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相隔,花海的距離
(Separated by a trailer sea)
4、擲飛出去的硬幣

……
夏水希站在噴泉池前,單薄瘦弱的肩頭落滿了剔透的水珠。
擺設豪華的卧室里,成淡星死屍般躺在床上,眼睛空茫地瞪著天花板,一轉不轉。
成淡星疑惑地揚眉。
成淡星的嘴唇漸漸變得蒼白。胸口痙攣得喘不過氣,閉上眼,他再次扎進了水裡,彷彿在逃避什麼,從這頭奮力游到那頭,又從那頭奮力游到這頭。
「咚咚咚——」
她咬住下唇:「對不起。」
喉嚨劇烈哽咽了一下,成淡星想要上前,卻怎麼也邁不動雙腿,只能靜靜地看著她,就像看著一個晶瑩易碎的夢。
……
混亂的思緒,像柳絮一樣紛飛——
雨線密織。她眼神渙散地望著他,悲傷大叫:「淡星哥!」
女孩望過來的眼神,有著最最脆弱的疼痛,讓人憐惜。忍不住,他輕聲問道:「你認識我嗎?」
為什麼這個女孩,有雙一模一樣的眼睛?!
……
良久,她應道:「嗯……謝謝你實現了我的願望。」她聲音很慢地說道,「有個人說:他的世界里沒有『謝謝』和『對不起』,只有『欠』和『還』。那麼,是不是算作我欠你一次呢。」
女孩猛地驚醒!
他的頭忽然像被炸開了一樣!
卧室門打開的時候,成淡星看著眼前的女孩子,俊逸的臉慢慢顯露出訝異的神色來。
女孩拉住了她的衣角,因為用力過度手指輕微的顫抖。她的表情呆泄,眼神渙散沒有焦點,彷彿靈魂已經飄到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喂和*圖*書!不管怎麼樣——」風夜炫硬梆梆地砸來兩個字,「謝謝!」
成淡星點頭,長長的睫毛垂落下來:「嗯。」就在他準備朝前走時,忽然衣角被人扯住。
她真的很像夏水希,雖然外貌相差很多,可那種氣質,神態,說話的語調,都和小時候的夏水希極為相似。而且她也知道雙生花代表的是幸福!她到底是誰?!
「如果沒有想要抱住的東西,生活就沒有追求了……那麼,該怎麼辦呢?」
該死!等他穿戴整齊再度打開房門的時候,門外空蕩蕩的,已經什麼也沒有了……
黑洞洞的,只有寒冷和絕望的黑暗。
希希。希希……
「雙生花代表幸福?為什麼……你會這樣覺得?」
附近那片燈光照耀不到的黑暗裡,一個模糊的人影移動著,緩緩踏進了光明之間。
室外夜色深沉,通往走廊盡頭有個小型的花園。四周都是花圃,在空地中央矗立著一個大型噴泉池,其構造和學院醫務室前那個噴泉池一模一樣。
「如果……我將硬幣投進了帽子里,我的願望會實現嗎?」
浴室門被拉開,一股白色的熱氣在空中飄散。
不喘氣,不呼吸。
成淡星飛速衝進房內,推開更衣室的門,挑了一套睡衣急忙往身上套——剛剛他腦子空白,居然穿一條褲衩就把門打開了!
「你有什麼願望?」
「願望是——帶走別人的『願望』。我想帶走噴泉池裡所有的硬幣,可以嗎?」
身後,響起風https://www.hetubook.com.com夜炫慵懶的聲音:「喂!」
光芒沿著成淡星白皙如雪的肌膚滑落,他目光深沉地鎖緊夏水希:「醫務室前,帶走噴泉池裡硬幣的女孩……」他眼眸里的黑猛地加濃加深,「原來,是你啊,藍茜茜。」
凌亂的金色頭髮,帥氣不羈。一張乾淨白皙的臉,在氤氳的水霧中美如妖精。成淡星脖子上掛著毛巾,一邊擦拭濕嗒嗒滴著水珠的頭髮,一邊朝卧室的方向走去。
忽然三聲禮貌的敲門聲響起。
成淡星站在五米外的地方。他的眉心輕皺,望著夏水希,眼底彷彿閃著炙熱的火花,又彷彿,是一片冰川雪地。
成淡星猛地掀開眼瞼,看池子里的水像夏水希的眼睛,在日光燈的照耀下反射著澄澈透亮的光澤。
刀一般尖銳的句子,刺中心臟。就好像自己站的那一小塊地突然坍塌下去,連著成淡星整個身子都一起下沉,沒入黑暗。
「Patty會場跑走的女孩,她叫藍茜茜。讓她呆在我身邊吧。在她身上,看見了陽光的味道。」
輕輕合上門,他轉過頭來,看到站在走廊拐口處的成淡星,眉毛立即挑得高高。
成淡星更為震驚!
「到底是什麼原因讓皇太子的想法突然改變,同意『隨便的人』住進來呢?」風夜炫走近成淡星,笑得邪魅,「我好像記得,某人曾很堅決地拒絕任何人搬進皇室住宅里來。就連已經訂婚的太子妃,也不被允許!」
走廊間,燈光和_圖_書將過道照得雪亮,一個高挑頎長的身影斜靠在卧室門邊。風夜炫側身而立,正在朝室內的人說話:「我的房間在左邊過去第三間,有事的話記得叫我!」熒白燈光下,他揚起嘴角,笑容如飄落水中的輕盈花瓣,「晚安,夢裡見!」
她的眼睛里噙滿了淚水,擦掉睫毛上沾的雨珠,絕望而又無助地再次喊道:「淡星哥——」
他以為他再也看不到這雙眼睛——如碎水晶發出澄澈透亮光芒的眼睛,在夏水希死去的那一刻,他以為他再也見不到!
池中,成淡星彷彿一尾靈活的游魚,每個動作都飄忽而不可捉摸。將頭深深地扎進水中,他浸在水底,沉下去,浮上來,又沉下去……
微風吹過,吹來幾片花瓣,帶著甜膩的香氣。夏水希繞過噴泉池,朝夜色間走去,眼見著她單薄的身體就要消失在黑暗與光明的交界之間——
她彷彿鼓足了勇氣,頭卻仍然不敢抬起來:「我不是有意要摔壞它,對不起!或者,你可以將它拿給我嗎?我試試看,能不能修……」
「因為這種花一株二艷,競相綻放。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其中一朵就會不斷地吸取另一朵的養分和精華,直至另一朵的枯萎。它將幸福和快樂都給了另一朵。所以我覺得,隕落的花瓣就是幸福。當你在看著『幸福』的時候,應該要幸福地微笑。為什麼要悲傷呢。」
水花被噴水管噴向半空,然後不受重心引力地墜落下來。
……
從舞池那邊打過www.hetubook.com•com來一束光,光芒飛濺在她的面孔上,碎了,她的眼睛也如同被敲碎的水晶,蕩漾著明晃晃的亮光。
夏水希的身子猛地一僵,頭緩緩地動了一下,像是要側過來,可是在動作一半時忽然止住。夜風吹過,池子里的水被吹得蕩漾起來,一枚泛著白光的硬幣靜靜躺在高筒帽里。她站在噴泉池前,他站在五米外的地方靜靜地望著她,她始終沒有回頭。
心臟在絞痛,像被強硬塞進去了一塊玻璃,狠狠地揉碎。揉著揉著,血汩汩地溢了出來。
「藍茜茜。」
燈光靜靜地灑落,長長的走廊里,兩個俊美得驚心的少年彼此對視。
「如果能將硬幣投進去,你可以帶走它們。」
「如果你有想要實現的願望,我可以還你一次。」夏水希微微側臉,「晚安。」
夏水希站在通體發光的噴泉池前,站在飛濺著細碎水珠的地方,抽動著肩膀輕聲說道:「對不起,可以讓他原諒我嗎……」
話還沒說完,「砰」的一聲,門被大力關上!
他沒有停頓腳步。
她鬆開手,搖搖頭,再搖搖頭……她一邊搖頭一邊後退。她不停退步,周圍的人全都朝她遞來訝異的眼神,她退到一張桌子前,不小心將桌上的玻璃杯和食物撞倒在地。她近乎無助地聳動肩膀,明亮的眼睛瀰漫出潮濕的霧氣。
成淡星彷彿沒有聽見,用毛巾擦拭著頭髮上的水珠,大步離去。
「洗手間在右邊走廊的最後一間。」
忽然一個聲音飄進了他的耳朵。他停下腳步,眼https://m•hetubook•com•com神空茫地看著前方,正在擦拭頭髮的手指忽然僵住——
……她輕側過頭來,朝他微笑:「我叫藍茜茜。」她的眼睛明亮清澈,眼底閃著月亮的光澤。
「鏈子里的吊墜,是雙生花嗎?!雙生花代表的是幸福,可為什麼你看到幸福,卻不是開心的呢。」
燈光下,成淡星高帥的身體筆直而僵硬。尖削的下頜,綳成俊美的線條:「你……」他眼瞳縮緊,屏息望著她,「可以幫我將音樂盒修好嗎?」
……
皇室住宅的室內浴池裡。呈荷花形的大型浴池,水流清澈,在靠近牆壁的地方有座假山,水流潺潺而下。
女孩坐在他身邊,正看著樓下燈影晃動的舞池微笑。她戴著大大的黑框眼鏡,臉上長滿了雀斑,鼻子也是軟軟塌塌的酒糟鼻。她的嘴卻很漂亮,粉粉的,笑起來的時候彎成好看的弧度。
熒白燈光下,她揚手,一枚硬幣從她的指尖飛了出去,輕輕的「叮噹」聲后,穩妥地落進了高筒帽里。
「我可以嗎?風夜炫,讓我成為那棵能被你抱住的樹……」
「對不起,我是為音樂盒的事……來道歉的。」夏水希站在卧室門口,頭低得很底,一隻手絞緊了衣角。從房內投射出的光線灑在她的身上,剪輯出一副單薄瘦弱的身影。
成淡星拿著毛巾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他抿緊唇,俊美的下頜因為這個表情更顯尖削。低了低頭,他旁若無人地從風夜炫的身邊走過,在經過卧室門口時,他腳步稍稍遲疑了一下。痛楚地垂下眼瞼,他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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