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生死一線

同期發布的還有一期拍攝花絮,在裏面是替身衛碧與女一陶可的日常說笑,還有拍攝的時候的替換。視頻中的衛碧身姿靈活,整個拍攝順暢無比,幾乎是用正常速度在拍攝十分激烈的打鬥鏡頭——
周禮嚇得眼圈通紅,小心地看了秦則寧一眼,卻發現這個似乎沒有多少情緒的男人現在也是滿臉蒼白。
周禮啜泣:「醫生說沾了一點點致幻劑,不過最嚴重的是身上的各種傷口,好多血……」
陸箏笑了,眼睛彎翹:「說一說是怎麼想通的。我還以為你會優雅地一直裝著聖母呢,你似乎也很享受那種受害人的待遇,不是嗎?」
衛碧站在欄杆前一動不動。
衛碧卻已經沉入睡夢。
小貓蹭了蹭她的指尖,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聲音——它連聲帶都被人剪了。
「是。」
墨鏡男A暗暗鬆了一口氣,卻有些……失望。
「……為什麼?」
……好辛苦。
墨鏡男B伸手攔住她:「衛小姐,請把您隨身的通信工具交給我們。」
衛碧不禁被感染,不禁失笑:「好,我以後一定相信警察叔叔。」
「你……」
以大胆熱烈出名的衛一姐,蘑菇一樣坐在病床上,裝死閉上了眼睛。
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經在麻醉劑的作用下昏沉入眠。醒來時看見秦則寧澄凈的眼睛。
那是最深處的記憶,早就該忘得一乾二淨的。可是現在卻如同尖刀一樣正刺穿著她。
「你……」衛碧聲音小得只有自己聽得見,「你要不要考慮……考慮……」考慮什麼,怎麼都說不出來了。
衛碧躺在一片煞白的病房裡,僵直了好久,才忽地放鬆癱軟。
對於網路上爆炸的新聞與評論,衛碧都沒有興趣,她漸漸融入了《追擊》劇組,連嚴凱見到她都有了笑臉。
周禮大大鬆了一口氣,跌坐回陪護座位上,看著衛碧的睡顏小聲說:「陸箏說得對,你根本就沒有放下過啊。」
原本該是爪子與腳掌的地方是光滑的圓形。
「你能幫我個忙嗎?」衛碧想了想,小聲開口。
並非沒有注意到她,只是總覺得……她還小。
「可是如果不跳下去……說不定我會變成你這樣,做很多不願意做的事情,用最難堪的姿態活著,到後來,可能比跳下去還要不堪。」
陸箏託了托眼鏡,慢條斯理地道:「原本有的,不過我早就改變主意了。」他微笑起來,「我不要了。」
他久久注視著病床上的衛碧,忽然發現她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站在環球門外,執拗地擋住他去路的小丫頭,匆匆幾年間,她已經長大,變成了環球優雅完美的女一號。
手機在這時候忽然震動了起來。
秦季仁別有深意地瞄了一眼箱子:「秦某人的約,更加有締結的誠意。」
衛碧沉默。
客廳中,秦季仁坐在巨大的黑色沙發上,手裡端著一杯紅酒,鬆弛的皮膚老態龍鍾。看見她來,他滿臉奸笑:「衛小姐臨門,秦某有失遠迎。」
在那之後,從車上到急救室里,她只是覺得身體、意識完全不受控制,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Mako猶豫道:「一個月前我正好在收集SE的消息,發現陸箏曾經大範圍調動過人脈,查詢秦家房產分佈……」
衛碧沉默。
病房門口,一個身影靜靜地倚牆站著,最終推開了房門。
「您坐。」Mako殷勤笑。
「嗯。」秦則寧低聲應。
如果這一切真的是衛碧被人陷害,她未免也……太可憐了些。
衛碧淡然道:「嗯。」
秦則寧原本呼吸急促,看見她彎彎的眼睛發現她是在開玩笑,終於逐漸放鬆下來。這個傢伙,明明自己都已經狼狽成這樣了,還在照顧他的情緒嗎?
衛碧走到秦季仁身前,冷道:「我要《天生尤物》兩億投資,還要一個工作室,圈中資源,並且,我要看到秦則寧身敗名裂。」
……好一副被採擷了的模樣。
路人福爾摩斯並不打算放棄:根據小道消息,衛碧已經強行撕了和環球的合同,正式加入SE。《追擊》的男女主角都是SE旗下的藝人啊,說不定還真是衛碧呢!
「我自己來。」衛碧冷道。
「秦秦秦總……」麻醉一醒,衛碧一秒恢復成七竅玲瓏的衛一姐,短暫的震驚后揚起職業化微笑,「您費心了,我已經好了。」
「我……怎麼樣?」衛碧開了口,發現嗓音嘶啞。
對秦季仁,衛碧有過的接觸不多。環球秦家是業內的一個傳奇,據說老爺子早年縱橫實業,等到演藝行業初具端倪的時候就攜全部身家創建了環球。秦則寧的父親過世之後,年僅二十歲的秦則寧繼承了這一份名正言順的家業,與三位叔輩的人爭鬥許久,終於把其中兩個送進了監獄,一個送去了新加坡。她入環球的時候已經是後期,破罐子破摔的秦季仁所做的瀕死反抗是那一次綁架。
秋山醫院門口,Mako已經抵達自家BOSS的車旁,抱著一疊資料等候已久。她原本想要立刻彙報,沒想到自家向來有著開口便讓人如沐春風氣場的衣冠禽獸BOSS不知道居然變成了陰魂不散厲鬼款,於是把話憋了回去,狗腿地替BOSS開了後座門。
夕陽漸漸落下,衛碧扶著欄杆眺望底下,輕輕撥弄小貓的臉頰:「你說,跳下去會不會死掉?」
「老闆——」墨鏡男們終於反應過來,三四個人圍攻而上。
她的確想看一看,秦則寧能夠走多遠。
他把她抱了起來,小心地放進車裡,快速回到駕駛座上,驅車下山。整個過程中,他的手一直在顫抖,臉上卻沒有什麼神情,只是偶爾通過反光鏡看看後座上的人是否醒了過來。
衛碧大大鬆了一口氣。如果只是一點致幻劑,並不會留下副作用。這一仗,她居然真的這樣打贏了。
衛碧靜靜地在原地駐足。她其實有些疑惑,她的身上到底有什麼東西值得秦老變態下如此血本?如果是和秦則寧的關係……它早就結束了,就算她現在被重新綁在地下車庫,恐怕也不會激起他的憐憫。況且,她根本沒有慾望再與他發生牽扯。
醫生靠近他:「你不妨試一試。」
「別亂動,」秦則寧輕輕戳了戳她的額頭,防止她做過多動作,「睡一覺,麻醉就自然會好了,別著急。」
衛碧閉上了眼睛,在心底默默說了一聲好。
幼年在福利院長大。
秦季仁抬起了頭,緩步到了她身旁,渾濁的眼睛像是要把她看透似的。
秦家人有一個共性,從來不說人話。普普通通的一句話他們能繞七八個彎子,用文縐縐的話來表達。這大概是秦老爺子的教育結果,姓秦的年輕時以風雅溫文迷暈了許多世家小姐,不過現在變成了一個鬆弛的老胖子,頂著那張油膩膩的臉說著不合時宜的話,和*圖*書卻有著讓人毛骨悚然的效果。
夕陽終於落下,晚霞遍天。
話音未落,手術室的燈卻滅了。
衛碧忽然無法呼吸,冰冷的感覺從身體內部炸裂,就像冰川蔓延到每一個手指尖,漸漸地,那些地方變得麻木,只留下真真假假的嘈雜,抓心撓肺地撕扯著她每一寸肌膚……
一、二、三……
四管針劑,三種毒品。
這一次衛碧早有防備,在他揮手的一瞬間拽住了他的手腕,順勢一扯,朝著他的後頸狠狠頂了一個手肘!巨大的力道讓她的手肘酸痛發麻,她咬咬牙,換了個姿勢又一記重拳砸在他的太陽穴上——
衛碧小心地扭頭問其中一個:「你們打算帶我去哪裡?還是上次那個別墅?」
圈內人士回憶,五年之前,秦則寧曾經忽然從頒獎禮上消失,遍尋無果……
一次次的鞭打,散落的髮絲和傷口粘連在一起。
周禮的汗已經浸濕了半件衣衫,他小心道:「秦總,碧姐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她甚至沒有抱怨過你。你既然已經不要她了……請放過她好不好?她現在已經……已經那麼慘了啊……」
衛碧冷道:「你滾。」
衛碧已經很久沒有睡過那麼久了。
周禮卻忽然換上一副正經的神色,難得認真地看著衛碧的眼睛道:「不論什麼時候,都應該相信警察,壞人做的事情,總有一天會受到法律懲治的。」
衛一姐捂住眼睛揉了揉,恍惚間又看見了多年之前,站在她身前的那個少年。這世上有種人,明明對誰都好,卻其實誰都靠近不了,她從與他相遇到今天,已經數不清走了多少步,只有此時此刻,好像一伸手就能摸著了,這樣的距離,好像是在做夢一樣。
「你連自己都騙,非要到了現在這地步才不再壓抑……」
他知道樓下等待她的是什麼。
秦季仁並不是什麼良善之輩,當年他能夠直接綁了秦則寧,是懷了殺人之心的。這兩年他在新加坡的消息她雖然沒有關心,卻仍然斷斷續續聽到Mako提及,似乎是與當地的勢力有了勾結,涉足了一些非法生意。她當然不會天真地以為秦季仁要的只是她的「允諾」——他要的是她的「保證」。
「來,為衛小姐遞上『合約』。」秦季仁道。
「秦老闆似乎只會這一招?」衛碧甩了甩剛才被揪得很疼的手,冷笑,「一次兩次三次,你不膩?」
有人出來澄清:我是《追擊》劇組製片公司的,我查閱了劇組名單,根本沒有衛碧的名字,武替明明叫曲欣衡!
可惜,這一路顛簸,她都沒有一絲轉醒的跡象。
這個名字,是他一時覺得好玩取的。
混亂的記憶呼嘯而來。
那不是夢?!
周禮的眼睛炯炯有神,充滿著朝氣。
衛碧面無表情地下車。
秦則寧走到她身旁,低聲道:「全麻后需要喚醒的,沒事了。」
秦則寧終於丟了溫文和睦的面具,也許是因為她的反應太讓他驚訝,他的眼裡閃過疑惑的光芒,靠近幾步,卻發現每走近一步,衛碧眼裡的憎惡就又多一分——怎麼會這樣?她……是遭遇了什麼還是……
「……啊??」
網上的評論如潮水而至。
衛碧也奇怪自己的狀態,然而發泄就像是一個裂口,就像是洪水遇到閘口,炸彈遇上了導火索。
可是像這樣的機會真的不多啊,不能睡。
博主的微博上附了許多張圖,看得出是偷|拍的,照片像素並不高,鏡頭也並不考究,卻意外齊全。從第一天的入水鏡頭到後面幾天的打鬥,詳細得讓人瞠目結舌。唯一的不確定因素是鏡頭裡的衛碧短髮T恤,如果硬要說那只是一個眉目有些相似的人也不為過。
幾個小時后,一則新的爆料登上頭條。消息是某個官方組織評定人員透露,上面曬了一張畢業照,裡頭的衛碧一頭短髮,身穿散打服飾,手捧著一張核定證書……
所有人這才反應過來,朝樓下衝去。
室內的光很暗,只有走廊上昏黃的光芒投射進病房裡。
「我在這裏陪你,你……醒來的時候記得表白。」秦則寧臉上發燒,聲音漸漸輕下去。
衛碧緩步到了箱前,伸手取了粗的一個針管,緩緩地靠近自己的靜脈,稍稍探進自己的手臂,推動針管——
衛碧道:「我身上真的沒有什麼環球的秘密,我已經和環球劃清界限了,如果有,我早就拿出來對付秦則寧了,你們綁架我根本不能改變什麼。」
秦季仁定定地看著她,忽然獰笑起來:「衛小姐總是能令秦某刮目相看。」
秦季仁天性多疑,他不會允許有一點意外出現。而他現在好奇的是,這個女人會不會妥協……
衛碧沉默了很久,道:「好。」
的確,她恨他。
相當優渥的條件。
衛碧粗略數了數墨鏡男的個數,用力拽緊了針管,猛地朝身旁的一個人的氣管刺去!
大概在被羞愧殺死之前一秒鐘吧,她聽見秦則寧的低笑。
周禮笑出聲來,毛茸茸的。
「給我。」
他的手劃過衛碧汗涔涔的臉,聲音柔煦:「秦某曾經養過一隻流浪貓,它很漂亮,不過大約是被原來的主人傷害過,不論我用多少魚肉去餵養它,只要一觸它,它就會豎起渾身的毛髮亮出利爪。你想知道它現在怎麼樣了嗎?」
墨鏡男A死死盯著她。
秦則寧揉了揉眉心,有種不祥的預感。
巨大的聲響之下,一個身影衝進了病房:「碧姐!」帶著哭腔的聲音。
「你忘記什麼事了嗎?」那一天,秦則寧低聲問她。
秦季仁一愣,臉色陰沉下來。
不單單是恐懼,不僅僅是憎惡,她不想看到這個人,不想聽見他的聲音,無法心平氣和地與他說上一句話,如果可以,她簡直想要找個洞把自己埋下去……
一個月前……
既然反抗已經沒有意義,衛碧就乖乖跟著墨鏡男ABC上了車,駛向未知的地方。
衛碧被雷到了。
茫然的網友們開始細心挖掘衛碧。在她成名的生涯中,有過數段緋聞,其一當然要數環球影視的秦則寧,這幾乎是公開的秘密,其二是新晉的導演牧之帆。秦則寧這邊已經是悲劇了,而牧之帆……這位大導演最近自己狼狽不堪,因為堅持要用衛碧當主演,環球撤了資,巨大的資金缺口讓《天生尤物》的拍攝步履維艱,而劇組的開銷卻日復一日在消耗著……
寂靜的秋山醫院,護士趴在沙發上睡著了。
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明媚的陽光跳躍進窗檯,把趴在床邊的周禮的頭髮染成了金黃色——越發像泰迪了。
衛碧昨夜做了些……有點瑪麗蘇的夢,於是今天怎麼看秦則寧這狀態怎麼不對勁。
衛碧忽然被他正義凜然的樣子嚇了一跳:「如果警察真的有用,就應該去把www•hetubook.com.com秦季仁直接關起來啊,而不是……」而不是讓這件事情成為懸案。
曲欣衡這個名字毫無預兆地紅了,讓原本衛碧兩個字又增添了一些傳奇色彩。
她回憶起夢裡面那不知道真假的對話,頓時笑不出來了,燥熱一點點攀爬上臉頰,她局促地想要在病床上挖一個洞鑽進去,想要憑空穿越到異次元空間,總之不想在這焦灼里繼續待了……
這怎麼可能呢?
他扭頭朝他身後的保鏢點了點頭。幾分鐘后,保鏢從樓梯的隔間抱出了一隻小貓。
「衛小姐想好了嗎?」秦季仁笑得很溫和。
她搖搖晃晃走了幾步,忽然覺得眼皮睜不開,一片漆黑的帷幕籠蓋了整個世界。
有人心酸衛碧的際遇,有人尖叫衛碧帥氣,有人沉默地背起行囊定下了探班行程,有人在貼吧里把環球和秦則寧罵了八百遍。最後,妹子們似乎輕而易舉接受了現實,唯有男人們在哀號:還我美艷的女王大人啊啊啊……
……周禮?
Mako把文件夾遞到了後座,邊開車邊口述:「秦季仁這幾年在新加坡混得似乎不錯,成了一個當地勢力的狗腿。兩年前開始涉足毒品販賣,被新加坡警方通緝,偷渡回國。然而不知道為什麼新加坡方並沒有要求我國協助抓捕引渡。那座別墅是秦家名下的,是當年老爺子贈予秦老先生的,不過因為地段偏僻又年久失修,這些年來也就漸漸被人遺忘了,沒想到成了秦季仁的巢穴。」
一個月前,一個月前……
周禮驚醒,抓住她問:「你……你怎麼樣?有沒有感覺?有沒有……」
衛碧顯然已經活了過來,她不安分地做著一些小動作,閉上眼睛,片刻后又睜開,濕漉漉的眼神一直黏在秦則寧的身上。
衛碧搖頭:「沒有,現在很好。」之前的脹痛和麻木冰冷已經一掃而空,在經歷了十幾個小時的睡眠之後,她現在的身體十分舒適,除了身上的傷口被扯到還有一點點酸痛,可以說已經完全恢復了。
秦則寧一閃身,躲過了花瓶,滿臉震驚。
秦則寧扯過床邊的凳子,坐到她身旁,看著她一副呆萌模樣,低笑出聲。
加入SE,究竟是放下,還是根本放不下,她自己都已經不敢去探究了。
秦季仁微笑:「你會好奇的。」
到最後,自稱路人的八卦人士實在挖掘不出什麼,只能在論壇上留下一句感嘆為這件事畫重點:
沒錯,是失望。
……
令人難堪的寂靜與不安。
好吧。無用功。
衛碧被那樣的目光看得毛骨悚然,忽然身上的叛逆因子發作,冷笑:「秦老闆這做無用功的能力,和當年還真是如出一轍,你如果繼續在我身上下功夫,只怕會悲劇重……」
秦則寧頂著黑眼圈沉默良久,淡然道:「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她愣愣地看著距離自己只有不到一手距離的車,徐徐抬頭,看到了駕駛座上那個人的臉。頓時,不論是哭還是笑都成了奢侈。
他說:「不考慮。」
衛碧:「……」
秦則寧一愣,臉上微微地發起燒來。
她有些口渴,掙扎著起來,卻一不小心跌倒在了地上。
僵持。
秦則寧看著衛碧的睡顏,戳了戳她的鼻尖。
陸箏卻不看她,他抽完了手裡的煙,終於正視她,問:「想通了?」
衛碧接過了,仔細回憶了下陸雅安的神態,真誠道:「秦老闆,人家酒精過敏。」
還有誰比她更加慘呢?明明靠的是實力一步一步往上攀爬,卻因為一個秦則寧身敗名裂,從人人都要叫一聲「碧姐」的地位變成了人人能看笑話的艷照門女星,被雪藏,做替身演員,被綁架,一身是傷,所到的每一個劇組都有人在背後戳著她的脊梁骨笑……她是衛碧,高昂著腦袋,即使面對秦則寧她都沒有半句辱罵,她驕傲得那麼辛苦,為什麼他還不肯放過她?
秦季仁給了她三個小時,三個小時后她要交出那一個秘密,而她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秘密——秦季仁,他實在太高估她和秦則寧的關係了。那個人的心思比任何人都要深沉,她怎麼可能會知道那麼重要的事情?
衛碧:「……」
久遠的記憶,不期然入夢。
《追擊》正式殺青的時候,主投資公司SE召開新聞發布會,終於公布了正式名單。
第二天早晨,數家媒體轉載了這一條微博,最終暗訪確認,曲欣衡就是衛碧!
「下次遇到這種事情,記得千萬千萬要第一時間報警。你這樣的處理方法太危險了,稍有不慎後果不堪設想!」
「我真的不知道。」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追擊》劇組從導演到演員都是二線的,其實並沒有多大的關注量,而拍攝又相對隱蔽,劇組內部人員不對外爆料的情況下安然過了五天。劇組風平浪靜的生活在第六天徹底被打破,起因是微博上一篇熱門微博:
醒來時已經是冷汗連連。
衛碧趁著這一秒間隙猛地推開了另一個人,朝著主卧的窗戶跑去,從窗口一躍而下——
秦季仁點燃一根雪茄,悠悠的煙在客廳間繚繞。
如果當年沒有抱著刻碟到環球,如果沒有正巧遇上秦則寧,如果當年有誰能夠告訴她,其實沒有錢還可以向學校申請助學貸款而不是直接放棄了唯一的機會一腳踏入娛樂圈……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衛碧勾勾嘴角,抱著小貓四顧,最後朝墨鏡男A走了過去,把手裡的小貓交到了他的手上:「它不會走路,你先替我抱著它。」
細心的網友仔細研究了艷照,漸漸地,越來越多的端倪浮出水面:
衛碧全身都疼。
秦則寧看著衛碧一副生死一線的模樣,終於嘆了口氣,笑了起來。
「睡吧,」他輕輕撥開她濕漉漉的劉海,輕聲道,「有什麼話,等你明天清醒了再說。」
SE十七樓。
秦季仁不動了,只靜靜地看著衛碧。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頹然地坐倒在急救室外,腦海中混亂一片,許多過往的記憶如同最刺眼的錄像,一遍一遍地在他的眼前回放。他哆嗦著伸出手,抱住了自己的頭,閉上眼睛把頭深深地埋進了膝蓋里。
衛碧冷眼看著他,第一次直視了心底的憎惡。她茫然四顧,在床頭柜上找到了一個花瓶,一手操起來用力朝他擲去!
最不堪的過往讓所有人當作笑話,衣不蔽體的照片被傳遍大街小巷。
怎麼能夠不恨?
不知過了多久,秦季仁輕輕捻滅了雪茄,垂眼淡淡道:「衛小姐繼續這樣裝瘋賣傻,就不要怪秦某選擇別的方法了。」
而緊隨其後的衛碧遭遇,讓這一切更加撲朔迷離。
「什麼?」
女一武替,曲欣衡(衛碧)。
焦灼。
那張艷照……真的是色情遊戲所致?
冰冷的地下室。
和圖書醫生!醫生……」
秦季仁的眼睛瀰漫上陰沉的顏色,他氣得眼圈發紅,忽然上前又揚起了手狠狠甩下!
秦則寧一拳打在方向盤上,車子差點翻下盤山公路。最終,他顫抖著把方向盤扭正了過來,驅車趕到了秋山醫院。
「放手。」秦則寧道。
秦則寧的呼吸亂了,他似乎是在壓抑著怒火,卻仍然與醫生僵持。
天哪,真是衛碧!
秦季仁也衝到了窗邊,愣了半晌,吼:「還不快追!!」
花瓶砸在了牆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支離破碎,尖銳的聲音劃破了靜謐。
秦季仁笑起來:「當然沒問題,衛小姐能想通就好。」不過,他沉吟片刻,玩味道,「衛小姐應該懂的,人與人相處需要合約,就像衛小姐現在與SE的合約一樣。」
靜默間,周禮膽怯的聲音響起:「秦總,請您離開吧,碧姐……她不想見到你。」
衛碧伸手進口袋,摸索著找到大概位置,滑動了接聽鍵。
衛碧期期艾艾道:「她打我臉……很貴的……」
剛才在天台上觀察到主卧的窗戶沒關,窗下又是草坪,本來就只是一場賭局。萬一秦季仁沒有選擇在主卧「簽約」或者一不小心跳下來把腿摔斷了,等待她的一定是噩夢。不過現在的情況,似乎比噩夢也好不到哪裡去……
秦則寧進了病房,卻遲遲沒有開口,好久之後,他才輕道:「如何?」
這種人,真的發起狠來說不定寧死不彎。
她小心看秦則寧,繼續道:「據說秦季仁這次回來,一個月前就找到了衛小姐。不過似乎沒有得逞。」
不期然地,昏睡的衛碧忽然睜開眼睛,對上了秦則寧驚惶失措的眼。
衛碧其實只看到了一個身影,卻已經知道進來的是什麼人。秦則寧。幾個小時前她的記憶是模糊的,只記得漫無止境的密林,一路的荊棘,還有遠在天邊的盤山公路,最後的記憶似乎是她攔住了一輛車,車裡的人……她用力揉了揉太陽穴,車裡的人,難道是秦則寧?
也許是他的聲音實在太輕柔,衛碧原本就一團糨糊的腦袋一瞬間凝結成了木頭。她終究沒抗得過本能,一不小心就跌入了睡夢中。
濃重的血腥味。
她抱著它縮在天台的沙發中,無法想象,接下來等待她的究竟會是什麼。
思來想去,她道:「你的條件是什麼?」
有情有義啊!
大眾紛紛淚目。比緋聞和黑幕更加具有傳播力的是煽情故事。
秦季仁笑:「衛小姐說笑了,秦某每次都是恭恭敬敬派人去請,衛小姐沒傷沒壞的,怎能叫綁架?」
最美好的東西被撕裂成骯髒的污垢。
手機是接通狀態,衛碧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更加清晰一些,道:「你們這樣做,秦季仁就不怕我報警嗎?」
「秦先生,你不能進去!」在門口,秦則寧被醫生攔在了門外。
陸箏淡笑:「你捨得把她踩進泥里,秦總的決斷力真令人刮目相看啊。」
「秦某也不與衛小姐多做糾纏了。這次請衛小姐來,是與衛小姐談合作的,衛小姐可想好了?」
「我根本不知道他的秘密,卻要為這個秘密去死,值得不值得?」
衛碧大口地喘著氣,通紅著眼睛望向秦季仁:「我不會和你合作!」她冷笑,「不論你用什麼方法,不論我多想秦則寧一敗塗地,我都不會和你合作。你如果不信,大可以試試!」她是人,並不是蛇蟲鼠蟻,如果報仇的代價是跪著,她絕不會再泥足深陷!
原本消息剛傳出的時候,大部分人偏向于片方炒作,或者衛碧自己炒作——一個普通的女明星,被雪藏后就算退圈嫁富豪也不會做這樣一份工作吧?且不說尊嚴,就算能放得下身段,又有幾個有那個能耐?
她知道秦則寧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於是有人冷嘲熱諷:對啊對啊,某家粉絲你們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就算是衛碧本人,淪落到去劇組當武替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嗎?
秦則寧沉默。
……
……這個笨蛋。他嘆息著想,明明已經事業有成,怎麼在感情上……毫無技巧。
「在秦季仁的別墅里,有一隻小貓,沒有腳的小貓。你帶人折回去看看……看它是不是還活著。」
「碧姐……」
總共二十天的武替戲份,等到月末的時候,她最後一次到劇組報到,小場記哭得稀里嘩啦,她安慰半天,不知不覺,所有的人都走光了。場記搭了攝像的車回公司,她一個人慢慢地步行回公寓。
衛碧家的粉絲沒有空理睬那些烏煙瘴氣,他們正在用PS疊圖對比著片場的武替和衛碧以前的照片,因為靠肉眼根本無法判斷啊無法判斷!最後,技術帝通過了一系列同角度同像素同比圖片對比得出結論:骨骼符合率90%,出現在《追擊》片場的那個武替,95%是衛碧本人!
最痛苦的東西被反覆碾軋提及,被刀刻在血肉之上。
之前為了讓秦季仁的手下放鬆,她把針頭戳進了身體里。雖然並沒有真的推動,也不是在靜脈中,卻不可避免沾染到了一點點。選取最粗針管是因為裏面的液體量最大,一般從毒性來區分的話,量越小的毒性越強,如此大量,應該只是致幻劑或者肌肉鬆弛劑,保證她能完成接下去的注射……
衛碧裝作不經意,悄悄打量四周。這一次秦季仁並沒有蒙她眼睛而是直接帶她到了這裏,說明這裏並不是他名下產業,很有可能只是一座長期空置的借用之地。除了「請」她過來的三個墨鏡男,秦季仁身旁還站著兩個人,總共五個人,她如果真動起手來並沒有逃走的可能性。不過外頭是縱橫的山川,如果有去室外的可能性,除非他們攜帶了槍支,不然……
「碧姐?碧姐!」周禮慌亂的聲音響起。
衛碧只感覺到了一陣昏天暗地。巨大的疼痛從臉上傳來,腦海里彷彿是被點燃了一顆炸彈,尖銳的噪音與耳鳴,還有激越的脈搏跳動讓她險些站不穩栽倒在地上。她勉強扶住了沙發扶手,站直了身體。
她不知道針劑里是什麼,不過完全可以猜出來。早年的香港娛樂圈中也有很多製片商會通過這樣的方式束縛藝人,他們如果有跳槽之心,一方面是會被斷絕貨源,另一方面也容易身敗名裂。
衛碧壓下喘息,冷道:「我不好奇。」
如果是三個月前,她身上起碼還有如日中天的人氣,可是現在她在圈內的狼狽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陸箏肯花九千萬支付違約金已經是任性行事了,連秦季仁也來插一腳?
他時刻坐好了撲過去拽住她的準備,卻發現那個女人並沒有再靠近扶欄,她緩步靠近了樓梯,來到了他的身旁。
醫生冷笑了一聲,帶著護士撤出了病房。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小貓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藍色的瞳和_圖_書眸深邃得看不見底。
環球針對該照片對外的解釋是ps的,可如果是ps,為什麼用的是這樣微妙的分不清是歡愛痕迹還是受刑痕迹的照片?
黑色的小貓窩在她的懷裡,毛茸茸的有些恐怖。
衛碧說到底還是個職業中的外行,幾次拆招之後就被鉗制得毫無反抗之力。
隨診的醫生替衛碧掩好被子:「她剛剛觸碰過致幻劑,藥物作用力起碼有二十四小時,你不想她痛苦的話……」他的眼神閃了閃,「最好滾,否則明天就去太平間領人。」
「衛小姐此話,秦某委實失望。秦某以為五年前那一次,衛小姐已經錯付良人,已經得到教訓。」
她的身家是九千萬。
她不傻,只是不想觸碰那些她完全不想要牽扯進去的事情。幾天之前最後一個電話是秦則寧打來的,他趕來尚且需要半天時間,一個月前陸箏是如何做到那麼快趕到的?唯一的解釋,是他根本早就知道秦季仁會做什麼。
大眾女神、艷照女星、被雪藏的棄子、武術替身……衛碧,或者是曲欣衡,她究竟還有多少故事?
小貓是一隻黑色的長毛貓,看起來被餵養得很好,柔順的毛髮黑得發亮。
正當全世界都在討論著衛碧的時候,衛碧已經悄悄出院,回到了SE大樓。
他們那種人,讓人保證的方法有很多。
墨鏡男沉默。
她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在他靠近的時候尖聲叫了出來。
秦則寧臉色蒼白,死死盯著急救室的亮燈。
衛碧:「啊?」
醫生見多識廣,冷笑:「你這種人我見多了,你不滾,下一波發作我就讓你多看一會兒,你帶給她多大的痛苦。」
它被放到了沙發上,似乎是想站起來,卻一次次跌倒。
衛碧悄悄嘆了一口氣,專心看窗外的景色。她不能確定手機那頭的人是否已經掛斷電話,又或者那個電話根本沒有接通……她小心地和墨鏡男們攀談,盡量把信息多傳遞給那個可能存在的人。
衛碧的意識一直是模糊的。
秦則寧久久沒有出聲,少頃,他轉身離開了病房。
他終於知道那時候衛碧想說的是什麼了。在一個月後,在她進了急診室差點丟了性命后。
她曾經一度騙過了自己,直到致幻劑擊垮了她的意志,這些陰暗的情緒才一發不可收拾。
秦則寧低笑:「已經考慮完畢了。」
人們開始逐漸回憶起來,衛碧在圈中十年,除卻她的容貌帶來的光環,她還曾經獲得過太多象徵實力的獎項,年紀輕輕就得到了許多老前輩的賞識……所謂勵志,大約就是從默默無名到家喻戶曉;而所謂悲劇,是毀掉美好的事物。曾經的輝煌與現在的狼狽,讓人無言以對,只有唏噓。
陸箏一口喝完咖啡,冷笑:「秦則寧,我賭你輸。輸得很慘。」
這一年來,所有視而不見的恐懼,在這一刻終於被活生生地撕裂開來。
又過好久好久,她終於鼓足了勇氣抬起頭來,乾咳一聲,開了口:「秦……秦則寧……」
忽然,一輛車悄無聲息地停在了她對面。很久不見的墨鏡男ABC以此下了車,恭恭敬敬做了個請的姿勢:「衛小姐,老闆請您過去。」
「衛小姐,請。」墨鏡男A下了車。
秦則寧盯著手術室的燈,低聲請求:「能不能……等一等?」
這一次他們沒有蒙上她的眼睛,一路放任她看著窗外的景色,直到抵達目的地了,才一左一右守住她,限制她的活動。
「你閉眼,我不走。」
車子從市區駛入了城郊的國道,而後又從國道上拐下。與上次一模一樣的地方。
他說:「既然想通了,就一起看一看環球能夠走多遠吧。」
衛碧涼颼颼笑。
他的手上沾了不少血,是她身上的,在警察到來之前,她就已經遍體鱗傷了。作為一個藝人,很可能她的演藝生涯會就此中斷,而她甚至沒有猶豫過一絲一毫,就像很久之前,他初見她時那樣堅定。
衛碧掙扎不得,她用力喘息,儘力平復自己的心跳。她很火大,從很久前就壓抑著一口火氣,被秦則寧這樣對待,被環球雪藏,明明沒有做錯什麼卻淪落到這種境地,偏偏到現在還有人不斷把她拽回和秦則寧的是是非非中……所有人都以為她真的可以放下,所有人都相信她能淡然面對秦則寧讓這所有事情過去,有一陣子甚至她自己也相信了,可是直到秦季仁這一巴掌,讓她的記憶意外地和五年前重疊……
「這就好!」
「啪——」
最不想再有瓜葛的人被人一次次提及。
「衛小姐似乎並不了解您現在的處境,秦某很遺憾。」
秦則寧低下了頭,耳朵卻漸漸紅了。
秦則寧,時間,真的已經過去了好久。
一夕之間,彷彿又回到了遙遠的過去,那個同樣等待在手術室外的夜晚。
怎麼能夠真的說放就放?
那一夜,兩個人睡得都不是很踏實。
她根本看不清眼前的是什麼,樹影在她的身旁飛快掠過。她的動作向來敏捷,如果她能擺脫那群保鏢一分鐘,那麼跑掉的可能性就多了起碼兩成。不論如何,總比留在那兒,從此被毒品束縛,變成毫無自尊毫無生命的人強。
「睡吧。」秦則寧輕撫衛碧的額頭。
而當時……是他掛斷了電話。
痛得幾乎要哭號出來的擁抱……
傍晚來臨的時候,衛碧和那隻黑色的小貓一起在天台上看夕陽落下。小貓很溫順,根本就不像是秦季仁說得那樣,會對陌生人張牙舞爪,它很可能只不過是在害怕的情況下的一次小小反擊,終於讓它淪落到了連走路都不可以的境地。就像她一樣,一步走錯,無可挽回。
衛碧迷迷糊糊,大概腦袋也並沒有完全清醒,聲音比往常更加孩子氣:「是……是挺困的……可是好不容易有機會跟你說說話……睡覺好浪費啊……」
衛碧……
衛一姐滿臉慘烈。
襤褸的衣服遮蓋下,依稀能看到傷口。
Mako邊開車邊小心觀察,不敢揣測那位衛小姐究竟對BOSS做了什麼,等他稍微恢復了一會兒支起腦袋,她才試探性地問:「秦總,秦季仁近幾年的資料我已經排查完畢,您是現在看,還是……」
秦則寧。
秦則寧衝到車前的時候,衛碧已經徹底癱倒在了路上。
秦則寧的手落在了她的發頂,低沉的嗓音就在她腦袋頂上飄散開來。他說:「那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忽然,他渾身僵硬,掏出手機滑動通話記錄,好久,終於找到了那一條通話記錄——那時候他喝了酒,鬼使神差地沒有刪除它,而是留了下來,變成了現在可笑的嘲諷——
車廂內有著淡淡的血腥味,很明顯是她的身上的。他不敢去想她到底遭遇了什麼,這樣的絕望就像是五年前,他抱著她離開車庫的時候一樣。無數畫面疊加和_圖_書在了一起,他的額頭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手不可抑制地顫抖,幾乎連方向盤都握不住。
周圍的墨鏡男身體僵硬。
衛碧……
這座別墅坐落在半山腰,山下就是盤山公路,路上偶爾會路過車輛,如果能搭上其中一輛,基本上就有八成成功機會……
眼前的這個女人他之前只在電視上看過,漂亮、性感,長得和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的玩物一樣。第一次請她上門,發現她居然有不錯的身手,這讓他大感意外。而就在剛才,他確信在她的眼裡看到了野獸的光芒。那種不該出現在這種錦衣玉食的人眼裡的光芒。
秦則寧沖了上去,看見護士推著病床朝病房走。他一步上前攔住了醫生,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曲欣衡,孤兒。
掛斷了那很可能是她撥出的唯一的求救電話。
衛碧冷笑:「秦老闆想要和我簽約?」
「啊——」那個墨鏡男一時不備,尖叫著捂住了喉嚨。
一瞬間,貼吧炸翻了天。
「秦先生,需要您跟我們回警局一趟做下筆錄。」穿制服的警察在他身邊已經站了一會兒,似乎正猶豫著不知道怎麼開口。
究竟是誰在黑衛碧?
那個桀驁的女孩毛毛躁躁,卻有著讓老歌手都羡慕的天賦。她整個人透著綠色,青翠得讓人覺得沁涼。
半晌,她問:「你想在我身上得到什麼?」
原本衛碧是個空降的藝人,最初的幾年許多人曾經猜測過她究竟是不是哪個達官貴人的子女,不然怎麼會毫無過去呢?一個普通人,再不濟也會在學生生涯中留下照片什麼的,或者難不成是水表圈的?
它沒有腳。
「不許動!」墨鏡男A低吼,「再動別怪我們擰斷你的手肘!」
「走吧。」她說。
不知道過了多久,醫生終於衝進了病房按住了痛得打滾的衛碧,跟隨的護士配置好了鎮靜劑。
她賭了一把。
第二天暖陽高照,衛一姐醒來時,發現床邊多了一個霸道總裁。霸道總裁頂著厚重的黑眼圈,白皙的皮膚上隱隱約約還有些紅暈。
一針下去,衛碧緩緩閉上了眼睛,呼吸終於均勻。
醫生笑了:「不是很重,你可以跟著來。」
秦季仁笑道:「我沒有條件。我只要衛小姐一個允諾,將來如果我和那孩子之間發生一些不愉快的摩擦,等事情一過,衛小姐來為我做事。」
如果不是ps的,為什麼沒有人給一個正當的解釋?
SE大廈十八樓,陸箏悠閑地抿了一口手裡的咖啡。
沉默間,秦季仁已經命人又倒了一杯紅酒,遞到了她面前:「衛小姐請坐,請用。」
想要他也付出代價,想讓他也嘗一嘗痛不欲生的滋味。
衛碧!
他嘆息:「為什麼要讓自己那麼苦?」
真相往往更讓人唏噓。
墨鏡男沉默。
頓時,整個娛樂圈沸騰了。
墨鏡男沉默。
墨鏡男A接過。
衛碧沉默片刻,道:「秦季仁,我真不知道我有什麼可以給你。」
不論什麼時候,相信正義與夢想,永遠是生命里最好的事情。
七段!
秦則寧入了車,仰頭靠在了後座上。
她靜靜站在陸箏身後。
警察為難:「秦先生,手術可能會持續很久……」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變成了他身旁優雅的存在。她紅遍大江南北,多少人為見她一面而飛越半個地球,她卻只是靜靜陪在他身邊,一如當年。
她失笑,揉了揉他的腦袋:「周禮?」
衛碧嘗到了口中一絲腥甜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血。她隨手抹了抹嘴角,站直了冷笑:「秦老闆好大的氣魄,您被秦則寧嚇得逃往新加坡的時候,是不是也這樣豪氣?秦老爺子要是還活著,看到秦老闆被拴了鏈子在這裏號叫,不知道會不會賞你幾口吃的?」
尷尬。
眼淚與哽咽被咽回喉嚨底。
從手術室到病房的距離並不遙遠,衛碧原本已經從全麻狀態下醒過來,在這一路顛簸后又沉沉地睡了過去。整個病房靜悄悄的,只有監護儀上的數字跳動的聲音。
「……啊?」
「為什麼……會這樣?」秦則寧幾步上前,揪住了醫生。
衛碧在《追擊》劇組當武替!武替!武替!!
「《天生尤物》?」
當時並不是白天,然而醫院里來來往往的人卻不少,整個醫院燈火通明,所有的記者與媒體都擁擠在手術室外面,場面一度失控……匆匆而來的警察驅趕了記者,把他們攔截到了樓道外面,他一個人坐在手術室門前,看著那盞燈幽幽地亮著。
「衛碧——」
「……好疼啊。」她吃力地撇撇嘴,「秦總……我要舉報,那個護士揍我……」
他的手裡拿著手機,手機屏幕上亮著的是秦則寧的名字。
墨鏡男A的心思,衛碧當然不知道,她抱著小貓下了樓,並不意外地在別墅的主卧中發現了秦季仁的手下端著一個箱子。箱子的蓋子打開,裏面是幾個針管。
「什、什麼話啊……」糊裡糊塗的衛一姐滿臉困惑,不過額頭上冰冰涼涼的觸感讓她舒服得很,她伸出手抓住那抹冰涼,死撐開惺忪的睡眼抬頭,沒一會兒,又閉上了。
他很緊張。
恐怕陸箏看上的並不是她的天賦,而是有著和秦季仁一樣的目的。
衛碧從來不知道自己還可以跑這麼快,也許是這幾年的散打練習最終起了效果,她穿行在密林里,身上不知道被多少樹枝劃破,終於,遠處的馬路近在眼前,她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朝著路狂奔——
醫院工作的老護士回憶起,當年衛碧身上的傷是鈍器所致,同時入院的還有秦則寧。
陸箏的手落到了她的劉海上,輕輕撥弄整齊。
一瞬間,秦則寧的眼裡閃過一絲戾氣。
秦則寧終於出了聲,聲音沙啞。
秦季仁笑得別具深意:「不止這些,秦某還可以幫助衛小姐走到比原來更高的位置。則寧這孩子終究心性未定,衛小姐在他身上下的心血與遭遇的事情,讓我這老頭子都看得心疼。我願意幫你出這一口氣,讓他明白他錯失的是什麼。」
衝出去的時候,其實已經快要昏厥。不過巨大的剎車聲勉強拉回了她的意識。
衛碧最終還是沒能下定決心。她聽見天台上的門被人打開的聲音,回過神來,發現墨鏡男A站在門口,冷硬的臉上居然有了一些表情。他遲疑開口:「衛小姐,秦先生請您下樓,三個小時已經到了。」
高中畢業拿著一張唱碟尋遍了本土影藝公司,最終被環球挖掘,改名衛碧,一舉成名。
一進醫院,早就等候在那兒的醫生和護士就用擔架把衛碧抬進了急救室。
所有人都僵立在原地。墨鏡男A第一個清醒過來,扔了手裡的貓衝到落地窗邊朝下望,卻只看到那個女人的身影在地上的草叢裡滾了好幾個圈,最後居然踉踉蹌蹌站起身來朝樓下的樹林深處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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