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晚搖搖頭,輕聲問:「秋歌,我待你可還算好?」
「因為,靈兒已經侍寢,宮砂已破!可皇上,皇上竟告之靈兒,入幕之賓實乃他人。姑母,你可要跟靈兒說實話,皇上他,是不是真不行?」
那跪了一地的太監宮女,此時均對靈晚的大度感激得幾乎痛哭流涕。而靈晚心中,想的卻是收攏人心。
靈晚被提起的心,又糾疼了起來,沒有看清,她如何去尋那人出來?又或者,銘帝已然殺人滅了口,畢竟,這種醜事,銘帝做得出,卻不敢聲張。秋歌看著靈晚陰晴不定的臉,擔心地問:「小姐,你別嚇我啊,昨晚上到底怎麼了?」
貞妃所居的紫薇宮其實離清淑宮也並不太遠,理由無他,四妃本就品級不低,所以離皇后和皇貴妃的宮殿也遠不了。所以,靈晚也沒走多遠,便到了紫薇宮的大門前。
「那你可看清那人模樣?」
這時候,一陣清脆笑聲傳來,靈晚未抬頭,只伸手接過一方絲帕,瞬間便捂上鼻口。片刻后,靈晚已好了許多,只是鼻頭微紅,眼角帶淚地埋怨道:「姑母,您這兒的花花草草,怎地越發多了?」
不著痕迹地撇了撇嘴角,靈晚十分淡然地優雅邁步,根本不將一路上宮人們好奇的眼光放在心上,銘帝為她賜字「劍」,起初,她以為是因為知道她風家的女兒都會武功,所以給了一個豪氣干雲的字。現在想想,這「劍」字,只怕不是刀劍的「劍」,該是下賤的「賤」了。
所以,銘帝此舉,要的就是風青璇的這種反應。只要她起了妒意,那麼,便能在無形之中,分離掉靈晚與她的感情,甚至可以削減掉風家在宮中的勢力及地位。于公于私,此種做法,銘帝都是獲利最多的人。
見到靈晚的反應,風青璇也平復了臉上的複雜表情,隨著靈晚之後坐了下來。不過,明顯地能看到位置的差異。顯然,她這位姑母,還餘氣未消呢!
「靈兒,到底何事?」
靈晚也不含糊,只做楚楚可憐狀,她知道以風青璇好強的個性,和_圖_書
硬著來怕是不行,反正她本就是晚輩,順著摸她的脾氣,應該錯不了。
哼,不讓宮妃來見,那她就主動上門。她要讓銘帝知道,她絕對不是他捏在手裡的軟柿子。如今她已明白了這一切,她便不會再被動地接受,她要反抗,她要報復,她要讓銘帝知道,侮辱了她的尊嚴與身體,是要付出代價的。
「靈兒,這下你可以跟姑母說實話了吧?」
靈晚此時沒有再說話,只是尋了一處舒適的地方坐了下來。以她對這位親姑母的了解,該不是如此膚淺之人,想必只是一時的不滿,事後,該是能想通這層道理的。如若不然,她也不可能在不受寵的情況之下,仍然無人撼動她四妃之一的位置。
聞言,秋歌的臉色也凝重起來,她重重點頭:「小姐有事,只管吩咐,奴婢要是說一個不字,就不叫秋歌。」
秋歌歡喜的臉在看到靈晚的表情之時,嚇了一大跳,她認真地想了又想,才終於搖搖頭:「皇上不讓任何宮人靠近,所以……」
靈晚此時溫順地點著頭,心裏也是早就後悔跑這一趟了。
「以後,要見姑母便差秋歌來喚我,別自己跑來了。姑母這兒的香味一時半會兒也除不了,你來一回就受一回罪。」
既便是後來為銘帝生下了周漢王夏侯煦,也只是封了一個貞妃便再未晉級。而靈晚尚未入宮,便已然封了一個皇貴妃,這一切在別人眼中是必然,而在風青璇眼中,卻未必這般簡單。
秋歌張大了嘴,看著周身彷彿都染上火焰的靈晚,緊張地問:「小姐,到底怎麼了?」
「嗯,說吧!」
她清冷的美目,此刻飽含著怒火與恨意,若說以前她尚且還對這旭朝後宮抱有一絲絲的幻想,那麼,現在,她,風靈晚誓要將這後宮鬧得天翻地覆。
清淑宮內,秋歌伸長了脖子,翹首張望,擔心著小姐為何還不回來,難道今夜又要侍寢嗎?想到此處,秋歌的臉色越發地難看了,一想到小姐身上那青青紫紫的淤痕,秋歌就感到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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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那幾個膽大的再也支撐不住,跪倒在地:「奴婢(奴才),問娘娘金安,娘娘恕罪!」
「姑母,你在宮中二十余載,可九表哥今日亦只是與我同歲。那日,皇上說,他四十便不能再行房事,這,這是何故?」
「姑母……」靈晚撲倒在風青璇懷中,再也顧不得形象,大哭起來。風青璇一時無語,只任由著靈晚盡情發泄著。半晌之後,靈晚終於自她懷中抬起頭來,而此時,靈晚臉色一片灰敗,只咬著牙說了一句:「皇上,他好狠!」
靈晚此時不得不再一次佩服銘帝的高明,他的這一招一箭雙鵰,簡直堪稱完美。于風家,既然封了皇貴妃,便沒有了風青止反對,因為,在風青止眼中,女兒再心疼,也疼不過兒子。所以,皇貴妃的尊貴程度已能讓他滿足,便絕不會多言一分。
秋歌遲疑了一下,終於說:「小姐,有件事,奴婢不知當講不當講?」
秋歌只是搖頭:「隔得太遠,看不清楚,不過,奴婢可以肯定,是個年輕男子。」
那宮女聞言早已和幾名隨侍的宮人一起開始動手,靈晚這才嬌嗔道:「姑母也來笑話靈兒了嗎?什麼貴妃娘娘,我只是姑母的靈兒,永遠都是。」說著便撒嬌地衝到風青璇的懷裡,蹭了蹭臉,結果沒想到風青璇的宮裝上也熏了花香,冷不丁地,又被嗆得噴嚏一個接著一個,這下,可把風青璇給樂得呵呵地笑個不停。
讚許的眼光看向秋歌,半晌靈晚才用動聽的聲音道:「都起來吧,不知者不罪。」
就在她實在忍不住要出去尋人時,靈晚艷紅色的身影出現在了清淑宮外。秋歌喜出望外地叫道:「小姐,你終於回來了?」
看著風青璇含笑的臉,靈晚再一次仔細打量著她的這個親姑母:飽滿的額頭,珠圓玉潤的臉,還有依舊含笑的紅唇。爹在她出嫁之日,已交代有事便來尋姑母,可是靈晚此次再見到這個姑母,感覺已然起了變化。
秋歌搖搖頭:「後來,守殿的宮人就出來了,奴婢就,就https://m.hetubook.com.com嚇走了。」
風青璇到底也不是糊塗人,再一次沉聲問道。靈晚語未出,淚先涌,這一回卻不是做戲。她也拿眼左右看看,風青璇一揮袖,那身邊的宮人們,便一個個地去了。
聞言,風青璇的臉色也終於變了,有些無奈地問:「怎麼了?」
「小姐,對不起,昨夜我應該守著你的。」
「靈兒,此次前來,為了何事?」這風青璇也確實不是一般人,只從靈晚臉上的淺笑便看出了深意。直接地改了稱呼再不喚其貴妃娘娘,也早不再稱臣妾。靈晚見她已無明顯敵意,便也放緩了臉色道:「姑母,靈兒委屈。」
「變天?小姐,這麼晚了,您還能看出天色嗎?」
秋歌認真地想了想,仍舊只是搖頭。靈晚閉上眼,痛苦地吁出一口悶氣道:「秋歌,這宮裡,要變天了!」
秋歌驚得叫出了聲,看著靈晚堅忍著眼淚的臉,想到她身上那醜陋的痕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不要放過任何角落,不要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的人。秋歌,我要知道那個人是誰!」靈晚冷冷說著,抓著秋歌的纖纖玉手也變得越來越緊,而她自己卻毫無知覺。
不是靈晚心思太過複雜,而是她的一句貴妃娘娘已然透露了太多的信息。風青璇雖貴為四妃之一的貞妃,可私底下卻一直不受銘帝待見。以前,靈晚一直以為是姑母與銘帝之間有些不合適,可現在靈晚卻明白,這一切只不過因為她姓了風。
靈晚再一次認真地看著秋歌,問道:「秋歌,我問你,如果讓你再見到那個人,你可能認得出來?」
翌日清晨,靈晚隨意挑了身素衣淡衫穿上了身,頭上亦只斜插了一支碧玉的簪子便急急出了門。按理說,靈晚現如今的身份,要見貞妃本不用親自前往,旭國祖制,皇貴妃以上品級,後宮妃嬪的晨昏定省是少不了的。
靈晚面無表情地看著秋歌,眼神絕冷,冷聲問道:「秋歌,昨晚上,來人你可有看清模樣?」
靈晚的心為之一顫,年輕的男子,那麼說,hetubook•com.com昨夜之人,真的不是銘帝!靈晚很著急地問:「後來呢?」
而此事于風青璇而言,便是另一個策略。風青璇求而不得,而卻偏生給了自家人,這種心情,外人不明白,深宮之中,卻無人不解。這一點,靈晚方才進宮幾日,便已有了深切的體會。
靈晚臉色黯淡下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卻真的不再說什麼,只是拿一種小鹿般的眼神瞅著風青璇。
靈晚雖不計較這些瑣事,但也能想到,會出現這種局面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已有人發話讓後宮妃嬪不必到此。後宮之中,說話能有如此分量的,除了銘帝與她的皇后之外,應該沒有人能做得到。
秋歌重重點頭:「小姐待奴婢恩重如山!」
清冷美目淡淡掃過一路宮人,只微微一笑,眾人便覺得眼前彷彿花蕊初放,純凈而美麗。靈晚未著宮裝,但有幾個膽小的宮人,已然低下了頭行了大禮,想必是在宮中待的時間久了,一看靈晚的氣質,便知道絕不是奴婢。有膽大的幾個,沒有行禮,卻是嘖嘖稱奇:好美!
秋歌含淚點頭:「小姐,小姐!嗚……」
靈晚的前腳才邁進了紫薇宮的門坎,一陣香風飄過,鼻尖便感覺到一陣陣麻癢。靈晚身體什麼都好,偏生對花粉什麼的特別敏感,只要一聞到便一直想打噴嚏。
賤貴妃,多麼可笑,而她還必須感恩戴德地接受這個稱呼。不讓宮妃來拜見她,便是要告訴所有人,她風靈晚即便是做了貴妃娘娘,在他眼中,亦仍舊只是下賤的女人嗎?
「靈兒,你這話又從何說起。不說姑母為你做不了這個主,便是真有那能耐,皇上也是你我能碰的嗎?」風青璇正色道,眼色還左右地看了看,示意靈晚說話得注意著分寸,以防隔牆有耳。
風青璇掩口笑道:「臣妾哪知貴妃娘娘今日會大駕光臨,所以,事先也沒能將那些花花草草的清理一下。」語罷,又轉頭對一名宮女道:「青荷,去把那些花兒都搬出去晒晒太陽!」
秋歌此時凌厲一聲:「見到貴妃娘娘,居然敢www.hetubook.com.com不行禮,這是哪宮的奴才?」
「是,姑母為靈兒做主。」
靈晚不再回答,只是指著不遠處的宮殿道:「對我不仁,休怪我不義!從今日起,我要你整個旭朝後宮,永無寧日!」
靈晚搖搖頭,安慰道:「秋歌,別哭,要振作起來,這宮裡我現在能相信的,只有你了。」
不過,靈晚新入宮,尚未行冊封大典,妃嬪們來亦可,不來亦可。不過,按照這宮中的遊戲規則,即便靈晚沒有被冊封,前來巴結討好的人應該也不會少,可是,靈晚的清淑宮真可謂門可羅雀。
靈晚凄然道:「昨夜之人,不是銘帝!」
不過,她這位姑母,什麼也不偏好,偏生又只愛花香,所以,這紫薇宮別的不多,花最多。靈晚雖然早有準備,卻仍舊是噴嚏打個不停,差一點兒沒流下眼淚。
而這些現在還不把她放在眼裡的宮人們,遲早有一天,她會讓她們在遇見她時,只敢低頭而行。
「怎地現如今還有人能欺負你?莫不是,那人是皇上?」這風青璇顯然是氣得糊塗了,雖然猜對了人,可話語之中,仍透著些不滿意。
靈晚推開風青璇足足退了十幾步,這才定住身子,皺著眉頭說:「姑母,你換身衣裳吧,靈兒可快要被你熏得暈過去了。」
「昨夜?」
「昨夜,奴婢因為太擔心小姐,半夜曾偷偷跑回來,結果看到一個年輕的男子,進了小姐的寢殿。」
風青璇笑道:「等著,姑母去去就來。」語罷,一轉身,便去了屏風后更衣。靈晚拿著那染了葯的絲帕,又嗅了一陣,這才覺得舒服了。而此時,風青璇也已經換裝完畢,只著了一件淺色的素服,而身上已再無一絲花香。
「那就是說,沒看到了?」
靈晚回眸,餘光帶淚:「秋歌,助我將昨夜之人尋到,我,饒不了他!」
聽到靈晚如此直白的問話,風青璇的臉上也浮現出尷尬之色:「靈兒,皇上為何要對你說這些?是否因為不能寵幸你,所以才會這麼說?」
靈晚清冷一笑:「是嗎?恩重如山嗎?秋歌,你報恩的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