濟又欲提戟去和*圖*書刺第二次,司馬回雪只覺心膽欲裂,再也不顧其它的東西,不顧身旁混戰的兵卒,不顧這些充滿了野心與狠毒的人們,直直地撥開人群撲了上去,張開雙臂,以身擋在成濟戟前,厲聲喝道:「住手!假若你想除去陛下,就要先把我殺了!」
「陛下……」司馬回雪哭得聲音也哽咽難言了,啞著喉嚨,淚眼迷離地望著他那已幾乎呈現死白的容顏。她突然崩潰了,意識到這世界上已經沒有人能夠救活他,甚至只是將他的生命多延一時半刻了。她痛哭著,提高聲音呼喚著他:「陛下,我在這裏。回雪在和圖書這裏……」她再度哽咽住了。
她看到他猝不及防,胸前噴出鮮紅色的血箭;他的整個身軀向後傾倒,摔落車下。那一連串的動作猶如無限在她眼前放大般,使得她的心臟在那一瞬間揪緊,胸口的空氣也在霎那間被抽空了。
「陛下、陛下……」司馬回雪痛哭著,一面徒勞地嘗試著以自己寬大的衣袖和裙裾,去堵他胸前傷口流出來的血;一面俯身將自己的耳朵貼近他的唇邊,想聽清他的言語。
話音未落之間,成濟那柄長戟已經穿過了曹髦胸口,鋒利的刃甚至從他背後透出刃尖——
他的臉色慘白,口唇發青https://m.hetubook.com.com,只是經受了那可怕的重創之後,卻沒有立即就死;他的手無力地垂落身側,在冰冷潮濕的地上微微顫抖著,似是想要碰觸什麼。他的雙唇此刻變為雪白雪白,無聲地顫動著,好象想要說些什麼,卻連發聲的力氣也失去了——
司馬回雪手中的長劍「噹啷」一聲掉落地面。幾乎與此同時,天空倏然轉為陰暗晦冥,一聲炸雷和一道尖銳的閃光同時炸響,撕破天際;暴雨傾盆而下。
成濟大吃一驚,連忙縮回長戟,司馬回雪甚至來不及瞪他一眼,就回頭沖向曹髦的身邊,雙膝一軟就跪在了他的身旁,在暴雨雷霆中痛哭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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