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補習

穿這麼多,不熱嗎?
一個西裝男人緊跟著走了出來,那應該就是陸疾的叔叔,糾耳耳停了腳步,男人的視線在她身上只停了一瞬,然後去打電話。
糾耳耳想起病房裡陸疾那副懶洋洋的模樣,緩緩皺起了眉。
馬克老師隨口講了幾句話后,就把糾耳耳喊出了教室。作為曼哈維的義務勞動者,每次有新生來的時候,都是糾耳耳負責。本來以為馬克又要長篇大論,結果老馬只是簡單吩咐了幾句,臨走前又說:「陸疾他身體不好,你多照顧著點。」
好孩子,千萬……不能讓那些人知道你,你知道媒體……
女生的利器,暖宮貼。糾耳耳揚起眉毛,像是對方的問話直接質疑了她在某些方面的權威性,她三下五除二地撕開袋子,笑得無比坦誠:「陸同學貼上這個,應該就沒問題了。」
陸疾繼續作:「風太大。」
眼看著班裡被搞得烏煙瘴氣,作為一個根正苗紅的管理人士,糾耳耳每天都用眼神把罪魁禍首招呼一番,搞得她好想教育教育這兩個傢伙。
眼前赫然被人群緊緊包圍著的,是已經蒙上了白布的兩具遺體。
陸疾又做夢了。他的額前沁出了細汗,夢境依稀回到那年,回到陸疾最不想憶起的那天。
陸疾的想法很簡單,誰讓餐廳剛開始不讓他吃飯來著,他把叉子拿起來很執著地想,現在就要全吃回來。況且這幾天他幾乎就沒怎麼吃東西,醫院的飯口味太淡,他吃不習慣。
糾耳耳把餐具收拾好,拿起了書包:「我有點事,你先吃吧。」
「我說我過去找你啊。」Leslie完全莫名其妙。
糾耳耳翻著課題報告,把不及格的單獨拿了出來。
「遁入空門哪有那麼容易。」糾耳耳心思不在,隨口回了一句。
糾耳耳聽了,也不說話,等兩人找了處位置坐下時,Leslie突然眼睛發光地拜託道:「乖女兒,幫我。」
門內人根本不理會她。
糾耳耳聞言,連忙跑去隔壁醫務樓買葯。回來后,她剛把葯放下就又跑出去買牛奶,看著牛奶熱好后,她拿著保溫杯跑到一樓的辦公室,又接了一杯熱水。
本來就沒和Leslie說過自己給陸疾補課的事,Leslie因為陸疾拉走自己一半的粉絲很不開心,揚言陸疾是自己的階級敵人。糾耳耳不敢讓Leslie知道自己正和他的階級敵人私下有往來。等Leslie過來的時候,就只見陸疾淡定地坐在那裡,幾個男生過來打了招呼就去拿盤子去了,Leslie站在陸疾面前,神色複雜。
幾個保安一聽,動作利落地把人送了下去。
看著糾耳耳離去的背影,陸疾捏起幾顆紅色藥丸,打量著上面帶著日文縮寫。方才的紅旗同志只是糾結於他有沒有吃藥,但對這葯的治療功能似乎看起來卻並不在意。看來,她好像並不知道馬克老師讓她帶的葯,是治療什麼病的。
吐血?
陸疾的眉頭蹙起,看樣子非常不舒服,半天才從齒間擠出一句話:「胃痛,老毛病了。」
他的出生是福氣嗎?
本來以為自己會暫時過一段輕鬆的日子,但糾耳耳的生活,還是被陸疾打亂了。從醫院回來以後,陸疾空降到了糾耳耳所在的班級。馬克老師笑眯眯地讓大家歡迎新同學時,糾耳耳剛好從外面回來。
「陸疾,別忘了這是學校,你要是有什麼事,我還得向老師交報告。」糾耳耳正想著要不要踹上一腳,裏面終於傳來陸疾一聲有氣無力的回應:「我要睡了。」
聞言,糾耳耳神色一變,忐忑地拿起了筷子,吃了半天才意識過來,兩人這是……在一起用餐。這大概是從陸疾來學校后,兩個人第一次和平共處。糾耳耳想了想,覺得自己應該簡單地表示一下慰問:「你那天……沒事吧?」
聞言,陸疾擺了擺手,似乎有些謙虛:「哈,哪能啊,我也沒那麼厲害。」
糾耳耳也笑了起來,故技重施裝病嗎?
糾耳耳氣極:「喂,你把門打開,我帶你去醫務室。」
幾個法國男生的傷比陸疾嚴重,糾耳耳的視線從陸疾身上掃了過去,不用看也知道,哪個是施暴者。
陸疾,糾耳耳現在一聽到這個名字就只覺得麻煩。
「我說,你是不是把我的弄丟了?」
報告是陸疾為了應付導師隨便寫的,此時被糾耳耳提起來,他很自覺地閉嘴,開始了下一輪遊戲。
補課後,兩人照例在餐廳吃飯。為兩人方便,糾耳耳又去拿了點其他吃的。糾耳耳看著點心蛋糕堆了滿滿一盤的陸疾,然後再看看自己的盤子,她的盤子里只放了海鮮意麵。
糾耳耳退出會議室,剛摁下接通鍵,就有學生焦急道:「老師,有人打架。」
Leslie趕緊搖搖頭,去追前邊的人。曼哈維有傳言說,新生陸疾食量超大,經常吃到胃出血都停不下來。Leslie一直不信,直到剛才親眼看見。
「那天啊,」糾耳耳也想起來了,她摸了摸鼻子,露出一個做了壞事特別不好意思的笑容,「有幾個學生不服從指揮,我給他們講了講人生的道理。」
糾耳耳突然感覺有些頭暈,只勉強打起了精神,對隨後趕來的保安人員吩咐道:「把這幾個受傷嚴重的送去醫務室。」然後,她指了指陸疾,頓了一下,聲音毫無波瀾,「這個同學違反校規,送到負一層。」負一層是地下室,專門懲罰違規學生。
果然,順著陸疾的視線望去,Leslie和幾個男生勾肩搭背地走了進來。
自從上禮拜前糾耳耳告訴他,在圖書館看見老馬借了一堆佛書來看,Leslie先是詫異曼哈維圖書館還有佛書,然後就對這個中國老頭產生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周五下午,糾耳耳正在開會,她是席上在座的唯一的學生,喬老師三番五次地朝她這和-圖-書邊看來,糾耳耳都假裝沒看見。明天就是周末,她在想著給陸疾補課的內容。
那是真的。
陸疾像一個被取掉了電池的機器人,他本來想給出一個非常帥氣的表情,正大光明地拒絕「部長大人」的好意,可他愣了半天,不知道怎麼拒絕這麼「羞恥」的東西,等回過神后,糾耳耳已經幫他貼在了T恤上。與此同時,小腹傳來了一陣溫暖。
糾耳耳上樓后,徑直在4407前停下腳步。她騰出一隻手,輕輕地敲了幾下門。等了好一會兒,裏面也沒有動靜,糾耳耳遲疑了一會兒,抬起手剛要繼續敲,門就開了。
看佛書是為了清心,但如果心魔真這麼容易被驅走,那世上就再也沒有惡人了。那天以後,喬女士依舊給糾耳耳道過歉,但糾耳耳什麼也沒說。把老師要的資料扔給Leslie,糾耳耳就急匆匆地趕去了生活部。要是去晚了,說不定會碰見喬老師。
「也沒什麼,」陸疾揚了揚扎著針頭的右手,一臉無辜,「聽了部長的話,突然想吃藥了,可我這樣實在是不方便。」
儘管糾耳耳有些詫異,但陸疾依舊若無其事地把手裡的盤子塞到她手裡,兩人像是難民般狂卷了所有食物,最後在服務生無比嘆服的眼神里選位就座。
糾耳耳去看過他一次。
杧果布丁甜得正好,陸疾吃得悠閑:「有事?」
陸疾捏著校卡在管理人員的眼前晃了晃,然後帶著糾耳耳上了二樓。糾耳耳看著四周,只有幾個認識的同學在,Leslie已經走了。再把視線轉移回來時,就看到陸疾已經在取第三盤的餐點了。
糾耳耳守在地下室外,沒聽到罵人聲。和以前不同,這一次的犯錯者格外平靜,裏面毫無動靜。老師也發現了,他像意識到了什麼,指揮人趕緊過來:「開門,快開門。」
等待的時間里,校工把校服拿出來,同時又抽了一張校卡給她。
糾耳耳的目光從食物的上空越過,和陸疾深沉的眼神觸到了一起。同一時刻,他們都從對方的眼裡判斷出了一個事情:彼此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都算是一流。
證明他體質虛弱,不適合關禁閉?
糾耳耳想起陸疾被救護車拉走的那一次,慌了起來:「要不要去醫務室?」
吃了好幾天口味相同的麵條不膩嗎?
陸疾咬著一串櫻桃,上下地打量著她,看到糾耳耳帶著的慰問品。這又是花又是水果的,他眯起眼,頓時樂了:「我說小紅旗,你就這麼喜歡做好人好事?」
「我看了某人進校時交的報告,先不論那份作業是否含有抄襲的可能性,光前邊論述的部分一共就有二十一個錯誤單詞。」
其實糾耳耳並不確定那晚的陸疾,會不會從她身上的傷看出一些什麼來。
一個大男生居然這麼喜歡吃甜食。
「你不吃飯,看我幹嗎?」糾耳耳卷好麵條送進嘴裏,邊吃邊疑惑地問。
「誰知道呢,是馬克老師吩咐的。」
「哦。」
那天天氣非常陰沉,烏雲密布的灰暗天空像是要下雨,地震后的氣溫總是會有些低。陸疾攥緊了身上的救災衣,看到那個藍眼睛黃頭髮的救生員舉著火把,用非常生硬的英文不耐煩地重複了一遍:「這裡有死者的家屬嗎?」
老馬拉不住執拗的少年,暴躁地喊了一句,你知不知道你要是現在過去,老陸和你媽……就都完了。
藝術怎麼了?陸疾的眼睛非常茫然。
有本事就別看醫生,安安靜靜地睡過去更好,省得她擔心自己的事某一天會被他說出去。糾耳耳一邊趕去上課,一邊惡狠狠地想。
在地震中被他父母救起來的小孩子里有一個舉起了手。
陸疾笑了一下,笑容的含義不言而喻,當然是糾耳耳從喬老師辦公室出來,渾身都是傷的那天。
而且雖然作為風紀委,糾耳耳沒少為其他新生操心,但像拿校服、辦校卡這種生活瑣事,總不至於讓她來吧。結果聽到糾耳耳的推脫,馬克老師沒有半點不好意思地表示本來是陸疾小叔把事情拜託給他了,但他最近實在是太忙了。
火光中,陸疾的臉上沒有眼淚,他盯著遠處的虛無,連聲音都縹緲起來:「老馬,你說他們是不是忘了,他們昨天還答應了……說要給我買最新的航空模型的。」
「……」
陸疾抬起手阻止了糾耳耳的問話,他趴在桌上,閉著眼睛:「沒事兒。」
糾耳耳去辦公室送報告,推門進去后才看見陸疾正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他瞥了她一眼后,繼續一聲不吭地在玩遊戲。
早上馬克打過電話來,不靠譜的老頭問起給陸疾送葯一事,末了還吩咐她,去生活部幫忙拿一下陸疾的校服。
糾耳耳連拖帶抱地把他弄到了床上,她起身在床頭柜上找尋著什麼:「你的體檢單上說你有胃病,常備的葯有嗎?」
想到碰見他的那晚,糾耳耳皺起了眉頭,Leslie走了以後,樓下就傳來了刺耳的鈴聲,那是校工鎖門前的通知。臨走前,陸疾拿著他的葯,輕飄飄地丟下一句:「你不想被知道的和你已經知道的,一比一……平了。」
陸疾的英文是全優,surprise是驚喜,他知道。可他媽媽拉著他的手,翻譯說,有陸疾這樣可愛的兒子,是福氣。
糾耳耳在心裏罵了一句,真是大少爺,沒事發什麼脾氣,要不是把她鎖在了門外,或許她已經把人拉到醫務室了。然後糾耳耳有些心虛地想,不能怪她不是,她心安理得地說服自己,是他人太怪了。
陸疾的遊戲里的小人被送了人頭,他停下手,突然冒出一句:「你穿這麼多,不熱嗎?」
剛剛的夢太真實,無疑又讓他經歷了一次過去,好久不曾有過的疲憊感突然鋪天蓋地地襲來,他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在不停地發抖……
聽說糾耳耳在圖書https://www.hetubook•com.com館,打算抄作業的Leslie立刻來了精神,說馬上要來圖書館找她。糾耳耳抬眼,看著陸疾似笑非笑的模樣,她遠離了手機,更加裝模作樣:「喂,你說什麼……我這兒信號不好。」
陸疾摸了摸鼻子,絲毫不見尷尬,語氣輕鬆地回答:「這是小生的葯。」
「葯吃完了?」護士問了他一句。
「讓我來吧。」一個小孩子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他們救了我,就是我的父母。」
「你還好吧?」
糾耳耳是風紀委,心情正不佳,一聽老師不來,揮揮手讓大家自習。然後她招呼著Leslie去打球,一下午,糾耳耳揮舞著球拍碾壓了Leslie好幾局。從體育室出來時,噴泉廣場前站了不少老師,其中就有馬克,喬老師也在。
糾耳耳走到床邊,動作悠閑地翻開了枕頭,裏面露出一大把花花綠綠的藥丸,她一回眸,一挑眉:「那你能不能給我說明一下,這是什麼?」
「最好能熟練地背下來,明天我要檢查。」
話剛問出口,糾耳耳就覺得自己問了個很愚蠢的問題。
「我是陸疾,群山成陸的陸,思念成疾的疾。」
媒體會怎麼樣,老馬沒說完,可陸疾聽懂了。他的出身不是勳章,不是希望的標誌。他的存在是傷疤,他父母人生里醜陋又難堪的一道疤。此時他的父母,是新聞界最優秀的搭檔,是出訪采稿最默契的同事,是地震中的英雄,卻唯獨不是一對最平凡的夫妻。
「嗯。」
原本團結的班級因為兩個妖孽,開始走向了兩極分化的道路上。
陸疾緩緩睜開眼。
「你想說什麼?」
他說的……原來都是真的。
而原本人氣不低的Leslie在粉絲被挖走大半后,又開始奔波在為自己拚命增粉的路上。
糾耳耳聽了半天沒抓到重點,直到聽見老馬為難地說,為陸疾安排的補課老師去休產假了,暫時就讓糾耳耳替補一下時,她的思緒一下就清明了。
「陸疾。」
糾耳耳等陸疾說完話后,走上了講台:「我是風紀委糾耳耳,在學校有什麼事情可以隨時來找我。」陸疾看著她,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他點頭示意:「糾耳耳是嗎,我記住了。」
陸疾第一反應就是,誰能告訴他這個糾耳耳是誰。大腦過了一遍,陸疾似乎才想起他拿校服那天的事。於是乎就明白過來了,小紅旗、風紀委、部長大人糾耳耳。
幾個保安明顯有些猶豫,糾耳耳又重複了一遍,話里的堅定毋庸置疑:「有什麼事我擔著,把他送下去,晚飯之前再開門。」
老馬和他叔叔出去吃飯了,他懶得跟著,本來想在餐廳隨便吃點東西的他,結果被告知沒有校卡不能取餐。電話打給學生處,對方立刻趕了過來,在他越發不耐煩的神情下,唯唯諾諾地拿了一張單子給他看:校卡已取,取卡人糾耳耳。
陸疾的臉色很蒼白,汗水沾濕了他的劉海,嘴唇沒有一點血色,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很虛弱。
糾耳耳聞言,朝救護車那邊看了一眼,臉色微變。
看到他這副這欠揍的模樣,再聯想到被某人拒之門外的那天,糾耳耳的聲音終於冷了幾度:「這幾天你是不是都沒好好吃藥?」
糾耳耳扔下筆記本,手指在上面「唰唰」寫了幾道題:「答案在書上,自己去找。」
曼哈維雖是藝術學院,但每學期的量化學分,是學生們再有本事也沒法左右的事。畢竟,那將會是在他們畢業設計上出現的最後成績。陸疾縮縮脖子,像是看到了不遠處的死神糾少女向他舉起了命運的鐮刀。可他還是忍不住還嘴:「為什麼?我還不算正式入校。」
馬克在裡間不知道在討論些什麼,糾耳耳放下報告就退了出來。
糾耳耳差點噎到。
糾耳耳心裏因那天撒手離去所產生的一丁點愧疚,頓時被丟到了爪哇國。她抱著一大捧花,拎著精緻的果籃,僅代表替學校慰問的意思,推開了房門。
耳邊突然響起了暴風雨來臨前的雷聲,看來要下雨了。陸疾紅著眼掙扎,然後突然低頭咬上了馬克的手。冰冷的液體隨著雷聲滴在馬克的手上,分不清是雨滴還是眼淚。
陸疾站在講台上,清晨的光打在他的臉上,他淡淡一笑,越發顯得漫不經心。他穿得很簡單,黑白T恤、牛仔褲,少年的骨架在衣服下若隱若現,纖長的身形開始顯出堅毅的輪廓。
對面的陸疾終於停下咀嚼,目不轉睛地盯了她幾秒,饒有興緻地問:「那你呢,那天怎麼回事?」
陸疾額間的汗滑落下來,臉色已經差到了極點,他推開糾耳耳的手,有些虛弱地說:「我沒事,你走吧。」
「看來是醫院伙食不錯,」糾耳耳話裡帶刺,「照你這樣滋補的頻率來看,下個月又能吐一回血了。」
方才不是說自己餓壞了嗎?
隨後一周,糾耳耳都沒給陸疾補課。聽說他的富豪叔叔來了,學校給他請了幾天假。糾耳耳見過陸疾叔叔一面,在學校的接待室內。當時她忙著去取資料,路過一樓時,聽到陸疾的聲音傳來。
「你這是……哪裡不舒服,吃藥了嗎?」
「我在窗口這邊,你快點過來。」陸疾的語氣不太好,留了這麼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后,就掛了電話。
樓門口到一樓只有幾步距離,糾耳耳只能聽到他吩咐電話里的人「準備進行治療」。她抱著資料埋頭走著,從男人身邊款款經過。
九月末的天氣不算酷熱,依舊適合穿短袖,但不論什麼時候見到她,她好像都穿長袖襯衣。
「哪天?」
糾耳耳看了他一眼,翻開隨身攜帶的記事本,頭也不抬:「今天是周二,對吧?」在曼哈維,有心同他們的糾學霸開玩笑,還不如直接閉嘴。「周二下午,陸疾的量化扣三分。」
陸疾簡單地和*圖*書提了一下,她才想起取校服那天好像也領了他的校卡,糾耳耳在身上找了一圈沒找到,就拿了自己的給他。
糾耳耳報了陸疾的學號,簽了名字,等著校工去拿。
陸疾原本百無聊賴地等在窗口那兒,看到糾耳耳過來時,他立刻迎了過來,直接伸出了手:「校卡。」
老馬看著突然變得漠然的少年,什麼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半晌,他悶悶地保證:「以後你想要哪個,老馬……給你買。」
「我聽別人說,他好像真有什麼病。」
生怕出現像上次那樣的情況,所以糾耳耳整個人就像是著了火一樣緊張,她按說明數了幾顆葯,拿自己的水杯弄了沖劑葯,然後把牛奶倒好。等到糾耳耳喊陸疾喝葯時,發現病人陸早已經安詳而滿足地睡了過去,而且睡得那叫一個心安理得。
異性相吸同性相斥,果然,座位上的Leslie從睡夢中感受到了威脅,緩緩從座位上爬了起來。矇矓的眼神在看到陸疾時,Leslie立刻清醒,隨手理了理頭髮,擺出一個最帥氣的姿勢。同種心理,請參考自然界雄性動物之間,習慣性無意識地攀比強壯外形的舉動。
「什麼情況,怎麼有人被推出來了?」Leslie眼神好,率先看到有救護車停在男生樓下,其中幾個醫生正指揮著護士往車內抬擔架床。糾耳耳望了一眼喬老師,她扯著手裡的網球拍,想拉Leslie快點離開。
這間獨寢空間很大,有客廳,帶一衛一廚,落地窗前整個曼哈維的全觀景貌都一覽無遺。
遇難的兩人一個是陸疾的父親,一個是陸疾的母親。
陸疾笑了笑,他懶懶地撒手,紅色的藥丸便滾落一地。
陸疾頓了一下,糾耳耳耐心聽著。
做個自我介紹而已,糾耳耳看著台上笑眯眯的少年,心中冷哼。有幾個花痴外國女,正激動地要求陸疾把中文名字寫出來。看到這一幕,糾耳耳頭疼不已。班裡的花瓶,有一個Leslie已經夠麻煩了,現在又多添了一個。
「陸疾。」糾耳耳難得喊他名字,音調都提高了不少,她瞪著陸疾,簡直要被他的邏輯給折服。
咒語能讓漫畫中最危險的魔盒關閉。而那句像咒語一般的叮囑,讓陸疾一下子就沒了力氣,然後他慢慢鬆開了嘴。
在糾耳耳的印象里,曼哈維學校就像一座城堡。這裏的第一位校長就是在國內不被公開的私生子,後來這裏的某些學生也和那位校長一樣,身份不能被公開,在還沒成人前就帶著煊赫的姓氏,帶著手裡未正式生效的股份,被冷冰冰的管家送來了曼哈維。
此刻的教學樓前,幾隻鴿子落在了噴泉廣場上,正是上課時間,整個校園都沉浸在寧靜而悠閑的氛圍中。而在曼哈維男生寢室里,熟睡中的陸疾緩緩皺起了眉。
玻璃窗內,陸疾手上正把玩著幾顆藥丸,趁護士收拾藥箱時,他把那些葯塞到了枕頭下,然後一杯水喝得見了底。
曼哈維雖是華人學校,但偶爾也會有幾個外國學生。國際部一直呼籲,與外國同學要和睦相處。糾耳耳把事情簡單向老師提了一下,想到馬克和陸疾的關係,她沒提陸疾的名字,只說有個男生在學校打架鬥毆。
火越來越大,老馬把手擋在陸疾眼前,別看了。
「馬克老師把你的事都交給了我來處理,你知道吧?」糾耳耳心平氣和下來,攻心為上上策,「所以,有些小事,你不樂意可以不做,但要是下次再把自己搞到醫院來,老師問我什麼,我就老實回答什麼。」
「……」
那為什麼他現在什麼也做不了?
「忙什麼?不要告訴我他老馬在忙著抄佛經,打算遁入空門。」Leslie有些不屑一顧。
「啊,什麼……我聽不見。」說完就乾脆利落地撂了電話。
某老師的電話三番五次地響,就在發言幾次被打斷時,老師甩手將手機扔給了糾耳耳,讓她去幫忙解決一下。
之前不還是難受得要死要活的嗎?暴脾氣的糾耳耳差一點就要動手。自此,糾耳耳開始了和病人陸鬥智斗勇的補課生涯。
Leslie嘴裏叼著一支筆:「怎麼他的校服要讓你來領?」
等人都走光后,糾耳耳直接癱靠在了牆上,她晃了晃腦袋,劇烈的頭暈讓她有些站不穩。
這話說得,就好像他喝了十幾年的葯一樣。
幾個保安上來,手忙腳亂地開了門。老師們一看,都有些慌了。糾耳耳只看了一眼,然後愣在了原地,好幾秒后,她僵硬的思維才反應過來。已經陷入了昏迷中的陸疾蜷縮在門口,他嘴唇有些發紫,雙手死死地握著鐵柵欄,骨節分明的手上全都浸滿了血。
她開始沒聽清,等到分析出陸疾說了一句什麼時,那扇乾淨的門上,被她毫不猶豫地留下了一個漂亮的腳印。
陸疾當然就是他們的家屬。
糾耳耳翻著手裡的報告,連頭都沒抬,她的聲音很好聽,像棉花,柔軟寧靜。單聽聲音的話,陸疾絕對不會把眼前這個有些瘦弱的女生和嚴厲的紀律部部長聯繫在一起。
在看到對方狐疑的眼神后,糾耳耳立刻給了一個公職人員滿含禮儀的微笑:「怎麼會,應該是放在我寢室了。」
連護士都騙,這傢伙還真是……
「想打就打了。」陸疾嗤笑著,漫不經心地回答道,「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
煙太大,被風吹得偏了方向,熏得陸疾紅了眼眶。哪個也不要了,以後他的人生,再也不會說那些想要什麼的話了。
糾耳耳心裏突然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可她卻說不清那是什麼。第一次,她在曼哈維做決斷時,混雜了她個人的感情。她討厭暴力,所以不問青紅皂白就給施暴人判了刑。
「你的追求者來了。」
他緊緊攥在欄杆上的拳頭似乎在告訴大家,在黑暗中的那兩個小時里,他曾試圖https://www•hetubook•com•com把這扇沉重的門推開。
如果說此時的場景是電影里的鏡頭,當導演把視角拉到窗前,觀眾一眼就可以看見正往男生樓這邊走來的糾耳耳。
糾耳耳努力壓下怒氣,保持著一個輸人不輸陣的微笑:「別這麼不好意思啊,上回不是都病得那麼厲害了,還能堅持著起來鎖門。」
聞言,陸疾思量著糾耳耳的話,良久,他才笑了一下:「我聽一個老師說,你很有能力,負責了學校的很多事?」
「這可不怪我,這葯連點創新意識都沒有,十幾年如一日的苦,簡直是侮辱我們患者智商。」
奸計得逞的Leslie從自己盤子里夾了塊甜點給糾耳耳,他抬頭看了看四周,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問了一句:「那新生回來了?」
原來……有這麼討厭啊。
「人類的七大藝術活動分別指的是……」
裏面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應該是陸疾將椅子踢翻了,糾耳耳正想轉身時,陸疾就從裏面走了出來。他看了糾耳耳一眼,什麼話也沒說,轉身就走。
生病了?還沒等糾耳耳問出口,陸疾就癱在了地上。糾耳耳連忙去攙扶地上的人,但明顯這位病人不太好侍候,他皺眉,喘息的間隙緩緩吐出一句:「你可以走了。」
天氣依舊很熱,糾耳耳依舊穿長袖襯衣,她胡亂翻了翻Leslie面前的文案:「你先忙著,我去取陸疾的校服。」
糾耳耳把那捧花插在花瓶里,徑直走到了門口。
陸疾咽下一口腥咸,被糾耳耳的厭惡的反應刺|激到笑了起來。
「在四號樓,是幾個法國學生……」
剛剛怒氣中的陸疾,和暴怒時的喬女士像極了。糟糕的回憶突至,糾耳耳又一次撫上自己的兩臂。
鏡頭重新轉換到床上,那席潔白的床被下,陸疾還在睡著。他額前的碎發有些胡亂地翹起,睫毛不時地輕微地顫抖著——他睡得並不安穩。
她想起當時陸疾虛弱的模樣,是生病了沒錯,可是是什麼癥狀能讓他吐血。
「這是你的校服,我幫你取了,下周正式上課了,以後記得要穿。」糾耳耳只想速戰速決,她把東西交給陸疾,又囑咐了幾句,終於在抬頭看見陸疾的臉時,她突然感覺他有些不對勁。
糾耳耳把手上的東西放下,然後把花直接扔在了陸疾身上。陸疾一身病號服,短髮帥氣,整個人的精神都恢復得差不多了。
陸疾夾了顆鵪鶉蛋塞進嘴裏,無所謂地搖搖頭:「沒什麼,就是一下子吃多了,撐成了胃部大出血。」
窗戶里的陸疾沒有看到已經盯了他許久的糾耳耳,他渾然不覺地點點頭,看上去無比聽話。
如果有可能,糾耳耳一點都不想和陸疾這種麻煩的傢伙有任何交集。糾耳耳差一點就要抗議,她也要休產假,但她沒膽,眾所周知,她就是曼哈維的一塊磚。
簡而言之,她也不想給自己惹麻煩。
糾耳耳看了看四周,然後坐直了身體,「嗯」了一聲。
最後一節課的階教人滿為患,結果大家等了好久,都沒等到老師來。聽說是男生寢室那邊有人出事,驚動了校長。
晚飯時,糾耳耳正端著餐盤站在甜點櫃前,糾結是要拿椰蓉奶寶還是榴槤比薩。曼哈維實在是民主,連餐廳都是自助。
她方才已經吃得差不多了。糾耳耳剛想說這句話,就聽到陸疾扒了一口飯,含糊地丟出一句:「醫院里吃的病號餐簡直就是受罪,以後讓我看到誰敢浪費糧食,就替人民好好教育教育他。」
等看清它的時候,陸疾的臉上悲喜不明。他像是一尊活佛,遲疑了好一會兒才幹巴巴地問:「這是……」
「在哪兒呢?」
Leslie沒有胃口,直接從每個盤子里胡亂夾了些吃的:「我覺得我的藝術概論要被斃了。」
七大什麼?陸疾沒聽清楚。
咬文嚼字,實在頭疼。
本來糾耳耳還打算趁火打劫地讓Leslie許諾些什麼,但一聽到他嬌滴滴的撒嬌模式開啟后,她連忙舉手:「行行行,我幫我幫。」
糾耳耳喜歡平靜的生活,喜歡偷著過清閑小日子。所以從去過喬女士辦公室那天開始,她就一直在躲著喬女士,平時她都睡在學生寢室,不回家裡。
「那個,我還有點事,你慢慢吃啊。」糾耳耳趕緊擦擦嘴,無恥地遁了。
「怎麼了?」
看不出來那麼能吃的人,到底是哪裡虛弱。糾耳耳心中吐槽,嘴上還是應了。沒幾天,陸疾很快就在班裡的女生堆里建立了革命根據地,每天作業有人寫,座位有人收拾,連衛生都有人幫忙。
「為什麼藝術的創造屬於意識形態領域?」
周末,補課生涯開始了。糾耳耳趴在圖書館等了半天,陸疾才磨磨蹭蹭地出現。陸疾和她一樣,都選的是編導專業。糾耳耳把上學期的筆記拿了出來,還沒開始講她的學習要點,就見陸疾突然捂著肚子,面色變得蒼白了起來。
正巧幾個學生路過,Leslie也不管是不是面熟的,直接就問:「那邊怎麼了?」
「這麼簡單都不會……那請你論述一下電影產生的歷史。」對方的眼神里,帶著明顯的嫌棄。鬼才知道電影是怎麼產生的。陸疾被表情嚴肅的糾耳耳完全鎮壓,只有小腹傳來的熱感在提醒他,千萬不要把糾耳耳當作普通女生。不,糾耳耳怎麼可能是女生,連Leslie都沒她粗暴。之後的陸疾不再裝病,終於開始消停起來。
結果Leslie瞧了好半天,恍然大悟:「我說怎麼看著這麼眼熟,那不是那個新生嗎?」
吐血的確實是陸疾,他沒有在學校住院,他的富豪叔叔給他安排到了加州市醫院。
斑駁的光線下,糾耳耳看著昏迷的陸疾,想起他漫不經心的笑容,想起他若無其事的語氣,想起他說的那些或真或假的話,方才他還在一如既往懶懶地笑著。
糾耳耳手裡的和_圖_書拍子掉在了地上。
兩人心照不宣,默默吐槽著對方的飲食習慣。
陸疾看著正襟危坐的糾耳耳,他指了指她面前的盤子:「你怎麼不吃?」
手機突然響起,糾耳耳放下筷子接了起來:「喂。」
糾耳耳不再廢話,她拿起書,直接粗暴地進入主題。
話題從衣服上面轉移,所以糾耳耳說話時,陸疾並沒有注意到她眼裡稍縱即逝的慌張。
得知消息的老師趕來時,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
「糾部長,」陸疾笑了笑,抬起他傷痕清晰可見的手理了理自己的頭髮,他看著糾耳耳,依然是他獨有的那種漫不經心的語調,「馬克老師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有醫院開的證明。」
「哦什麼哦,」對方言簡意賅,「你在餐廳?」
她沒看過陸疾的體檢報告,可現在他面容蒼白,已經陷入了昏迷。醫生把人帶了出去,隨行的老師也跟著去了醫務室,負一層整個屋子裡空空蕩蕩的,一陣冷風吹過,更顯得這個房間的森然。
陸疾切下一塊杏仁糕,緩緩吃著,然後他放下鋼叉,盯著糾耳耳,面無表情。
「喲,還是水色風信子,」陸疾顧左右而言他,他把花拿起來聞了聞,「不錯,味道我喜歡。」
陸疾餐桌上堆滿了甜品、海鮮和烤肉,他面前還有盤意麵沒動。暴食什麼的,好可怕。
糾耳耳轉臉就看見陸疾正靠牆站著,他向她看過來的一瞬間,眼底暴虐的紅色還沒散盡。看著陸疾,記憶里的某些片段排山倒海地襲來,糾耳耳有些不易察覺地皺起眉頭,立刻轉移了視線。
看似對什麼都無所謂的糾耳耳,其實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打架鬥毆的暴力行為。
話筒那邊的聲音有些低沉,她想了一圈,也沒能和周圍的同學對上號。
等糾耳耳趕到時,圍觀人群自動散開了一條道,糾耳耳心下煩躁:「都看什麼看,趕緊給我回去。」吃瓜學生散開以後,只見地上有幾個法國男生正痛苦呻|吟著。
陸疾盯著手拿火把的那個男孩,繼而攥緊了拳頭。他的思緒混亂起來,滿腦子都是前天和父母遊玩的場景。那個賣草帽的阿拉伯奶奶摸摸他的腦袋,用不太流利的英文誇了一句:「有這麼可愛的兒子,真是驚喜。」
她沒說假話,之前有幾個不服她管教的男生,後來的確屈服在了她的武力之下。不過糾耳耳還沒有付諸行動,就被老師叫去了辦公室。老師先是慰問了一下糾耳耳的學業,然後話題一轉,提到了陸疾。陸疾是空降生,降級不可能,曼哈維從一月起是一個學年,陸疾九月才來,缺了半個學期的課。
房間的門虛掩著,陸疾有些怒意的聲音傳出來:「我今天就把話放在這兒,除非你有本事綁了我,不然,就別指望我可以一輩子都待在醫院。」
糾耳耳捏了捏眉心,耐著性子問:「幾號樓?哪個班的?」
糾耳耳有些喘不過氣,她緩緩蹲下了身子。
每個周末,都是「部長大人」的個人時間。陸疾沒怎麼好好看過課本,但勝在腦子好使,糾耳耳說過的要點,幾乎都不用再重複第二遍。碰到Leslie查崗的時候,糾耳耳總是裝模作樣地借口說自己在圖書館預習功課。
糾耳耳搭上自己的雙臂,優質的布料儘管遮住了她想要遮掩的傷,但陸疾要是仔細看的話,在衣袖的縫隙下,她手腕上的瘀青正若隱若現。
這座城堡沉默地屹立在曼哈維沙漠旁,終年守護著那些宛如另一個平行世界里的少年。Leslie自然也一樣,此刻他正翻看著朋友送來的策劃書。表面看起來不靠譜的他,其實已經用國內人脈創辦了一個電影工作室。
「你是?」糾耳耳拿起手機看了看,沒有備註,是個陌生號碼。
「糾部長,馬克老師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有醫院開的證明。」
還真能扯。
馬克的會還沒開始,讓她看著處理。
「我是病人,」陸疾愁眉苦臉起來,他不滿地看了一眼糾耳耳,「醫生讓我要靜養。」
「什麼校卡?」糾耳耳完全摸不著頭腦。
下一周補課時裝病的戲碼準時上演,當陸疾再一次捂著肚子說自己不舒服時,糾耳耳眼睛都沒眨,直接從包里取出一個東西,大力地拍在了陸疾面前。
在土耳其,這裏的人們向來十分看重遺體火化的儀式,第一把火往往都是父母或孩子去點燃。看著警官手裡燃著的火把,陸疾邁出了步子,但是下一秒,身後的老馬就死死地摁住了他。
可陸疾執拗地掰開老馬的手指,一根又一根。
「聽說有個新生……不知道怎麼,就吐血了。」
火,然後是鋪天蓋地的火,映滿了陸疾的眼。
糾耳耳平時調解同學糾紛時,曾抱怨過最討厭處理這種事情。陸疾撐了一下牆,剛想說幾句「給部長大人添麻煩了」的話時,就看見糾耳耳眼裡對自己不加掩飾的煩躁。
一個禮拜后,陸疾回了學校。
陸疾:「你說什麼,我聽不見。」
陸疾趴在床上,不再說話。糾耳耳給醫務室打電話,房裡信號太差,她走到門外,跟醫生說了陸疾的基本狀況。等打完了電話,糾耳耳才發現陸疾把房門又重新鎖上了。身體弱得都走不動了,居然還能爬下床來鎖門?
糾耳耳盡量不讓私人情緒影響自己,她掃了一眼陸疾,臉上沒什麼表情:「為什麼打架?」
糾耳耳絲毫不覺得方才在自己學生面前做出這樣的行為有何不妥,她關了手機,繼續故作正經地出聲:「來,繼續說,藝術來自生活的理論代表了什麼?」
「不如,勞煩部長你喂我吃吧。」陸疾露出一個他慣有的壞笑。
「不為什麼,」她回過頭,嫣然一笑,「我想扣就扣了。」
他親眼看著他父母的身子在一點點收縮變小,他像是自虐般地強迫自己去目睹這一切,從視覺感官處接收到的動態畫面,將他的痛苦放大了數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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