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憶,時光下的碎片
(Chip under time)
3、她不要沒有媽媽

夏水希一驚。心臟在這一刻停止跳動,連呼吸都消失了。
他第一次距離她那麼近,還牽住了她的手。她真的好開心,可為什麼明明是開心的,心卻那麼痛呢。她就快要見不到他了,這也許是她和他的最後一次見面了吧……
原來他叫的是藍茜茜,不是希希……
她瞪著許杉柔,眼神里透露著不符合她年齡的沉靜:「你叫吧!我是蘇婉清和夏城頃的女兒,我叫夏水希,在這個大房子里生活了十二年。你叫御衛吧,我要去找我媽媽了……」她掙脫開李阿姨的手,朝別墅大門跑去。
空氣濕潤得壓抑,地面也濕淋淋的。如果眼淚掉下去,是不是會被當作雨滴呢。
車門打開的瞬間,一張精緻美麗的臉出現在夏水希眼前。夏藍啦熱情地將夏水希引進車,將事先準備的毛巾裹在她的身上:「外面雨這麼大,你的腳又受傷了,怎麼能亂跑呢。」她回頭,朝正在用毛巾擦拭衣服的成淡星說道,「淡星哥,麻煩你在保溫箱里拿瓶熱牛奶給我……真是的,既然不小心撞到了人家,怎麼能那麼不負責地走掉。我這邊的話,當時你在電話里說清楚就好了啊……」
夏水希下了車,朝車內的成淡星和夏藍啦揮手告別:「謝謝你們送我回家。暫用了你們一些時間,真是www.hetubook.com.com對不起。」
媽媽只是希望她變得完美優秀,不再受到別人的歧視和鄙夷。媽媽是愛她的……
空氣里瀰漫的是雨,還是記憶的碎片?她踏在哪裡?走在哪裡——
她叫他「淡星哥」,她瘋了嗎?!
夏水希獃獃地接過熱乎乎的牛奶,獃獃地任由夏藍啦幫她擦拭濕淋淋的頭髮。彷彿她的思維被抽走,自上了車后就成了不會說話的木偶。
「滴滴滴——」
她不要——
忽然身邊響起緊急的剎車身,一輛六開門的黑色房車停在夏水希的身邊。她卻完全沒有注意到,繼續向前跑,瘋狂地跑,直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她面前。
此時雨已經停了,院子里的石榴樹經過一場大雨的洗禮,葉尖濕漉漉地滴著水。空氣里充盈著樹葉和雨水混合的清香。
受傷的腿一跛一跛的,每跑一步都搖搖晃晃要跌倒,可是她仍舊忍著劇痛朝前奔跑。
在她們面前停著一輛小巧精緻的跑車,剛剛準備出門的許杉柔——夏藍啦的媽媽,夏家的大太太——此時透過打開的車窗鄙夷地看著她們。
「藍茜茜?」
成淡星站在她面前,全身散發著冰冷而又憂鬱的氣息。他的下巴尖削,輪廓俊朗分明,從仰視的視線角度看過去,帥氣得和_圖_書就像筆尖勾出的完美線條:「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你那樣叫過。」
身後卻響起追來的腳步聲,緊接著一隻手拽住了她的手腕:「等一下——」
如城堡般宏偉壯觀的別墅前。李阿姨緊緊抓著小水希的手,緊緊的。
成淡星深深地凝望住她,彷彿要穿過她的眼睛看透她的思維:「為什麼你會……」
「笨蛋。」
「她不是我們家的孩子。我們家,沒有弄丟孩子。」她不耐煩地揮揮手,「趕緊帶她離開這裏,否則我要叫御衛了。」
二十分鐘后,黑色房車駛近「榆林」住房小區,在夏水希租住的那幢平民住房樓前停下。
夏水希沒有說話,傻傻的,任由他牽著走。
夏藍啦看著眼前那幢式樣殘舊的大樓,皺眉:「你住這裏?」她側頭對成淡星說道,「她腳上的傷還要複查,淡星哥,你有賠償人家醫藥費嗎?」
夏水希猛地抬頭。
聽似輕柔溫和的一句話,在瞬間炸毀了夏水希的天空。
她不要沒有媽媽——
成淡星眼神一斂,漆黑的眼底閃過一絲不可捉摸的東西。她扣住夏水希的手腕,拉著她朝那輛車走去:「我送你回去吧。可是你的腳受傷,不在醫院沒關係嗎?」
「我……我要回家……」她肩膀一抽一抽地顫抖,拚命克制著涌hetubook•com•com到喉頭的嗚咽,「我要回家,可是我沒有錢,我不知道這是哪裡……」她淋著雨,聲音嘶啞地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打擾到你的……」
四周的景物完全被籠罩在迷濛的雨霧裡。夏水希和成淡星隔著厚重的雨幕,她漸漸地看不清他了,視野之中只有漫天的雨線。
一步一步,她一步一步地朝後退著。退到馬路邊,身後忽然響起「滴——」的尖銳警笛聲!就彷彿受到驚嚇的小貓,她突然瘋狂地朝前奔跑起來。
「我不幹什麼。但如果你去找蘇婉清,我就將她推你下河的事情抖出來!按照『維拉斯加』的法律,謀害皇親國戚可是一級大罪,要殺頭的啊!」她站直身子,雙手抱胸笑道,「到時候,可不是你說什麼就可以決定的。她被判刑了,你要到哪裡去找媽媽……」
它似乎,已經停在那裡很久很久了……
夏水希渾身一顫,喃喃地重複她的話:「再也沒有媽媽了?」她退後兩步,正好撞到朝她們走過來的李阿姨身上,「再也沒有媽媽了,再也沒有媽媽了……」
許杉柔喝住她,飛快地哐門下車,追上前拽住了她的胳膊:「好啊,你去找啊!想讓你媽媽死去的話,你大可去找!」她彎腰,雙手搭上夏水希的肩膀,精緻的臉湊近夏水希,露出https://m.hetubook.com.com讓人生厭的笑容,「我可是有證據證明當時是你媽媽親手推你下河的!可你出事後,她卻說是你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到底是她推你的還是你自己摔下去的,你要考慮清楚了。」
忽然,成淡星低沉的嗓音響在耳邊:「在酒店那裡,你是叫我『淡星哥』嗎?」
夏水希回過神來,看見成淡星放大的帥氣面孔,在車內昏黃的燈光下陰影出絕美的輪廓:「藍茜茜,你住在哪裡?」
夏水希臉色蒼白地抬頭,看到成淡星華星秋月的帥氣面容。就像行走在黑夜裡的自己,忽然捕獲到一絲光明。
她不能讓成淡星知道自己是夏水希。否則,她就再也沒有媽媽了。
身邊的聲音,她都聽不見,身邊的面孔,她都看不見。她沉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四周黑乎乎的沒有一絲亮光。偶爾成淡星和夏藍啦微笑的臉在黑暗中一閃而過。
「站住!」
夏水希唇色蒼白,說出一串地址后,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媽媽是她在這世界上最愛的親人,只有媽媽愛她關心她。雖然平時對她很嚴格,有時甚至會發怒打她,可媽媽是愛她的,她知道。
低沉磁性的嗓音,穿過「嘩啦啦」的雨聲,輕輕響在夏水希的耳邊。就像一隻溫暖輕柔的大手,撫平她激動的情緒:「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https://www.hetubook•com•com呆在醫院嗎?」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夏水希瘋狂地奔跑在雨里,奔跑的腳步踩起一地的水花。
一根一根握緊了手指,再一根一根無力地放開,夏水希唇色煞白一片。
雨勢越來越大,滂沱大雨像是從天上垂直傾泄下來,倒在夏水希的身上。
她在做什麼?她剛剛做了些什麼?!
夏水希條件反射地甩開他的手:「我說不用了!」下一秒,她發現自己的失態,聲音弱弱地說道,「對不起,只是這樣就夠了……已經可以了……」她低著頭站在成淡星面前,雙手緊緊絞住衣角,力道使她的手指輕微地顫抖。
……
她看著成淡星掏出皮夾,驚恐地連連後退:「不,不用了……」她咬住下唇,轉身,朝樓梯口急速走去。
她忽然冷極,裹著毛毯蜷縮在車位里。恍惚中,好像聽見一個天籟般的聲音在叫她:希希,希希,希希……
隨即她的臉色變得蒼白,大大的眼睛里盛滿了恐懼:「你,你要幹什麼……」
「對不起對不起……可能是希希記錯了地址。希希,我們走。」李阿姨抓緊了夏水希的手,驚慌失措地要走,夏水希卻站著沒動。
忽然一陣緊急的喇叭聲打斷了成淡星的問話。在院子不起眼的昏暗角落裡,突然亮起了刺眼的燈光,一輛小巧精緻的藍色跑車停在那裡。
夏水希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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