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煩人。」顧少司冷冷糾正。
「因為初戀街道和最近的緋聞？」
夏禾回憶了下自己癟癟的錢包，很沒出息地拿好金主的錢下了車，直奔超市。她可以理解為什麼中餐會變成超市，剛才顧少司在衛碧附近漏了面，不知道有多少狗仔在專註著找他，保險起見，果然還是超市買點零食比較好吧……不過，他愛吃什麼呢？
夏禾笑了笑，並不想回答，順手關了清理完畢的電腦，把抽屜中零碎的文件整理成疊，放進包里。
「……啊？」
衛碧吃力搖頭，捂著胸口從隨身的包里掏出幾顆糖，剝了一顆進自己嘴裏，又遞上一顆給夏禾，笑了：「低血糖，還沒機會吃飯就被逮著了。」
夏禾不知道從哪裡問起，她想問她好不好，可是很顯然，這是廢話。往日風光的女神衛碧現在狼狽得像過街老鼠，所有人都用帶色的目光看著她，關於衛碧的話題高居各大網站和論壇榜首，她的新聞屠殺幾乎所有娛樂雜誌頭版，然而這樣的熱度卻不能為她帶來一點點收入，因為她根本接不了case。問好不好，太過虛情假意了。
夏禾想了想，最終還是開了口：「喬小姐，我不討厭你。」
倏地，她額頭又被一隻錢包砸重。
顧少司一愣，忽然低下了頭。
只隔了十幾秒，人群中就響起好幾聲女生尖叫：「啊，顧少司！」
衛碧笑了：「因為你在關心我，真正為我能不能過得好而擔心。我不在乎全世界侮辱抹黑，不過，卻害怕關心我的人失望。」
靜默的樓梯中，只有輕輕的腳步聲。
各種猜想轟炸開來，就連顧少司的微博下都被齊整整地刷了一片「你好綠帽俠」。
「怎麼了？」她問小熊口罩。
就在她的疑惑聲中，顧少司按了車上一個按鍵，她頭頂的車篷緩緩地移開，車座適當地往下傾斜了一點，明媚的陽光灑進了車裡。微風吹來，江水的流淌聲在耳畔響起……隨之響起的還有顧少司拆包裝袋的聲音……
「嗯。」
「小禾，留個私人QQ或者聯繫電話吧，不然大家以後真的見不到面了啊。」
「嗯？」顧少司終於搭理了她。
顧大明星著是來……野餐的？
好吧，夏禾乖乖縮回了座位，小心地偷看開車的熊先生——其實，兩個人，一輛車，漫無目的地地瞎逛，這感覺，好像……好像在約會。不過顧少司幾乎不會講什麼話，而且還全副武裝，又像是被綁架了……
「江邊。」
衛碧已經緩過氣來，她盯著夏禾的眼睛，似乎是在思索，馬上又笑了，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髮絲：「小禾，剛才一起跑的時候我就一路在想，能夠在這一切到來之前認識你，真是太好了。」
夏禾已經收拾完畢，抬起頭看著鄰桌小雅的眼睛，說：「不必了。」
夏禾識趣地跟在他的身後，一面走一面小心地觀察四周，和顧少司保持著四五步的距離。沒辦法，顧少司實在是太有名了，就像衛碧一樣，他們的一件衣裳，一個髮型，一輛車，甚至是一個身形都能讓專業的狗仔認出來，就算是裹得嚴嚴實實的，也未必完全安全。
夏禾心跳加速，臉紅到了耳根，卻遲疑著不敢去點接聽。
他們的聲音很快地淹沒在了人群里，夏禾陡然停下腳步回頭望去，果然看見在重重疊疊的人群中，有一個女性身影被圍堵在了牆角。無數閃光燈亮起，嘈雜的聲音早就把大廈里原本的輕音樂給掩蓋故去，那個瘦削的女性身影被逼退到了沒法後退的地步，仍然有許多話筒很無禮地直戳到她的臉上去。
電話掛斷。
「喂……」
顧少司……
各大八卦周刊，各大娛樂論壇上都在傳播這一組照片，照片里的顧少司與一個女性牽著手，漫步在寂靜的馬路上，第二張是兩個人停下腳步，女性正在給他戴帽子，第三張是戴口罩，第四張兩個人又牽起了手……
不爭氣的肚子又叫起來。夏禾拆了一袋薯片，一邊嚼一邊小聲說：「顧少司，我辭職了的哦。」
夏禾：……
「可我明明沒有看見……」
手機屏幕上，顧少司三個字閃爍著溫暖的光芒。
夏禾沉默低了頭。
到底要不要回撥啊啊啊——
「那我們來這裏做什麼？」
輿論，是這世上難以控制的事物。
夏禾想了想，低聲問：「可你為什麼和我說？」
「是。」
「啊？」
夏禾瞄了一眼上面的「解聘書」三個字，心安理得地收拾起了抽屜。
「你不想要點說什麼么？」喬安娜輕笑。
陸箏乾笑：「是我問你什麼事才對吧，明明是我讓你去接小禾苗過來商議衛碧的事情，你為什麼把人給拐跑了？」
夏禾塞一片薯片，學著他眯眼躺下來：「以後你的訪談都不歸我負責了呀，所以啊，你這頓飯要打水漂了。」
夏禾於是又紅了臉。她還沒有想好如何應答，忽然看到身邊的人群開始吵鬧起來。人群中有人開始朝著同一個方向奔跑，有人興奮地竊竊私語著，然後，忽然從拐角處殺出了一大幫扛著攝像機和照相機的記者，他們拿著五顏六hetubook.com.com色的話筒急急忙忙沖向了另一處拐角——
顧少司點點頭。
「對面山體改道，這裏已經沒有車輛往來。」顧少司彷彿知道她的疑問。
「不能。」陸箏淡道。
夏禾小心地伸出手碰了碰小貓的耳朵尖，忍了忍，還是轉身沖回了電梯口——相機啊啊啊……
小雅欲哭無淚抬頭：「是啊！為了看衛碧的絕密版爆料，我就點開了一個網站，結果沒想到就悲劇了！！」
主編室里，主編早已換了一副面孔，見夏禾進門，微微眯眼道：「怎麼，考慮好了？」
夏禾大口喘著氣，茫然四顧，才發現不知不覺，七彎八繞到了大廈的安全通道。她好不容易緩過氣來，發現身後的衛碧已經臉色慘白了，頓時緊張起來：「衛碧姐……」
「夏禾，我沒有想過你是這樣一個冥頑不靈的人。」
打錯了嗎？夏禾連忙看了看電話屏幕，上頭顧少司三個字扎眼地亮著，應該沒有錯啊。
標題取得非常醒目，叫做午夜純純牽手？衛女神你忘記了大明湖畔的金主嗎？
顧少司沉默，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道：「我在車裡。」
「那個照片，就是……」夏禾震驚回頭，卻發現衛碧紅了眼睛。她口中的照片，她當然猜得到，是那個「艷照」，那個理論上已經銷毀了，沒有任何痕迹的艷照。
這些照片，她昨天完全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跟蹤的，而顯然跟拍的那個人，或者說買下照片的人對她並沒有興趣，他只想要置衛碧于死地，所以沒有一張照片露了她的正臉……
如果說往日衛碧是紅得發紫，現在的衛碧恐怕是紫得發黑了。她依舊光鮮亮麗，眼角卻顯然有些憔悴，不論多少脂粉也遮蓋不住蒼白的臉。她似乎並沒有心情去回應記者，身旁也再沒有層層的安保和助理保駕護航，一個人縮在角落裡的時候，有些凄涼。
好可愛……
夏禾聽得雲里霧裡，小心問：「那在那之前，不能幫一幫衛碧姐嗎？」
「但我們是新聞工作者。」夏禾想了想，卻發現好像小雅根本就沒有聽進去，她正興奮地刷著衛碧的新聞，一邊看一邊和人飛快地Q聊著什麼。她頓時泄氣，不想再爭辯什麼了。
地下車庫中，顧少司的車已經等待在那兒。
「啊？」
顧少司的車停在了SE大樓門口。一個助理匆匆從大樓內跑出，遞上來一個口袋。衛碧接過了，解開袋子，拿出裏面的東西一樣一樣開始裝備：一副墨鏡，一個口罩，一頂帽子，外加一件大衣。然後她下了車，跟著助理進入SE。
「我……」
夏禾：「……」
夏禾愣愣看著交握的手，踉踉蹌蹌跟在他的身後，本來就一團漿糊的腦海一瞬間被格了盤，只留下渾渾噩噩一個念頭：他又喝醉了嗎？
顧少司滿臉陰鬱坐回座位，最終闔上了車篷，緩緩啟動了車。
「怎麼，還是一句話都不想說？」她冷笑，「討厭我，就說啊，裝什麼純善？」
十分鐘后，SE休憩室里一壺好茶裊裊升起煙霧。夏禾坐在沙發旁，聽著陸箏把衛碧的事前後總結了一遍，最終得出結論，衛碧的事情還不到出手的時候。那就意味著，衛碧還要過這樣狼狽的日子一陣子，他才能一舉把她救出來，順便扭轉風向。
夏禾拽著衛碧，低頭捂住臉朝外奔跑。
「在你逗貓的時候。」顧少司淡道。
「……中餐。」
車子停在了一個超市門口。
夏禾：「……」
時間已經到了下午4點，夕陽快要落山。夏禾在沙發上滾亂了髮型，終於鼓起勇氣，按下了撥號鍵。電話在三聲之後被人接起，卻沒有人開口。夏禾心跳如雷，張了張口，小聲試探：「顧……顧先生？」
終於到了這地步了么。夏禾抬頭看了一眼主編室，在去之前把相機里的把磁卡取出插入電腦，把所有照片清空。臨走，她又折回座位，打開了一個網盤，移動了一堆數據到U盤和磁卡里，才匆匆離開座位走向主編室。這一組數據，是很久以前沈星交到她的手上的，她一直沒有用過，現在很可能就要離開，她並不想懷疑任何人，卻仍然有些好奇。
「走啦！」
夏禾頓時懷疑他是在哭了，她俯下身去看他，結果卻發現一抹溫涼落在了她的眼睫上。是顧少司的指尖。
「你……」
顧少司沉默，好久，他淡道：「不是你說餓了么？」
夏禾停下了腳步，抬頭看了一眼顧少司，猶豫好久，小心開口：「能不能，幫幫她？」
所有的文字都有照片為輔，有的照片很清楚，是《戀愛街道》時的拍攝的未流出花絮，還有一些則是色系昏暗的照片，主要是手機偷|拍，在黃昏，夜晚，顧少司與一個女性的身影。他們走得很近，舉止親昵，到後來顧少司把那個人抱了起來……
夏禾茫然看著顧少司鬆開了手，然後走開了幾步，往前走過了一個過道，摘下了墨鏡和口罩。
夏禾：「……」
那時，夏禾已經背著包走在大廈外陽光燦爛的馬路上hetubook.com.com，心情稍有的舒暢。回國之後，她嫌少有主動做過什麼事情，一直在溫飽線上掙扎，這一次的決定其實也不能說是不理智，可能想了好久，到最終也會是這個決定，與其糾結，不如乾脆提前做選擇。不過可惜的是，姜子燃的採訪樣刊還沒有拿到，寧洛桑和顧少司的採訪還是沒有劃上句點，更加可惜的是，就算她不出面，恐怕《娛樂圈圈圈》也會找出其他的名目去潑衛碧髒水……要是能夠阻止這一切就好了。
《娛論》記者夏禾。
夏禾正色：「所以，你這頓飯可能是請一個未來的動物園攝像吃的。你想要一張和猴子特別和諧的合照嗎？」
「小姐，請收好您的貨品。」
「衛小姐，請問昨天被曝光的和顧少司牽手約會的照片主角是您嗎？」
「嗯。」
「聽說你要離職了？」喬安娜輕聲細語，「小禾，發展勢頭如此之好，這忽然離職，多可惜呀。」
「我們走吧……」她拽了拽顧少司的衣角。事到如今，吃飯顯然已經不重要了，遠離是非地才是王道。
夏禾忍無可忍，扶了扶下巴，盯著已經摘了口罩和墨鏡，半躺下來的某大明星。
「大概因為倒霉吧。」顧少司遠眺衛碧，看著那個可憐的女人，又看看眼前已經手足無措的蠢禾苗，最終鬆開了手，輕道，「你離我遠一點。確定甩開記者之後，在停車場等。」
顧少司不接，只是藉著夏禾的手冷冷答：「我在。」
「我知道。」
……不接吧。
夏禾微微一愣，過了會兒才道：「可是那些照片不是衛碧。」
小熊先生一臉「不關我事」。
「夏禾……這是主編給你的文件。」忽然，一張紙大刺刺地落在了夏禾的桌面上。
「笑什麼？」顧少司解開安全帶，卻沒有下一步動作。
被發現了？！
陸箏翻了個白眼，一個抱枕砸了過去。顧少司擋下，冷眼。
「小禾苗，聽說你從《娛論》離職了？」陸箏忽然問。
陸箏掩面：「果然兒大不中留啊，你這樣爸爸真是好傷心。」
她大包小包騰不出手，只好在原地停下了腳步，蹲在地上掏出手機。
「小禾？！」衛碧驚訝道。
「那你辭職吧。」主編冷笑，「道不同不相為謀，還是不要各自擋道了。」
「啊？那為什麼……來用餐？」
半個小時后，車子停在了過江大橋上。夏禾獃獃看著底下的江水，忽然記起來，這裡是不久之前，她睡了一夜醒來的那個地方。原來不僅僅是清晨沒有車輛，白天也是空蕩蕩的。
夏禾拉著衛碧的手，沿著樓梯蜿蜒向下。可能安全通道是最安全也是最兵行險招的方式了，雖然樓梯狹窄而漫長，幾乎不會有人來攀爬這陰暗的樓梯，可是這裏只要有記者出現，就再也沒有逃跑的機會。一路上，夏禾的心一直懸在半空，害怕著忽然出現的閃光燈，在她身後回蕩著的是衛碧輕輕的聲音：
喂……她用眼神抗議。
顧少司卻開了車門，坐進了駕駛座上，聲音依舊涼颼颼的：「上車吧。」
陸箏摸回了眼鏡，再抬頭的時候居然一臉的正經，他輕笑：「其實，真的是解僱好啊。」
「嗯。」顧少司接過。
「啊……」
這是夏禾第一個想法，很快，她發現自己多慮了，顧少司今天嚴嚴實實的，根本沒有被發現，那些人都是衝著在拐角的那個人去的。
她抱著手機躺在了沙發上，看著上面的字滾來滾去，最終還是沒有勇氣按下去。
一路的沉默。夏禾很沒出息地一路都在臉紅，好不容易挨過了車裡的半個小時，下車的時候，她看到顧少司熟練地套上帽子，然後又掏出那個……小熊口罩戴上了，頓時又被萌地七葷八素，偏偏還不敢表現出來，只要低著頭憋笑，憋到最後，好不容易恢復了正常色的臉又通紅無比。
「那……」
衛碧搖搖頭，聲音柔和：「邊走邊說吧。」
「衛小姐……」
「那有什麼關係呀，我們只是看看熱鬧。」
「不餓么？」
外面的星星已經亮了起來，路燈昏黃地投射在靜謐的綠蔭道上。路燈下有一輛車，一隻小貓懶懶散散坐在引擎蓋上舔著毛，聽見她的腳步聲，它尖尖的耳朵豎了起來，「喵」了一聲，大概算是打招呼？
電話鈴音響起。
夏禾頓時臉紅，還來不及想個合適的話搪塞過去，一包濕巾砸中她的腦袋。同時，車緩緩動了起來。
顧少司說：「你想要幫她？」
她說完，走出辦公室，剛闔上辦公室門，迎面就看到了喬安娜。她稍稍讓開一些距離，卻發現那一雙恨天高也跟著她走遠了些，然後在她面前停下了腳步。
「是。」
啊……
陸箏：「……」
夏禾和顧少司抵達SE的時候，已經過了下班的時間。SE主樓的門口只有保全仍然盡責地站在廳前。顧少司好像心情欠佳，只是一眼，就讓保全驚慌地讓開了道兒。夏禾就心虛地跟在他的身後進了電梯，一路跟一路暗搓搓想，到底這一路上到底哪裡得罪了這個陰晴不定的大明星呢？
夏禾抬頭看ｈｔtｐs://wwｗ.hetｕｂｏｏk.cｏｍ•ｃom了一眼主編：「我也沒有想過主編會是這樣的人。」老實說，她對《娛論》主編的印象一直非常好，他很有文化，不論是對雜誌的定位還是訪談的安排，都非常地具理性與人文情懷。這樣一個有學識的人，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這可真是一場好戲。」鄰桌小雅趴在辦公桌上笑，「好久沒有那麼熱鬧過了小禾，這一次你可是功不可沒啊！」
夏禾順手拿起了那一張解聘書，背起包轉身朝外走，走了幾步又回頭，小聲說：「病毒的名字叫TBBONE，全盤查找這個文件，刪掉它和所有衍生文件就可以了。」
肚子第一聲咕咕聲響起的時候，夏禾才記起來，她從午飯開始就沒有進食過。沈星又不知道跟蹤這穆秋去了哪裡，不過發來一條簡訊「晚上不用等我」就又消失不見了。她冰箱翻了個遍，發現裏面空蕩蕩的，糾結了好久，終於穿上了衣裳下樓。
他還來不及阻止，夏禾已經順手按下了接聽鍵，陸箏的聲音響起：「小禾苗，你把電話給顧少司！」
「喵~」小貓嗲嗲回了一聲，忽然端端正正坐了起來，尾巴繞在小小的四肢上，捲成了毛茸茸一圈。
「你……」她結巴，「你什麼時候來……」
喬安娜臉色一瞬間陰雲密布。
夏禾：「……」
顧少司跳過她的表情：「中餐，還是西餐？」
夏禾不說話，靜靜抬頭看著喬安娜，她很漂亮，可以說是一個年輕靚麗的金領記者，和沈星很像，個性卻是天壤之別。
衛碧沒有哭，眼底的晦澀卻比哭出來還要讓人心寒。夏禾不忍心再問了，後面的事不用她說，她也知道。秦則寧並沒有真正徹底銷毀照片，他保留了底片，最終，那些照片變成了置衛碧于死地的鐵證。
「啊？」
顧少司的聲音天生有些低沉，這一聲嗯壓在了喉嚨底，尾音有一點點顫，說不出的旖旎。
陸箏乾咳：「有人不知道想挖牆角多久了呀。小艾離職了，某人堅決不肯要助理，可憐我金牌經紀人，手底大牌無數，居然淪落到又當爹又當媽的地步……唉，是不是啊少司？花朵一樣的年華，啊，青蔥歲月的葡萄架上的小蘋果成熟了，爸爸好欣慰……」
「爸爸」陸箏摘下金邊眼鏡，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顧少司的臉已經黑得不能再黑了。
夏禾愣愣看著這一對「父子」詭異的對話，還來不及多想，手腕又被顧少司拽在了手裡，她的身體也隨著顧少司朝門外走去——說時遲那時快，陸箏幾乎是從沙發上一躍而起，笑眯眯擋在了他們面前，嘆息：「喂，我又不會吃人。」
「主編不是說，要開除我嗎？」夏禾小聲說，「還是請主編按照規章開除吧。」
「咕咕！」
夏禾覺得自己的心臟已經快要負荷不了這樣的沉默了。為了避免心率過快，她想了想，果斷地掛了電話。
「沒有。」
過了好久，衛碧才輕道：「這些事，不必與顧少司說。」
三版報道，署名：夏禾。
下一刻，他忽然坐起身來，靠近她的眼睫，溫熱的氣息幾乎要觸碰到她的鼻尖……「夏禾。」他低聲開口。
「衛碧姐，你現在……」
文字編輯和圖片編輯全部是夏禾。
夏禾腳步微滯，回過頭，第一次直視主編的眼睛，一字一句回：「我不覺得這是厚顏無恥，這恰恰是我給自己的尊重。」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顧少司一臉冷淡下車，一刻都不想多待的樣子。
衛碧笑了：「不是的，他秦少風流倜儻，不過一個小小明星，他哪裡看得上眼？」
夏禾茫然回頭，卻發現顧少司折了回來。她和他隔著一重墨鏡，所以看不清他的眼睛，可是身上這涼涼的感覺卻讓人不難想象他的眼神。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卻發現顧少司自然而然地抓過了她的手，十指一扣，拽著她朝前走。
「你喝醉了嗎？」想了想，夏禾還是問出了口。
……等冷靜下來，再撥過去好了！
顧少司冷道：「說吧，什麼事。」
「我們在倉庫兩天兩夜，SE創意總監懷疑我是他的情人，用我威脅……他並沒有得逞，不過，我身上的確狼狽得很了。警方及時趕到，隨行的還有記者。我那時以為，被拍下了當時的模樣，基本上毀了前程了……沒想到，後面所有的新聞都被壓下，照片被銷毀，這一切就像沒有發生過一樣。唯一的變化是，秦則寧開始追求我。」
「顧先生，你聽不到嗎？」
「沒什麼！」夏禾把笑咽了回去，心裏默默念道，其實他明明是喜歡可愛的東西吧……愛看動畫片，不排斥小熊口罩，允許一隻喵在自己的引擎蓋上打滾卻不打擾，那隻喵他其實默默偷看好久了吧！
顧少司不理會尖叫，轉身就走，圍在衛碧身旁的記者們面面相覷，開始有人追隨著大廈內的女聲潮流往外走，還有少部分堅持圍堵在衛碧身旁，卻明顯已經有些心不在焉……夏禾就趁著這個機會，鑽入人群，拽住衛碧的手就往前跑！
顧少司道：「我沒有答應。」
這一種感覺很奇和圖書妙，明明之前沒有過什麼，只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看到名字就有種心慌的感覺，接電話也要猶豫，接了后……可能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抱枕被反PIA回了陸箏那兒，精準度極高，陸箏一時沒有防備，眼鏡落在了地上：「啊啊啊，瞎了要提前退休的啊！你養老嗎，兒子？」
夏禾頓時心軟成一片，朝小貓露了個笑，也「喵」了一聲。
夏禾又紅了眼圈，默默拉緊了她的手。
有人回答：「衛碧！據說前面記者逮著衛碧了！快去看！」
她戰戰兢兢跟著他到了SE十八樓的休憩室里，一進門，看見的是陸箏翹著二郎腿倚在沙發上。看到她，陸箏笑眯眯地招起了手：「小禾苗，過來陸大哥這裏。」
「夏禾。」顧少司不悅的聲音。
「後來，SE那個創意總監惱羞成怒，終於走了岔道，找人圍堵了秦則寧。那時我腦殘，偷偷跟了上去，被發現了。」
她終於不再遮掩眼底的仇視，赤|裸裸地曝露了出來。
「去哪裡？」
夏禾微微握緊了拳頭，最終無力地吹下了腦袋。她的力量實在是太小了，即使沒有離職，恐怕也幫不上什麼忙。忽然，她的腦袋上沉下一抹重量，她狼狽地抱頭，扭過脖子才發現，顧少司居然很順手地把天的腦袋當成了靠墊，一整個手擱了上來。
兩個小時候，更加震撼的消息空降到了網路。
「嗯。」
顧少司忽然伸出手，把她揉亂的劉海又撥回原處，淡道：「其實不關你的事，就算沒有你這一出，秦則寧依舊會找別的借口，對衛碧趕盡殺絕。」
一顆果凍落到了她的懷裡。
夏禾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靠太近了……吧？
「……你的。」夏禾乖乖奉上。
「所以，你們交往了嗎？」夏禾小心問。
喬安娜啞口無言，只是臉色已經被氣得通紅。
「用餐。」
顧少司卻微微抿了抿唇，露出一絲笑。
夏禾囧著臉看顧少司。
「可我沒有幫上什麼……」夏禾紅了眼睛。她不僅沒有幫上面，反而害了她。現在各大網站榜首都是她的「艷照」，可能……可能她的演藝生涯要徹底毀掉了。
夏禾抓耳撓腮：「這些事都是因為我惹出來的，如果那天我沒有喝酒，半夜沒有發燒，衛碧姐就不會借我我衣服，就不會被媒體看到……衣服的事，我沒有替她澄清，是我不好……」這一出鬧劇，簡直就像是雪球，越滾越大，如今終於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好。」
小雅一臉疑惑，直到夏禾的身影消失在辦公室門口，她才恍然回神，臉色慘白。
「我不喜歡喝酒。」夏禾把相機輕輕放在了主編桌上，輕輕鞠了一個躬，轉身朝外走，「我等主編消息。」
夏禾臉紅低頭：「不是的，我是被解僱。」雖然辭職的時候義無反顧想要清楚明白，不過被問起來，解僱總歸有點兒登不上檯面。
夏禾小小喘了一口氣，說：「我只是想賺錢，給沈星的房租需要錢，每天的三餐需要錢，很多很多事情需要錢，我沒有任何積蓄，所以必須努力工作。你做的事情也並沒有對我造成什麼傷害，為什麼討厭你？而且，你想要的地位與名利，我並沒有興趣。」
「夏禾，主編叫你。」有人路過她的座位說。
「衛小姐，請問今天早上網路上流傳的艷照是否系本人？」
「可能，也沒有其他雜誌社敢聘請我了。」夏禾又剝一顆果凍，遞給他。
夏禾一開始以為他噎著了，靠近了才發現他是在笑。
沉默。
顧、顧少司？
夏禾對車實在了解不多，兜兜轉轉又打了電話，好不容易才在一個角落裡看到了顧少司的車。她拎著衛碧坐進後座，卻發現顧少司似乎有些不滿。
沒想到陸箏卻笑了：「解僱好！」
休養=沒工作，一個藝人沒有工作，要比普通人失去一份工作更加慘烈，他們往往找不到第二份職業了的，所以，休養基本上等於成了棄子。總有一些勵志故事發生，可是相較於每一年的被雪藏人數，勵志故事實在是太少了。
顧少司依舊低著頭，肩膀微微顫動。
喬安娜冷道：「你知道我最討厭你什麼地方么？明明工於心計，卻老是裝出一副牲畜無害的模樣，只因為擅於討人歡喜，就無視規章制度，大開方便之門，你這樣的人存在，只會讓真正努力的人瞧不起你。不過，你還是輸了，不是么？」
「辭職？」
在她身後，冰冷的聲音響起：「小姑娘家，怎麼做事這麼厚顏無恥。」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這塊活動大木頭徹徹底底笑起來，頓時有些好奇，戳了戳他的肩膀：「喂……」
夏禾大囧：「對不起對不起！」他居然在車裡嗎？可她真的沒有注意到啊！！
「只有嗯？」夏禾拆餅乾，想了想，遞給了顧少司一塊。
小雅似乎已經絕望地關了機，正好探頭看見了，驚訝得張大了嘴巴：「小禾，你這是出了什麼事嗎……怎麼會……」
一路的沉默，車子已經向著她不認識的地方駛去。夏禾肚子餓得咕咕叫，猶豫再三開了口：「顧……顧少司？」她想起他不喜歡www.hetubook.com.com「顧先生」，臨時改了口。
夏禾沉默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刪除了U盤和磁卡里的文件里的數據。把所有的個人信息歸檔完畢，按下DELETE鍵。
「我們去哪裡？」
終於沒有記者了嗎？
夏禾想開車門追，結果發現車門居然被鎖住了。
夏禾默默按下靜音，重新抱起大包小包攔下了出租。
場面幾乎是頃刻間失控！
……可那是你問的啊！
「見鬼了！佔了一禮拜頭條的那個衛碧，出現在這裏？」
「為什麼？他們不是……」不是情侶嗎？
「是。」
中午時分，環球召開新聞發布會，對艷照事件進行了簡單的解釋，說是因為拍戲受傷的關係，並表示衛碧因為近日來心情焦慮導致抑鬱症複發，未來將出國治療休養。
小熊淡道：「哭過？」
顧少司淡道：「15分鐘后回來。能買多少買多少。」
於是，所有都明白了，衛碧要被雪藏了。
夏禾大包小包回到公寓的時候出了一身汗，急匆匆衝進了浴室，等神清氣爽地從浴室出來，又轉而收拾了那一堆雜物，整理了房間，然後……然後再也沒有什麼事情能夠稍微緩一緩她的心虛了。
夏禾早就做好了第二天去找《娛論》主編的準備，只是沒有想到，經過一個晚上的發酵，所有的事態向更加不利的方向發展了。清晨，她打開辦公電腦，習慣性地搜索信息，卻發現一組意想不到的照片引起了轟然大|波。
「小禾……」
可是看起來，並不像啊。
等她終於帶著相機衝下樓的時候，卻發現小貓早已不見了蹤影，剛剛那輛車旁倚著一個身影。夜色太黑，她看不清那個人的模樣，走進了好幾步，忽然對上了那個人抬起頭的臉。頓時，她的身體僵了。
「……哦。」
車子又啟動起來。
夏禾手腳冰涼，一張張把照片翻看完畢，軟綿綿坐回地上。
顧少司的臉一瞬間晴轉暴雨。
夏禾趁著她還沒有回過神來的空擋，繞開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忽然發現小雅正在拚命地關著一個又一個的彈窗。
「三年前，我剛剛拿到金像獎，那時我並不知道，秦家老爺子與秦則寧打賭，如果他能爭得過SE當時風光正盛的創意總監，就讓他插手環球事務。很久以後我猜知道，我的金像獎就成了他們角逐的賭注。後來秦則寧贏了，我也成了天後。」
「中毒了？」夏禾輕聲問。
夏禾發現自己對他一無所知，茫然在超市轉了圈，最終破罐子破摔，每一個大類拿一些。結賬的時候，她翻開他的錢包，看到一疊厚厚的RMB時，頓時有點後悔怎麼沒多拿點……
「嗯。」
夏禾：「……」
……餓的。夏禾捂了捂空空的肚子，又看看顧少司，很沒出息地坐進了車裡。
夏禾輕輕道：「不過我確實不喜歡你，你要是少出現一點，就太好了。」
「我辭職了……」夏禾想說，其實已經沒有工作餐的必要了。他的訪談，主編應該會讓其他的記者跟進，她和他理論上已經沒有任何工作上的交集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被他牽著手，這一句話怎麼都說不出口。
甩開記者，然後去停車場……她牢記顧少司的交代，拉著七彎八繞，等到快要喘不過氣來時，終於發現周圍安靜了。
整個網路媒體炸了。
還是沒有迴音。
夏禾提著巨大的購物袋離開收銀台，興匆匆回到了車裡。這一次，她坐回了副駕駛座。
消息的源頭是某個微博大V，在他置頂的微博上放了一張衛碧的照片。那一張照片上，衛碧紅腫著眼睛，臉上帶著明顯的傷痕，像是被人扇了巴掌留下的印記。她的身上只披了一件男士西裝，西裝下的白色連衣裙已經破損得不成模樣，抓著衣服的手臂裸|露在外面，手臂上爬滿了擦傷與瘀痕，而她窈窕的身姿，與幾近完美的臉卻讓這一切帶了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我們去哪裡？」
「衛小姐，圈內傳聞您已經被環球雪藏，您是否有跳槽的可能性？聽說您的違約金高達數千萬……」
忽然，夏禾的電話鈴聲響起，上面陸箏的名字閃動。
夜晚來臨。
夏禾不明白，為什麼會是解僱好，不過那張解僱的文書她卻小心地珍藏了起來。三天後，沈星離職，同日，《娛樂圈圈圈》用三版報道，以軒然大|波之勢為衛碧與顧少司事件進行了報道，更羅列出無數照片資料，顯示在《初戀街道》籌拍與拍攝期間，衛碧與顧少司「勾搭成奸」的過程，等到拍攝當天晚上，衛碧更是「提議」走岔道，半夜與顧少司「纏綿一路」……
夏禾撥開人群朝反方向跑，卻聽見人群中有人大聲叫嚷著：「喂我說哥們，你們跑什麼啊？」
顧少司接過了，淡道：「沒關係。」
「什麼？」
於是，不需要擴音器也足夠嘹亮的嚎叫響徹了小小的車內空間：「顧少司！我是欠了你多少錢沒還！你把衛碧快遞到了我這裏，把小禾苗打包走了什麼意思！你還給老子關機！關機你妹啊！你給我還過來！立刻！馬上！不然等你也被雪藏了，我不來替你『收屍』！債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