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浴火重生,一縷香魂怨紅塵
第五章 千池梅山

而他卻趁機侵佔了她的領地,四處尋找著她誘人的丁香。
馬車內人並不多,除了君卿夜和俞婧婉以外,就只有君啟徹和半月彎,雖然很不喜歡和君卿夜共處,但她也沒有別的選擇。
「母灰,喔,不對,是母妃,徹兒沒事,父皇去年就教會徹兒游水了。」相處多日,君啟徹在半月彎的糾正之下,終於開始叫對「母妃」兩個字,卻也對半月彎越來越依賴,時時刻刻都要賴著她才行。
「放開?勾引了朕,又想玩那種欲迎還拒的把戲?」他說著,彷彿連聲音都變了調,那樣的蠱惑人心。
「徹兒還小。」君卿夜淡淡地道,但言下之意,卻是讓俞婧婉不必多言。為帝者,是不容許別人質疑他的任何決定的,雖然太子君啟徹還小,但沒有他的允許,他也同樣不能隨心所欲地叫喚。
「好孩子。」
「皇上,奴婢不是故意衝撞聖駕的,只是因為太子殿下他不見了,奴婢心急,所以才會……才會誤入龍池。」
自那一日她允其喚她為母妃后,君啟徹又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要她人前喚他太子,人後只能喚其徹兒,半月彎一時心軟,也就應了下來。
這是半月彎第一次見到風贏露出如此無措的表情,摟著瑟瑟發抖的雙臂,她卻忽然想笑,這個木頭一般忠心的風贏,傻得還挺有意思的。
半月彎想也沒想就潛了進去。泉洞並不深,遊了沒多遠,便能看到有光影在流動,憋足了勁一氣遊了出去。鑽出水面時,半月彎顧不得因憋氣而快要炸掉的肺腑,急切地叫著:「徹兒,你在這裏嗎?徹兒,徹兒……」
她邊跑邊回頭,由於太慌亂,以至於整個人都放鬆了警惕,當她突然撞上一個人,已來不及穩住身形,頓時將那人撲倒在地。
難道只是她多心了嗎?他對她真的毫無感覺?
未完的話卡在嘴裏,半月彎彷彿失了聲,瞧著眼前不發一言的冰冷男子,所有的言語都不足以形容她現在的心情。
去千池的這一日,應君啟徹的要求,半月彎也坐到了馬車之中。
君卿夜低頭看了一眼盤中梨片,倒是很賞臉地取了一片入口,許久,方才低語一句:「朕幼時聽說,這梨是不能如此吃法的,婉婉你可知為何?」
半月彎臉色並不好,冷冷道:「你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像什麼嗎?我勸你還是記住自己的身份。」
「謝將軍關心,奴婢當時嚇壞了,所以才會讓歹人得手。」半月彎可憐兮兮地說著,一副小媳婦模樣。
這一聲是說給君啟徹聽的。也是說給君卿夜聽的,聽出弦外之音的君卿夜,臭著一張臉,想要發作卻又礙於太子不便發火,只冷冽道:「換好了就馬上過來,幫、朕、換。」最後三個字。咬字極重,卻也帶著些莫名的曖昧。
「皇上,臣妾大意了,以後再不會做如此愚蠢之事。」許是心中有氣,她的口氣也生硬了起來。
可現在君卿夜的打算,卻是徹底破壞了她的計劃,他要帶她去梅山,勢必會一併帶著去千池,那麼,她想獨留錦宮找聖旨的計劃便無法實施了。想到這裏,她又是一陣懊惱,怎的偏生又冒出來一個君啟徹了呢?
他的眼神太犀利,彷彿要將她生生灼出一個洞來。半月彎下意識地雙手抱肩,想起自己本就衣著單薄,又因濕了水而全部貼在身上,不由得又是一陣心虛緊張,絕美的臉上亦紅得幾乎能滴出血來。
本還是表情淡淡的,可聽聞此言,就連一向自持的君卿夜也變了臉,「沒想到風贏如此不解風情啊!」
君卿夜的目光仍舊在半月彎的身上打轉,但還是很配合地說了一句:「說來聽聽。」
「宮裡都傳開了,我若說自己不知道,那也太假了。」
「不要,我再玩一會兒。」
「哦?」
「母妃,你痛不痛?」
車窗外,陽光在積雪的地面上灑上一層晶瑩的光,銀裝素裹的樹枝搖曳,帶來一番別樣風情。不得不說,半月彎是喜歡冬日的,因為這難得一見的純凈的雪,會讓她覺得只要身處其中,便連自己也變得乾淨了一般。
自古忠義難兩全,為了大周,他怕是註定要負她了。
或者說,她真的對風贏動了心,才會那樣任性地要求,像一個正常的女人那樣。思及此,他心中不快,便也冷了臉對她道:「明知會有刺客,為何還帶著太子在此玩耍,若是又來一個刺客,你護得了嗎?」
君卿夜的聲音依舊淡漠,只是,半月彎卻能感覺到他望著君啟徹時眼中濃濃的慈愛。
可半月彎是見識過君卿夜駭人的身手的,見此一幕,不由得暗想,若是有一天,君啟徹發現自己的父親比風贏還厲害,到時候還會不會對風贏另眼相看呢?
這一刻,半月彎的理智、淡定,統統被拋到了九霄雲外,不顧一切地狠狠踹上他襠部,趁他痛極而不得不鬆開她時,直接衝出了水面,狼狽地翻身上岸。
看著臉色鐵青的君卿夜,再望望一臉無辜的風贏,半月彎艱難地吞了口口水,尷尬道:「奴婢、奴婢有些害怕,風將軍武藝高強,有他在,奴婢覺得會安全一點。」
可那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人的出現,讓半月彎的心似乎在黑暗中又看到了一線光明。白竹被滅國已有十年,那人的年紀看來不過二十齣頭,是否代表還有人和她一樣倖存於世,在伺機報仇?
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滋味,風贏倒還真是頭一次。這陣子他已儘可能地避開她了,可是,當她一身濕衣、曲線畢露地出現在他的眼前,他的腦中不禁又聯想到了那天的一切,原本黝黑的臉,也結結實實地紅成了個大番茄。
君卿夜這廂還在琢磨著怎麼跟兒子解釋這一切,那廂半月彎卻溫言軟語地開口,「太子殿下,奴婢好冷喔,可以先去換衣裳嗎?」
「那個,你、你可以先起來嗎?」雖然尷尬,可她一直趴在他身上,讓別人看見了也不太好。
半月彎紅了臉,不敢看他,只垂了眼道:「是,奴婢先去了。」
如果說這錦宮裡誰最有利用價值,那麼除了風贏,別無他選。作為君卿夜最得力的助手和心腹,有了他的支持,無異於如虎添翼。當然,她還沒有盲目自信到要策反風贏,她想要的,僅僅是他的信任,無條件的信任而已。
冷冷地打斷她的話,半月彎凌厲的雙眸寒光乍現,「萱妃去世已近三年,你半年前方才入宮,若是皇上知道你有此想法,你覺得皇上會作何想?你確實長得和萱妃一模一樣,可是,你也該記住一點,俞婧婉是不認識萱妃的,也絕不可能知道自己長得像她。」
小腦袋擠了上來,整個人都掛在了半月彎的身上。這幾日,她已習慣了這孩子的黏人程度,倒也並不介意,只道:「太子殿下小心啊,不要摔著了。」
回到休息的地方,卻見君啟徹候在了那裡,見她回來,又撞m.hetubook.com.com進她懷裡撒嬌,「母灰,你回來了?」
許是覺得半月彎的表情不像是在騙他,君啟徹終於收了眼淚,轉頭又對著君卿夜質問道:「父皇,你是壞人,你怎麼可以打母妃?」
雖然很驚訝,但她只是愣了一小會兒,便馬上恢復自若,摟著君啟徹坐到了另一邊。不過君啟徹顯然很喜歡風贏,很快就纏著他開始聊天,這麼小的孩子,對什麼都好奇,對風贏更是崇拜得很,顯然是被他大周第一神將的名頭所震懾。
君卿夜只是淡漠地點了點頭,眼神似乎又飄忽起來,總是望向別處。順著他的視線,俞婧婉很容易就看到不遠處正和太子嬉戲的半月彎。
她沒想到風贏竟然會對她說出這番話來,前陣子他還一副巴不得自己去死的樣子,難道,因為那夜之事,讓他對自己真的鬆懈了嗎?若真是這樣,還真是好事一樁了。
淡淡一語看似讓自己寬心,卻反倒讓她心中更為難受,分梨,分離,既然忌諱,為何又吃了才說?這是否代表,他根本不介意會不會與自己分離?
「好啊,母妃你去吧,我會幫你教訓父皇的。」君啟徹信誓旦旦地保證著。
到了千池,俞婧婉借口身體不適,把半月彎叫到了房中,「你本事不小嘛,才幾天時間,竟然搭上了太子這條線。」
冬日里,清寒無比,難得一日艷陽高照,俞婧婉便找了借口,拉著君卿夜于溫泉池邊曬太陽。好好的溫泉也只能當了陪襯,這畫面看上去本有幾分好笑,君卿夜的表情讓那盛陽的暖意也消減了幾分。
聞言,君啟徹就停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摸著她脖子上的傷,認真地道:「迷蝶,那我們回去吧,我幫你上藥好不好?」
來不及考慮太多,她已高聲尖叫起來。
俊挺的眉峰淡淡蹙起,聽不見那聲母妃,他反而有幾分失落。抬眸瞅她一眼,卻見她雙眼低垂,又是那樣恭敬的模樣,想到方才聽到的一切,他真是有些懷疑,就她這樣清冷的性子,會要風贏為她負責?
思及此,她隱隱又有些激動,正待好好思量此事,卻瞥見風贏滿臉通紅地站立一側注視著她,一副有話要說但又不知如何開口的表情。
「為什麼?」
君啟徹傻傻地笑著,眼中的一絲狡黠並未逃過半月彎的雙眼,她知道他是故意的,卻也並不責難,只是寵溺地望著他笑。這確實是一個聰明又可愛的孩子,想讓人不喜歡都難。
「如此嗎?那便是朕多事了,朕本打算為你二人賜婚,可既然你們對彼此無意,那便罷了,也省得朕的徹兒怪你搶了他的母妃。」「母妃」二字咬得極重,像兩塊巨石狠壓在半月彎的心頭。
半月彎只覺項上一痛,雖只是割破了一層皮,但感覺依然很疼。
用了好大的勇氣,她才說完那三個字,只是,在察覺到風贏眼中的驚訝時,她不禁羞得抬不起頭來。
一句話結結實實地堵了風贏的嘴。他心中有話,奈何怎樣也開不了口。換了別的女人,他或者真的不會猶豫,可偏偏是半月彎,這個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嫌疑的女子,他是怎麼也開不了口。
風贏也傻愣愣地點頭,末了又慎重道:「沒事就好。倒也不是我要說你,我都那樣大聲說讓你離開了,你怎麼還會讓人家抓到?要是那刀再深一點,恐怕你也沒命再害怕了。」
君卿夜面色已然恢復自然,只是又取了一片梨入口,輕贊道:「這梨果然清甜無比。」
君卿夜不語,只是微微眯起鳳眸,玩味般地打量著半月彎的樣子。她本就膚白如雪,在溫泉里泡久了,便呈現出一種柔嫩的粉色。許是羞澀之故,她此刻雙頰如霞,看上去,是那樣的明艷動人。
「啊,不是不是,我是守著皇上便好,不是守著你更衣的意思,啊,不是不是,我是說……唉,我這個人不會說話,反正你不要誤會就好……」風贏的臉越來越紅,表情也越來越尷尬,再不敢正視半月彎了。
言罷,不待他再開口,人便逃也似的跑了開去。
正思量該如何應對,卻聽身後傳來君卿夜慵懶的聲音,「放了她。」
想掙脫他鋼鐵般的懷抱,卻只換得他更為用力的擁抱,她突然蒼白著臉開口,「我想去洗把臉。」
他只是想要聽她多說幾句話,哪怕是辯解也好,可她偏生順著這藤就往下爬,完全無視他的存在,彷彿無時無刻不想要躲開他一般。這感覺讓習慣了眾星捧月般待遇的君卿夜十分不爽,但他並不開口,只用異常冰冷的眼神瞅著她的臉。
「我當然生氣了,我才是長得像萱妃的人,他卻把你認成是萱妃,我……」
俞婧婉心中不快,也不能發作,只忍了氣道:「是,皇上。」
風贏有些不好意思,只搓著手道:「以後啊,機靈點,你平時不是很冷靜的一個人嗎?怎的今日的表現竟如此慌亂?」
「是嗎?風贏你說呢?」君卿夜狐狸般的雙眼,透著一股子參不透的狡黠,似笑非笑地望著風贏。
那變了調的哭聲,卻似一劑救命良藥,瞬間安撫了半月彎的神經。她掙脫了他的鉗制,浮出水面,努力朝君啟徹的方向游去。
突然,有什麼東西瞬間劃過腦海,半月彎眼前一亮,馬上笑了起來,「太子殿下,不如這樣好不好?只有奴婢和殿下在一起的時候,可以叫奴婢母妃,有別人在的時候,叫奴婢迷蝶好不好?」
久不得回應,半月彎臉色發白,慌亂地跳入泉中,深吸一口氣后,直接朝泉池最深處游去。水底一片清明,哪裡又有君啟徹的身影?半月彎分明見他入水,又怎麼會憑空消失?她不甘心地四下尋找著,卻意外地在泉底看見了一個足以通行一人的石洞。
相信她嗎?聽來好諷刺,可半月彎卻是心中暗喜。只要還能自由出入鸞鳳殿,那麼便有機會下手,至於住不住太子宮,對她來說並無太大的差別。
女人啊,到底還是清譽為上的!
半月彎依舊淡漠,只是語氣仍然很嚴厲,「皇上早就發過話了,不讓任何人在你面前亂嚼舌根子,怎麼?有人跟你提過隻言片語?」話雖如此,但半月彎是不相信會有這個可能的,俞婧婉一直住在鸞鳳殿,封了才人後才搬去承歡殿的,這期間,不可能有人在她面前提這些禁忌之事。
懂得察言觀色,是作為細作的條件之一,俞婧婉再傻,也能看出來君卿夜的縱容。是以,便不再開口說掃興的話,想著辦法去逗弄太子,但因她方才失言,導致太子對她的態度異常冰冷。俞婧婉自討沒趣了一番,心內鬱結,便把這些仇都記到了半月彎身上。
一段話說得俞婧婉啞口無言,她有些心虛地望著半月彎,心煩意亂地坐回自己的床上。
半月彎心中驚懼之感方才升起,卻見他廣袖一揮,已單手成刀,瞬間向她挪移而來https://m•hetubook.com.com
十年前,半月彎也曾來過這裏,十分諷刺的是,也是由君卿夜帶來的。當年,她以大周國未來太子妃的身份,在這裏休息過一陣子,也正因那一次,讓她在未來十年裡追悔莫及。往事已矣,讓人悲從中來,來的還是她與他,只不過,心境卻再不復當初。
「我是為你好,萬事小心為上,不該說的不說,不該做的不做,只要好好地抓住皇上的心,其他的交給佑親王便好。」話已至此,半月彎也不願再多說,有些事還得靠自己去想,該提點的她也提點了,若是再學不乖,那麼……
「誤會?是朕誤會了,還是你太高明?」他靠近,將她的雙手緊壓在他與她之間。
思及此,心情似又平復許多,正要細細品味這一番雪景,一直坐在身側的君啟徹卻突然間扯了扯自己的衣袖,「母灰,你在看什麼?我也看看。」
這個她,話里指的自然是俞婧婉,但在半月彎聽來,實質上指的卻是萱妃。
「你我同坐一條船,既然你忘了自己的本分,那我自然該好好提醒你,你是佑親王的人,不是皇上的婉才人。」半月彎知道自己並不適合說這些話,但看到俞婧婉越來越像一個爭風吃醋的女人,她卻是無比心寒。若是具備如此條件的俞婧婉也愛上君卿夜這個惡魔,她的勝算只怕是越來越少了。
整個馬車內,都是君啟徹為什麼為什麼的聲音,半月彎盯著他的小臉,不由得柔心大作,莞爾一笑間,卻聽君卿夜突然道:「朕聽說,你們兩個要成親是嗎?」
「那就一起去吧,只要徹兒喜歡。」
驀然間,她覺得身上一輕,太子君啟徹已脫離了她的懷抱,半月彎心中一驚,急喚道:「徹兒小心。」
「我也並非要責你,只是,方才那般危險,我擔心……」說到這裏,風贏有些說不下去,彷彿接下來的話是什麼禁忌一般。
「不是我想去呀,是父皇非要帶我去。不過要是母灰和我一起去,那我就去。」君啟徹短短的小手,指了指君卿夜,似乎並不想去,不過,卻又很期待和半月彎一起去的樣子。
良久不見太子身影,半月彎開始緊張起來,大叫著:「徹兒,徹兒,不要嚇我,快出來,快出來啊。」
半月彎冷冷又道:「太子與我親近,或是與你親近,並無差別,你為何如此生氣?」
望著一大一小遠去的背影,君卿夜突然間抿嘴輕笑著,眼中的溫柔,更是排山倒海而來,「母妃嗎?還真是錯認得巧。」
「好,只要母灰喜歡,徹兒都聽你的。」君啟徹幾乎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下來。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不失去半月彎,叫什麼,什麼時候叫,也就都不那麼重要了。
畢竟是一國之君,身邊美女如雲,又怎麼可能對一個心中裝著別的男人的女人感興趣?就算她長得傾國傾城、妖嬈多姿又如何?
君卿夜抬眸掃了兩人一眼,慵懶道:「認錯了人而已。」
可她居然在君卿夜的面前,無視他的神武英猛,退而求其次地選了風贏,這該是何等的侮辱啊?
半月彎馬上低了頭,「沒有,奴婢能去是奴婢天大的福分,奴婢只是有些吃驚罷了。」
君卿夜怒吼一聲,顧不得自己痛得要死的重要部位,憤然出手,狠狠捉住半月彎的足踝,只一瞬又將她拖入水底。
柔軟的觸覺,不同於想象中的冰冷,他的唇狠狠掠過她的,帶著狂情的霸道,轉而緊緊吮吻著她。她怔愣了一下,忽而猛烈地掙紮起來,他的吻讓她感到除了羞澀,更多的是侮辱。她怎麼可以讓他吻她,他是她的仇人,她誓要手刃的仇人啊。
雖然還是不甘心,但君啟徹到底是聽半月彎的話的,也不再吵鬧,只乖乖地窩在半月彎的懷裡問:「過一會兒是多久啊?」
「你為何要這樣說自己?我都說信你了,那便是真的信你。」風贏性子耿直,雖然很多時候不太圓滑變通,但他的話,說一便是一,他說信,大約是真的信了。
「皇上,太子殿下為何叫迷蝶為母妃?」俞婧婉睜大了晶亮的美目,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她早就見過太子,卻是第一次聽見太子如此喚半月彎,所以被嚇了一大跳。離宮之時,君卿夜已封了她為才人,她是君卿歡送進來的細作里,唯一一名沒有直接封為美人的。
知道要離開千池,半月彎並不意外。畢竟曾在這裏遇到刺客,再好的遊玩心情,也會被破壞,更何況為了君卿夜的安危,離開也是必然。默默地收拾好東西出門,直到她上了馬車,才終於發現了一個令她錯愕不已的事實,馬車裡,除了君卿夜和俞婧婉以外,居然還有風贏。
「那你是誰?」
「奴婢還要去找太子殿下,便不打擾皇上了。」
下身還在隱隱作痛,君卿夜卻被兒子的一句話問得無言以對,明明是他挨了打啊,還傷得不輕,怎麼就成了自己打人了呢?
「奴婢是迷蝶,以後太子殿下叫奴婢迷蝶就好了。」
不知何時起,他已如此稱呼她。她故作心驚,卻是慌不擇路地朝一處死角狂奔而去。那黑衣人顯然也看出來她對風贏的影響力,撇下風贏便朝她疾速而去。
雙手抵在他鋼鐵般的胸膛之上,以防止他過於靠近。指腹下強而有力的肌理觸覺讓半月彎心驚,沾了水的墨黑長發,配上那邪魅的笑臉,還有那迷死人不償命的英俊容顏,在她面前的君卿夜,此時此刻,彷彿變了一個人,不似平日里那般冰冷,更像是一個情場高手,風流而惑人。
「和母……不是,和迷蝶玩呢。」
「當然。」
「是,皇上。」
「你真的不是我母灰嗎?」
半月彎心知君啟徹玩心甚重,不會聽從,便悄聲道:「殿下,奴婢該上藥了,傷口疼。」
猶豫不止,不知要不要靠近,卻突然聽到徹兒的一聲軟軟呼喚,「父皇,你來了?」
太子識水性,半月彎也就沒有在意,只搖頭輕叫:「小心點,別傷著自己。」
聞言,半月彎驚慌地爬了起來,她的衣衫已盡濕,一陣冷風吹過,她不禁哆嗦了一下,雙手摟肩,道:「風將軍是來找皇上的吧,皇上在龍池,您自行過去便好,奴婢就不帶您過去了。」
半月彎心頭一緊,忽而覺得他現在的樣子十分危險。
她驚訝自己還能如常地說出話來,如果她真是一個普通的宮女,是否應該嚇得高聲尖叫?可她不是,從來不是,她並不害怕這腥臭的血的味道,只是,他殺人的手法,實在讓她膽寒不已。他竟然單手就擰掉了黑衣人的頭,這樣快的速度,這樣殘忍的手法,任是她受過特訓,也不得不被嚇住了。
風贏終於走了,那模樣稱之為落荒而逃也不為過,經此一事,他定會對自己放鬆警惕了。
她是真的想要救下那個人,他手腕上的刺青是白竹國特有的印記,唯有和-圖-書皇族禁衛營的人才能擁有那樣的刺青。可是,他那樣的人居然只在一招之內遭其毒手,可想而知,他的內功修為已然出神入化。
千池山,位於大周之南,地屬極溫之處,之所以稱為千池,皆因此山中掘地三尺有溫泉,是一座溫泉山。百年前,大周皇帝將千池山封為皇家御池並加以修繕,故而又有千池皇泉一說。能到這裏泡溫泉的,非富即貴,平頭百姓,根本沒有可能入內。
如擂的心跳聲,清晰地直透入耳,半月彎驚恐地睜大了眼,「皇上,奴婢,奴婢……得罪了。」
「可不是嘛,方才臣妾經過沙醫女的卧房,似乎還聽到沙醫女要求風將軍負責的話語,可風將軍似乎不太樂意,也沒個話給人家。」邊笑邊說,此時此刻的俞婧婉已完全忘記了她與半月彎的立場,只是一門心思地想要搶回君卿夜的視線。
風贏不自在地看了半月彎一眼,終是咬牙道:「皇上,您確實誤會了,我與沙姑娘之間並無曖昧,還望皇上明鑒。」
電光石火之間,她只覺面上寒冽之氣漸漸逼得她睜不開眼,閉目之時,一股溫熱的液體帶著黏稠的腥甜氣息撲面而來,一絲絲蜿蜒著沒入衣襟。
「你真的沒事了嗎?」風贏的臉仍舊是紅,看著半月彎浸了水的衣領,不由得又有些心猿意馬,雙眼不敢再看向他處。
「這個我自有分寸,你管好自己便成,你和太子那樣,置我於何地?」俞婧婉口氣不佳,顯然還有些生氣。
「朕有說過不去千池了嗎?朕想去梅山就是想帶她去看看那裡的梅林,如果她身體不好,如何經得起舟車勞頓?所以,朕決定,先去千池,再去梅山。」
「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半月彎也不管他的臉色不好,彎下身子要去抱君啟徹,可他還想再玩一會兒,便和她扭扭打打地鬧了起來。半月彎無奈地喚了一聲:「小殿下,該回屋了。」
如夢初醒的半月彎,終於發現自己說了多麼不合時宜的話,她居然忘記了自稱奴婢,還拉了風贏下水,實在是混亂不已。
摸著君啟徹的頭,半月彎意味深長地對他說:「太子殿下,以後,可以不叫奴婢母妃嗎?」
「將軍擔心什麼?擔心奴婢被那人殺掉嗎?其實,那不是正好稱了將軍的意了?奴婢知道將軍一直懷疑奴婢不安好心,藉此機會,將軍更應該助那人一臂之力才對。」賭氣般地開口,半月彎晶亮的雙眼雖別了開去,但餘光仍舊細細觀察著風贏的神色。
削好梨,俞婧婉細心地切開梨腹,取出果核后,又切成一片片置於盤中,送至君卿夜面前,「皇上,這雪梨清甜潤肺,您嘗嘗!」
「對不……對不起……」
只要半月彎不趕他走,君啟徹就很開心了,一聽說要帶他去玩,哪裡能不興奮,他馬上拍起小手,「好哇,好哇,母灰也要和我們一起去梅山了嗎?」
「啊?」
風贏本是武將,來千池之時便一路騎馬跟隨,可現在突然間坐到了馬車裡,氣氛一時間有些怪異。雖然馬車夠大,可是,在皇帝的車駕內坐著另一名男子,這要傳出去,實在有些讓人匪夷所思。
這話終將君卿夜的思緒拉回,他冷冷地看了俞婧婉一眼,許久,方才輕笑道:「是嗎?那更要聽聽了,朕倒不知風贏也會有趣事兒讓人拿來當笑話說呢。」
聞言,他悶悶地鬆開了她,卻在看清她臉上的血跡時,又有些釋懷,「去吧,要不要朕陪你?」
半月彎不語,只是認真地點了點頭。
「母妃,好冷。」
本是說著挑撥的話語,卻被他隨意略過,俞婧婉心中不快,倒也不敢再說什麼,只是瞅著君卿夜淡漠無情的臉,心頭大石也終於放了下來。不管他心中是否有半月彎,經過自己方才這麼一說,想必他對她也不會再有興趣。
君卿夜打量她幾眼,卻又爽快道:「那有何難?你依舊來為她治病,每日過來一次,徹兒要是想跟著,讓他跟著你便好。朕相信你能同時兼顧的。」
告一聲得罪后,半月彎瞬時發力,狠狠地推開了他,飛快地朝池邊游去。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她不能動用武功,可想而知她的速度也大大銳減。當她成功地爬出溫泉池,卻感覺纖腰一緊,似有什麼東西纏上她的腰身,帶著狂風掃落葉之勢,再一次將她狠狠捲入池中。
君卿夜的嘴角輕輕挑起,似笑非笑的臉上不見陰霾,卻有著一股嗜血之氣。
失神的她根本沒有發現,君卿夜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她頭頂的珠花上。回過神,君卿夜伸出手摸了摸君啟徹的頭,話卻是對著半月彎說:「帶太子回宮吧,他該午睡了。」
「呵呵,臣妾也以為風將軍會一力承擔的,可現在看來,似乎神女有心,襄王無夢啊!」俞婧婉嬌笑著開口。
解釋完,半月彎又有些想抽自己的嘴。在她原本的記憶里,確實是風贏武藝高強,可方才見識了君卿夜那如風似電的身手后,她已徹底明白,錦宮裡,沒有人是君卿夜的對手,甚至在江湖上,想要勝過他的人,該也是屈指可數。
「可在奴婢看來,將軍怕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若真是信奴婢不是壞女人,為何將軍對那夜之事隻字不提,毫無負責之意?那夜,將軍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到了,我們身為女子,清譽第一,若將軍真是信奴婢,便該要娶了奴婢,可將軍敢嗎?敢為奴婢負上責任嗎?」
半月彎見他浮水,倒也真的放了心,只是溫泉不宜浸泡太久,半月彎算算時間,便朝太子遊了過去,直接就把他拎上了岸。本是冬日,在泉里才會暖,被半月彎拖上岸的小太子,光著身子發抖。
他又想幹嗎?
「母灰抱著徹兒,徹兒就不會摔倒。」
臘月里,難得有這麼好的天氣,要不是心情鬱悶,半月彎該是會好好地享受一下大自然的風景的,畢竟,她對這些早已懷念多時。
正思量間,君卿夜卻已起了身,她剛要上前攙扶,卻被他單手阻止,「朕想隨便走走,婉婉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可是母妃,真的好冷。」君啟徹嘟著嘴撒嬌。
「風將軍,有勞您了,奴婢現在已無礙,您可以回去了。」方才不知是急出什麼毛病了,為了迴避君卿夜,居然拉了這人下水,弄得現在她也渾身不自在,只想趕緊把他弄走,自己也好安靜地想想接下來該如何自處。
卧房內,半月彎使勁地往臉上澆著水,一切都太混亂,她需要好好地清醒清醒。方才君卿夜沒有發怒,並不代表以後也不會發怒。此次逃過一劫已屬萬幸,若再有第二次,她實在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場。
「梅山?小殿下想去梅山嗎?」
君啟徹還太小,不明白男歡女愛是什麼,只覺得半月彎被他父皇欺負了,雖然事實上也是這樣的。可半月彎卻不能這麼說,只安慰道:「不痛,奴婢沒hetubook.com.com事的,別哭了哦。」
心內暗罵此人蠢鈍如豬,竟連自己有心救他亦不知,還想要一心送死。
「是,皇上。」笑意剛剛爬上嘴角,卻在他探究的目光下一閃而逝。她別開臉,主動牽起了君啟徹的手,「小殿下,奴婢帶你去采梅花好不好?」
他慶幸地想,留下她的決定,果然做對了。
俞婧婉卻又故意掩唇輕笑道:「這事兒與風將軍和沙醫女有關,不知皇上可還有興趣一聽?」
「是,皇上,不過,婉姑娘的病還未完全好,奴婢現在去照顧太子的話,會不會不太合適?」她很不甘願,但君卿夜已開口,她便不能再拒絕,一想到自己離開鸞鳳殿後,要拿到傳位聖旨的可能性就更小了,不免有些黯然。
一直在門外的君卿夜,本是打算來看看孩子的,卻無意間聽到了這麼一段對話。沒來由地,他的心底升騰起一陣暖意,因為半月彎,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對徹兒的虧欠減少了一分。
此刻,君卿夜的表情十分凝重,雖看不到怒氣,但似乎比他盛怒之時還要可怕幾分。俞婧婉討好不成,又惹了無趣,心中不免委屈,但仍是任勞任怨地削著手中雪梨,倒也不是她想吃,而是她聽說君卿夜愛吃,便也就對這雪梨上了心。
聞言,半月彎方才記起自己脖子上還有傷。那黑衣人雖然沒有認出她來,但也不是真想要傷她性命,她的傷口雖長,卻很淺。伸手去摸的時候,竟發現血早已止了,自己再塗些葯,一兩天便也沒事了。
那日,她給俞婧婉的字條說的便是千池泡湯之事,溫泉對身體有益,能幫助俞婧婉更快地恢復健康,但她更想要的是讓俞婧婉趁機擄獲君卿夜的心。在千池多拖上幾日,自己便能在錦宮裡趁機尋找聖旨。
在他身邊,總是會有一種莫名的緊張感,她巴不得他趕她走,她溫柔地牽起君啟徹的手,朝不遠處的太子宮緩緩走去。
戲劇性的一幕,弄得半月彎很是無奈,迎上君卿夜玩味般的眼神,她終於鎮定自若地開口,「皇上一定是誤會了,風將軍如此人物,奴婢不敢痴心妄想。」
似乎在生氣,對,是生氣,可為何他會生氣,難道僅僅是因為俞婧婉的那一番話?
風贏心念一動,又恐半月彎受傷,只得大喝一聲:「沙姑娘,快快離開。」
慢慢地踱著步子,君卿夜的目的很明確,只是當他越來越靠近兩人,他突然間又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
血色迷了眼,半月彎的心開始不規則地抽搐,十年前那血腥的一幕,似又在眼前重演,讓她的呼吸都開始變得渾濁。她檀口微張,雙手不由自主地開始顫動著,似乎要高聲尖叫,卻只能發出粗重的喘息聲。
這話也不知有無深意,半月彎不敢隨意接話,只委屈道:「是奴婢不好,奴婢以後不會再犯了。」
難得出宮一次,半月彎的心情卻並不好,計劃又一次被打亂,也就意味著還要重新等待新的機會。五年了,她的耐心都快要被磨盡了。
白竹國從沒有冬日,入眼皆是漫天黃沙,她是到了上京才第一次發現,原來世界上還有雪這種東西。自那時起,她便愛上了雪,從此一發不可收。
「怎麼?不想去?」微微挑高的聲音,似乎有些不滿。
這話倒真是讓半月彎吃了一驚。梅山,指的其實是梅山別苑,那是大周修建的皇家園林,卻離錦宮甚遠。每年秋獵之時,大周的皇子皇孫們,都會去那邊大肆獵殺一番,現今已入冬,又何來去梅山一說?更何況君啟徹才三歲,便是去了梅山,也不可能單獨狩獵,應該還不到帶去的年紀。
風贏點了點頭,「你、你先去更衣吧,我就在這兒守著便好。」
「嗯,對呀,是小蝴蝶迷路了,所以才變成了迷蝶。」
低首細細端詳俞婧婉的神情,君卿夜心中不免感嘆,就是這種唯唯諾諾的驚恐表情,他實在是看得生厭了,自己竟有這般可怕嗎?可為何,獨獨有一人,口中言怕,卻從不怕他?
半月彎突然有些想笑,卻只是抿了嘴,摸了摸太子的頭,「徹兒好乖。」
那種緊張的感覺讓人窒息,她突然緊緊揪住胸口的衣衫。粗重的喘息聲,伴著她因為極度驚恐而大張的雙眼,構成了一幅極為詭異的畫面。
聽聞此言,君卿夜的臉上陰雲一片,看向風贏的眼神也冷了幾分,「要風贏陪你?」
君啟徹在水裡撲騰了幾下,突然間沉入水底,半月彎本以為他在和自己鬧著玩,也就微笑著又搖起了頭,「這孩子,真是鬧騰。」
似乎迷上了她的味道,他本只想淺嘗輒止,卻不由自主地加深了這個吻。漸漸不滿足於唇齒相接的程度,試探性地深入,卻發現半月彎緊咬牙關,不讓他繼續。強有力的大手用力地擊向她的後背,一聲悶哼過後,半月彎猛地鬆開唇齒逸出一聲呻|吟。
半月彎艱難地推拒著他的壓制,「皇上,放開奴婢。」
「殿下,不可,奴婢……」
「因為奴婢不是你的母妃。」這話她早已說了千萬次,這孩子卻從來不聽,只是今日,見到俞婧婉如此,她似乎也下定了決心,「太子殿下,奴婢知道你想母妃了,可是母妃只有一個,不能夠認錯呢。」
聞言,俞婧婉心中大驚,本欲討好他,如今又犯了錯嗎?慌亂地放下手中梨盤,俞婧婉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皇上恕罪,臣妾、臣妾知錯了。」
彷彿猜到半月彎要說些什麼,君卿夜再一次打斷了半月彎的話,「也並無不可,朕本就打算留你在身邊,既然徹兒喜歡你,你便去太子宮照顧他好了。于朕而言,徹兒更重要。」
如此一來,半月彎也不忍再說。當君啟徹向君卿夜要求讓半月彎住到太子宮的時候,她還是嚇了一大跳。
巨大的水浪濺起,半月彎單薄的身子沉落水底,此時,他的臉也瞬間被放大,不待她做出任何反應,人已被他狠狠纏住,動彈不得。
君卿夜淡淡一笑,「還有這等趣事?怎的沒有聽風贏說起過啊?女子清譽為上,風贏如此坦蕩蕩的人,竟也不來求朕要人。」
沒來由的一句話,驚得半月彎瞪大了眼,風贏更是漲紅了臉,好半天不知該如何開口,說是吧,又覺得不能;說不是吧,又怕半月彎傷心,正尷尬間,卻聽君啟徹突然大叫一聲,撲到了半月彎懷裡,充滿敵意地瞪著風贏道:「迷蝶是我的母妃,是我的,是我的,誰也不許搶,你是將軍也不行。」
俞婧婉斜睨半月彎一眼,臉上似有不悅,但仍舊溫柔道:「皇上,不是臣妾多言,這樣始終於理不合,臣妾是擔心會害了迷蝶。迷蝶救過臣妾的命,臣妾不想她有事。」
「父皇,不要打母妃,不要打母妃,嗚嗚……」
劍氣瞬間包圍住她的身形,她不著痕迹地避讓,讓自己不至於因此受傷,但下一刻,她的脖頸之上已架上一柄鋼刀。停下www•hetubook•com•com腳步,她面上露出懼色,更是大聲求饒道:「大俠饒命,小女子與您無冤無仇,還請刀下留情。」
教了半天,還以為他已經學會了,可是,繞來繞去卻又回到了原點。半月彎挫敗地看著君啟徹哭笑不得地說:「太子殿下,叫迷蝶,不能叫母妃了。」
責難的話剛一出口,半月彎再一次跪了下來,「皇上教訓得是,奴婢馬上就帶小太子回去。」
緩緩退至池邊,手腳並用,想要自水中爬起,卻在剛剛接觸到溫泉的池邊時,感覺腳踝被人捉住一扯。半月彎再次撲入泉中,猝不及防之下,嗆了幾口水。她邊咳連後退,卻在後背輕觸到池邊時,被他狠狠抵住。
「這事兒,梓桐也是知道的,聽說還是親眼所見。那日風將軍不知為何,闖入了沙醫女的卧房,還愣是掀了人家的被褥,結果沙醫女只著胸衣褻褲,竟讓風將軍大飽了一回眼福。」俞婧婉一邊開口細說,一邊仔細地觀察著君卿夜的表情。只不過,君卿夜淡漠得毫無一絲波瀾的表情,竟又生生地刺痛了她的眼。
「等那沙漏再下去一格便可。」
那人不語,只狂浪道:「君卿夜,你若還是個男人,便出來與我決一死戰,否則,別怪我刀下無情。」言罷,手上的鋼刀微用力一壓。
自那日以後,君啟徹便纏上了半月彎,她走到哪兒他便跟到哪兒。若是半月彎要求他離開,君啟徹就會小臉通紅,緊張地問她:「母灰,你不要徹兒了嗎?」
「是嗎?」
聞言,君啟徹不再言語,老老實實地盯著那沙漏。當那沙漏終於到了半月彎所說之處,他立刻歡快地從半月彎的懷裡逃了出來,砰的一聲便跳入了池中。
她木然地點著頭,忽而又猛地搖了搖頭,「不要,讓、讓風將軍陪我去便好。」
沒錯,她誤入了龍池。一出水面,她就有些奇怪,這裏的景緻實在太特別,當她看見君卿夜的同時,也看清了他身後不遠處的千池龍泉這四個大字。龍泉龍泉,顧名思義,只能是龍才能泡的溫泉,這裡是何處,可想而知。
半月彎下意識地抓緊了裙擺,明知此時不該多嘴,但仍舊提醒君卿夜,「皇上,您不是要帶婉姑娘去千池泡湯的嗎?要是去了梅山,怕是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的。」
「皇上,您誤會了,奴婢真的是誤闖入這裏。」別開臉,不敢看他絕美的容顏。作為一個男人來說,君卿夜實在是長得太俊美,以至於當初年僅十歲的她驚鴻一瞥后,便再難忘卻。
君卿夜突然緊緊攬她入懷,在她背後輕撫,「沒事了,沒事了。」
「你、你敢教訓我?」
半月彎輕笑,同樣認真地點了點頭,順勢抱起君啟徹就往回走,再一次忽視了君卿夜的存在。君卿夜也不生氣,只是冷漠的眼神盯著她的頸項,長長的傷口彷彿觸動了他內心的某處神經,他收回目光,心中暗想,是該離開了,這裏太危險!
太子畢竟是個孩子,不明白的事情太多,半月彎知道解釋太多也沒有太大的意義,於是只能道:「不為什麼,因為奴婢喜歡你這樣,可以嗎?」
「原以為,你真的對朕無意,不想你又親自送上門來。」他唇邊的笑意那般張狂,更多的卻是諷刺,諷刺她平日里的那些矜持行為。
君啟徹突然停了下來,看著半月彎半晌又問:「母灰,是不是剛才那個女人罵你了?」
「太子殿下,不要哭了,奴婢沒事的。」終於浮出水面,卻在迎向他凶神惡煞般的眼神時,她直接摟了君啟徹在懷。他的目光太邪氣,會讓她產生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唯有避開,才能安然面對。
「徹兒在幹什麼?」
「原來母灰你迷路了呀!」
在他面前,她一直是冷若冰霜的,宛若那枝頭寒梅,冷艷動人。此時,君卿夜卻驚喜地發現了她潛在的另一面的美好,怎叫他不心潮澎湃。
這話聽來似有不愉情緒,俞婧婉假作不懂,只是笑,「那臣妾便說了。其實呢,這事兒啊,風將軍可沒有吃什麼虧,倒是那沙醫女,因為風將軍差一點清譽不保。」
黑衣人嘿嘿獰笑,扭住半月彎齊齊轉身,卻對著君卿夜大笑道:「人自是要放的,端看你有沒有這本事,你若贏得了我,她自是還給你;若是贏不了,她還是會還給你,但留下的,是你的狗命。」
半月彎順手挑起一件大披風,緊緊包住了他,「泡一會兒就得起來,不然,會頭暈喔。」
落水的瞬間,半月彎銀牙暗咬,顧不得會不會暴露身份了,正要運功與其相鬥,卻在掌心聚力之時,聽到一聲童稚軟音。
半月彎的腦中第一個擔心的便是君啟徹,幾番相處下來,她對那孩子也生了些關懷之情。那人顯然是衝著君卿夜而來,徹兒方才也在龍池,也不知道現下如何了?她想靠近,但又有些猶豫,無論如何,她只是一名普通宮女,若是以身犯險,豈不讓人懷疑?她忐忑不安地看著纏鬥中的兩人,卻在看清那黑衣人手臂上的竹葉刺青時,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
她粉拳輕握,不由又恨得咬牙,美目流轉,故意開口笑道:「皇上,臣妾惹您不快,不如罰臣妾說個有趣兒的事情給皇上解悶如何?」
「起來吧,朕只不過聽說過分梨的吃法不吉利,你何必怕成這樣?」
「你……」
半月彎本來還在房間磨蹭著不肯出來,卻突然被一陣兵器相交的聲音所吸引。她走出房門,果見龍池入口不遠處,一名黑衣勁裝男子與風贏纏鬥成一氣,那身手、那力度,便是風贏似乎也招架得備感吃力。
寵溺地摸了摸君啟徹的頭,第一次,半月彎沒有叫他殿下。三歲的孩子,只不過是太想娘了,這種感覺,她太了解,又如何能不心疼呢?
得到這個答案,半月彎很是滿意,但仍舊試探著開口,「信了?風將軍的意思是,真的信我不是壞人?」
本以為便是東窗事發,自己也有能力自保,可現下她卻是連這點把握也沒有了,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不可怕,但可怕的是低估了敵人的實力。君卿夜的實力如今已到了深不可測的地步,她待在他身邊,又有幾分勝算?
和衣浸泡于溫泉內,半月彎小心地托住太子小小的身軀,不讓他滑落深水之處,而自己卻不知不覺間,早已神遊太虛。
「呃,不是,奴婢只是……」該怎麼跟一個三歲的孩子解釋這麼複雜的問題呢?如果告訴他,這麼叫她,萬一給一些居心不良的人聽到了,真的會給她帶來殺身之禍,他能明白嗎?
「為什麼?」
她靜靜地看著那倒地的男子,只見他雙眼之中猶帶著恐懼,微張的大嘴中血色一片,或者,他永遠也不可能明白,自己為何會身首異處。
半月彎卻只是搖頭,「過一會兒再下去泡泡就不會冷了。」
「什麼是迷蝶,是小蝴蝶嗎?」
半月彎點了點頭,又道:「謝將軍大人陪同,奴婢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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