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樹梨花壓海棠,只聞傾城汩
一、新嫁夢

雲詳一聽這話,急了:「妹妹,你怎麼能答應呢?」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靈晚已忍不住停下腳步,猛地轉身,打擊他道:「我是要查你又怎麼樣?有本事就直接告訴我你是誰。」
那人終是扭頭看了雲詳一眼,靜靜地說道:「你為何從來只為他人求我?三年前如此,而今,亦如此!」
秋歌上前扶了靈晚坐回床上,為她蓋上綉著鴛鴦戲水的紅蓋頭。一時間,只覺一屋的清冷與陰暗瞬間而至。
「啊?三位王爺的侍女?那怎會穿的是男裝?」秋歌擦了擦眼睛,再次定睛望去,最終不得不承認小姐的眼力真太神了,果然是那三個人。
靈晚不再言語,卻是緊張得握緊了雙拳。
風青止雙手高舉,艱難地開口:「老臣接旨!」
靈晚漸漸受不了那些人的眼光了,太過直接,太過於熱切,讓她感覺自己就像是放在案板上的肉,等著人來稱斤算兩。猶豫著,她閃身進了一間茶樓,要了一間上等的雅室,這才算是避開了人們灼灼的視線。
鏡中的人兒,粉面桃腮唇如櫻,膚若凝脂眼如夜,素手紅裙春無色,環佩叮噹明珠垂。這便是風靈晚,擁有「天國之珠」美稱的大旭第一美人。
「……」
這時,屋外喧鬧聲聲,爆竹連發,想必是鳳輦到了。
連嘆三聲后,她突然聽到對面傳來一人說話的聲音:「小姐也是一個人嗎?」
風靈晚話未說完,便聽到屋外一陣嘈雜聲,風青止皺了皺眉道:「這麼快?」
「怎麼公子還認為是我傷人嗎?你我獨處,若是讓那些多事的人看了去,我的聲名何在?」靈晚句句緊逼,並不打算因為那人長得絕美,就對他客氣。
翌日清晨,靈晚便被風青止叫了過去訓話。風青止說來說去,無非是一些不能得罪三王的話語。
秋歌驚問:「小姐,你吞下何物?」
可是,穿什麼戴什麼,對靈晚來說,此時已毫無意義,只不過是一隻馬上要入籠的金絲雀,又何來喜歡?
沒有猶豫,雲詳鏗鏘而語:「我妹妹,靈晚。」
「你個鬼精靈,這時候了還來調侃你三哥。你那個『凌波十里』要使出來,十個三哥也追不上,你還要我帶你走,哼!你就笑話你三哥我吧!」
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靈晚言語間並不客氣,對於這樣的人,就算不是登徒子,也是個自命風流的主,她可不吃這一套。
臨上車前,隔著喜帕,父親風青止道:「靈兒,有事便去找你姑母商量。」
靈晚聞言,轉眸看著秋歌,很認真地說:「秋歌,又是誰在你面前說我是絕世禍水了吧!那些人會這麼說,要麼無知,要麼忌妒,秋歌你大可不必理會!更不能信這無稽之言!」
風青止寵溺地摸了摸靈晚的頭:「靈兒啊,這三王雖都有缺點,不過,卻也個個是人中龍鳳。只除了你那表哥差強人意以外,另兩個女兒也瞧不上嗎?」
靈晚不再說話,只是不願意說出些不合禮法的話語讓娘親為難,這門親事,從訂下之日起,便註定是一個悲劇,她還能要求什麼呢?娘親如今竟還想用出嫁從夫的這套俗禮來束縛自己,實在有些讓她心灰意冷。
那人回身,見鳳輦已漸漸走遠,這才轉過身來,單手扶起雲詳,那人同樣執著:「起來再說話,你我之間,大可不必如此大禮!」
一個人獨自飲著茶水,靈晚第一次覺得特別沒意思,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真真無聊死了。
秋歌聞言,淚如雨下,哽咽開口:「小姐,承恩車已候在門外了!」
那人哈哈大笑:「普天之下敢與我這般說話的,也只有你了,說吧!」
「夏侯公子,奴家原以為你只是說笑,不曾想原來公子真的有了意中人,而且還是這等大美人。」那率先開口說話的女人,打扮異常妖艷,靈晚不用細想,也知道來人是何身份。
「小姐說話何必如此傷人?」
「你……」
「欽此!」
無聲的淚水順著靈晚玉色的臉龐蜿蜒而下,一滴滴沒入艷紅的嫁衣,漾出一朵朵血色之花。
沒有帶秋歌,靈晚一個人還真是沒什麼方向感的。作為風府的四小姐,她除了在府上待著,就是跟著師父們習文練武,根本沒有獨自一人上過街。
雲詳抬頭,欣喜的表情一覽無遺,嘴裏喊出一聲「爺」便再也說不出話來。那一身青色素服的人,緩緩行到雲詳身邊,眼光恰好落在那耀眼的鳳輦之上。
混亂之餘,店家也驚嚇著跑了過來。本想低調地一人獨處的,這下可好,招來的人是越來越多了。靈晚越發生氣,怒從中來,卻見那人單手點在了靈晚的腰側,只一瞬,她便全身麻木,不能動彈。
感覺到一人悄身而近,輕撫著她嫩滑的臉龐,她下意識地輕輕閃避著他的雙手。
「小姐說的是,確是我太唐突了。可是,來都來了,人家看也都看了,小姐何必再拒人於千里之外?」他是打定了主意不肯走的,不管她理還是不理,他都打算賴在這裏不走了。
自那日聖旨宣讀完畢之後,風夫人便再沒有離開過女兒半步。她是捨不得,卻又不得不舍,她的靈兒,她的好靈兒,如花般的年華,卻要嫁進那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內院,服侍六十多歲的老皇帝,這教她如何不傷心?
「……」
鳳輦一路迤邐,終入得皇城。耳邊傳來秋歌的驚讚聲,靈晚卻只是垂著頭默默不語,彷彿她的整個世界,亦只有那輦底的彤雲朵朵。
風青止拍了拍靈晚的手背:「靈兒,你只要記得見到太子能躲就躲、能避就避便成,別的便也不要再多問了。」
裝扮完畢,靈晚一旋身繞至銅鏡前,鏡中人兒娥黛青青,唇色嬌,杏眼玲瓏,櫻桃腮。艷紅的嫁衣上金枝滾邊,銀線環繞。她原本就容顏出眾,此刻,愈發襯得膚如凝脂,冶艷媚惑,微微蹙眉,她竟十分厭惡自己這般著裝打扮。
風青止回頭望了一眼靈晚,語重心長地說道:「靈兒,天意如此,是福是禍,各憑天命了。」
聞言,常青弓身領命地去了!!
靈晚轉過臉來,恬靜地笑了,那一笑,如飛花初綻,若清雲氤氳,美得眩目,卻又顯得那麼不真實。她輕啟朱唇,叮咚之聲再起:「娘,您放心,女兒會好好的。」
「居然還有臉笑?」靈晚真是覺得自己開眼了,竟然會遇到這樣無恥的人,冒充自己三哥不說,被拆穿了還那樣不以為意,實在是不可理喻。想到這裏,她再不願待在這裏,彷彿多待一會兒都能沾上晦氣一般,於是她加快了腳步,匆匆離開了那裡。
作為風家的小姐,隨時隨地都要保持儀態,她本不欲發火,可他們的對話,讓她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斜倚窗口的雲詳,再也不忍心轉身多看一眼。多一眼,亦只會徒增傷心。這時候一個清朗的話語聲自門口響hetubook•com.com起,帶著戲謔的笑意問道:「怎地在這兒獨自傷心?」
風夫人一聽這話,頓時喜極而泣,拉著靈晚的手,就直掉淚:「靈兒,可嚇死娘了,沒想到居然是……」
皇城之巔,玉宇之上,玄色的身影,卓然而立。微風過,青絲揚,落寞而孤寂,悲傷得只剩一絲絲余哀縈繞心頭!久久不散。
靈晚很想大吼他幾句,可想到自己目前的處境,也只得忍了氣道:「我保證。」
秋歌扶了靈晚下輦,兩人齊齊踏著那幽怨深宮不歸路,一步步向前,絕然而行。
雲詳聞言,咧開嘴笑了:「妹妹,太聰明的女人不討人喜歡!」
靜,絕對的安靜,靜謐得讓人心慌。
他笑笑搖頭:「放開你不難,只是,你這麼暴躁的話,放開你我是不是會有危險?」
「嗯!我也是沒想到會是她。本還打算騙騙她說我是風雲詳的,結果,竟被她當面給拆穿了。」說到這裏,夏侯昭又笑了起來,今日真是太讓人愉快的一天了,遇到了這麼開心的幾件事。
正嫌惡間,卻見夏侯昭輕笑著開口:「這位姐姐,你們都嚇著我的小美人了。」
「殿下,該回宮了。」再度出言提醒,雖然擔心太子的態度,但看著天色已晚,他覺得還是先回宮再打算。
「奴婢(奴才)恭迎貴妃娘娘回宮。」
抵在他胸前的雙手,被他緊擁的身子壓得發酸,之後也隨著暈眩的感覺漸漸地放鬆。軟軟的丁香小舌被他的霸道吸附,逃離、躲避,無奈一切只是徒勞。
又過了一柱香的時辰,銘帝因年老而昏暗無光的雙眼中,迸發出十分痛苦的神色。他終於瑟瑟開口,低聲喚道:「常青。」
終於,殿外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那麼輕,那麼輕,彷彿一聲聲都踩在了靈晚的心頭。該來的終於來了,靈晚痛苦地閉上了眼,等待著那眩暈的感覺到來,算一算,時間也差不多該到了。
靈晚平靜地躺在了寬大的龍床上面,雙目無神地注視著那雕著鏤空龍紋的帳頂,時間一點點在流逝,四下靜寂得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此言一出,輪到夏侯昭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了:「你是風靈晚?」
靈晚怒極,忍不住又罵道:「你這渾蛋,怎能如此欺負我?」
櫻紅的粉唇一開一合,對著雲詳無聲地說了一句:「三哥,珍重!」
打定主意,靈晚自浴池中翩然起身,灑了一地的香,亦灑了一地的水氣。秋歌送上一件雪白的浴袍,服侍靈晚穿上,卻瞥見靈晚自瓶中倒出一粒藥丸,直接咽下。
若要她清醒時分,在那六十多歲的老皇帝身下承歡,她無法預計自己會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所以三哥的葯,除了能避禍,還能讓靈晚在初經人事之時,如同一場春夢,夢過了無痕。
「三哥,此話何意?」
但,雲詳向來最疼靈晚這個妹妹,素來也最了解這個妹妹,他自是明白靈晚一定不想去沾惹三王之爭的這趟混水,所以才急急地前來報信。
有幾個膽小的宮女,當場就嚇得渾身發起抖來,不明白這新來的貴妃為何行為如此怪異。終於,有一人率先回答:「娘娘,奴婢什麼也沒聽到,什麼也沒看到。」
「娘,別哭!」靈晚出聲相慰,卻突然覺得心跳如雷,為何她會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竟點了她的穴道,靈晚正要生氣地大叫,卻見那人再度出手,而這一次,卻是將她整個人都打橫抱了起來,飛出窗外。
「爺,能答應嗎?」
「是,是秦沐王殿下!」
見他如此賴皮,靈晚也懶得再廢話,直接就起身朝外行去。惹不起她還躲不起嗎?他不走,自己走總行了吧。
靈晚晶亮的美目,此刻一片清冷,她舉起雙手,嘴裏磨牙似的回答著:「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靈晚的身子幾不可見地搖晃了一下,立刻認出,她便是剛才率先回答之人,所有的一切,瞬間瞭然!
靈晚眯了眯清眸,淡淡地說:「是雲哩、墨雪和留雁。」
看著靈晚逃走時的背影,夏侯昭的心情無比好,喃喃自語道:「原來風青止那個老匹夫,居然生了這麼有意思的一個女兒,好玩兒,好玩兒啊。」
風雲詳也不說話,只斜斜地瞟了一眼不遠處。靈晚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只見不遠處隱約有三個人影,雖然看不真切,但足以讓靈晚判斷出來人的身份了。
秋歌很自覺地來到靈晚身後,為其梳發,嘴上卻還是忍不住再次發問:「小姐真的不去看看?」
三王爭美,令得皇家顏面盡失,靈晚猜到他會生氣,卻沒有想到後果如此嚴重。她同樣也知道爹的意思,權傾朝野的殿閣大學士和威武上將軍若是一同相逼。皇帝想不讓步也難!只不過,這,最後一層紙若是也捅破的話,皇家哪可能還會容得下他們風氏一族。
靈晚漾出一抹笑花,輕輕一旋,風雲詳只覺眼前一花,便不見了靈晚的身影。
起初聽說三王打起來了,夏侯昭心裏就樂上了,後來又說銘帝怒了,大發雷霆,他更是興奮到不行。出宮后,居然還讓他遇到了引起三王相爭的風靈晚,真所謂不虛此行啊,每一件事,都讓人想不開心都不行。
風青止越是不肯說,靈晚就越發好奇,這太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竟然能讓爹如此區別對待。
「哎!讓我猜猜你在想什麼好不好?是不是在想我是什麼人,回去后要讓你爹怎麼怎麼著我是不是?唉,我勸你省省力吧,你查不出來的,我呢……」
「三哥,那你還不帶我走?」靈晚出聲央求道,雲詳不恥地白一眼靈晚。
「可是,他們是因為小姐才打起來的啊!」
這種容貌,這種風儀,就算他只是隨便穿件白色的袍子,也仿似不真實的存在,可稱得上是一種超越了世俗的美態。靈晚一時間看得痴了,竟是已不能用言詞來形容。
迷糊間,一團嫩黃的身影,撞開了房門,撲身上前。她利落地起身,躲開那一團嫩黃。那嫩黃色的身影一下子撲了個空,倒在了靈晚的床上。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其實你生氣的樣子更漂亮了。」他不但不害怕,反而笑得更加得意。
靈晚靜靜地低著頭,仍舊不發一言,只等待著另外一個人說話,只是半晌,卻仍未聽到最熟悉的那個聲音。三哥真的生氣了嗎?連送嫁也不願意來送她了。她苦澀地嘆息著,任由秋歌攙扶著她,進了那華美寬闊的鳳輦。
「你還怪我了?」
「這還差不多,看在你表現不錯的份兒上,好吧,放了你吧。」他一邊說話,一邊把手放在靈晚的頭上輕輕拍著,就像她只是一個三兩歲的小娃娃一般。
殿內,滿室愁凝,常青再次看了看殿外的軟金恩車,輕聲提醒著:「皇上,貴妃娘娘的承恩車到了!」
靈晚本不願相和_圖_書信是自己被人搭訕了,但四下望去,卻也似乎只有自己這麼一人,淡淡抬眸,卻見一人坐在街對面的酒館里,正目不轉睛地望著她溫柔淺笑。
常青公公一聲吆喝,尖刺入耳,一屋子人,頓時規規矩矩地跪了一地,只將那常青公公圍了個半圓在中間。常青撫了撫肩上的白髮,抖抖手,拉開了聖旨:
可方才走了幾步,夏侯昭又輕飄飄地說了一句:「小姐若是現在開門,我保證,小姐一定會後悔的。」
「靈兒,爹原本想讓你說出你最鍾意的那個,爹去求皇上賜婚。只不過,看樣子來不及了!」風青止的話剛剛說完,門口便出現了風雲非的身影。
靈晚凄然點頭,堅定而行。
強壓著想要痛打他一頓的衝動,靈晚扭身就走。好漢不吃眼前虧,既然打不過人家,就不要強出頭,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她就不信,查不出來他是誰,到時候,哼哼!別怪她風靈晚心太狠。
「怕,當然怕,千年禍害,萬年精,誰人不怕,誰人不避?」風青止這話說得太子跟瘟神似的,靈晚不禁睜大了眼:「爹,他要真如您所說,為何又能成為太子?」
「不早了,三位王爺都打完了。」小桑面無表情地說著,其實也有些不明白太子殿下為什麼會這麼高興。
看來,宮裡真是要出大事了啊!
常青福身而退,不多時便又回來,手中多了一個做工精緻的錦盒。銘帝揮了揮手,常青便上前幾步,順勢將錦盒打開。
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卻發現行人都在偷偷看她。靈晚下意識地撫上自己的臉,平日里出門,為了方便,她都是以男裝示人,所以,根本沒幾個人認識自己。她本就長相出眾,而今,又突然以女裝出現在街上,確實也讓人驚嘆。
終於,有一滴清淚滑落,落入枕間便迅速消失,只是氤氳的一片陰暗,證明著它的存在。
「那又怎樣?」靈晚反問著,起身坐到鏡前打算梳妝。
「靈兒,你還沒回答爹的話呢!」
靈晚有些失落地想,原來三哥又去了那裡!
靈晚看著眼前臉色不一的父子三人,牙關緊咬著下唇,都滲出血水來了,她也沒有發現。風青止心疼地看著女兒,終於下定決心道:「靈兒,爹以為怎麼著也會是三王之一,卻沒有想到皇上始終是留了一手,靈兒,是爹害了你!」
「你為何如此排斥我?我自問長得不醜,脾氣也不壞啊?」他笑笑地說著,完全沒有要幫她解穴的意思。
硯碎,墨灑,一地的青黛如畫!
小桑一直在觀察著主子的表情,在看到他總是忍不住暗暗發笑時,不禁冷汗不止,這個風靈晚令三王相爭,銘帝大怒,現在怎麼又惹上了太子呢?真真是絕頂禍水啊。
衣衫從如絲的肌膚上滑過,帶著不舍,悄悄地墜于地面,來人急速地一個轉身,覆於她未經人事的身體之上。她凌亂的青絲,與他的糾纏,在明黃的枕間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曖昧而幸福。
正笑得開心,身後不遠處緩緩走來一個人:「太子殿下,該回宮了。」
秋歌見狀,也歪著頭朝窗外探去,想看個清楚,看到來人是三個,便再次大呼小叫起來:「呀!不是三位王爺親自找上門來了吧?」
靈晚一直是明白爹的心思的,他原本一心想要自己嫁給周漢王,以鞏固風家家族的地位。可這幾年來,他對周漢王的表現十分失望,所以,才轉了心思到另兩位王爺身上。只不過,靈晚不明白的是,為何爹爹看上的是三位王爺,而非太子呢?
「不等明日了,爹這就進宮。他同意也罷,不同意也罷,爹只接受一個結果!」
「放開我。」惡狠狠的,靈晚真覺得自己快要氣死了,她是倒了多大的霉啊,竟然會遇到這樣的人。
靈晚猜得不錯,雲詳確實是來報信的,而不是為他們的爹風大學士傳喚靈晚。靈晚的這位三哥,外人只道他成日遊手好閒,風花雪月,卻只有靈晚明白,他只是不屑於朝堂之事,所以故意如此讓爹對他不寄予厚望,才好樂得清閑。
雖明知會有這一刻,為何心中仍是那樣悲涼?靈晚雪白的柔夷,緊握住一物,貼近了咚咚亂跳的心口,心中默念:三哥,謝謝你!
聽到這看似拒絕的話語,雲詳烏雲密布的臉,此刻終於有了笑意:「爺,不可以!」
「她們是三位王爺的近侍,一般情況下不會出宮,但若是緊急出宮了,為圖方便,一律會以男裝示人!看來,那三人鬧得夠大的。」靈晚一邊說一邊看向門邊的雲詳,問道,「三哥,是爹派你來通傳的,還是你自己來報信的?」
正在午休的靈晚,酣夢正甜,卻被長一聲短一聲的叫喚驚醒。她揉了揉睡眼惺松的眸子,掙扎著從床上起來,勉強將眼睛拉開了一條縫!
好吧,她會儘力的,只是做不做得到,問天問地問自己!
靈晚自知對付這樣的人,就應該以退為進,他不是自命不凡嗎?那就讓他好好地不凡一下,看他還敢不敢囂張。
靈晚細細看他,仙姿玉儀,白衣勝雪,飄逸如風的衣和發,微微地拂動著,襯著他如滿月般的臉,直似神明降世。他的肌膚上隱隱有著微光在流動,眼睛里閃動著近乎琉璃般的光芒。
「皇上,奴才不敢!」
靈晚點點頭,淡淡開口:「都起來吧!」那一地的太監宮女,一個個小心翼翼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他們均是垂著頭,不敢看靈晚,唯有一人卻是不同,反而定定地看向靈晚的臉。靈晚瞅著她,又等了一陣,方才聽她清脆開口:「請娘娘準備沐浴更衣,今夜,皇上傳娘娘侍寢!」
「三弟,你怎麼說話的?」雲非也惱了,雖然平時和雲詳也總互看不順,但這是第一次爭得臉紅脖子粗的。
「不然呢?你以為我是誰?」靈晚開始是氣得要吐血,可現在,真是要笑到內傷。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她睜開迷濛的大眼,卻只看到一張模糊的臉龐,似夢似幻。纖白的雪臂,輕輕地揚起,撫上那模糊的影子。她笑了,笑得嫵媚,笑得妖嬈,一如夜色中的玫瑰,讓人無法忽視的存在感。
那人長長地「喔」了一聲后,終於爽快地應了他一聲「好」。
呆愣間,那人已向她舉杯又言:「看小姐的模樣,似乎也很無聊,不如我過來和小姐共敘如何?」
幾乎在同時,雲詳手中的玉杯驟然落到了地上,碎裂成一點點、一片片。他紅著眼轉身,大口地呼吸著,生怕壓抑不住淚水會奪眶而出。他沒有想到,靈晚竟然會在此時抬頭向他道別,更沒有想到靈晚還會為了安慰自己而強顏歡笑。
常青大驚失色,頓時鼻青臉腫,連滾帶爬地出了殿門。
雲詳邪邪地笑了笑:「他們三人正在宮中較勁,哪有工夫來這兒呢?」
靈晚怒極,一路叫hetubook.com.com罵著,直至他終於將其放了下來,她還在憤憤不平:「你這廝,怎地如此過分,你憑什麼擄我至此?到底有何企圖?」
常青顫巍巍地收了聖旨,遞予靈晚:「娘娘請接旨!」
聞言,靈晚回頭。有一人斜倚門前,青衣玉冠,神情風流,不是她那隻愛風月的三哥又是誰!
雲詳不語,卻陷入了另一番的糾結,三年前他不能,而今,他仍然不能。他連至親至愛都不能保護,他還有何用?
靈晚慘淡一笑:「不過是不留禍害的藥丸罷了。」
「還問用嗎?不嫁。」雲詳衝口而出。雲非雖然看不慣雲詳一貫的作風,卻也跟著說道:「爹,明日我與爹進宮請皇上收回成命。」
風青止屏退了所有人,包括風夫人,他看著靈晚的臉,意味深長地說:「靈兒,爹要你一句話!」
銘帝,淡「嗯」了一聲,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嫌惡:「常青,去把朕的金丹取來。」
「呵……」
靈晚微笑著搖搖頭:「你呀!跟表哥一樣,心思也簡單!」
那常青用細長的媚眼瞄了一眼靈晚,笑嘻嘻道:「老奴今天帶來的是賜婚的聖旨!殿閣大人,您說這是不是天大的喜事?」
「我……我怎麼了?」
那嫩黃色的身影從床上爬了起來,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啊!小姐,秋歌一直記著小姐說過的話,只是今兒個這事太著急了,所以才一時忘了形!小姐,真的不好了啦!聽說三位王爺他們打起來了!!」
靈晚很想直接給他兩拳,但現在自己還不能動彈,只能咬緊牙關什麼話也不說。夏侯昭見靈晚真的似乎服了軟,這才輕輕點了她一下,瞬間,靈晚的手腳活動自如。
「妹妹,三哥帶你走,咱不嫁那老不死的。」說罷,雲詳伸手拉著靈晚便要出門。此時,雲非一閃身擋在了兩人眼前:「三弟,休得魯莽!」
聽到他的話,靈晚越發地生氣了,這沒有撇清自己和他的關係不說,現在還弄得別人誤會她和他是一對的,是可忍孰不可忍。靈晚也顧不得其他,直接就出手,朝他臉上狠狠地打了過去。
靈晚走得急,他也追得緊,一邊追一邊還不停地在她身後說話:「跑什麼呀?我又不會吃了你!」
「殿閣大學士風青止四女風靈晚,賢良淑德,秀外惠中,品貌一等。今,特召入宮,侍奉皇帝陛下,賜字『劍』,封一品貴妃!
風青止本以為這道聖旨是因為三王相爭之事而發難,卻不想常青來了這麼一句,他心中頓喜:難不成,事有轉機?
繁複的髮式,一層又一層,一圈又一圈,終於在頭頂斜飛成髻。固定好了最後的一隻金釵,秋歌流著淚在靈晚的額頭上貼上了金色的花鈿。鮮紅的嫁衣上是花團錦繡的艷麗牡丹,據聞只有皇後娘娘的衣衫之上方能呈載鳳飛九天,而她,雖貴為一品,也終是只能用這象徵富貴的牡丹了。
他的反應,越發勾出了靈晚的好奇心,於是她又問道:「爹,太子怎麼了?為何您好像挺怕他的?」
「唉呀呀!不要打了。」
「爹,女兒一直想問您,為何你總是在女兒面前提三王,而沒有讓女兒去選太子妃?」靈晚問得直接,這令風青止不由驚愕地看著她。
風夫人舉帕,拭去臉上的珠淚:「靈兒,進了宮,便好好地服侍皇上罷!」
「欽此!」
香湯,沐浴,玲瓏玉體池中潤!
三人急急行至花廳,卻見正中一人,身著暗紅衣袍,銀髮白眉,正是銘帝身邊心腹——常青公公。
「不管怎麼行?妹妹想不管,恐怕還得問問爹答應不答應了!」
醉夢樓上,雲詳緊握著酒杯的手,不自覺加深了力道。他仰了脖子一口吞下那烈酒,雙眼餓鷹一般,緊盯著那漸漸靠近的金色鳳輦。像是要給暗沉的官道憑添幾分亮麗之息,那鳳輦迤邐,端的像是潑墨揮毫的水墨畫上的神來一筆,頓時讓整個青石地都耀目了起來。
「秋歌,跟你說了多少回了,再這麼毛毛躁躁的可怎麼好?」
正打算洗臉的靈晚聽到三王打起來時,先是一愣,不過,馬上便恢復了平靜,繼續著手上的動作!
靈晚羞赧再笑:「爹,其實女兒覺得……」
靈晚知道,爹口中的他指的是誰,那個六十多歲的老皇帝,已近二十年未納新寵,今日為何如此,她心知肚明。
「難過了?」
「遲早是自己揭開,早一刻,晚一刻有何關係?」
常青上前一步,打算扶起銘帝,卻被銘帝輕輕推開。
「風靈晚接旨。」
彷彿一語驚醒夢中人,餘下的宮人,連忙隨聲附和:「奴婢(奴才)什麼也沒聽到,什麼也沒看到。」
那一刻的她,是無助的,卻感覺不到羞怯與恐懼,全身的戰慄讓她知道,這個男人,是她無法抗拒的。
秋歌顯是沒有想到靈晚有此一問,愣了一會兒才答道:「小姐,三公子好像昨夜就沒回來。」
「啊!小姐,你又喜歡周漢王啦?」秋歌一聽說小姐擔心周漢王,嚇了一大跳,她一直以為小姐最中意的應該是秦沐王。
靈晚心頭一陣沉重,嘴上卻說:「謝謝大哥,我沒事!」
「哈哈,哈哈哈。」天底下最可笑的烏龍事件,居然讓自己給撞上了,夏侯昭心情無比好,突然發覺自己今天選擇出來散心,真是散對了。
「我嗎?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告訴你然後讓你想辦法報復我嗎?」他倒也是直接,什麼都敢說。
銘帝一腳踢倒了常青,罵罵咧咧道:「找不到人就別活著回來見朕,朕要你何用?要你何用?」
看到靈晚真是氣得不輕,夏侯昭終於決定不再逗她,只笑笑道:「只要你保證我放開你后,能不亂來的話,我可以放了你。」
「是,皇上!」
「少說廢話,放不放?」
秋歌乖巧地放下車簾,輕輕擁住了靈晚略為緊繃的身體,緊緊地,再不說話。
「你……好吧,我保證,我不會打你,這總行了吧?」靈晚真是嘔得不輕,她堂堂風府的四小姐,現在居然被一個不知名、不知姓的傢伙逼成這樣,怎麼能讓她不生氣。
「還是不行,四丸也不行!」這句話,像是喃喃自語,但更像是委屈不已。常青的手,瞬間僵在了那裡,顫巍巍地叫了一聲皇上。
她的眼角,晶瑩的一滴淚,轉來轉去,不肯滴落,她深吸一口氣:「爹,我嫁!」
靈晚真的恨不得當場吐血啊!他的身手,會有危險?
「其實說出來我也不怕,那你聽好了,我呢就是風府三公子,風雲詳。」說完這話,夏侯昭本還在得意,為自己編出這麼個好出處而高興,可是,當他看到靈晚一副要吐血的表情時,終於意識到了什麼。
風青止老淚縱橫,含恨點頭,轉身重重一拳擊在了桌子上。
常青前腳才走出大門,雲詳便上前一步,將靈晚手中的聖旨扔在地上,狠https://www.hetubook.com•com狠地跺上了幾腳。
靈晚搖搖頭,笑道:「爹,女兒從未見過太子,怎會鍾情於他?女兒只是想到了,便問了。」
「我就這麼說了,怎麼地?要動手,我打不過你,妹妹可不一定!」雲詳越說越大聲。風青止黑著臉,看著他們你一句我一言地吵著,最終大喝一聲:「都給我閉嘴!」
靈晚淡淡地搖頭,幽幽地說:「你以為,他們只是喜歡我這張臉嗎?權傾朝野的殿閣大學士風青止的寶貝女兒,威震朝綱的威武上將軍最疼愛的親妹妹,還有個和親到連國的王妃姐姐,這樣的背景,任是我長得醜於無鹽,他們該是也不會介意的。」
「可朕不能送她回去,今夜,定要讓她破身!」
「那他們是誰?」秋歌指著窗外問。
靈晚冷哼:「我倒想看看我為何會後悔。」言罷,她刻意用力地打開了雅間的門。一陣香風拂過,靈晚只覺眼前一花,再回神,屋子裡已多了許多的鶯鶯燕燕,個個盯著靈晚一副要吃了她的模樣。
靈晚嫣然一笑:「爹,女兒若是說一個也不喜歡呢?」
「是嗎?真是沒意思啊,這麼快就打完了。」夏侯昭無比遺憾地說著。事實上,他之所以出宮,並不真的是出來散心,而是奉了銘帝的旨意出來勸架的,可是,他們打架,他看戲還看不夠,又怎麼可能會勸呢?
「……」
整整齊齊的聲音,傳至靈晚耳中。她住了腳步,素手攀上頭頂喜帕,輕輕一扯,艷紅落地,露出她國色天香的容顏。秋歌見狀,驚訝得張大了嘴,卻未能發出任何聲音。
靈晚握了握娘親的手,柔聲道:「娘,莫哭!」
喜婆的話,彷彿映襯了這件荒唐的喜事。兒孫滿堂,風夫人聽到這裏,眼淚忍不住又流了下來。
他扭頭看她,雙眼似有滴得出水的溫柔,但卻堅定地說了一句:「不放。」
那人反問:「我可以不答應嗎?」
夏侯昭伸出纖長的手指,壓在了靈晚的唇上:「你一直在罵我,不嫌累嗎?」
靈晚撇了撇嘴:「我怎麼不知道我有這樣一個不要臉的三哥?」
靈晚坐在承恩車內,遠遠地向外望去,那一座座深紅的宮殿在月色下似嵌在銀地上一樣。旭清宮那華麗的樓閣被一池池的清水環繞著,浮萍滿地,碧綠而明凈。那飛檐上的兩條龍,金鱗金甲,活靈活現,似欲騰空飛去。
「沒有啦,小姐,我才不會聽那些人胡說呢!我想說的是小姐要是長得不這麼美,那麼三位王爺就不會都喜歡上小姐,那自然也就不會為了小姐打起來了啊!!」
秋歌不太明白小姐為何這麼說自己,但也不再多問,只是心裡頭嘀咕,早知道小姐不著急,自己剛才也不必那麼著急了,還急出了一身汗。
「殿下,不是他們打得快,是您惦記別的去了。」小桑向來快人快語,所以,這一次也同樣說得直接。
那人的雙唇毫不猶豫,狠狠地罩上她微顫的粉唇,霸道的氣息,瞬間充斥在她的喉間。男人的氣味,讓她感到一些些不適應,暈眩的感覺又來了,她迷離的嘴角溢出一朵朵笑花,眩暈了來人的眼。
這話明著是說與秋歌來聽,實是警告那一地的奴才。
靈晚彎起嘴角輕輕笑了:「要擔心也是擔心表哥,他們三人之中,數他最品性純良、心思單純!」
「爹,妹妹,聖旨到了!」
那人並未收回眼光,只是看著那金光閃閃的鳳輦:可惜啊!只看到乍然一現的側顏。久不見雲詳有下文,那人也沒有轉身,只是淡淡地說:「起來說話!」
靈晚搖搖頭,堅定地看向自己的父親:「爹,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小姐,小姐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嗯,回吧,也該回了,我猜宮裡該是還有一出的,你就等著瞧吧。」預測著未來,夏侯昭的笑意更甚,一甩手打開摺扇,優哉游哉地去了。
風夫人的話聽進了靈晚耳中,卻怎麼也入不了她心。服侍是一定的,只是怎麼服侍呢?靈晚心中毫無章法。
這當口,秋歌已為靈晚梳妝完畢。靈晚望向鏡中,明快一笑,如珠星轉簾,若清花初綻。
突然,秋歌緊緊抓住了靈晚的衣袖:「小姐,小姐!」話語間的緊張,瞬間感染了靈晚,她抬首,隔著艷紅的喜帕,看向秋歌的方向,無聲地詢問著。
車緩緩地駛離風府,靈晚垂著頭,幽幽地問身邊丫環:「秋歌,三哥是不是不在家?」
「殿閣大學士風青止教女有方,賜黃金萬兩,良田千傾,風氏尹寶珠,封一品誥命夫人。
她不能,也不可以,因為一己之私,而毀了所有人。
銘帝一把抓住全部的四丸,扔進了口中。常青見狀,連忙上了茶水侍候。銘帝吞下藥丸,一指殿內:「把她送進去吧!」
風青止擦了擦額頭上原本就沒有的「汗滴」,嘴裏喃喃道:「沒有就好,沒有就好!」
夏侯昭笑笑轉身:「是嗎?這麼快要回宮了嗎?」
「我以為小姐會擔心秦沐王殿下嘛!」
常青一見到風青止,便堆著滿臉的笑上前一揖:「恭喜殿閣大人!」
整晚上不歸家這種事,對於風三公子來說,實在是家常便飯,父親大人也是絕不會理會的。
他的笑意很溫柔,讓人感覺不到什麼危險,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能從他身上看到一種妖孽的氣質。
一彎新月劃過精緻的角樓,給高牆內灑下一片朦朧昏黃的光,夜幕下的深宮裡顯得神秘而安靜。
「靈兒,爹也不跟你繞圈子,你自己說罷,喜歡哪一個?爹明白你不喜歡爹這般安排你的婚事,可靈兒你要知道,這世上除了三王,也沒有人配得上我家靈兒。」風青止說這話的時候,卻是真心的,他雖然會拿女兒的終身幸福來做籌碼,卻並不是完全地不考慮女兒的處境和幸福。
金色的鳳輦,一路迤邐,後面是成千上萬看熱鬧的百姓。是啊!天都已然好些年沒有見到如此風光的大嫁了。
「你,讓開!」雲詳一臉不爽地看著雲非,「大哥,你要發財要陞官,我管不著,可妹妹現在要嫁給那大半邊身子都入了棺的老東西,這事我必須管!」
「公子,你只記得你的小美人,都不記得奴家了。」另一個穿著碧綠衣衫的女子也開口了。可這會兒,靈晚的耳中只盤旋著他方才的那句,我的小美人,她什麼時候成他的人了?
常青為難地看著銘帝,又喚了一聲:「皇上。」
「去替朕找個人來,只要是能幫朕做這件事情,是誰都行。」常青一聽這話,冷汗如雨,找個人來替皇上寵幸宮妃,這這這……
「可我並不歡迎你,所以,公子還是請回吧。」
秋歌自十歲入風府為婢,就一直跟在靈晚身邊,已經四年多了。靈晚對她極好,她自然是懂得知恩圖報的,所以,她見不得靈晚傷心、難過。靈晚莫名流和_圖_書露出來的憂傷,著實也讓秋歌嚇了一大跳,連忙後悔地說:「小姐,你別難過,是秋歌不會說話,是秋歌亂嚼舌頭根子,不管他們了,打死打活都不管了!」
小桑一直擔心地看著夏侯昭,直到聽完這話,心裏更是緊張得不行:「殿下,您不會說方才那位就是風四小姐吧?」
溫潤如玉的聲音,帶著特有的磁性,彷彿傾注了魔音,這一切都讓靈晚無法拒絕,但短暫的迷惑之餘,她突然清醒,冷笑著看著對面的那人暗諷:「看公子模樣,那般怡人,怎麼如此輕浮?」
這不是疑問,只是很普通地陳述著。雲詳定定看向來人,突然間跪在了他的跟前,又低低地喚了一聲:「爺。」
靈晚警惕的眼神讓夏侯昭不禁輕笑出聲:「小姐不必緊張,我並無他意,只是正好也是一人,頗覺孤單,正巧遇到小姐,所以,就冒昧地不請自來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靈兒,你難道屬意太子?」
哀怨的聲音,彷彿不是出自靈晚之口,她不悲傷,她不難過,她只不過是有一點點失望。真的只是一點點,真的……
「保護她!」
那日宣旨之時,便已確立她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身份。她如今已是大旭國銘帝的正一品皇貴妃,賜字:劍!
靈晚的手不由自主地抬起,在觸及喜帕上交頸的鴛鴦后辛酸地又放下。手指上鮮紅的蔻丹,在車窗外一縷陽光的照耀下紅得那麼刺眼。夏侯曄,此時,你不該出現在這裏。
「你……」
入了皇城后,鳳輦一路緩緩而行,直到行至皇城最內里,才悠悠然停了下來。靈晚心中嘆息:怪不得稱後宮,原是在皇城的最後面。
雲詳並未起身,只倔犟道:「爺,雲詳想再求您一件事!」
早就想一個人出來逛逛了,可現在,等她終於有機會了,她又有些後悔沒有帶秋歌出來,連個路也走不清楚,可叫她怎麼逛?
靈晚被其點了穴位,又不能動彈,只恨恨地扭頭避開他的碰觸:「拿開你的手。」
輦車入皇城的最後一刻,雲詳奔馬而至,將一物塞入靈晚手中,痛心道:「靈兒,如若終究不能倖免,服下它,你便能忘卻一切痛苦!亦絕不留禍根!」靈晚會意,含淚點頭。
「秋歌,把帘子放下來。」
「有勞公公,不知何喜?」
鳳輦慢行慢駛,一路鑼鼓喧天。
夏侯昭早有防備,三兩下就架住了靈晚的手。靈晚不服,使出渾身解數,一招招和其對打起來。那些鶯鶯燕燕,一看這架式,紛紛尖叫起來:「唉呀!公子小心,小心啊。」
「唔,一點兒誠意也沒有,我都不敢相信你。」
靈晚氣得說不出話來,只是惡狠狠地盯著他的臉,那樣憤怒地盯著他。
三兄妹同時回首看著風青止,只見他握了握手中的聖旨,嘆息道:「都跟我進書房!」
「這位小姐,不要生氣了,公子真的是個好人,你就不要生氣了。」
小桑看著主子的背影,不由得眉頭深鎖。
「是嗎?不過,這一趟還真的沒有白來,怪不得我那三個弟弟都如此神魂顛倒。風靈晚,的確不是一般女子。」他淺淺地笑著,憶及靈晚方才氣得要跳腳的模樣,又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靈晚不答,反問:「去了他們就不會打了?」在她看來,這種事情,因她而起也好,不因她而起也好,她去了只會讓情況變得更糟,還不如當做完全不知情。
「我何曾欺負過你?」他反問她,表情簡單,似乎越來越覺得逗她是件多麼好玩兒的事情一般。
彷彿心有靈犀一般,鳳輦在經過「醉夢樓」的時候,靈晚輕抬素手,一手挑起鳳輦上的車簾,另一手掀起蓋頭,露出天姿國色的小臉,望著樓上那月白身影明媚一笑。
靈晚指了指秋歌身邊的面巾,秋歌會意,順手遞了過來。擦完臉上的水漬,靈晚才慢條斯理地說道:「他們打就打唄,都是一家人,傷不了誰的!」
想到這裏,靈晚不禁有些緊張起來,此人到底是誰?為何纏上自己?
「……」
風雲非此時安慰道:「妹妹放心,有爹和大哥在。」
「不敢就不要這麼狂,哼!」一看夏侯昭的表情,靈晚就知道他心裏肯定不願意告訴自己。不過,他不告訴也罷,反正,她也只是想氣氣他,沒打算要他真的說出來。
「姐姐們請回吧,她都生氣了,姐姐們莫要讓我為難啊。」他故意表現出一副緊張的模樣,甚至起了身,跑到靈晚身邊說,「你別生氣啊,我剛才都讓你不要開門,是你不聽我的話啊。」
靈晚不語,只是默默點頭。風夫人也走了過來,拉了她的手哭哭啼啼道:「靈兒,好好的!」
被遮擋住視線的靈晚,穩坐床頭,雙拳卻緊握于袖中,終是落下了待嫁以來的第一滴清淚!
秋歌誇張地蹦到靈晚跟前:「小姐,你怎麼沒反應啊?」
此時,常青再拿出一張聖旨:
「誰?她還是她?」那人歪著頭看雲詳,驚奇地發現雲詳竟然也會不好意思。
秋歌看著對鏡自照的小姐,唉聲嘆氣道:「小姐,只怪你長得太美了!」
靈晚定定地看著他的臉,似乎想尋找什麼東西。可正是她那無意識間的怔愣,卻給了他另外的暗示,待她恍然回神,卻見那人已坐到了自己的對面。靈晚的心瞬間狂跳著,如此一瞬,竟然已飛越而來,此人的武功極深,應該超出自己很多倍。
七日後,十里紅妝,艷彩滿天!殿閣大學士風青止府上張燈結綵,滿目紅霞,卻感受不到一絲喜慶氣息。風夫人尹寶珠,一直緊握著女兒的手,心痛地看著喜婆為其梳發,一梳梳到頭,二梳白髮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堂。
片刻,靈晚清泉般的聲音又起,她看向那一地跪著的奴才狀似無邪地問:「你們說對嗎?」
一聲嬌吟,輕輕地,自喉間溢出,她的雙頰被暈染成酡紅兩朵。輕輕地閉上雙眸,承受著他的給予,相交的苦痛還來不及輕溢出口,便叫他吞入腹中,又是一輪的輾轉、纏綿。
風雲非道:「靈兒,大哥會去看你的。」
「怎地小姐如此看我嗎?看來,確是我唐突了佳人。」他低低暗笑,眼波流轉間,又是另一種風情。靈晚只覺心兒狂跳起來,王公貴族她自問見得不少,但唯有此人,在俊朗的外表下,似乎還有另一種邪妄的美態,勾魂攝魄,直指人心。
她溫言軟語的一句話,卻讓風夫人的眼淚流得更凶了。是啊!這個時候,娘親除了哭泣之外,還能做什麼呢?她的娘親脾氣極好,卻極為沒有主見,「在家從父,出嫁從夫」這套禮法,在她身上得到了全面的體現。只要爹爹一句話,哪怕是再難、再痛苦的事兒,娘親也從來不會說個不字。
「都給我閉嘴,誰是他的小美人了?」
靈晚一臉不解地看著面有憂色的風青止,輕聲叫道:「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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