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隻寂寞妖

岳上青仍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只是相比三天前方景軒在的時候,他看具霜的眼神里又多了幾分傲氣,又或者說是,多了些許瞧不起具霜的意思。
她們宿舍雖是電梯房,從宿舍大門再繞到公司門卻十分麻煩,要浪費掉不少時間,直接從這裏跳出圍欄外,幾乎可以節約二十分鐘的時間,正因如此,具霜才會毫不猶豫地爬上飄窗,準備直接跳下去。
打飯大媽操著一口塑普,語重心長地教導著,「小姑娘啊,你怎麼能這麼挑食呢,全吃肉對身體不好的呀,電視里都說要多吃蔬菜少吃肉,補充那個什麼ABC……」
涼風被玻璃窗的縫隙分割成一條細線,擦著具霜的頭皮而過,雖然風力小了點,她仍是一臉愜意地眯著眼睛,享受這來之不易的自然之風。
短暫的交流后,車廂內再度陷入沉默,方景軒仍舊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具霜則盯著懷中墨蘭發獃,岳上青時不時透過後視鏡觀察具霜的表情。
懷著這樣激動的心情回到宿舍,導致具霜一不小心就給龍蘭多澆了好多水,差點把他的根都給泡爛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用這樣的詞來形容具霜,又或許這種感覺從初次見面的時候就已存在,總之,這個女孩身上藏了太多的秘密,她看似神經質,卻又精明狡猾,能于無形之中整你,可當你真正以為她就是只狐狸的時候,她又能讓你產生出一種她明明只是只逗比哈士奇的感覺。
方景軒的神色終於有了變化,臉色冷得嚇人,眼看他就要爆發,具霜連忙又說:「看來你們真有事要談呢,那我就不打擾啦。」
看了那堆文件的具霜對ZY公司也算是頗有些了解,全國最大的造星工廠之一,現今娛樂圈裡的當紅炸子雞幾乎都是從ZY公司走出來的,具霜即將加入的那個女團「GM F」更是還沒出道就已萬受矚目,幾乎人人知曉它是ZY公司的野心之作,ZY公司也從未避諱,從選拔出五個正式成員后就一直與外界揚言,他們將要打造一個史無前例的女子天團。
除了吸收天地靈氣以及嗑藥吃大補之物,睡覺是一個最好的療傷方式,具霜才沾到床就睡得不省人事。
她面無表情地望著那女孩,眼睛眯了眯,而後另外四個女孩只聽到「當」地一聲巨響,具霜床邊上的欄杆竟然就這麼被掰斷,掉到了地上。
而他偏偏就奈何不了她。
她們團的經紀人是個三十來歲的女人,一頭利落的齊耳短髮,說話做事絲絕不拖泥帶水,永遠與人強調兩個字,「效率」。
思及此,他不禁勾起唇諷刺一笑,果然一遇上江映畫的事,他就會完全失去分寸。
岳上青神色未有多少變化,將那疊文件放置在茶几上,又輕描淡寫地說了句,「你慢慢看,該簽字的簽字,下午四點鐘我再接你去公司。」

方景軒派岳上青送她過來,一方面是他們兩已經不算陌生,另一方面則有刻意替她鎮場子的意味,具霜又怎麼看不出來,奈何天不遂人願,具霜趕到宿舍的時候,沒一個室友在場。
只不過她當初並沒想這麼多,知道木芙蓉花又名拒霜,就毫不猶豫幫自己取了個這樣的名字,具姓雖不常見,可好歹也有這麼個姓不是,在這千百年的歲月中倒是唬住了不少人類。
咦,既然她們全部都消失了,難道是首演發布會有什麼變動,刻意全部躲著不通知自己?
抱著花盆一起坐在飄窗上進行光合作用的具霜滿臉震驚,顫顫巍巍指著岳上青手中文件,「這是要幹什麼!」
你的下鋪
兩旁的景在不停倒退,具霜一棵野生土長的木芙蓉吹不來空調這種玩意兒,要死不脫氣地貼在玻璃窗上,一臉哀怨地盯著方景軒,想以此讓方景軒妥協,從而答應她開窗的請求。
想到這裏她又不禁感到憂心忡忡,龍蘭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度化成人形,憑她一人之力又怎麼斗得過黑山道人。
岳上青並沒多問什麼https://www•hetubook.com•com,視線卻不自覺瞟到具霜的下鋪,除了江映畫,大概也沒人幼稚到寫這種東西。
岳上青低頭沉思,嘴唇動了動,似乎有話要說。
具霜掃了擺放上桌上的文件一眼,只問了句,「方景軒呢?」
方景軒微微頜首,「你下去看看。」話音才落,眼睛又再度閉上。
具霜豁然驚醒,猛地從床上彈起,卻看見一個趾高氣昂的中短髮女孩高高舉起裝了龍蘭本體的花盆,就要砸下去。
具霜被其餘四人使絆子的事早就落入方景軒耳中,方景軒淡淡瞥了具霜一眼,「服裝壞了?」
很顯然具霜是不願意這麼對岳上青做的,而岳上青亦如此,於是兩人吃的這頓飯就無端變得尷尬起來,飯後簡單地與岳上青聊了幾句,具霜就拎著幾瓶礦泉水回到了宿舍樓。
果然,女孩一聽到具霜的聲音,就顫顫巍巍地把花盆放回原處。
岳上青算是明白了,她是因為今天的事而對自己感到不滿,刻意整治自己。
這一刻他竟莫名覺得具霜這話說得有道理。
大概是晚上十二點鐘左右,具霜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嘈雜之聲,有人在大聲喧嘩,有人在高聲播放流行搖滾歌曲,這些聲音最終都被一個隱隱帶著怒氣的女聲壓下。
張口就來了句,「岳先生,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呀?你們現在就送我去公司嗎?」
具霜完全被這公式化的乾巴巴女聲弄清晰,她想都沒想就說:「宿舍。」
手捧花盆的女孩沒敢接話,依舊維持著剛才的姿勢。
岳上青回頭神色不明望了她一眼,卻見她步伐輕快,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
大概是這樣的日子過得太無聊了,具霜不禁躺在床上開始胡思亂想。
那頭很快就接上,「很好,我待會兒把地址發到你手機上,你照著那個地址過來,別的事等首演發布會結束再解決。」
就在她盯著小紙條看的時候,屋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岳上青不知怎麼又折了回來,遞給具霜一袋生活必用品,視線落在具霜手中紙條上,還沒看清紙上內容,具霜就將那紙條揉成一團丟在地上,渾然不在意地彎起嘴角,「真無聊。」
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方景軒一進車廂,整個人就跟青天大老爺似得敞開腿端坐在後排座上,從頭至尾都板著張討債臉,甚至都沒用餘光來掃視她一眼。
也不等岳上青回復,她就已經抱著花盆走出好幾米遠。
她的身體彷彿在頃刻間失去了重量,就像一朵真正的拒霜花在隨風飄舞,而然下墜的速度卻比飄花的速度不知快上多少倍。
一想到天亮了就會有人害自己,具霜就覺得自己激動得要睡不著了。
岳上青擰著眉不說話,只面色不善望著她。
具霜搖頭,道:「沒有。」
具霜饒有興緻地看著他神態一而再再而三的變,又挑起一塊形狀看起來還比較可愛的肉塞進嘴裏,聲音含糊不清,隱隱帶著笑意,「岳秘書要是沒別的事,我就回去睡覺啦,下午還有排練呢。」
她的演技可謂是浮夸又拙劣,換誰看了,都會覺得她在演戲。
具霜默默點頭,她可不就是只木芙蓉花妖。
建國之前她曾在北平那塊待過一塊時間,那也算是她在世俗中逗留時間最長的一次,中華上下五千年,中間不知換了多少朝多少代,每個朝代所普及的官話都不相同,即便具霜只活了千把年,那千把年間也換了幾輪天,她之所以不喜歡出山混入人間見世面,最大的原因怕就是覺得學官話麻煩。
具霜身上的傷一點一點愈合,隨著傷口的不斷愈合,她身上受阻的妖力似乎也有恢復正常運行的趨勢。
悠悠收回視線,岳上青彎了彎嘴角,「東西我幫你放到柜子里,有事再聯繫我。」
在岳上青說出這話的一瞬間,具霜就已猜到定是那個叫映畫的女孩跑去告了狀。
那幾個女孩會做出些什麼事呢?
果然是一隻寂寞的妖啊。
具霜才迷迷糊糊地接通電話,電話那頭的經紀人就問道:「你現在在哪裡?」
和圖書方景軒面上倒是仍保持一派平靜,像那古井似得,未泛起一絲波瀾。
半睡半醒間,具霜只聽一道尖銳的女聲在自己耳旁響起,「這盆草怎麼還沒被拿走!」
畢竟當一個人想要選擇性失明時,他就跟真瞎沒什麼區別。

咽下牛肉的具霜不緊不慢地舔了舔嘴角,睜大一雙微微上挑的眼睛,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我也不知道床邊上的欄杆怎麼就自己掉下去了,睡覺的時候還一直擔心自己會不會掉下去呢。」
岳上青緊緊抿著唇,不置可否。
整句話還沒說完,就蹦出老遠,末了還朝岳上青送去一個不懷好意的笑。
具霜哪能堅持下去,早就成實力主演轉變成吃瓜群眾,單手托腮,若有所思地打量著方景軒、岳上青二人。
她元身本是一株木芙蓉花,最適合穿這種粉色系衣服,她站在落地鏡前仔細將自己打量一番,立即抱起那盆墨蘭望向窗外,再三確認窗外沒有人後,直接撩起裙子爬上飄窗。
就在具霜思考著該不該搓大腿撫平腿毛時,一直保持沉默的方景軒終於發話了。
見此招不奏效,具霜又暗搓搓往方景軒身邊靠了靠,演技浮夸地捂著胸口,「為什麼這麼悶,為什麼這麼悶,我感覺自己就要窒息了!」
一瞬間萬籟俱靜,四個女孩全都被嚇愣在原地,那個舉著花盆的女孩更是手一抖,差點就要真把花盆給砸了。
ZY公司的福利待遇很好,一般情況下藝人都是住兩人居的單間,GMF情況有所不同,她們正好只有五個人,無論怎麼分配房間都會有一個人落單,於是她們的房間便被改造成了超大型的上下鋪宿舍,五個人統統住在一間房裡,房間里還設有各類娛樂設施,供她們消遣。
思及此,他又不禁覺得苦澀,嘖,他什麼時候變成這副德行了。
至於那個叫映畫的女孩,一路走來,眼睛就沒離開過方景軒,只差舉著個牌子告訴所有人,「我愛這個霸道總裁」。
她漸漸能使些簡單的妖術,卻依舊與從前相差甚遠,更令她擔心的是黑山道人,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有一種不安的感覺,感覺黑山道人肯定離自己不遠,說不定已經追到了桐川市。
具霜肩上的傷尚未痊癒,她看似活蹦亂跳,實則虛得很。
具霜來得晚,下鋪全都被人佔據,當她洗漱完畢,準備爬上床去休息,卻赫然摸到一張便利貼小紙條,上面工工整整用黑色中性筆寫了一段話。
具霜閑得慌,又把主意打到了岳上青身上。
三天後的一個清晨,她的房門突然被人敲響,岳上青抱著一堆文件突然登門造訪。
果不其然,她話音才落下,岳上青臉色就有了些許變化,眼神中似帶著些許冷意,雖只是一閃而過,還是成功被具霜所捕捉。
三個月很快就過去,離GMF出道的時間越來越近。
她也樂得清閑,沒人來騷擾她最好不過。
她長嘆一口氣,一點點挑出碗中綠色植物,又勉強往嘴裏塞了塊肉,還沒嚼完咽下去,她就發現自己面前赫然多了一雙手,視線順著那雙經脈微微隆起的手一路上移,挪過剪裁精良的西裝領和修長的脖頸,恰好迎上岳上青的眼睛。
只是她身上的傷終究沒能全部愈合,體內妖力也在瘋狂運轉五息以後回到滯留狀態,於是最後一秒的時間,具霜「哎呀」一聲砸在了地上。
果然,具霜話音才落下,岳上青就陷入了沉思。
縱使岳上青再不喜歡具霜,也不會這麼輕易表露出來,很快他就收拾好情緒,仍舊用那極其官方的語氣告知具霜,方景軒公務繁忙,最後還刻意強調了句,沒有時間來處理瑣碎的小事。
首演發布會的前一個夜晚,組合里其餘四個女孩全都沒回宿舍,終於有所動作。
具霜是妖,還是可以不吃不喝,吸收日月精華喝喝露水就能活的草木類,她原本是不需要吃東西的,不想讓岳上青尷尬起疑心,整理完自己的東西,就和岳上青一起出去了。
她一點一點撫平直立在自己手臂上的汗毛,邊搓著手臂,便由www.hetubook.com.com衷感嘆著,嘖,純陽之身就是牛,一個眼神都能當做飛刀來使啊這是。
具霜話音才落,方景軒就接了句,「秋容不淡,拒霜已紅。」
嘖,上床前怎麼就忘了檢查演出服呢,現在再跑下真麻煩。
原來那個意外毀容的女藝人原本是方景軒旗下娛樂公司花重金打造的女團成員,在團中佔據極其重要的地位,是整個女團的門面擔當,她的毀容給整個女團帶來了難以想象的重創,資料上一直強調該毀容女藝人的重要性,反倒讓具霜覺得更奇怪,她才不相信這麼大一個娛樂公司還找不到可以替代那個女藝人的練習生,半路找她來頂替本來就讓人覺得奇怪,現在還這麼著重強調那個女藝人的重要性,更加只會讓人覺得他們在玩什麼高深的套路。
具霜嘴角漫開笑意,「你應該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於是具霜勾了勾嘴角,又重複那句,「方景軒呢,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來呀?」
所以,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
他趕到食堂外的時候,具霜正抱著那盆墨蘭在與方景軒交談著什麼,江映面色畫陰晴不定站在一旁,無論是她緊緊抿成一條線的嘴唇,還是緊握成拳的手,都在向他傳遞一個瞬息,她此時此刻很不爽。
具霜身形一頓,嘴角不知覺揚起,她似乎發現了什麼有意思的東西,想到這裏,她回過頭去望了岳上青一眼,果不其然,他此時此刻也正回頭盯著江映畫。
他並未莽撞之人,這一下雖然突然,他卻未即刻收回,而是面露歉意地說了句,「先生抱歉。」
具霜抵達ZY公司宿舍已是傍晚。
這麼短的時間內,她能折騰出什麼?
睡前最後給龍蘭元身澆了一次水,黑暗如光籠罩,覆蓋住具霜嘴角彎起的笑意。
作為一個GMF老人本不該跟你計較那麼多,但是,身為你的下鋪,我希望你能明白,有些東西不能隨意亂放,例如那盆被你擺在我柜子上的草,除此以外,我希望你每天上下床都不要碰到我的床,我有輕微潔癖,不喜歡被人碰到自己的床上用品,至於你該怎麼爬上去,這種問題就不需要我來替你思考。
第二天早上具霜是被經紀人的電話吵醒的。
這件事看似只是成員間的小打小鬧,鬧得嚴重甚至能夠直接影響到整個團隊,具霜若有心鬧事,只怕會很不好收場,只是……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看不透具霜,莫名覺得這個女孩有些高深莫測。
具霜莫名覺得很囧,打飯大媽卻已經自作主張地幫她在飯盆里打了兩素一葷,還附贈一碗排骨湯。
許是具霜的目光太過「炙熱」,才被具霜看了不過一秒鐘的時間,他就赫然將視線從江映畫身上抽離,轉而迎上具霜的視線。
空蕩蕩的宿舍里依舊不見半個人影,具霜擰開一瓶礦泉水給龍蘭澆了些水,就準備洗漱爬到床上去睡覺。
她隨手把那團破布狀的禮服丟進垃圾簍里,翻出一條三天她曾在游輪上穿過的淺櫻色斜肩禮服。
岳上青就是方景軒派去攔截具霜的那個西裝男人,他是方景軒的秘書,偶爾也會接替司機的職位,算得上是最能在方景軒面前說得上話的人物之一。即刻斂去面上笑意,讓自己保持嚴肅的他連忙透過後視鏡去望了方景軒一眼,卻不料這一眼恰好撞上方景軒的視線。
電話那頭又問,「有沒有人通知你改時間和地方了?」

2、所以,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

岳上青緊緊盯著具霜的眼睛,剛要說話,又聽具霜對方景軒說:「真的,您真要跟食堂提議,得多做些純肉類的菜,咱們公司都是些靠體力吃飯的,不多吃些肉又哪來的力氣跳舞呀。」
具霜一臉惆悵地盯著飯盆里的綠色蔬菜看了老半天,實在沒法下口,這兇殘程度不亞於一個人類坐在餐桌前凝視紅燒人肉。
日子就這麼不咸不淡的過著,那個叫江映畫的女孩也沒再惹出什麼幺蛾子,只是依舊沒有人親近她,她為了加快傷口愈合,除了平常的各項和_圖_書訓練,她幾乎都是癱在床上睡覺度過的。
嘖,這可真是簡單不羅嗦,開門見山吶。
具霜也不隱瞞,「嗯,找到的時候已經變成一團破布。」
具霜平日里看上去瘋瘋癲癲沒個正經,心思卻透亮的緊,她即刻斂去流露在表面的情緒,不動聲色將岳上青打量一番。
致新來的上鋪室友:
與此同時一輛尊貴典雅的黑色邁巴赫急速駛來,在具霜落地的一瞬間急速剎車。
她手中動作一滯,猶自思考著岳上青突然出現是要幹嘛,下一刻就聽岳上青說:「聽映畫講,你昨晚一來就把大夥都嚇到了。」
具霜邊走邊腦補了一部狗血三角戀,痴心秘書愛小明星,小明星心系霸道總裁,啊!簡直比電視劇都要來得狗血有趣!
具霜偏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又刻意裝出副受到驚嚇的樣子,「難道有人說,那個圍欄是我刻意弄下去的?」
瞧見岳上青走近了,具霜笑得越發璀璨,甚至還故作天真地朝他眨了眨眼,「咦,岳秘書看起來好急切的樣子,是有急事找方總嗎?怎麼跑的這麼急,脖子上都流汗了呢。」
「哦。」具霜一聽到這話就感受到岳上青此人的無趣,突然沒了繼續和他交流下去的心思,又偷偷把車窗打開一點,貼在玻璃上吹冷風。
她的聲音很甜很糯,最是適合撒嬌賣萌,只是配上她如今過度誇大的痛苦表情,就莫名讓人聯想到了咆哮教主捂著自己脖子大聲嘶吼「我彷彿快要窒息了」那張表情包,正經如岳上青都沒能憋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一頓飯下來,具霜終於明白,岳上青為什麼能在方景軒這種鋸嘴葫蘆BOSS手下混得開,撇開學歷外貌這等外在因素不講,岳上青此人當真是體貼入微,潤物細無聲,若不是從一開始就對岳上青這人存了偏見,具霜覺得自己大概也會忍不住對他心生好感。
具霜算是已經習慣他鋸嘴葫蘆似的性格,所以當方景軒板著一張臉詢問她的名字時,她也沒覺得有啥地方不對勁,十分耿直地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方景軒依舊是那張萬年不變的死人臉,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方景軒點頭后就無任何動作,具霜看得無聊,又貼回了玻璃窗上,並且找准機會,偷偷把玻璃窗開了條縫。
具霜嘴角弧度彎得更大,送給岳上青一個忌諱莫深的眼神,方才斂去面上所有笑意,推開玻璃門徑直走了出去。
她畢竟還在窩在這裏混飯吃,吐槽完畢的她沒有多做逗留,即刻跳下床,打開衣櫃翻找與組合里其餘四人相同款式的白色禮服,當那件禮服以破布的形式呈現在她眼前時,她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全都猜中了!這也太惡俗沒創意了吧!」
會往她的鞋子里丟圖釘,還是會把她的演出裝衣服剪爛?
車窗被緩緩搖下,方景軒目不斜視,直截了當吐出兩個字,「上車。」
她能猜到那個叫映畫的女孩十有八九就是昨天準備砸花盆的那個,昨天那個女孩留下的紙條他必然也看到了,卻直接選擇無視,反倒在今天替那個女孩出頭,傻子都能看出他和那個女孩之間有著不尋常的關係,即便具霜再有理,在他那裡只能變成無理。
具霜點開那條簡訊,興緻缺缺地撇了撇嘴,「真沒創意,生活就不能多來些意外嗎?」
具霜的聲音涼涼傳來,「還砸嗎?」
他們公司的床架子全都是實木的,別說直接拿手掰,即便是拿大鐵鎚去輪都不一定能讓其鬆動。
她緊緊抱著懷中墨蘭,縱身往窗外一躍,淺櫻色的長款晚禮服霎時在半空中開出一朵緋紅的拒霜花。
具霜滿意地瞥了她一眼,蓋上被子躺回床上接著睡。
具霜不怕套路,也不怕被人陰,只要身份不被識破,不是方景軒刻意把她拐來,再請個道士挖她內丹什麼的,不管出什麼事,她都能輕易跑路。
她沒有即刻回答,依舊盯著岳上青的眼睛,慢吞吞咀嚼著嘴裏的牛肉,從第一次咀嚼到將牛肉咽下食道,這個過程幾乎花了三分鐘,岳上青神色已經有了變化,卻仍在等和*圖*書待具霜回答。
具霜還不屑於玩這種無聊的把戲,看到這種幼稚玩意兒她只覺莫名其妙。

1、新來的怕是個女金剛吧!一言不合就掰斷床上圍欄是什麼鬼!

具霜還沒回答,那頭就已經掐斷電話,收件箱里立刻收到一條新簡訊。
經過這麼一鬧騰,具霜反倒覺得留在方景軒身邊更安全,二話不說就點頭答應了方景軒的提議。
說好下午四點來接具霜的岳上青足足提前了半個小時來接具霜。
這正是具霜臨陣倒戈的另一方面原因。
為了不讓人起疑心,具霜也會在中午的時候跑去食堂假裝吃個飯,她抱著種了龍蘭元身的花盆站在窗口看了老半天,終於,面色痛苦地對打飯大媽說:「請問你們這裡有沒有純肉食,不加一點素的菜?」
方景軒微微頜首,面上依舊沒任何表情。
具霜偽白兔的神情卻在頃刻間悉數散盡,她右手捏著筷子無聊地在碗里戳來戳去,左手捂著嘴打了個哈欠,又換了副懶洋洋的模樣,「看來岳秘書是不相信我的話咯。」
岳上青心臟猛地一抽,他直覺具霜要做什麼不好的事情,立馬從座位上彈起,衝到食堂外。
具霜被安排住進一家方式集團旗下的酒店,一住就是三天。
她離食堂門尚有一段距離,才要推門走出去,就見江映畫與方景軒並肩走來。
具霜瞬間明了,感情是來興師問罪的。
岳上青心中一悸,片刻以後才憑藉那女人牢牢抱在懷中的花盆辨認出女人的身份——具霜。
岳上青的回復很簡短,客套而疏離,「現在先幫您安排住處,等處理完所有事宜,再送您去公司。」
端坐在後排閉目養神的方景軒赫然睜開眼睛,他還未發話,緊握住方向盤的岳上青就已經開口解釋,「先生,剛剛似乎有個東西從天上掉了下來。」
岳上青盯著前方,半天都沒動作,察覺到事態不對的方景軒再度睜開眼,這一眼只看見穿櫻粉色斜肩禮服的具霜抱著花盆徑直朝自己走來。
這是一種不知該用怎樣的語言來形容的神奇體驗,她僅僅用了不到六秒鐘的時間就從十二樓落到了地面。
岳上青朝具霜微微一笑,「坐了好幾個小時的車也該累了,我先帶你去吃個飯,早點回來休息。」
正因她在北平待的時間長,所以直至如今,她都會帶些北方口音,字圓腔正,明明有一把很軟很糯的嗓音,說話卻總有一股說相聲似的滑稽感。
問完這句話,方景軒又沒繼續與她繼續交談的意思,直接閉上了眼睛小憩。
爽不過三秒,她就莫名感覺自己頭皮一麻,全身汗毛都在同一時間豎立起來,原來……是方景軒莫名其妙地朝她身上掃了一眼。
具霜並沒接話,開始興緻缺缺地翻起了擺放在茶几上的文件。
岳上青點頭稱是,剛解開安全帶,就看到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從地上爬起來,睜大一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透過髮絲與髮絲間的縫隙,惡狠狠地瞪著自己。
具霜懶得與一個瞎子解釋這些上不了檯面的幼稚東西,與其逼逼叨說上一堆根本不會被人聽到耳朵里的話,倒不如替自己出口氣。
「砰砰砰」具霜笑吟吟站在車外敲車窗,朝方景軒比了比手指,示意他開窗。
具霜這麼一鬧騰所導致的後果自然是,所有人都把她當怪物一樣的孤立。
另外四個女孩像是還沒緩過神來,隔了很久,那個女孩才拍著胸脯,壓低了聲音吐槽,「新來的怕是個女金剛吧!一言不合就掰斷床上圍欄是什麼鬼!」
這是元朝文人的詩句,流傳不廣,他也是因為喜歡國學,才會知道這句,而後他又沉吟了片刻,才悠悠開口,繼續道:「你的名字可是拒霜花木芙蓉的諧音?」
具霜一直以來都覺得,無論是人還是妖都不能單純地區分為有趣和無趣兩類,只要有心,任何人或者妖都能變得有趣,關鍵在於它願不願意對你那麼做。
具霜嘴角又揚起一絲笑意,她直視岳上青的眼睛,話語里盡顯諷刺之意,「所以……你真覺得我這種普通女孩能一下把護欄弄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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