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久別重逢

「手機,」李家康將手機遞給姜黎,「落我車上了。」
他也不忍心,因為他知道,在胡靜的心裏,他是她唯一的依靠,可是剛剛發生的事情讓他不得不擔心胡靜的病情,他害怕胡靜會變成她的母親。
「啊?」
他拉開車門,從車裡出來,然後朝姜黎走去。
「好巧,我家也在這附近,往前走五十米就到了,」沈哲看著姜黎,猶豫了一下,「我送你吧。」
「我不是不願意,」沈哲摟住了胡靜的腰,「我只是想再過兩年。」
李家康坐在車裡,默默地看著不遠處所發生的一切。
「沈哲……我愛你,我離不開你,我不能沒有你,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胡靜今天像往常一樣站在路口等沈哲回來,但是沒想到她居然看到了這一幕,在她的心裏,這和捉姦在床沒有任何的區別。
「改天帶我去見見嫂子,想必她一定是個大美女,比我美得多的大美女。」
姜黎看向沈哲。
「不早,一點都不早,」胡靜從沈哲的懷裡離開,「爸爸在世的時候你還滿口答應,怎麼爸爸一去世你就立馬不願意了呢?」
「沈隊,這位是李家康,」劉克看向了一旁默不作聲的李家康,「他在案發當晚見過李潔。」
「十四年了,」沈哲苦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沒什麼,走吧。」
海市精神病院。
「還好,」姜黎輕鬆地伸了個懶腰,「有了自己的工作,也有了自己的小窩,沒有太大的志向,安安穩穩地得過且過。別光說我了,你呢?你過得還好嗎?」
……
可是很多事情都已經無法挽回了,無論出於什麼原因,既然他已經和胡靜結婚,那麼他就要忠於這段婚姻,因為他是男人,是胡靜唯一的依靠,沒有他,胡靜真的會死掉。
那時,胡靜的病情並不是太嚴重,醫生說她是有希望痊癒的,只是胡靜因為無法接受現實而抵觸治療。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姜黎閉了一下眼睛,眼淚還是流了出來。
沈哲站在原地看著姜黎和李家康離去,不知道為什麼,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他總是控制不住地將眼前的女孩和他印象中的姜黎聯繫到一起。
沈哲開著車將胡靜送回家。
何況,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對姜黎的想念是出於何種的感情,是憐憫?是疼惜?是親情?還是其他的感情?
「我……」
「我在外面,有些事情要處理。」
這次和那次的場景何其相似,只是這一次,被甩掉的人是她。
「嗯,我懂。」沈哲抿了一口飲料。
姜黎和李家康同時看向了朝他們走來的沈哲。
「姑娘,你等等!」沈哲激動地說,「看著我!你看著我!」
「李總,」姜黎說,「公司下午四點還有個會,我們還是抓緊時間走吧,」姜黎向沈哲點了一下頭,「那沈警官,劉警官,我和李總就先走了。」
他們沉默地吃完了這頓晚飯,彼此的心裏想著各自的心事。
服務員將所有菜品端上。
姜黎抿著嘴笑了笑,她說:「那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姜黎的手機落在了他的車裡,本來他是想來送手機的,沒想到卻看到了這一幕。
後來,胡靜多次暗示,可是沈哲硬是視而不見,即使胡靜當面表白,沈哲也只是婉言拒絕。
「沈哲……沈哲……沈哲……」胡靜絕望地伸直胳膊,她想要抓住她的丈夫,可是她卻離他越來越遠,越來越遠,「啊——啊——啊——!你們放開我!你們放開我!沈哲!啊——!」
姜黎在沈哲的腦海里的模樣一直都停留在十四年前。
「只是……我只是覺得很有紀念意義。」姜黎下意識地撫摸著手鏈,其實只有她自己的知道,這些年來,每當她想起沈哲時她便會撫摸這條手鏈,因為沈哲是除沈警官之外,另外一個在她人生中的至暗時刻給予她溫暖的人。
「你不要解釋了。」
他慢慢地慢慢地走過去,然後拍了拍胡靜的肩膀。胡靜的動作停下,她僵立了幾秒,然後回過身,手裡扔舉著那把剛剛「殺過人」的菜刀,臉上掛著陰冷的笑。
姜黎擦掉臉上的淚水,當沈哲的背影消失於她的視線里時,她的淚水終於決堤。
眼前的幻覺消失,廚房裡什麼都沒有,在她面前的只是一攤準備在明天早晨用來做早餐的生豬肉,可是這攤無辜的生豬肉在她眼裡不再無辜,她將它看成了和沈哲偷情的女人。
他坐在床邊看著胡和_圖_書靜睡覺,等她睡著后他才起身離開。
「對。」
「嗯。」姜黎抹掉了眼角的淚。
「是癌症,」沈哲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其實有惦念過你。」
姜黎抬起頭,看到是李家康后嚇了一跳。
她想起了她離開海市的那天,她看著車外的沈哲跟著火車奔跑,直至被火車徹底甩掉。
從結婚至今,他和她從未有過夫妻生活,因為每當他想要要她的時候,他總是會有一種莫名的罪惡感,這種罪惡感讓他內疚,讓他痛苦。
姜黎沒有多想,她對送她出來的劉克說:「劉警官,不用再送了,你留步吧,謝謝。」
「沒關係,」沈哲說,「很感謝你能配合我們的工作。」
後來,沈哲才知道,原來胡靜是從精神病院里逃出來的,因為她遺傳了她母親的精神分裂症,悲劇的是,她那精神分裂的母親居然親手殺死了胡靜的父親,而當時只有二十歲的胡靜卻是這場血腥屠殺的見證者,也就是從那件事之後,胡靜被診斷出了精神分裂。
「怎麼了?」沈哲皺著眉問。
他的手機突然響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劉克。
「沈哲,你在想什麼呢?」胡靜在床上躺下,依偎在了沈哲的懷裡。
「姜黎,我……」
「為什麼……」這個問題憋在沈哲的心裏太多年了,可當他真的面對姜黎時卻突然問不出口。
他父親去世之後,胡靜的病情一直都在惡化,前一段時間,他剛以為胡靜的病情有所緩解,可他卻在無意之中發現胡靜居然染上了酗酒的習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胡靜居然偷偷地靠酒精來緩解自身的焦慮情緒,他發現的時候,胡靜酗酒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沒什麼,在看書。」沈哲將書放下,揉了揉眼睛。
「手鏈。」
「原來的刑警隊隊長是我的師傅,後來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犧牲了,而我也受了重傷,後來又多次立功。」
她將菜刀高高舉起,然後重重地落下。
不,不可能。
「沒關係,我等你回來。」
當沈哲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他卻突然看到那個叫姜黎的女孩挽起了袖子,然後那條紅色的手鏈映入了他的眼帘。簡直和他送給她的那條一模一樣,而且,這種樣式的手鏈如今早已絕跡,怎麼會有那麼巧的事,難道……
「沈哲,」姜黎微笑著說,「好久不見。」
胡靜關上燈,直接鑽進了被窩裡,她將自己蒙在了被子里,然後嗚嗚地哭了起來。
「還好。」
想到這裏,沈哲不由地嘆了一口氣。
怎麼會有那麼巧的事,她的名字、她的笑容、她的那顆虎牙……
……
可是那個女孩的笑容卻始終不斷地浮現在他的腦海中,那明媚的溫柔的笑容他明明很是熟悉,難道這也是他的錯覺?
他想要安慰她,所以他拉開了車門,剛想下車,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凌晨四點的時候,她從床上下來,光著腳來到了客廳。
胡靜轉過頭看向了沈哲。
「沈隊,你在發什麼愣呢。」劉克循著沈哲的視線望過去。
「等等!」沈哲跑過去,將胡靜抱在懷裡,「小靜,小靜,我們回家,我們這就回家,好不好?」
沈哲感到了絕望,對於他和胡靜未來的絕望。
「等一下,」沈哲站起身,看了一眼卧室里正在熟睡的胡靜,「我這就過去。」
沈哲問:「你家在哪裡,我送你。」
他還是對他們的婚姻太樂觀了,以為胡靜真的會徹底痊癒,以為他真的能和胡靜安安穩穩地過下去,可是如今……
李家康看著姜黎站在原地一個人哭,心裏不禁有些心疼。在他的心裏,姜黎是個值得心疼的女孩,雖然他不知道原因,但是他隱隱地覺察到,姜黎其實一直都在壓抑著自己,不讓任何人看到她身上的任何稜角。
「我們以後……我們以後能經常聯繫嗎?」
沈哲看到眼淚正撲簌簌地從姜黎的眼眶裡離開,可是姜黎的臉上仍在掛著笑,他當然知道姜黎的眼淚以及笑容的含義,可是他又能怎樣,他沒有做錯什麼,姜黎也沒有做錯什麼。
「沒有什麼好不好,」當姜黎的腦海中回想起在南方小城生活過的那段時光時,臉上有的只是苦澀的笑容,「像平常一樣,沒有什麼區別,所以也體會不到什麼。」
沈哲和姜黎不知道的是,有一雙眼睛正在不遠處死死地盯著他們,那個眼中滿是戾氣的人正是胡靜。
他之所以答應並不僅m.hetubook•com•com僅是因為憐憫,其實他也有私心,因為那個時候,他的父親得了癌症,是晚期,醫生說最多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他知道他父親最大的願望便是能親眼看到他成家,所以即使是為了不讓父親留有遺憾他也會答應,雖然在答應之後他便意識到這對他們彼此都太過殘忍太過不公平,可是已經晚了,如果再度反悔,胡靜恐怕會真的瘋掉。
沈哲往前走了兩步,終於忍不住回過頭,他看到胡靜正絕望地伸直胳膊,她想要抓住他,她想要重新回到他的懷抱。
一年後,胡靜出院了。
她瘋狂地剁著這攤肉,就像多年前,她母親用菜刀剁他父親的屍體那樣。
從凌晨一直折騰到現在,他覺得身心俱疲,甚至有些無力招架了。
他癱坐在沙發上,看向廚房,腦海里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在凌晨時發生的那驚悚的一幕。
就在姜黎拉開車門準備上車的時候,沈哲突然喊了一聲:「小虎牙!」
胡靜愣住,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沈哲。
可是這一次,焦慮感並沒有被驅散,反而越發的嚴重,嚴重到讓她痛不欲生。
他不知道,更不確定。
「嗯,」沈哲嘆了口氣,「快吃吧,姜黎。」
「沈哲,」胡靜打斷了沈哲,「那件事情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李、李總?你怎麼……」
那時的胡靜已經不是她所認識的胡靜了,她滿面猙獰,目露凶光,嘴賤掛著冷笑。
「嗯。」沈哲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李潔的室友提供了新線索。」
「我們……當然可以,只是……」
護士和醫生終於將胡靜拉了起來,可是胡靜仍在歇斯底里地掙扎,她在尖叫,她在怒吼,她在痛哭。
姜黎放下筷子,看著沈哲。
「所以說,虎父無犬子嘛,你很出色,所以你這麼年輕就當了刑警隊隊長。」
沈哲仍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沒有說一句話。
他看不清姜黎此刻的表情,但是他很清楚的是,姜黎一定在哭。
「沈哲……求求你,不要把我扔在這裏,我會聽話的,我真的會聽話的,不要不管我,沈哲,不要不管我。」
他這樣做到底對不對,究竟應不應該讓她留在這裏。
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謝衣,他不禁皺起了眉。
她要殺了它,她要將它剁成個稀巴爛。
「有嗎?哦,可能走神了,」沈哲笑道,「最近的案子有些棘手,所以……」
姜黎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她的心突然變得冰冷,原本在重逢之後所出現的所有美好的期許通通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的手在抖,身體在抖,心也在抖。
「陪我喝點東西吧,」李家康指了指街對面的咖啡館,「就在對面。」
之後的那段時間,沈哲經常會去看她,久而久之,胡靜徹底信任了他,也開始積極地配合醫生治療。
「啊?」
他心裏清楚,這些年來,姜黎的心裏始終都裝著他,否則她也不會一直將那條手鏈戴在手腕上,可他又何嘗不是這樣,自從與姜黎失去聯繫之後,他心心念念想的都是姜黎究竟過得怎樣。
一旁的護士和醫生試圖將胡靜拉起來,但是胡靜不肯鬆開,她絕對不會鬆開,她不相信沈哲會將她扔在這裏,因為他曾答應過她,他永遠不會丟下她。
「哦。」
「真的希望你們能早些抓到兇手,」姜黎難過地說,「李潔是獨生女,那天她父母來家裡收拾衣物的時候,他們抱在一起痛哭,我都不忍心看下去。」
「是你自己想要當刑警的嗎?」
他穿上拖鞋,走出卧室。
「嗯,我一直都很崇拜我父親。」
沈哲站在原地看著姜黎的背影,那一瞬間,他想起了記憶中的姜黎,但他隨即便否定了剛才的念頭。
「你哭了?」
……
焦慮再度襲來,她感到痛苦,所以她需要酒精,許多許多的酒精。
從警這麼多年,沈哲一直都對自己的直覺很是自信,但是這一次他卻不願意相信自己,在他眼裡這一定是巧合,相同的名字、相同的習慣,僅此而已。
當他來到廚房時,眼前的一幕讓他瞠目結舌。
「什麼?」姜黎感到不寒而慄。
「姜黎,我爸爸走了。」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胡靜將沈哲的手從她的腰上拿開,「你分明就是不願意和我生孩子。」
「啊?哦,沒什麼,」沈哲清了清嗓子,「對了,剛才的那個女孩是誰?」
「我?沒有。」
「胡靜www.hetubook.com.com……」
他當初之所以跟胡靜說他想要一個孩子,並不是因為他真的想要孩子,而是胡靜那個時候精神分裂症複發,他為了哄她,為了讓她積極配合治療,所以才那麼說,何況,他真的害怕胡靜的病會遺傳給他們的孩子。
「沈隊!」劉克在看到沈哲后便喊了一聲。
「那你現在過得還好嗎?」
所以當胡靜清醒后再度問他願不願意娶她的時候,他猶豫了許久,最後還是答應了。
當他把胡靜送到精神病院后,胡靜就開始變得歇斯底里。
他們沉默地走了一會,走著走著就到了姜黎家的小區門口。
漆黑的房間里,她看到沈哲在廚房裡和一個女人偷情。
「沈隊,」劉克拍了拍沈哲的肩膀,「李家康說,他在案發當晚看到李潔和一個白人男子喝酒,後來她有些喝醉了,是那個白人帶著她離開了酒吧。」
「對不起,小靜,對不起。」
「我也是,」沈哲說,「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也一樣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尤其是你的笑容還有你的小虎牙。」
其實,當姜黎和沈哲認出彼此的時候他便清楚,這個叫沈哲的男人于姜黎而言非常重要,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姜黎手腕上那條戴了許久的手鏈應該就是沈哲送給她的,而且,他不用問便也知道,姜黎喜歡這個叫沈哲的男人。
「你是說……姜黎?」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胡靜其實已經愛上了他,從他將她救下來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愛上了他。
……
「怎麼會……」姜黎鼻子一酸,眼淚瞬間就涌了上來,「真的想不到。」
胡靜沒有說話,她只是木然地看著沈哲。
「兇手很猖狂,他在挑釁我們,也在挑釁法律。」沈哲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
「好,」姜黎猶豫了一會,「沈哲。」
「好啦,快回去吧,要不然你……妻子……該等急了。」
「嗯?」
「沈哲,你在想什麼。」姜黎偏著頭看向沈哲。
沈哲說:「回去吧,累了一天。」
「不用了,很近的。」姜黎低下頭,用腳踢走了面前的塑料瓶。其實她只是在客氣,她心裏真的很想沈哲送她,因為這重逢對她來說太過短暫又太過美好。
「李潔的室友。」
胡靜昏迷期間,醫院里的精神科醫生提醒他,精神分裂症是很容易複發的,像胡靜這樣能基本控制甚至達到基本痊癒是很難得的,但是她現在已經有了複發的苗頭,所以以後一定不要再刺|激她,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已經過去了十四年,姜黎早已不是孩童時的模樣,他也想象不出姜黎長大之後會是什麼模樣。
姜黎的背影逐漸遠去,直到劉克拍了拍沈哲的肩膀他才回過神來。
「現在有時間嗎?」
想到這,沈哲愁眉不展。
即使真的遇見了姜黎又能怎樣呢?他現在已經結婚了,何況,少年時懵懂的感情早已被時間沖淡,他們都長大了。
「什麼事?」沈哲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他們肩並肩地走在安靜的小道上,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一隻野貓跟在他們身後走了一段,因為無聊,直接跳走了。
五年前,當胡靜站在天台準備跳下去一死了之的時候,是剛剛進入刑警隊的他將胡靜勸了下來,他記得當時胡靜問他:「我為什麼不能死。」
「你有想過你的家人嗎?你有想過你的父母嗎?」
晚上八點。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沈哲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他只是想說對不起,想說無數個對不起。
姜黎從公安局裡出來的時候正巧撞上了沈哲。
「沒什麼。」沈哲笑了笑。
可是,無論他是否真的愛胡靜,無論他的婚姻是否名存實亡,無論他的婚姻是否幸福,事實是,他已經結婚了。
向日葵餐廳。
「如果累了,你就休息吧。」
「你好,沈警官,」李家康和沈哲握了一下手,「很抱歉,我也是最近才想起來。」
她的雙眼通紅,殺戮的快|感讓她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那可怕的、充滿危險的笑容。
「哦。」
「她們是不是待你很不好。」
沈哲和姜黎從餐廳出來。
「嗯,」姜黎低下頭吃了兩口,抬起頭時卻看到沈哲一動不動地盯著她,「你怎麼不吃啊。」
「姜黎。」
「李總提供的線索有用嗎?」
胡靜的哭喊和尖叫在空空蕩蕩的走廊里遊盪,它們鑽進沈哲的耳朵里,刺痛著他的耳膜,刺痛著他的心。
「怎麼,沈隊你m•hetubook.com•com認識?」
他們沉默地對視著。
「好。」姜黎想都沒想便答應,隨即便紅了臉。
「我怎麼會……」
姜黎的心裏同樣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明明是陌生人,可為何卻有一種親切的感覺。
「嗯。」
胡靜一夜未眠。
不知為何,姜黎的回眸讓沈哲的心裏莫名地一陣悸動,尤其是當姜黎禮貌性地朝他微笑時,他總是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明媚溫暖的笑容他好像在哪裡看到過,尤其是她的那顆可愛的虎牙。
她先是愣了幾秒,臉上隨即便綻出了笑容。
「嗯?」
所有人都愣住,包括李家康,包括劉克,包括姜黎,也包括沈哲自己,因為他是脫口而出,因為他在潛意識裡認為自己應該這樣做。
「啊?」
「一零年的時候,我回來讀的大學。」
「你聽明白了嗎?」沈哲試探著往前走了幾步,「我關心你,我不想讓你死,我要讓你活下來!」
她躺在沈哲的懷裡,獃獃地看著他。
「你在看什麼呢。」劉克好奇地問。
「其實這些年你變得不太多,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就覺得很熟悉,可是沒敢想你就是沈哲。」
姜黎。
「很嚴重嗎?我是說,」姜黎心疼地看著沈哲,「你的傷。」
「姜黎……」
此刻,她彷彿被母親附體,理智的喪失正將她引向血腥的殺戮。
「我……」姜黎將擋在眼前的髮絲挽向耳後,「我其實有找過,但是那邊說叔叔在幾年以前被調到了外地,所以……」
「真的抱歉,沒想到會議結束得這麼晚,所以一直讓你等到現在。」
可是婚後的生活並不如意,胡靜那不穩定的情緒猶如綁在他身上的一顆定時炸彈一樣讓他無比不安,尤其是父親走後的這段時間里,胡靜幾乎每天都會歇斯底里,這讓他感到壓抑。
「你哪裡在看書,你的眼一直都盯著前面的牆。」
「都哭成淚人了,還說沒有。」李家康從內兜里掏出一塊手帕遞給姜黎。
「來,把手給我,」沈哲走到胡靜面前,伸出了手,「聽話,把手給我。」
沈哲躺進被窩裡,背對著胡靜,然後關掉了檯燈。
她的眼前出現了幻覺。
他剛一下車便看到劉克正帶著一男一女往他這邊走來,當他們走近時他才看清,原來是上次的那個女孩,只是女孩身旁的男人他沒有見過。
「當然是……」胡靜害羞地說,「要孩子啊。」
「抱歉,」姜黎接過餐巾紙擦了擦眼淚,「其實我也很想聯繫你,但是那本記有你電話的日記本被我姑姑給扔掉了,我還因為那件事第一次跟姑姑生了氣,但……」
「幹嘛啊,」姜黎吸了一下鼻子,然後笑著捶了一下沈哲的胸口,「你有什麼好對不起的,結婚是好事啊,我替你高興都來不及呢。」
沈哲低著頭,看著他和姜黎長長的影子時而靠近,時而遠離,他在糾結,他在糾結自己到底應不應該告訴姜黎他已經結婚的事情,他知道自己應該說出來,可是他不想說,因為他不想讓姜黎知道。
「只是什麼?」
他們擦肩而過,卻又幾乎是同時回過頭看向對方,那幾秒鐘的對視彷彿讓時間徹底凝滯。
劉克微笑著道別:「好,慢走。」
胡靜跪在地上,死死地抓著沈哲的褲腳。
可是姜黎為什麼會哭呢?即使是哭不也應該是相擁而泣嗎?
「手鏈,」沈哲看著姜黎手腕上的紅色手鏈,「看到手鏈之後我便知道你一定就是『小虎牙』了,真沒想到,你一直都戴著它。」
她假裝堅強,所以她用臉上僵硬的笑容告訴沈哲,她祝福他,她為他感到高興,可是這無比僵硬的表情卻生生地刺痛了沈哲。
「不會的,不會的,我不會不管你的,我怎麼會不管你呢?」沈哲用手抹去了胡靜臉上的淚水,然後沖她笑了笑。
「顧全,」謝衣說,「你在哪。」
「太早了吧。」
當胡靜一次又一次地被拒絕後,潛藏在她體內的不安分的因子再次開始暴動,她的精神分裂症再度複發,她不停地自殘,不停地折磨自己,然後,在一個寒冷的夜晚,她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如果那天不是沈哲路過胡靜的家順便去看她的話,她已經死了。
「哦,謝謝。」姜黎緊緊地攥著手帕,但並沒有擦。
他想起他曾對她許下的承諾:我答應你,不管你遇到了什麼,我都會幫你,你永遠都不會孤單,有我陪著你,有我,有我。
「為什麼不來找我。」
沈哲對https://www.hetubook.com.com姜黎說:「快吃吧,你應該已經餓了。」
「胡靜……」他的聲音有些抖。
「沈哲,」胡靜哭著說,「我發誓,我一定會聽話的,我一定會像以前一樣乖,我會按時吃藥,我不會再喝酒了,我不會再讓你不高興了,只要你別把我扔在這裏,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求你……求你……求你……沈哲……求求你……」沈哲閉上了眼睛,淚水終是流了下來。
「我?怎麼可能。」
「感覺像是做夢。」
「父母?家人?」胡靜笑著搖了搖頭,「我沒有,什麼都沒有,沒有人會關心我的死活,沒有,沒有。」
「那你盯著人家看幹嘛?難不成……」劉克一臉的壞笑。
姜黎沒有說下去,但是沈哲知道姜黎想要說的是什麼,他小心翼翼地問:「你在那邊過得還好嗎?」
他對於胡靜真的是束手無策,他甚至不得不開始懷疑他和胡靜的婚姻是否真的是一個正確的選擇,或者說,他真的愛她嗎?
她將車門關上,然後走到了沈哲的面前。
「不不,」胡靜冷笑著搖頭,「對我來說,只有死才能解決一切。」胡靜往前移動了一步,她的半隻腳已經懸在了空中。
沈哲搖了搖頭,他不知道胡靜為什麼突然會變成這樣,明明睡覺前還好好的,難道就是因為生不生孩子的事嗎?可正是因為這樣,他更不可能和胡靜生孩子,他害怕……害怕他們的孩子會和胡靜一樣。
「沈哲!」胡靜失聲痛哭,「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丟下我!求你……求你……」
沈哲無奈地搖了搖頭。
「再胡說八道小心我揍你。」沈哲憤憤地威脅道。
「我答應你,不管你遇到了什麼,」沈哲一邊緩緩地往前走一邊說,「我都會幫你,你永遠都不會孤單,有我陪著你,我會一輩子陪著你。」
她的手在抖,身體在抖,心也在抖。
廚房裡的雜訊將沈哲吵醒。
姜黎搖了搖頭,她說:「其實她們待我好不好真的不重要,對我來說,只要不去孤兒院,在哪裡生活我都心甘情願,而且,我沒有資格要求太多,畢竟……畢竟我是個孤兒。」
「你不用對不起,我不是怪你,」沈哲下意識地握住了姜黎的手,但隨即便像過電般鬆開,他抽出一張餐巾紙遞給姜黎,「只是這些年來,我很擔心你,擔心你在那邊過得好不好,擔心你的姑姑對你好不好。」
……
「哦,手機……」姜黎接過手機,愣愣地看著它。
她將冰箱里的三罐啤酒全都取了出來,然後仰起頭,一罐一罐地全部喝掉。
她強忍住眼眶中瞬間湧上來的淚水,她告訴自己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哭。
「誰說沒有!我關心!我關心你的死活!」
沈哲背對著胡靜,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眼眶裡盈滿了淚水,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什麼時候回來的。」沈哲問。
沈哲在他們面前站定,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姜黎。
沈哲將車開進了公安局。
當劉克對沈哲說,劉潔的室友叫姜黎的時候,沈哲的心徹底慌了。
她緩步朝廚房走去。
「實話講,作用有限,」沈哲無奈地說,「兇手的作案手段很隱蔽,在李潔之前,其實已經有兩名女性遇害。」
「一年前,我爸爸去世了。」
胡靜看著面前的沈哲,原本已經乾涸的淚腺卻突然湧出了眼淚,她緩緩地緩緩地將手遞了過去,然後被沈哲抱了下來。
李家康掛掉電話,然後將手機關機。
他沒有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轉過身便朝前走去。
這十四年來,他一直都守在電話邊,即使他的父親去世后,他也一直沒有將固定電話停掉,可是姜黎卻從未聯繫過他。
……
「沒關係的,我不餓。」
「為什麼……」沈哲嘆了口氣,「為什麼從來不肯聯繫我。」
那個時候的胡靜和正常姑娘沒有什麼兩樣,她愛笑、愛吃零食、愛看電影、愛看小說,在她回到大學繼續讀書的那段時間里,沈哲覺得胡靜簡直和過去判若兩人,他為胡靜目前的狀態感到高興,但也僅此而已,因為他一直都把胡靜看作是自己的妹妹。
不會的,不會的,不可能是姜黎,這世間不可能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何況,已經十四年了。
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
他說:「因為死解決不了任何事情。」
沈哲終於決定將他已經結婚了的事實告訴姜黎,他艱難地開口說:「姜黎,我……我已經結婚了。」
「我……」
「沈隊,有新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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