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血腥復讎

「我……知道了……」
姜黎隨著李家康下了車,然後在李家康的攙扶下進了樓,回了家。
「真的?」
是李家康。
爸爸依然沒有說話。
司機問她去哪,她說:「龍景花園。」
當他再次來到胡靜面前,試圖喚醒她的記憶時,胡靜像是瘋了一樣將枕頭扔向他,然後便是花瓶,杯子,毛巾,鞋子甚至是凳子。
「林安,我懷疑他和林安的死有關。」
「顧全,你……」謝衣憤憤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你怎麼這麼愚蠢,你到底在留戀什麼?難道是因為姜黎?那個女人?」
胡靜的嘴唇翕動著,她在沈哲的叫喊聲中終於睜開了眼睛。
姜黎看著沈哲急切的眼神,她不想騙沈哲,可她又不想將實情告訴沈哲。她知道她這是在包庇李家康,可是李家康為她做了太多,甚至不顧自己的安危救了她一命,她想要為他做些什麼,所以她只能說謊,必須說謊,因為這是她現在能為李家康做的唯一一件事情,或許也是最後一件。
她回到屋裡,幸好發現她的手機還在床上。
雖然沈哲的心裏一直都沒有怪過她,但他仍是有些失望,他從來沒有想過姜黎會騙他,正因如此,他才會攔下準備和他一起來姜黎家的同事,自己一個人跑了過來,因為他相信姜黎一定會配合他調查,但現在看來,他顯然是太過自信了。
她將車在李家康的面前停下,隨後便急忙從車裡出來。
姜黎從衛生間里出來的時候看到李家康在五分鐘前給她發來了一條微信。
但是他已經沒有時間思考太久了,因為就在他處於驚慌之中時,他突然覺得身後一陣刺痛,他轉過頭,然後看到了李家康那陰鷙的眼神。他剛要開口,第二刀已經捅了進去,然後是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
「她還好嗎?」
李家康將姜黎抱起,然後將她放在了雙人摺疊床上。
「我答應你,我答應你我會去自首,」但他隨即話鋒一轉,「但是,現在不可以。」
「李家康,你混蛋!」姜黎的拳頭狠狠地捶在了李家康的胸口,她流著淚說,「如果你早告訴我真相,我是不會讓你做這些事情的,家康,可能林少華的確是惡貫滿盈,但你為什麼要為了那種人而要搭上自己的一生,這值得嗎?」
李家康此時心裏的不安絲毫不亞於謝衣。
「家康,算我求你,我從來都沒有求過你,就答應我一次,可以嗎?」
姜黎走到病床邊,然後在病床邊坐下。她看著胡靜,心疼地摸了摸胡靜的臉。她知道胡靜是恨她的,她對胡靜其實也並沒有太多的好感,但胡靜也是可憐的。胡靜從一生下來就帶著這種隨時都可能爆發的可怕的基因,這是她無法選擇的,如果能夠選擇,誰又願意痛不欲生地活著。
「連李家康這個名字都是假的嗎?」
「他在這裏坐了一會,問了我一些你的事情,包括你殺林安那天晚上究竟去了哪裡。」
「沒事,」姜黎笑著搖了搖頭,「我很好。」
沈哲聽到了電話那端的笑聲,一晚上的愁緒頓時煙消雲散,他說:「吃過早飯了嗎?」
被子彈擊穿的那一刻,李家康想起了他和姜黎在街角酒吧邂逅的那一晚,他跳上舞台,為姜黎唱了一首《我愛你,與你無關》,他從來沒有告訴過她,他其實從那一刻就已經愛上了她。
「啊——!」李家康低下頭,看到剛才的那把水果刀已經刺進了他的肩膀里,他抬頭一看,刺他的人不是林少華,而是胡梅。
突然間,她看到了身旁的那個小鐵盒。
他放聲大笑,那笑聲讓他自己都覺得恐怖,但那種殺人後的絕望讓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他會坦白的,一定會坦白的,但並不是現在。
「顧全,」謝衣在電話那邊笑道,「林少華這次是真的要滾出渤海集團了,在剛剛結束的董事會裡,我被推舉為渤海集團的新任董事長。」
「當然並不僅僅於此,」沈哲欲言又止,「跟你說這件事情是為了提醒你,李家康可能並沒有那麼簡單,他可能和你想象得完全不一樣。」
「你費心了,」林少華扯動嘴角笑了笑,「現在想來,真是可怕。」
李家康看向了坐在沙發上悠閑地喝茶的林少華,突然,他的後背被狠狠地一擊,他痛苦地呻|吟了一聲,隨後便又是第二次攻擊。
李家康來到客廳,看到了被綁在椅子上的低著頭的謝衣,他心頭一緊,隨後便聽到了林少華的聲音:「等了你好久,你終於來了。」
李家康說:「來,我幫你換上。」
「家康……」
幾乎在同時,沈哲和姜黎都將目光投向了對面桌子上的手機,那是姜黎的手機,只要打開手機便能看到李家康剛才給她發來的微信。
「沒錯,李家康真名叫顧全。」
沈哲大驚失色,他萬萬沒有想到李家康居然會挾持姜黎為人質,他歇斯底里地吼道:「李家康!你瘋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你難道沒有想跟我說的嗎?」
他將手機緊緊地攥在手裡,最後還是忍不住地給姜黎發了最後一條微信:姜黎,對不起,我愛你。
李家康走後,姜黎重新閉上了眼睛,她的腦海里再次浮現出了她和歹徒搏鬥的場景,以及……那聲「小虎牙」。
當李家康看到了站在病房門口的沈哲時,腦子裡嗡的一聲,他恨不得立刻就衝過去給沈哲一拳。
這是一雙如孩童般純真的眼睛,這雙眼睛中已經沒有了兇惡和憤恨,有的只是單純和天真。
姜黎默然地聽著,眼淚只是越流越多。
李家康心裏一墜,隨後便看向了坐在車裡同樣也在看向他們的姜黎,他說:「有什麼話就在這裏說。」
林少華說:「先不要殺他。」
「姜黎,你在哪?」
姜黎點頭,然後看著李家康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了陽台那邊。
當她看到李家康換了一個又一個女友時,她沒有嫉妒過,因為她知道,這些女人都是李家康生命中的過客,只有她才能永遠地住在他的心裏。
當姜黎的手機鈴聲響起時,這窒悶的沉默才終於被打破。
他一直在回想著剛才的事情,他在問自己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胡靜會記得姜黎的名字,難道胡靜僅有的記憶都與姜黎有關嗎?
「可是你那天開車來接的我,萬一監控拍到了怎麼辦。」
當李家康準備上車時,沈哲在身後突然叫住了他:「李家康,等等。」
「家康,你真傻。你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裡,我知道你待我的好,我又怎麼會不感動。我是喜歡你的,真的,家康,我真的是喜歡你的,一個為了救我而奮不顧身的男人當然值得我喜歡,也當然值得我付出真心。」
李家康哀嚎一聲,然後便跪在了地上。
他知道,其實他已經輸給了沈哲,因為在她的心裏,沈哲一直都未曾離去,沈哲一直都住在那裡。
他抬起頭,眼皮的腫脹讓他只能眯著眼睛,但是面前的這一對男女讓他又回想起了二十五年前的事情,正是他們害死了他的姐姐和母親,當然還有謝衣的父親,對於這樣的人來說,他們還有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干不出來。
三天後。
姜黎看著眼前的一切,她知道她來晚了,一切都結束了,李家康已經斷了他自己的後路,他已經沒有機會重新開始了。
他張了張嘴,想要辯解,但只是無力地說:「因為他們殺死了謝衣。」
「怎麼會……怎麼可能……」
「你不願意嗎?」
他對姜黎說:「我接一個電話。」
他愣了愣,然後走進了屋子,來到床頭櫃前拿起手機。
「啊?」
又是沉默。
「我也愛你,姜黎。」
「可以,當然可以,我在家裡等你。」
李家康的內心無比的忐忑糾結,他不知道沈哲這個王八蛋到底知道了些什麼,但他認為,沈哲手裡的證據對他來說一定還不足夠致命,否則以沈哲的性格,他早就對他採取行動了。可接下來怎麼辦,他不能坐以待斃,等著沈哲將他拖入無盡的深淵,他必須要做點什麼,一定要做點什麼,他不能讓沈哲觸碰到他的秘密,一旦那個秘密被揭開,那就像打開了潘多拉盒子,他和謝衣就都完了。
「當然,」姜黎笑道,「我們一直都是朋友,」姜黎下意識地摸了摸手腕,她這才發現她根本就沒有戴手鏈,那根手鏈一直都放在那個小鐵盒裡,「再見,沈哲。」姜黎朝沈哲揮了揮手便轉身離去。
他當然知道他的目的並不僅僅於此,眼前的一切本就是屬於他的,現在他要得到的是真正屬於林少華的東西,他要親眼看到林少華墜落到谷底,一貧如洗,他要等著林少華像一條狗一樣跪在地上向他搖尾乞憐。
李家康踩下油門,車子緩緩地開動。
「姐姐,看來我們真的遇到麻煩了。」
或許,這一切都是他的命。
「他有沒有給你發過微信。」
他愣住,隨即便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只是這種愛讓她覺得有些見不得光,甚至是骯髒,所以她一直都將它藏在心裏,不讓任何人看到。
「家康……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她的腦子一時有些亂,李家康的不配合徹底打亂了她的計劃。
「你姑姑出事那天,李家康來過局裡,而且我親自審問過他。」
……
胡梅目光凜冽,寒氣逼人。她惡狠狠地看著李家康,彷彿她想讓那目光將李家康千刀萬剮一般。
「這處監控點距離『渤海灣』有五百米遠,但也是離『渤海灣』最近的一處監控點。沈隊,你看。」劉克點擊了監控錄像的暫停鍵,視頻定格在了一輛黑色的汽車上。
此時,她聽到了腳步聲,是朝她這邊來的,但是她沒有轉過頭去看,因為她知道來的人是誰。
他敲了敲門,喊了聲「姐姐」,見門裡沒有人響應便推開了門。
這一次不僅僅是救出謝衣這麼簡單了,事已至此,他已經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他今天必須要林少華償命。
……
他吻了她許久,他那顆乾涸許久的心終於得到了滋潤,他知道,這一刻,他不是在做夢,他終於擁有了姜黎。
他應該現在就向姜黎坦白嗎?
「怎麼了?」電話那端的李家康突然警惕了起來。
為什麼……這是為什麼……
他該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
上車以後,司機問他去哪,他回答說:「去『渤海灣』。」
李家康突然鬆開了小臂,然後推了姜黎一把,接著他便將刀高高舉起,作勢要刺向姜黎。
李家康的反應沈哲全都看在了眼裡,看來,李家康的確在身份上做了假,他的確叫顧全。
他進屋的時候看到客廳里亮著燈便知道謝衣在等他。
而他也不去打擾她,只是這麼看著她。有的時候,他甚至覺得她彷彿真的成了一個小孩子,只是不同的是,她的內心世界被封閉住了,所以她不願意和任何人交流,包括她已經很熟悉的他。
姜黎搖頭。
穿衣服的時候,床頭柜上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李家康,莫名地,姜黎想起了李家康幫她暖腳的事情。
站在夢想工場身後的謝衣便是這一切的指使者,而在渤海集團潛伏了多年的顧全則是執行者,他沒想到,這些年來,他其實一直都活在刀口上。
「放心,」謝衣冷笑著拍了拍李家康的手背,「我那天開的是一輛無牌照的車,車子和兇器都被我銷毀了,沒有人會將這起命案和我聯繫在一起。」
下班之後,他來到姜黎家門口,然後按下了門鈴。
他走進胡靜所在的病房,站在床尾看著仍在昏迷中的胡靜。
「查到了立刻通知我。」
「再見。」沈哲站在原地默默地看著姜黎上了車,又默默地看著姜黎開著車逐漸消失在他的視線里。
好美,真的好美,可是這美已經不再屬於他了。
但這能怪謝衣嗎?不,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是她罪有應得,她當初背著謝衣的爸爸和林少華偷情,被發現之後本想改過自新,但是林少華卻誘惑她說,他會娶她,他會給她榮華富貴,所以她動心了,所以她才會拋夫棄女。實際上,雖然她背叛了她的丈夫,但她的心裏始終都還裝著她的女兒謝衣,可當她回過頭再去找謝衣的時候,林少華卻對她說,謝衣的叔叔帶著謝衣去了外地生活,具體去了哪裡沒有人知道。
他本以為,等胡靜蘇醒后他會和她重新開始,他會讓她走進他的心裏,他也會走進她的心裏,可是現在看來,一切都不可能了。
「我信,我當然相信。」沈哲苦笑,因為他知道姜黎沒有對他說實話,她在騙他。
沈哲沒有說話,只是面無表情地看了李家康一眼。此時沈哲眼裡的李家康不再是對他懷有惡意的普通人,而是一個犯罪嫌疑人。
他一直都不敢再聯繫姜黎,所以他此刻突然有些隱隱地擔心,生怕姜黎會出什麼事情。
「那你為什麼這麼急不可耐地想要把我踢走呢?」
「只要你放開姜黎,不再抵抗,我們不會傷害你,來,李家康,把姜黎放了,」沈哲緩步朝李家康走過去,「聽話,放了姜黎,好嗎?你不是愛她嗎?如果你真的愛她,那你捨得傷害她嗎?」
他知道沈哲的那雙眼睛正在死死地盯著他,他無法讓沈哲放棄,更不可能和沈哲和解,因為沈哲是一個警察,而他則是一個手上沾有人血的殺人犯。
「沒關係的,我和家康說一下就好,」姜黎從衣兜里拿出手機撥通了李家康的電話,「家康,你能不能多等我一會。」
「他來的時候沒有任何反常,」姜黎看著沈哲,「離開之後也沒有再聯繫過我。」
「那麼渤海集團最近發生的事情……」
這短暫的吻讓李家康感到了滿足,他已經了無牽挂了,接下來該是結束的時候了。
門外的人居然是沈哲。
林少華到底是已經老了,這一拳讓他往後趔趄了幾步,手中的刀也掉到了地上,血從鼻子里歪歪扭扭地流了出來。就在林少華將拳頭揮出去的一剎那,胡梅手中的棍子已經朝李家康掄了過來。
他久久地吻著她,用力地吻著她。
在分手之前,姜黎問沈哲:「胡靜醒了嗎?」
瘋了,李家康真的是瘋了,她從一開始就提醒李家康不要陷得太深,她原以為李家康和以前一樣只是想和姜黎玩玩,分手也只是時間的問題,但沒想到,李家康居然真的陷了進去。
他知道自己已經到時間了,不能再耽擱了,否則,謝衣將會有危險。
「真的嗎?」
「啊?」
「好。」李家康下意識地便要從大衣內兜里將小鐵盒掏出來,但他突然猶豫了,不知道為什麼,雖然它此刻就在他大衣的內兜里,但他依然不想物歸原主,因為他不想再讓她看到它。
「你們這些該死的東西!」林少華突然掐住了謝衣的脖子,「你們可以報復我,可以用盡一切手段地報復我,你們甚至可以奪走我所擁有的一切,但是林安是我的獨生子,他是我唯一的孩子。」
他很清楚,這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手鏈里有太多屬於姜黎和沈哲的故事,在這根手鏈面前他是個毫不相干的人,裏面的所有種種只有沈哲和姜黎知道,而他只是個局外人,徹頭徹尾的局外人。
「她死了,」林少華看著一臉驚恐的胡梅,臉上竟露出了笑容,「被我給掐死了,因為,她殺死了林安。」
「我信,我信。」姜黎流下了淚水。
他知道,胡靜不是在逃避過去,她是真的已經忘記了一切,她現在甚至都已經忘記了自己是誰。
當他將謝衣抱在懷裡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一聲凄厲的叫喊:「不!我的天!家康,你都做了些什麼!」
想到這裏,李家康不由地笑出了聲。
他終於鬆開了手,然後站起身,看著躺在沙發上的這個女人,她面色慘白,四肢僵硬,沒了呼吸,她死了,她居然死了。
「走吧,家康,求你了,再不走,警察就會找到你的。」
死?謝衣死了?他的姐姐死了?
但就在剛才,當李家康用自己的身體暖給她暖腳時,她再一次告訴自己,給李家康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她告訴自己,不要再糾結於過去,沈哲於她而言已經是不同世界的人了,他有他自己的生活和家庭,她不想涉足他和他妻子的感情,她知道,在胡靜的眼裡,沈哲就是她的命,所以她既不想傷害胡靜,也不想傷害沈哲,更不想傷害自己。
姜黎被自己的這個念頭嚇了一跳,如果她的猜測是真的,那麼李家康的城府之深讓她不得不有些后怕,可她明明能感覺到李家康在待她時是真誠的,否則她也不可能如此信任他。姜黎從地上爬起來,坐回到了沙發上,此時,她的手機突然響了,她激動地以為是李家康,所以她連來電顯示都沒看便接起了電話。
「有什麼話快點說。」李家康沒好氣地催促著,但實際上他心裏在此刻是忐忑不安的。
林少華是死是活與她無關,她只是不希望將來當李家康面臨審判的時候會因為這條人命而陷入無法擺脫的泥淖。
……
「姜黎,回答我,」李家康吻了一下姜黎的耳朵,「即使不愛我也不要告訴我實話,跟我說『我愛你』,好嗎?」
他急匆匆地走到醫院門口。
「小靜!你終於醒了!」沈哲激動地握住了胡靜的手,「我是沈哲啊,你看看我,我是沈哲啊。」
「沒什麼。」謝衣咬了咬嘴唇,隨後便冷笑起來,她從包里拿出一張機票遞給李家康。
警察和武警從車裡魚貫而出,但最先衝進屋子裡的還是沈哲。
但是,他昨天想要除掉沈哲的念頭立刻被他否決,因為他知道,即使除掉了沈哲又能怎樣,現在已經不單單是沈哲的問題了,而是他或許已經被海市的所有警察給盯上了。
「嗯。」
她跑過去,抱起謝衣就要扒她的衣服。
「沒想到啊,」林少華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們兩個可真夠厲害的。」
他幸福地將姜黎抱在懷裡,將臉埋在姜黎的頸窩裡,他興奮地說:「我會讓你幸福的,相信我。」
他沒想到,謝衣居然用他的生日作密碼。
「你怎麼回答的。」
雖然在他眼裡,胡靜一直都是他的妻子,但在胡靜眼裡,他現在已然是一個陌生人了。
他換好拖鞋後走到了客廳,看到姜黎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動不動地盯著面前的杯子。
可是為什麼,她總是覺得好像少了一點什麼,彷彿心裏的那塊空缺是李家康無法彌補的。她知道自己太過矯情,對李家康也太過苛求,可是她始終無法說服自己。
「我當然不會騙你。」
「你和你的夢想工場從一開始就處心積慮地算計我,現在一切都如你所願。」
李家康看著死去的林少華,心裏沒有任何的興奮感,因為他總覺得好像少了一點什麼,不對,不是少了一點什麼,而是多了一點什麼。
她想起了沈哲,可每當她想起他時,她心裏總是會很痛。
忽然間,她清醒了過來,因為她什麼都想起來了,因為她發現剛才還將她摟在懷裡的李家康不見了。
「先答應我,照顧好姜黎!答應我!」
他又坐了一會,隨後便站起身,準備離開。
他在床邊坐下,握住了胡靜的手,他像往常一樣開口第一句便是:「小靜,我是沈哲,我來看你了。」
他和姜黎才剛剛開始,他不想就這麼迅速地結束,他不忍心,也捨不得。
「所以呢?所以你就要把它偷走,對嗎?」
不,現在還不是時候,姜黎剛剛接受了他,如果她現在知道了他的事情,那麼她還會接受他嗎?
正在李家康沉浸在自己的興奮中時,他看到了從醫院里走出來的姜黎,而跟在姜黎身後的則是沈哲。
林少華用驚懼的眼神看著死在他面前的妻子,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但事https://www•hetubook•com•com實就這麼血淋淋地發生在他眼前,他親手殺死了他的妻子,但這把刀明明是要用來殺死李家康的,可它怎麼會變成殺死他妻子的兇器。
不會的,不會的,謝衣一直都隱藏得很好,林少華不可能知道她是誰,但如果林少華已經知道了呢?
他冷笑一聲,隨即便鬆開手,看著手機墜進馬桶里。
「你怎麼了?」李家康小心地問她,他以為他自己剛才的那個吻讓姜黎不高興了。
「夠了!」
時間緊迫,他沒有時間想太多,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脫身,不能被警察抓到,只要離開了海市,那麼一切就都還可以重來。
「我懂,我懂,」李家康將姜黎一把抱在了懷裡,「姜黎,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承認我小心眼,我承認我嫉妒他,因為他參与了你的過去,而我們沒有,所以我害怕,姜黎,我真的害怕,害怕你會因為他而離開我。」
「姜黎,姜黎,」李家康激動地看著姜黎,「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你沒有騙我嗎?」
「姜黎,」李家康在姜黎的身邊坐下,「你怎麼了?」
姜黎哽咽著說:「對不起。」
她沒想到李家康居然為了一個女人而違逆她,她這是為了他好,可他居然毫不領情,他是瘋了嗎?他能有什麼辦法?難道真的還要殺人?殺一個警察?
「對,沒錯。」
李家康將小鐵盒放進衣兜里,然後離開了衛生間。
她將手機從地上撿起來,然後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一串陌生的號碼,而且還是座機。
她依然怕他,當他想要碰碰她的時候,她就會嚇得將自己蜷縮在牆角,瑟瑟發抖。
姜黎那無助的眼神和絕望的表情讓沈哲彷彿回到了十四年前,那個時候的姜黎是不是有著和此刻同樣的情緒。
沈哲沒有再說什麼,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後便朝醫院外面走去。
很快,林少華又給他發來了一條微信,微信上說:李家康,你姐姐現在在我手裡,今天晚上零點之前,如果你不過來救她,她只能死了。
她由著他吻他,由著他用力地吻她,她也在回吻著他,投入地回吻著他。
「李家康,你殺了人,觸犯了法律,所以只能接受法律的審判。」
沈哲扶著牆,沒有再說話,當大門被重重地關上時他才回過神來。
李家康握著手機的手在抖。
他將葯放進嘴裏,然後喝了一口水咽了下去。
他將車開進姜黎家的小區,又在小區里找了個位置將車停下。
他緩緩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然後離開了胡靜的房間。
她感覺有些不對勁,但一時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對勁,她也沒有多想,只是,當她洗完臉的時候便發現了問題所在。
可是胡梅依然沒有鬆手的意思,因為她打定主意一定要殺了林少華為她的女兒報仇,為她自己贖罪,所以她將自己的憤怒和力氣全都集聚她的這雙手裡。她要林少華死,林少華必須死。
現在,謝衣終於要出手了,她作為最大的股東、渤海集團的董事,自然是要取代他的位置,然後將渤海集團收入囊中,再看著他和他的家庭一步步地走向毀滅。
他站在大門前,按響了門鈴。
「姜黎,你真好,我真的很愛你,」電話那端的李家康也突然哽咽,「其實,有件事情我一直都想告訴你,我並不叫李家康,我叫顧全,顧全才是我的真名。」
他抬起胳膊,看著自己那隻掐死謝衣的手,那隻手在抖,不停地抖。
他不希望謝衣死,也從來沒有想過謝衣會死,他怎麼會想到林少華居然敢殺人,他居然殺死了謝衣。
他從療養院里走出來,回到了車裡。
李家康先是去了銀行取了一些錢,隨後便走進了公共廁所。
胡靜沒有說話,她漸漸地合上了眼帘,再次睡了過去。
他急忙走出病房,然後接起了電話。
……
「你在哪?你現在到底在哪?」
他的呼吸就像是催眠曲,她聽著聽著便隨著他一起睡了過去,因為她也太累了,甚至比他還要累,當緊繃了整整一天的神經徹底放鬆下來時便會放鬆警惕,繼而便會變得麻痹,就像此刻已經昏睡過去的她。
「謝謝你。」
「我們正在查。」
「家康,」姜黎哭著說,「放下刀吧,我不想讓你死,好嗎?算我求你,不要死,活下去,好嗎?活下去……」
李家康的車在林少華的別墅門口停下。
沈哲知道自己是問不出來什麼了,即使姜黎真的知道什麼,她也不會說的,因為他了解她。
「因為你們殺死了我的兒子!」胡梅歇斯底里,像是瘋了一般,「所以你必須死,必須給我兒子陪葬!」
謝衣笑而不語,臉上絲毫沒有驚訝和恐慌,因為她知道,這一天遲早都會來的。
他將車停在了海市人流密集的商業區。
但其實,睡著的僅僅是她自己而已,他並沒有睡,他一直都在裝睡,當他發覺她已經睡著的時候便睜開了眼睛。
謝衣依然笑而不語。
「我有什麼必要騙你呢?」女孩不耐煩地看著沈哲,「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就關門了。」
他來到街邊,招手攔下了一輛計程車。
「沈哲,」她說,「去龍景花園,李家康就在那裡。」
他喜歡看她睡覺,睡覺時的她是很美的,像是一件藝術品。
沈哲轉身便朝門口走去,當他拉開門準備離開時,姜黎卻突然叫住了他:「沈哲!」
血汩汩地從她的傷口裡往外涌,但此刻的她彷彿失去了痛覺一般,她居然在笑,她的手在時隔二十五年之後終於摸到了她的女兒的臉,只不過,她女兒的臉此刻是冰涼的,毫無溫度可言。但她依然撫摸著她,溫柔地撫摸著她,彷彿想用這撫摸來彌補她這二十五年的罪過和遺憾,但這怎麼可能。
他雙手緊緊地握著方向盤,心裏想著到底該怎麼辦。
「姜黎,姜黎,」沈哲搖晃著姜黎的身體激動地喊道,「回答我,回答我啊!」
可那一瞬間,她的心裏竟莫名的有些失落。
「所以姜黎,告訴我,告訴我李家康現在在哪裡!」
「希望她快點醒過來。」
姜黎走進家門,身後的李家康將門關上。
「現在?」沈哲下意識地望向了醫院門外,「方便嗎?」
當李家康將刀從林少華的身體里拔|出|來時,林少華已經倒在了地上。
李家康看了一會閉著眼睛彷彿仍在昏睡的姜黎,隨後便強迫自己收回視線,轉身離去。
「董事長?董事長?」小劉急切地喊道,「你還在聽嗎?董事長?」
「昨天,渤海集團的董事長秘書親口告訴我,李家康在渤海集團的所有資料都是假的,後來經過調查,我們發現渤海集團那邊的消息的確屬實。」
「姜黎,你相信我嗎?」
李家康也哭了,他將姜黎抱在了懷裡,他第一次感到了害怕,因為他突然發現姜黎是多麼地在乎他,所以他捨不得她,更對不起她。但事已至此,他沒有後路了,即使現在自首也難逃一死,因為他知道他犯了死罪。
姜黎點頭,然後她在他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謝謝你」。
李家康激動地跑過去,將姜黎抱在了懷裡。
「兩幅面孔?」謝衣吃驚地捂著嘴笑道,「我真的有兩幅面孔嗎?我怎麼不知道。」
「像姜黎這樣的女人哪裡都能找到,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如果你真的被抓進去了,那我們的計劃就前功盡棄了。」
「嗯。」
可這世上最不公平的便是男女之愛,你用盡全力地想要博得她的芳心,但到頭來你收穫的可能只是她的冷言冷語。
他,林少華是不會輸的,既然他能讓別人擁有這一切,也同樣可以讓別人失去一切。
……
「頭部受到重擊,至今昏迷不醒。」
謝衣尖叫一聲,隨後便抓起桌子上的茶杯狠狠地摔碎在地上。
謝衣冷下一張臉說:「在等你。」
「說到底你還是怕我拖累你,對嗎?」
姜黎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李家康離開,當大門被重重地關上后,她才回過神來。
他走進『渤海灣』的建築工地,驀然地想起了不久之前發生在這裏的事情。
沈哲看著握著胡靜的手的姜黎,他沒有想到姜黎和胡靜之間的親近來得居然如此自然而然,他以為姜黎在見到胡靜後會有些尷尬或者有些抵觸,但是什麼都沒有,如果在外人看來,或許還會以為她們是朋友,可誰又能想到,在病床上安安靜靜地入睡的女人居然曾經想要殺了姜黎。
此時,胡梅解開了綁著謝衣的屍體的繩子,然後拖著謝衣的屍體走了過來,那一瞬間,李家康心裏一涼,他彷彿意識到了什麼,但又不願意那麼想,因為那被胡梅拖著往前走的彷彿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沒有知覺沒有生命的物體。
她眼神獃滯,想不明白李家康究竟為什麼要殺人,那一剎那,她彷彿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她在想,難不成渤海集團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都與李家康有關?她忽然想起李家康曾半開玩笑地問她他像不像渤海集團里的內鬼,她當時只當他是在開玩笑,難不成……
她將小鐵盒拿起來,打開,然後便看到了那根紅色的手鏈以及一張紙條。
他在她身邊躺下,緊緊地抱著她,讓他們的身體連成一體。
「看來我沒猜錯,」林少華說,「你和顧全因為恨我,所以才會聯起手來對付我,對嗎?」
「這個畜生的話也能信?」林少華吼道,「他是在離間我們。」
李家康再次沉默,許久之後他終於開口道:「我在『渤海灣』等你。」
沈哲嘆了口氣,他說:「姜黎,他要逃又能逃到哪裡,他現在連海市都走不出去,何不自首,將實情交代清楚,或許沒有他想象得那麼糟糕。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忽然間,他看到了她的嘴唇在翕動,好像在說著什麼。
姜黎的沉默是因為剛才在醫院里時沈哲對她說的那句「不要輕易相信他,永遠不要」,她不明白沈哲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沈哲害怕她和李家康在一起後會被李家康拋棄,還是說沈哲認為李家康是個滿嘴謊言的渣男。可當她回想起沈哲剛才看她的眼神時,卻又不像,彷彿沈哲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他想要告訴她,卻又不能告訴。
「家康?」
「沈哲,真的抱歉,我……我趕到的時候……」
就在剛剛,他收到了消息,三天後召開的董事會將會重新選舉渤海集團新一任的董事長,如果換在往常,他或許會考慮讓賢,但是,當他得知這一切后便明白,一切並不是巧合,而是早有預謀。
她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心裏的不安越發強烈。
他笑了笑,摸了摸胡靜的臉,就在此時,他突然看到胡靜的手指動了一下,他以為是錯覺,當他再看時,那根手指竟又動了一下。
胡梅的臉上像是死了一樣地失去了血色,她從地上站起來,指著林少華惡狠狠地說:「林少華,原來你一直都在騙我。」
「嗯?」
他將相框重新擺在桌角,然後從衣兜里摸出了那個小鐵盒,接著再次打開。
「李家康,你個大傻瓜!」姜黎破涕為笑。
龍景花園。
這輛車他是不可能再用了,如果警察要找他的話,憑著這輛車很快就能找到他,他剛才之所以跟收費員說他後天來取車是為了不讓他起疑心。
「我其實應該恨她的,」姜黎轉過頭再次看向胡靜,「畢竟她曾經想要殺了我。如果你沒有告訴我隱情,我一定會恨她,可是當我知道了她的事情后,我就怎麼也恨不起來了,因為她很可憐,真的,真的很可憐。」
「姜黎,那個女人是個瘋子,她害你害得還不夠慘嗎?」
他離開『渤海灣』,然後沿著小道走了半個小時左右,接著便看到了一個住宅區。
李家康回過身看著沈哲逐漸消失的背影,脊背上突然冒出了冷汗。
「瞧您這話說的,」謝衣笑道,「渤海集團沒有誰都行,但就是不能沒有您。」
「小靜,我是沈哲啊!」
「沈警官,你的想象力可真夠豐富的,」李家康冷笑道,「知道你抓不到兇手所以心裏很著急,但你也不能隨便就冤枉一個好人吧。」
沈哲下意識地上前扶住了姜黎,姜黎也沒有掙脫,她在沈哲的攙扶下向電梯走去。
「是我,我是沈哲。」
李家康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了。
門很快被打開,但是給他開門的人不是姜黎,而是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女孩。
「嗯?」姜黎看向沈哲。
「你說。」
她在看到他來了以後只是害羞地抿著嘴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然後便低著頭忙自己的事情。
他吻她的頭髮,然後是額頭,鼻樑,臉頰,下巴,最後是嘴唇。
如果報警,那麼李家康將失去自首的機會,可如若不報警,那麼李家康的手上將會多出一條人命。
李家康苦笑著說:「如果我放下了武器,你們會讓我活下去嗎?」
李家康接著說:「林少華其實是我的姐夫,但他卻又是害死我姐姐和母親的兇手。」
「姜黎,是我,我是李家康。」
想到這裏,謝衣突然無奈地笑了。
李家康在離『渤海灣』還有一百米的地方下了車,一直等到計程車開走後他才動身朝『渤海灣』走去。
「姜黎,」他捧著她的臉看著她,「你願意相信我嗎?」
「當然知道,」李家康低下頭在姜黎耳邊小聲說道,「姜黎,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想清楚一些事情。」
李家康將電話掛掉,心裏的興奮溢於言表。他已經好久都沒有這麼痛快過了,他能想象得到在林少華目睹了一切之後的那悲痛欲絕的心情,一個慾望如此強烈的人,一旦卸掉他的權力和鎧甲,他會生不如死,活得像一個廢物一樣。
謝衣閉著眼睛,臉上毫無血色,彷彿死了一般。
「沈哲,你怎麼了?」
他捂著傷口,不停地往後退,當他痛苦地靠在牆上時,胡梅握著那把鋒利的水果刀再次刺向了他,這一次他雖然躲了過去,但是林少華同時而來的拳頭他沒有躲過去,他的臉向後一仰,鼻子里鮮血直流。
「你為什麼自作主張,你為什麼不事先跟我商量一下。」
「嗯?」
「我愛你。」
李家康來到車門前,拉開車門,在上車之前再次看向了沈哲,他攥了攥拳頭,隨後便上了車,關上了車門。
她一下子便想到了李家康,對,沒錯,小鐵盒的消失一定和李家康有關,或者說,是李家康偷走的。但也不能用「偷」這個字,這種對於李家康毫無意義的東西根本沒必要偷,這根本不是偷,而是李家康故意將小鐵盒拿走,他要拿走的也不是小鐵盒,而是小鐵盒裡面的手鏈,因為她清楚地記得她曾經對李家康講過這條手鏈的來歷以及對於她自己的意義,所以李家康是為了讓她徹底忘記沈哲,所以才會將那個小鐵盒拿走。
「我……」姜黎一時有些錯愕。
「好的。」
「李家康,你冷靜點!你先放開姜黎,有什麼話我們慢慢說,可以嗎?」
李家康看著眼前的姜黎,他能從姜黎的眼睛中看到屬於一個溫柔女子的柔情,那一刻,他想要坦白,想要向姜黎坦白一切,坦白他的過去,他的現在,還有他的未來。
最後,她還是撥通了沈哲的電話。
「嗯,現在。」李家康走過去再一次吻住了姜黎的嘴唇,那一瞬間他突然意識到這可能是自己最後一次吻她,所以他吻得比剛才更加地用力。
姜黎沒有說話,只是對他微笑。她將臉湊到他的面前,然後吻了一下他的額頭。
當他準備將小鐵盒重新放回到檯子上時,他猶豫了。
二十分鐘后,沈哲開車來到了醫院,他將車在醫院的停車場內停下,隨後便下了車,走進醫院,來到了胡靜的病房。
「你不自首又能去哪裡,你連海市都走不出去,你又能逃到哪裡!」
姜黎沒有再說什麼,但她心裏隱隱地有些不安。
「我理解,」姜黎頓了頓然後問他,「沈哲,我能去看看胡靜嗎?」
李家康看著他懷中的姜黎,又看了看眼前的沈哲。他終於知道了什麼叫痛不欲生,因為他此刻就是痛不欲生。他怨恨老天爺為什麼待他如此的不公,為什麼要給他這麼一副爛命。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如果他生活在一個普通的家庭里,那他也不會變成這般模樣。可是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他終究是走到了這一步。他知道,他面臨的將會是死亡,即使他現在不死,那麼不久之後他也將會死掉。與其在煎熬中等死,為什麼不現在了結自己,給自己的人生畫一個句號。何況,他能死在他心愛的女人的面前,能死在他姐姐的身邊,對他來說已經足夠美好。
李家康剛一接起電話便聽到小劉焦急地說道:「董事長,不好了,警察來了,他們好像已經知道了你和李家康的關係,而且還說李家康和一起殺人案有關,董事長,現在該怎麼辦。」
忽然,他看到淚珠從她那緊閉著的眼睛里溢了出來,它們緩緩地往下流淌。
他坐在寫字檯前,愣愣地盯著擺在寫字檯桌角的相框,相框里的照片是他和謝衣的合照。
就是在這裏,他親手殺死了兩個人,也就是在這裏,他的人生偏離了軌道,駛向了另外一個結局。
「什麼事。」姜黎看著沈哲一臉的嚴肅,心裏竟有些緊張。
如今的局面對他和謝衣來說很不利,林少華還好說,但是沈哲對於他們來說真的太危險,那天沈哲的話明顯不是在威脅他,而是在警告他,或許沈哲真的掌握了什麼證據。
他從衣兜里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姐姐的秘書小劉。
「來,聽話,」李家康拉過來一把椅子讓姜黎坐下,「先坐下。」
「你覺得我會被判死刑嗎?」
「我想換個環境生活,你願意嗎?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我絕不會幹涉,可以嗎?」
「為什麼。」
他看著睡夢中的她。
姜黎醒來后發現已經是上午十一點多了,幸好今天是周末,否則早就遲到了。
李家康一看到姜黎哭便慌了神,他連忙安慰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做錯了,我不該拿你的東西。」
她深吸一口氣,然後慢慢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看來他的確沒有對你說實話,」沈哲難過地嘆了口氣,「他叫顧全,他的姐姐叫顧海棠,爸爸叫顧友林。顧友林是渤海集團的原董事長,而林少華則是顧海棠的丈夫,也就是顧友林的女婿。顧友林去世后,顧海棠和顧全的母親也相繼去世,顧全也就是李家康被送去了孤兒院,而林少華則順理成章地接管了渤海集團,成為了渤海集團新一任的董事長,後來,林少華娶了一個叫胡梅的女人,而胡梅則是謝衣的母親,也就是說,謝衣根本就不是李家康同母異父的姐姐,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他們之所以會走到一起,不單單是為了抱團取暖,更是為了報復林少華。姜黎,你明白了嗎?」
「不,我不會上你們的當,一旦我放開姜黎,你們就會打死我!」
「是嗎?您可真會誇我。」
沈哲點了點頭,隨後便離開了。
他想了想,最後還是關上了抽屜,將小鐵盒放進了大衣的內兜里。
路上的時候,姜黎和李家康都沉默不語。
李家康再一次吻了她,隨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姜黎的家。
姜黎來到了李家康的墓前,彎下腰,將懷裡的花放下。
「或者說,是沈哲來找你的,對吧。」
「姐姐,你怎麼了?」
李家康嘆了口氣,他說:「那你慢慢想,等你想好了再告訴我。」
後來,沈哲將胡靜送去了海市最好的一家療養院里。
晚上八點二十六分,姜黎開車來到了『渤海灣』。
晚上十點十一分。
姜黎這個女人到底有什麼特別的,為什麼會讓李家康和_圖_書這麼著迷。
有的時候是在畫畫,有的時候是在讀書,有的時候是在盯著牆壁發獃。
他走到門口,拉開門,最後一次回頭望著熟睡的她。
「那又怎樣,他已經失勢了,根本就不可能對我們構成任何的威脅,下一步,我們要將他在渤海集團的嫡系全部清除掉,最後便是折磨他,讓他生不如死地活著,像狗一樣地活著。」
他們看向對方,在沉默了幾秒后同時笑了起來,只是他們彼此的笑聲中有著截然不同的含義。
他走過去,先是在一家小麵館里吃了兩碗面,隨後便來到了便利店,買了一把水果刀,在結賬的時候,他看到了一部公用電話。
在離開前,他去了一趟衛生間,然後,他再次注意到了放在檯子上的一個銀白色的小鐵盒。
他戀戀不捨地離開了她的嘴唇,他望著她,深情地望著她,他說:「姜黎,答應我一件事情,好不好?」
他不敢打電話,所以他只能給林少華回了一條微信:林少華,如果你敢動我姐姐一根汗毛,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林少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落地玻璃窗前,看向遠處林立的樓群。
姜黎並沒有懷疑,她點了點頭,然後問:「現在該你說了。」
或許真的如謝衣所說,他只有跑了,但是姜黎願意和他一起離開嗎?或許他可以試一試,萬一姜黎真的同意了呢?
李家康將姜黎的頭掰過來,然後吻住了她的嘴唇。
他苦笑,俯下身再次親吻了她的嘴唇,然後從她的衣兜里掏出了車鑰匙。
她揉了揉太陽穴,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沈哲幾乎每天都會來看她。
他在口袋裡不停地摸索,摸了半天終於摸到了那張被他撕成兩半又被他拼接好的機票,他深感慶幸,慶幸剛才姜黎沒有答應他跟他一起離開海市,否則,他不但無法離開,反而會拖累姜黎。
李家康將姜黎的腳從他的衣服里拿出來,然後將拖鞋穿在她的腳上。
「家康,」姜黎看著李家康的眼睛,「告訴我,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情。」
姜黎愣住。
「雖然目前的證據還不是很充分,」沈哲說,「但是,我想很快……」
「公安局我也去過了,口供我也錄過了,你發現什麼問題了嗎?」
這真的是在做夢嗎?
「爸爸!爸爸!你別走!你不是來接我的嗎?爸爸——!」
沈哲徹底蒙了。
但是他們兩個人都沒有動,而是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對方。沈哲鬆開了姜黎,他苦澀地笑了笑,他說:「我們根據李家康手機的定位系統發現了他的行蹤,他最後出現的地方是商業區里的一處公共廁所,我想,他應該是將手機扔進了馬桶里。」
他走向自己的車前,拉開車門,上了車。
他走出醫院,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拿出了手機,撥通了謝衣的電話。
他不會讓他們得逞,更不會坐以待斃,他是林少華,是曾經逼死他岳父岳母和妻子的林少華,此時,那個在林少華體內隱藏多年的惡魔再次復活,他又變成了二十五年前的林少華了。
在姜黎的一再堅持下,醫生最終還是同意了姜黎出院,雖然李家康仍在試圖勸說姜黎在醫院里多住些時日,但最終還是沒有再勉強。
可是姜黎呢?他以後還能再看到她嗎?這難道真的是永別嗎?
「李家康,」沈哲吼道,「如果你愛姜黎,那就努力地活下去,你聽明白了嗎?」
她猶豫了一下,下意識地便想到了李家康,隨後便立刻接起了電話。
「說!」林少華吼道,「到底是不是你們殺的!」
姜黎點頭。
「怎麼回事,家康和我姑姑的死又有什麼關係。」
李家康將姜黎其中一隻腳上的鞋子脫掉,當他握著姜黎的腳時,他發現姜黎的腳冰涼,他不安地看向姜黎說:「你的腳為什麼這麼涼,身上也涼嗎?」
她來到洗手間洗漱,在洗臉的時候無意中注意到了空空如也的檯子。
「沈哲,不懂的人是你,」李家康苦笑著搖了搖頭,「姜黎一直都很愛你。」
「知道了,我現在就下去。」
李家康目光繾綣,他將姜黎一把拉進了懷裡,他說:「好,我答應你。」
回答他的依然是靜默。
「小靜?小靜?你能聽到我說話嗎?你是能聽到我說話的,對嗎?小靜?」
那一刻,他突然覺得他的人生就要完了。
「我是說,希望你能從痛苦中快點醒過來。」沈哲下意識地看向了姜黎的手腕,那根紅色的手鏈依然沒有出現。
她睜開了眼睛看著他,無聲地看著他,隨後,她終於聽到了她想要聽到的回答。
「姜黎。」
「我不會走的,」李家康站起身,「這件事情我自己會處理。」
他一定要救謝衣,即使他冒著生命危險也要救她,但是現在不是時候,因為警察到處在找他,所以白天行動太容易暴露,他只能等到晚上才能行動。
「是。」
沈哲站在門口,沒有回頭。
「呵,你可真是不怕死啊,沈警官。」
「我也同樣警告你,李家康,」沈哲逼視著李家康的眼睛。
「我要去一趟龍景花園,因為我的姐姐現在在林少華的手裡,而且林少華現在已經知道我是殺死林安的兇手,所以我必須要救她。」
「是嗎?」李家康冷笑,「那這真的是一個好消息。」
「沒有什麼可是,你繼續待在這裏對我們兩個人都沒有好處,另外,那個叫姜黎的女人不要再聯繫了。」
姜黎想要跑過去抱住他,可是她的雙腳卻被固定在原地,動彈不了。
「是李家康嗎?」沈哲明知故問。
「當然說你和我在一起,可是,」謝衣笑著搖了搖頭,「我認為他根本就不相信,而且,這個警察有些奇怪,我總感覺他來這裏的目的好像並不是來找你的,也並不是為了了解你那天晚上的行蹤的。」
他很好奇,胡靜在夢裡都夢到了什麼,夢裡究竟有什麼東西竟讓她迷戀了這麼久,遲遲不願意醒來。
她想起了和李家康經歷的種種,他的每一個吻,每一句體己的話,他每一次的關心,每一次的問候,每一次的呵護,她都記在心裏,牢牢地記在了心裏,永遠不會忘,死都不會忘。
他坐了起來,再次不舍地看著她。
「和他還有什麼好說的,他害你害得還不夠慘嗎?」
她用拇指摩挲了一會胡靜的手背,隨後便從椅子上站起身,準備離開。
「真的?」
「哦。」
李家康突然向她提出離開海市或許就是因為殺了人而要畏罪潛逃,當她拒絕他之後,他才會給她發了那條微信:姜黎,對不起,我愛你。
他靠在椅背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他先是感到恐懼,隨後便是無盡的憤怒,那怒火在他身體里的各個角落裡蔓延,無邊無盡,唯有人的血才能將其澆滅。
姜黎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打開了門,但沈哲連一聲招呼都沒打就衝進了屋裡。
「沈隊,」劉克說,「李家康的資料是假的。」
電梯在五樓停下。
「都是我和我姐姐一手策劃,」李家康頓了頓,「當然,其實謝衣也並不是我親生姐姐。」
「姜黎,姜黎,」沈哲一邊拍門一邊喊道,「我知道你在家,快開門,拜託,快開門。」
「這件事情有些太突然,可不可以讓我考慮一下。」
「哦。」姜黎鬆開手,看著李家康朝門口走去。
門外什麼都沒有,連她開過來的車都沒了。
當這兩個名字連在一起時,它對於林少華內心的衝擊是巨大的,但是一切都已經晚了。
「怎麼會……」姜黎驀然地想起胡靜後腦勺上的血,「很嚴重嗎?為什麼一直都處在昏迷狀態?」
「就像林安一樣嗎?」
李家康那天晚上一直都陪著姜黎,那是他這麼些年裡最為幸福的一個晚上。
「那你告訴我,放在衛生間里的小鐵盒是不是你拿走的。」
……
此時,沈哲在看到李家康走出病房后便悄悄地溜了進去,他扒著牆邊,探出頭,心疼地看向了躺在病床上的姜黎。
「他盯上我了,」李家康眯著眼睛看向掛在牆上的表,「他在懷疑是我殺了林安。」
李家康皺了皺眉,然後惡狠狠地看向沈哲,他攥了攥拳頭,隨後便往前走了一小段距離,沈哲很快便跟上。
那根堅硬無比的棍子不偏不倚地正好砸在了李家康的面部,李家康頓時覺得耳朵一陣嗡鳴,甚至連嘴裏的牙齒都有些鬆動。
李家康關切地問:「你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不,」林少華搖了搖頭,「你其實有兩幅面孔。」
他將耳朵湊到她唇邊,聽不大清,但是突然間,從她的嘴裏蹦出來了一個人的名字——姜黎。
林少華往前走了一步,他將刀從她的腹部抽離,然後再一次用力地捅了進去,接著拔了出來。
他痛苦地想:姜黎,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掛斷電話后,他回到病房拿起外套就要往外走,在離開病房之前,他再一次看向了睡夢中的胡靜,然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他哆嗦著手拉開抽屜,從抽屜中取出藥瓶,艱難地從藥瓶里倒出了幾片葯。
他沒想到先動手的居然是胡梅。
李家康不想讓姜黎對自己有意見,更不想讓沈哲和胡靜這樣的人破壞他和姜黎的關係,所以他最後只能妥協道:「好,那你快去快回,我在外面等你。」
李家康默然。
「姜黎,累嗎?」李家康彎下腰輕聲問她。
難道姐姐出去了?
是謝衣和顧全殺了林安,他們居然殺死了他惟一的兒子,他們可以報復他,可以以任何一種手段報復他,但為什麼,為什麼要殃及一個無辜的人,為什麼要殺了林安!
「說話啊!你平常不是挺能的嗎?啊?」李家康揪著沈哲的衣領晃了晃他的身體。
「你不恨她嗎?」
她一步一步地朝李家康走過去,腦子裡滿是茫然。
「林安和劉健的死到底跟你有沒有關係。」
她在酒店裡見到謝衣的一剎那便已經有了一種很強烈的預感,因為謝衣的年齡、外形以及過去的經歷都與和她失散的女兒謝衣如此之像,即使後來她在秘密調查謝衣后發現事實與她的猜想不符,但那種感覺久久都揮之不去,她的潛意識裡依然將謝衣和她的女兒謝衣聯繫到了一起。
姜黎其實自己也不確定。
謝衣抬起手準備敲門,但最後還是放棄了。
她無語凝噎,潸然淚下。
「那這是什麼?」
「我怕你是誤會我了。」
「我不會再相信你的鬼話了,」胡梅搖了搖頭,「謝衣就是我的女兒,你居然把我的女兒送到了孤兒院,讓她受盡凄苦!為什麼!你為什麼這麼做!為什麼!」
姜黎看著他說:「可以。」
「好!我答應你,我發誓,我一定會照顧好姜黎!現在,你給我立刻放下武器,馬上投降,狙擊槍已經對準了你,他們隨時都有可能擊斃你,你懂嗎?」
她看著他,他也在看著她。
沈哲心疼地看著她,他知道這件事情對於姜黎來說太過殘忍,雖然他不確定姜黎對於李家康到底懷有怎樣的感情,但他知道,李家康對姜黎來說是重要的。
「家康,你到底怎麼了,你臉色好難看。」
「這件事情由不得你了,」謝衣又從包里拿出一張卡,「省著點花,卡里的錢足夠你用很長時間。」
姜黎急忙說:「你放心,我不會讓警方知道,我只是想見見你,可以嗎?家康,可以嗎?」
「哈哈哈——!」林少華大笑,「我能拿你們怎樣呢?說實在的,當我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還是很驚訝,但是現在想想,也很正常,只是有些出乎意料,我把你們兩個人送到那種地方去就是想讓你們永遠都沉淪下去,沒有想到,你們居然能走到今天。不就是想報復我嘛,可以,你們可以盡情地報復我,但是,」林少華話鋒一轉,眼神突然變得鋒利無比,「你們為什麼要殺了我的兒子。」
「殺人的又不是我。」
「沈哲,你終於還是來了。」李家康冷笑一聲,然後他突然用小臂勒住了姜黎的脖子,將刀抵在了姜黎的脖子上。
姜黎微笑,她伸出手撫摸著李家康的臉。
「對、對啊,怎麼了?」
晚上七點的時候,他從小屋裡走了出來。
林少華一腳踹向了李家康的臉,然後狠狠地踩住了家康的手,他像是在地上踩滅煙頭一樣蹂躪著李家康的手。
她有過嗎?
「告訴我,你真的殺了人嗎?林安真的是你殺的嗎?」
「你……」
「如果我沒有線索是不可能跟你說這些話的。」
那天,他給姜黎打了無數個電話,但是姜黎的手機一直都是關機狀態。
是誰殺了她,是他嗎?真的是他嗎?
「姜黎,你真的想讓我自首嗎?」
此時,沈哲的手機響了起來。
眼前的一切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
「朋友病了,所以要去照看。」
沈哲愣愣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在看到護士手忙腳亂地往病房這邊走來時,他識趣地讓開了道,然後便離開了。
這樣也好,至少他會永遠活在她的記憶里。
她那副可憐的模樣讓沈哲看到后心如刀割,所以他不敢再碰她,每次看她時都會保持足夠的距離。
他換上拖鞋,來到了客廳。
此刻的謝衣並沒有意識到危險的降臨,在她眼裡,林少華是不敢殺她的,她冷笑著說:「你的孩子只是餐前甜點,下一個人就是胡梅。」
「姜黎?姜黎?你還在聽嗎?」
姜黎從夢中驚醒。
她的吻長久地留在了他的額頭上,這讓李家康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一樣。
「我知道。」他說。
姜黎從床頭柜上拿起手機,接起了電話。
「對不起,姜黎,我不會再讓你生氣,更不會再讓你難過,」李家康用手擦掉了姜黎臉上的淚水,「我愛你,姜黎,我愛你。」
「自首,呵呵,自首,」李家康搖了搖頭,「我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我們剛才在他的住處找到了林安的手機,手機上沾染了他和林安的血跡,你明白了嗎?」
「家康,告訴我你在哪裡,可以嗎?」
……
她嘆了一口氣,知道這一次李家康是打定主意不會回頭,而她能做的只有儘快地結束所有事情,她不想也不能讓李家康遇到任何危險。
「我是說,長江後浪推前浪,年輕人的勢頭真是無可阻擋,比如說你,謝衣。」
「是,他的確是我殺的,是我和顧全一起殺的,」謝衣冷笑,「你可能不知道你兒子死得有多慘,」謝衣看著林少華那張痛苦而又猙獰的臉,心裏泛起了興奮的快|感,她知道林少華此刻是痛苦的,但是這還不夠,她要讓這痛苦更加劇烈一些,最好讓林少華徹底瘋掉,「殺他的時候,我捅了他無數刀,然後顧全又捅了他無數刀,我們將對你的憤怒全都發泄到你兒子的身體上,我們將他的身體毀得體無完膚,就是為了報復你,為了讓你痛苦,」謝衣看到林少華的臉由憤怒變得扭曲,「其實最該死的人是你,但是我們不會殺死你,死對你來說太過仁慈,我們就是要折磨你,讓你痛不欲生,讓你生不如死,讓你像狗一樣活著!」
姜黎正欲解開安全帶,但卻被李家康搶先一步,他說:「別動,我來。」
李家康轉過頭去,然後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姜黎。
他在客廳里轉了一圈,但沒有看到謝衣,然後他便上了樓,來到謝衣的卧室門前。
「顧全,鬆開。」
「姐姐,我在心裏一直都很感激你,所以我一直都對你百依百順,但是這一次,抱歉,我不會按照你的要求去做,至於後面的事情,我會親自去處理,你不要再管了。」
「家康……」
她氣得癱坐在了沙發上,然後閉上了眼睛,努力平息自己的怒氣。
他突然意識到,這根紅色的手鏈原本是應該戴在姜黎的手腕上的,這麼些年它一直都戴在她的手腕上,可如今它卻被冷落了,它孤零零躺在這個小鐵盒裡,這是不是說明姜黎在試圖忘記過去,忘記和沈哲過去的種種,甚至說,姜黎正在試圖忘記沈哲。
「但是,他已經查清楚了我們的底細。」
難道胡靜對姜黎的恨就這麼刻骨銘心嗎?
她沒有動,因為她看到父親正朝她這邊緩緩地走來。
如果林少華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的話,他可能沒有什麼顧慮,但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林少華已經知道他是顧全了,他害怕林少華順著他的這條線索查到謝衣的身上。
姜黎閉上了眼睛,她試圖感受著他的吻,可是不知為何,她的心裏莫名地一陣難受,淚水竟在不經意間滑落眼角。
失而復得並沒有帶給她太多的喜悅,因為李家康遲早是會還給她的,但是李家康在這個時候將這個東西還給她,難道是在暗示著什麼嗎?
訣別。
胡梅,你為什麼要逼我,為什麼要逼我殺死你!
「因為是林安先動手,我不得不反擊。」
姜黎回過身看向他。
「顧全!」
「家康,你聽我說,我現在就去報警,警察會去救你姐姐的,而你現在就和我去自首,可以嗎?」
李家康沒有說話,只是兀自地上了樓,將卧室的門重重地關上。
謝衣說了聲「謝謝」后便將杯子接了過來,她抿了一口茶,環顧四周,她說:「看來林董事長很是喜歡古玩字畫,朋友送了我一些,因為不懂,也不會欣賞,所以一直都放在儲藏室里,改日我將它們借花獻佛,送給林董事長,您看可以嗎?」
她點頭,淚水再次流了出來。
姜黎搖頭。
她在看到沈哲后便本能地想要保護自己,她怕他,或者說,她對於任何一個異性都會感到恐懼。只要異性一碰她,她就會歇斯底里地瘋狂地吼叫。
「姜黎,」他呢喃道,「我愛你。」他的淚水決堤。
李家康對她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裡,她感動著,幸福著,這世上能有李家康這樣的男人守護著她,她應該感到知足。
「我不知道……」姜黎搖著頭,「我什麼都不知道……」
「嗯。」
「怎麼了?」
沈哲被震驚得說不出話。
「沈哲,你這是什麼意思。」姜黎緊張地抓住了沈哲的胳膊。
「當然。」
當姜黎那溫熱的肌膚觸碰到李家康的臉的一瞬間,李家康心裏的堅冰徹底融化掉,他的血液在溫情中沸騰著,燃燒著。
此刻的李家康心裏清楚,在姜黎的心裏一定仍留有沈哲的位置,他無法做到讓姜黎忘記沈哲,因為他知道他沒有參与過姜黎的過去,所以可能無法理解沈哲對於姜黎的重要性,但是,他可以讓自己在姜黎的心裏佔據更多的位置,他相信姜黎會愛上他的,只要他真心待她,姜黎一定會接受他的。可是,當他想到沈哲的時候,他心裏便開始不安,因為沈哲明顯是盯上了他,如果有一天他為了逃命而不得不離開海市甚至中國的時候,姜黎到時候會願意跟他亡命天涯嗎?甚至說,當姜黎知道了真相后,她還會願意靠近他嗎?
沈哲默然地點頭。
他說:「我們……還能做朋友嗎?」
他拿起手機,猶豫了很久之後還是忍不住給姜黎打了一個電話,但是姜黎的手機關機。
「是,怎麼了?」
「嗯?」
此時,李家康聽到手機響了,但響的不是他的手機,而是謝衣的手機。
他將手鏈從小鐵盒裡取出,放在手心裏看著它。
「嗯,是我。」
她不再恨他,因為她沒有資格恨他,他為了她做了那麼多,她怎麼能夠恨他。她其實只是需要一個人的陪伴,甚至愛與不愛對她來說都無所謂,只要能陪著她,用心待她,哪怕是立刻向她求婚她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因為她真的好孤獨,這種孤獨因沈哲而起,所以這種孤獨讓她分外的痛苦。正是李家康的出現才減輕了她的痛苦,讓她得到了溫暖,讓她得到了慰藉。
此時,大門被打開,胡梅拎著東西從外面走進來。
「因為他已經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很有可能也已經知https://m.hetubook.com.com道了你的身份,不,不光是他,林少華或許也已經全都知道了。」
「我不希望這件事情節外生枝,何況,你又該怎麼跟她解釋,難道實話實說嗎?如果你真的實話實說,她還會願意接近你嗎?再者說,你認為她會願意跟著你去國外生活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姜黎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一邊搖著頭一邊不停地往後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家康居然殺人了?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李家康這麼善良的人居然會殺人?
林少華一用力,那鋒利的刀刃往前推了幾毫米。
李家康啊李家康,你為什麼這麼自作聰明,你難道不知道那條手鏈依然對我很重要嗎?你怎麼能這麼做!即使我和沈哲已經不可能了,但那根手鏈是我童年裡最為珍貴的回憶,你以為沒了那條手鏈我就會將過去所有的一切都忘記嗎?李家康,你太讓我失望了。
兩個心事重重的人就這麼默契地沉默著,直到李家康將車停在了姜黎家樓下時他才開口:「到家了。」
姜黎閉上了眼睛,只要李家康願意跟她去自首,她會答應李家康任何事情。
「家康?真的是你?」
「是姜黎嗎?」
他吻住了她的嘴唇,這一次,姜黎沒有掙扎,她閉著眼睛,雖然內心仍有所抗拒,但還是強迫自己應和著他。
他拉開了抽屜,當他準備將小鐵盒放進抽屜里時,他卻突然遲疑了。
她恨他,但同時又在可憐他。
胡靜睡得很香甜,就像一個孩子一樣,完全沒有了平日里的歇斯底里和猙獰扭曲。他希望胡靜能快點醒來,可如果胡靜的蘇醒帶給她的依然是永無止境的痛苦,那他寧願她繼續睡下去,而他也願意一輩子陪在她身邊。
他在她床邊坐下,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
「把手鏈還給我。」
他離開了姜黎的嘴唇,然後看向了仍舉著槍對著他的沈哲,隨後,他釋然般地笑著對沈哲說:「沈哲,答應我,照顧好姜黎。」
她想了一會,終於睜開了眼睛,然後她拿起手機,點開微信,回復林少華:林董事長,明天早上十點以前我準時到。
在她眼裡,林少華就是個惡魔,是一個醜陋無比的惡魔,他將她拖入一個又一個深淵,直至如今的萬劫不復的地步。
「姜黎,今天我可以陪你一起跨年嗎?」
相顧無言的此刻卻傳遞著曖昧的氣息。
她臉上的笑容再一次激怒了林少華,林少華再一次用力,徹底讓謝衣斷了氣。
這重重的一擊讓李家康瞬時吐出了血,幾顆牙齒也混在血液里掉在了地上。
「剛醒,」她說,「昨天……真的謝謝你了。」
「沒時間了?什麼意思。」
沈哲?他怎麼會來。
「保重。」
「你……」李家康咬牙切齒地看著沈哲。
她將車開進『渤海灣』,在黑暗中朦朦朧朧地看到了一個人影。
姜黎聽話地坐在了椅子上。
海市公安局。
他走到屋外,輕輕地關上了門。
「還叫董事長呢,」林少華笑著握住了謝衣的手,「我已經退休啦,現在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告訴我,」林少華兇狠地說,「林安是不是你們殺的。」面對憤怒的林少華,謝衣並沒有害怕,她只是微笑著看著他,沒有說話。
「我是說……我是說,我其實已經給你買好了機票,我以為你會答應我。」
「顧全!」謝衣朝李家康怒吼,「我這是為了你好,你難道不懂嗎?」
想到這裏,李家康不禁苦笑,或許這就是他的命,是他從出生開始便已經註定的結局。
「她搬走了?怎麼可能。」沈哲愣住。
……
沈哲一愣,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
「為什麼。」
胡靜轉過頭看向了沈哲,沒有激動,也沒有興奮,更沒有喜悅,她只是這麼看著,一直看著,就好像她們是陌生人,就好像她們是第一次見面一樣。
「姜黎,」李家康捧著姜黎的臉,「你願不願意跟我離開這裏。」
與此同時,胡梅抓住機會將刀捅進了李家康的腿里。
三天後。
但是姜黎知道沈哲知道李家康自己也知道,這把刀是不可能傷害姜黎分毫的,可這一切狙擊手並不知道,沈哲身後舉著槍的警察也不知道,在他們的眼裡,李家康只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他手上的那把刀隨時都可能傷害人質,所以他們幾乎同時扣動了扳機,十幾顆子彈瞬間擊穿了李家康的身體。
他哭著將謝衣和胡梅分開,在他眼裡,胡梅根本就不配做謝衣的母親。
林少華像是怕謝衣還會活過來一樣遲遲不肯鬆手,他將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隻手上,他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他只是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睛,耳朵里迴響著她剛才對他說的所有的話。
「好。」
他在車裡冷靜了一會,隨即便意識到他現在必須要快點離開海市,而且必須要在警察趕到他的家之前先行回去。
她看著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漸漸地有些出了神。
掛掉電話后,姜黎穿好衣服,站起身,走出卧室。
他不禁嘲笑自己,他居然在懷疑姜黎的記憶力,她怎麼可能不知道,一個過目不忘的女人怎麼可能忘記自己的東西放在哪裡。
「所以你一直都潛伏在渤海集團里,伺機報復?」
「你……」
她坐起身的時候,腹部的刺痛讓她一下子又躺回到了床上。
姜黎沒有坐,她只是拉著李家康的手對他說:「家康,自首吧,求你了,自首吧,好嗎?」
這是姜黎潛意識裡一閃而過的詞語。
那一瞬間,沈哲突然想起了一個女人的名字——謝衣。
「胡靜呢?她……還好嗎?」
謝衣對他的好讓他覺得無以為報,所以他對謝衣自始至終都是百依百順,幾乎從來都不會違逆她的意志,但是這一次,他真的無法答應謝衣的要求,因為他知道,一旦離開,他很有可能永遠都無法回來了。如果沒有遇到姜黎,他當然可以立刻離開,但正是因為姜黎的存在才讓他有了太多的不舍。
「李家康,你混蛋!混蛋!混蛋!」姜黎一邊哭著一邊用拳頭不停地砸著李家康的胸口,「為什麼……為什麼不去自首……為什麼不去自首……你知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麼……你有沒有想過我……混蛋……李家康……混蛋……」
她搖了搖頭,再次不可思議地笑了起來。
「嗯,我是來看胡靜的。」
李家康痛苦地吼了一聲,隨即便揮起了右拳打在了林少華的面部。
李家康的額頭上冒出了冷汗,因為他隱隱地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怎麼那麼不小心,」他將姜黎的腳輕輕地放下,隨後便將另一隻腳上的鞋子脫掉,「我幫你暖暖吧。」他看著姜黎。
「您這是什麼意思?我怎麼有些沒聽懂,」謝衣笑道,「我就是我啊,還能是誰?」
「李家康,你可以隱瞞一時,但不可能隱瞞一世,百密總有一疏,你總是會露出破綻的,倒不如現在坦白交代,我保證,我會儘力幫你。」
他很想要她,想要她的身體,想要她所有的一切,而且他也知道她一定不會拒絕,她會答應他的一切要求,哪怕是無理的要求。可是他不能這麼做,更不能那麼自私,他只想把她留給真正愛她的人,留給她真正愛的人。
如果李家康沒有告訴她林少華已經知道了真相的話,她是不會如此警惕的,但此時她不得不讓自己的神經緊繃起來,因為林少華在她的眼裡一直都是一個不擇手段的人,所以,此刻林少華臉上的笑容在她的眼裡有了太多的不懷好意。
「可是……」
她慌張地拿起手機,然後用手機叫了一輛車。
他站起身,從大衣內兜里掏出了那個小鐵盒,然後將它放在了她的身邊。
李家康,你到底在哪……你到底在哪……
她明明一直都將它放在檯子上,從來都沒動過,怎麼今天突然就不見了?難道她把它放在了別的地方?不可能,她對自己的記憶力十分的自信,只要是她認為自己沒有做過的事情就一定沒有做,那麼那個小鐵盒現在又在哪裡?
「放在家裡了,」李家康用苦笑來掩蓋自己心虛,「我顯然忘記了你有超強的記憶力了,明天我再還給你,好嗎?」
他的拳頭憤怒地捶向了對面的瓷磚牆。
李家康吻住了姜黎的嘴唇,他在她的嘴唇上停留了許久,他看著她,看著閉上眼睛的她,她是那麼的美麗動人,可是她的美麗可能很快將不會屬於他了。
沈哲彎下腰將花放下,然後「嗯」了一聲。
渤海集團。
就在此時,她突然聽到了門鈴聲,緊接著便是急促的拍門聲。
溫熱的暖意從姜黎的腳底傳至她的心裏。
「姜黎,我不想死,不想,真的不想,」李家康哭著說,「我捨不得你,姜黎,我捨不得你。」
「顧全?」
她慌張地下了床,拔腿就奔出了門外。
「家康……」
李家康站了起來,他剛要開口說話,但卻看到林少華正握著一把水果刀朝他刺了過來,他發應及時,在刀鋒即將刺入他的身體時,他用左手將刀刃握住,他手上的血頓時染紅了刀刃。
他離開了她的嘴唇,再一次緊緊地將她摟在懷裡。
門很快便被打開,但出現在他面前的姜黎和昨天完全不一樣,她一臉怒氣,彷彿是他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一樣。
姜黎依然不語。
「姜黎,終於見到你了,」李家康將姜黎緊緊地摟在懷裡,「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我真的好想你。」
姜黎哭著哀求道:「家康,放下刀吧,投降吧,求你了,家康,求你了。」
「李家康!」沈哲厲聲說道,「立刻放下武器!你聽到沒有!立刻放下武器!」
他該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
「好。」
胡梅不願意相信,不願意相信此刻躺在地上的謝衣就是她的女兒。
只是有一天,大概是她住進療養院的一個月後,沈哲下了班,本准本回家,但最後還是將車開到了療養院。
海市某陵園。
……
李家康從公寓樓里出來,然後急匆匆地回到車裡。
「真的,我真的只是想換個環境生活而已。」
姜黎笑了。
林少華跟在謝衣後面進了屋,然後將大門關上,隨後又將大門反鎖。
「姜黎,告訴我,李家康走之前跟你說了什麼。」
李家康疼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只能咬著牙,惡狠狠地看著林少華,他現在其實可以立刻就殺了他,但是他告訴自己一定要等,等一個最好的時機,然後殺了這對老不死的狗男女。
「你不要亂動,」李家康仍緊緊地握著姜黎的手,「你的傷口還沒愈合。」
「睡會吧,」李家康伸出手摸了摸姜黎的頭髮,「做好晚餐后我會叫醒你,好嗎?」
姜黎做了一個夢,在夢裡,她夢到了父親。
「我也不清楚,」姜黎的心裏突然一沉,剛才的那種不詳的預感再次襲來,她結結巴巴地問,「他、他怎麼了?你為什麼要找他?」
……
胡梅徹底蒙了,謝衣果然就是她的女兒。
他將手鏈放在手心裏,在檯燈下仔細地看了一會,隨後又重新放進去,蓋上了蓋子。
她眯著眼睛,模糊的視線漸漸地清晰起來。
走進病房后,姜黎便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熟睡中的胡靜,此時的胡靜完全沒有了往昔歇斯底里時的模樣,此刻的她是安靜的,也是溫柔的。
他們在沙發上坐下,林少華倒了一杯茶遞給謝衣。
「李家康涉嫌故意殺人,我們正在找他。」
「家康,你怎麼這麼說話。」
「我怕我會拖累你,何況,告訴你又能怎樣呢?」李家康苦笑,「我以為我做得萬無一失,但沒想到還是被找到了破綻。當沈哲找到我的時候我便明白自己已經暴露了,但我以為我還能拖一段時間,等到你想好了之後我便帶著你離開海市,但是一切來得太快了,快到我根本來不及準備。」
李家康在提到林少華時的那種兇狠的眼神是姜黎從未看到過的,她知道李家康的心裏一定裝了太多的恨,那種刻骨銘心的恨改變了李家康的一生。但其實,李家康心裏的善多過惡,或者說他的惡僅僅是針對林少華一個人,他終歸是個善良的人,可令她心痛的也正是如此,他心裏那僅有的惡居然毀掉了他的一生。
李家康握住了姜黎那隻撫摸著他的臉的手,他將那隻手緊緊地貼在他的臉上,他看著她,用無比溫柔的目光看著她,他說:「姜黎,你有愛過我嗎?或者說,你有對我動過情嗎?」
他聞著她的發香,感受著她的體溫。
她一時有些心慌,環顧四周,到處尋到,但是沒有找到。
「為什麼。」
他點開手機的微信,然後便看到了她和林少華的聊天窗口。
姜黎在沙發上一直愣愣地坐到晚上七點半。
「還沒。」
「真的,」李家康微笑,「誰讓我如此愛你。」
想到這裏,林少華一陣頭暈目眩。
姜黎和沈哲在看到對方后先是一愣,隨後便異口同聲地說:「你怎麼在這裏。」
「算了,我不管了,」李家康惡狠狠地看了沈哲一眼,「我在外面等你,快點出來。」
「李家康?」
她一時有些納悶,不知道李家康是什麼意思,是他做錯了什麼事情不好意思向她承認錯誤,還是……要和她分手……
他沒有想到警察的動作居然會這麼快,一切在意料之中,但也在意料之外。
謝衣點了點頭,隨後便走進了屋裡。
沈哲將視頻快進,果然在凌晨兩點四十五分的時候看到這兩輛車一同離開。
「家康,」姜黎看著李家康,「你曾經對我說你永遠都不會騙我,對嗎?」
李家康回過頭看著姜黎,他問:「怎麼了?」
「他和你姑姑的死沒有關係,但他和另一起命案有關係。」
他望了望漆黑的天空,隨後便緩步走出了『渤海灣』。
李家康突然決定,他要幫助姜黎忘記過去,忘記沈哲,所以這根紅色的手鏈他不能再讓姜黎看到,他要替她暫時保管,或許有一天,他會親手讓它消失。
從接到沈哲那通電話到現在,她不吃不喝,就這麼一直坐著。
她看著他,嘴角竟掛著陰冷的笑,她彷彿是在說,殺了我又能怎樣,你的兒子已經死了,下一個就是你,這就是你的報應。
他踩下油門,開著車疾馳而去。
姜黎點頭,可當李家康站起來的時候,姜黎卻突然抓住了李家康的手。
「爸爸!」
李家康看著林少華一邊呻|吟著一邊痛苦地在地上抽搐,就像是被扔在地上掙扎著的金魚,漸漸地,林少華安靜了下來,因為,他死了。
一切都是她罪有應得,罪有應得……
「可是已經沒時間了。」
她走到門前,透過貓眼看清了門外的人。
李家康鬆開了手,臨走時他威脅道:「以前不動你是看在你是姜黎的朋友的份上,但是現在,我改變了主意。」
……
「值得,我等了好久,為的就是有一天看到林少華家破人亡,為的就是讓林少華血債血償。」
他先是將謝衣的手機扔進馬桶里,隨後便拿出了自己的手機,在他準備將手機扔下去的時候,他突然猶豫了。
姜黎掛斷電話后便對沈哲說:「我們走吧。」
她從車裡下來,按響了別墅的門鈴。
他看著姜黎那張絕望的臉,他知道姜黎是在替他感到絕望,因為她曾想讓他自首,想讓他重新開始,但是他辜負了她。
「姐姐……」
「姜黎,對不起。」
他按了一下馬桶的沖水鍵,隨後便將門打開,離開了公共廁所。
「你也保重。」
「姜黎是無辜的,將來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傷害姜黎。」
劉克走後,沈哲再次看向電腦屏幕,他在想,坐在那輛無牌照的車裡的人會是誰。假定那輛坐在黑色轎車裡的人是李家康的話,那麼……
醫生說,胡靜這種情況的出現與頭部遭受重擊有關,但更直接的原因在於她的精神分裂症。
……
謝衣來到林少華的面前,伸出了手,笑著說:「林董事長,打擾了。」
胡梅面無表情地將謝衣的屍體拖到李家康面前,映入李家康眼帘的是一張慘白的臉。
謝衣在掙扎中撕扯著他的衣服,甚至劃破了他的臉,他的臉上瞬時便布滿了道道血痕,可他就像是失去了痛覺一般,只是惡狠狠地看著她,他的那雙手,那雙即將了結一個女人性命的手在此刻變成了一把堅硬無比的鐵鉗,它死死地鉗住了她的脖子。她的臉因為缺氧而變得通紅,身體也漸漸地失去了力氣,再也沒有了反抗的能力,她看著他,她知道他是不會鬆開手的,她知道她即將死在他的手裡,可是她不後悔,一直都不後悔,因為她知道,如果她真的死了,那麼李家康也一定不會放過他的,他會替她報仇,他會讓林少華死無葬身之地。
十分鐘后,她跳上了一輛車租車。
林少華終於明白,原來謝衣真的就是謝衣,原來他一直都在被算計。
「我……」姜黎猶豫,她說不出「我願意」這三個字,最後只能用點頭表示同意。
「對不起了,姜黎,」李家康喃喃自語,「我別無選擇。」
李家康身體一抖,他還是來晚了,或許,當林少華給他發那條微信的時候謝衣就已經死了。
她看著面如死灰的林少華以為他身體不舒服,所以她將東西放到地上后便走了過來。
沒錯,是他們,一定是他們,是他們兩個殺死了林安。
他推開門,一股難聞的氣味撲面而來。
胡梅將刀拔|出|來,當她準備給李家康致命一擊的時候,林少華卻攔住了她。
林少華沒有想到胡梅的力氣竟如此之大,他的身體控制不住地往後退了幾步,就在他穩住了身體再次撲向胡梅的時候,胡梅已經扒開了謝衣的衣服看到了那塊紅色的胎記。
「離開?」
「姜黎,我暫時不能向你透露太多,我只是想告訴你,不要輕易相信他,永遠不要。」
「可以嗎?」
接起電話后,電話那端的人許久都沒有說話,她試探著問了一聲:「你是誰?」
「回來了。」謝衣看向李家康。
姜黎醒來的時候意識有些朦朧,她睜開眼睛,一時有些恍惚,她竟忘記了自己究竟是在哪裡。
她終於明白了謝衣為什麼要做這些事情,因為謝衣要報復她,報復林少華,所以謝衣永遠都不會和她相認,在謝衣的心裏,她早已不再是她的母親。
他嘆了口氣,走進了屋裡,帶上了門。
那個人在她身邊停下,她說:「沈哲,你來了。」
「是。」
「是啊,我的確是殺了人,但這些人都該死!他們害死了我的親人,所以他們都該死!」
她再次看向了檯子,終於想起來那裡少了什麼東西——那裡原本放著一個小鐵盒,小鐵盒裡放著沈哲送給她的那條紅色的手鏈。
李家康微笑,他說:「你不用謝我,我也不需要你謝我,姜黎,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會為你做這些事情。」
他可以肯定的是,警察已經找到了他的家,而且他的手機一定已經被監聽。
「是關於李家康的。」
姜黎激動地喊了一聲:「家康!」
姜黎恍惚了一會,隨即便想起來了之前發生的事情。
這三天的時間,姜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她每天除了吃飯就是睡覺,彷彿自己死裡逃生一樣。她精神萎靡,時常做噩夢,而所有噩夢的主題都與李家康的死有關。
「爸爸,你是來接我的嗎?」
他知道林少華不可能就此善罷甘休,他一定會反撲,但是那又怎樣,此時的林少華早已不是過去的林少華了,他現在只不過是一隻螻蟻,一隻連流浪狗都不如的螻蟻。
「身上還好,可能是走的時候太匆忙,忘記穿襪子了,」
李家康愣住,他的手也漸漸地鬆開了。他看著沈哲,一時有些愣神,以為自己剛才聽錯了。
姜黎蠕動著嘴唇吐出了兩個字:「家……康……」
https://m.hetubook.com.com「林夫人,好久不見。」李家康微笑道。
「他為什麼會懷疑上你。」
謝衣……顧全……
他愣愣地看著照片,想起過去和謝衣相依為命的時光。
「為什麼?」林少華冷笑,「因為你是我的女人,我為了你差一點就身敗名裂,所以我不允許你對過去再有任何一絲的眷戀,明白嗎?我這是在愛你!」
「你是說……」
他不相信謝衣會死,所以他忍著劇痛想要用手指試試謝衣的鼻息,但是林少華連這個機會都不給他。
姜黎遠遠地便能感受得到李家康和沈哲的那種劍拔弩張的氣氛,她將頭探出車窗外喊道:「家康,我們走吧。」
晚上十點半,姜黎躺在床上逐漸地睡過去。
照片上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被繩子綁住了雙手雙腳,嘴裏被塞進了毛巾,她低著頭,可李家康馬上便認出了照片里的女人就是謝衣。
「故、故、故意殺人?」沈哲的話猶如晴天霹靂,「你是說……他殺了……林安?」
李家康在走的時候故意撞了一下沈哲的肩膀,他在沈哲的耳邊說:「警告你,這是最後一次。」
他沒有多想,以為姜黎是因為傷口太疼所以心情才會不好,可是,當他想要抱住姜黎的時候,姜黎卻閃身突然躲開。
此時,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李家康將謝衣輕輕放到了地上,他的臉上到處都是傷痕,但他仍強迫自己擠出了一絲笑容,但那笑容太過殘忍,它也讓姜黎的心裏更痛。
李家康再次冷笑,隨後便轉身上了樓。
李家康看著姜黎的眼睛,嘴唇慢慢地湊了過去。
「嗯,」李家康走過去,將包扔到沙發上,然後坐下,「姐,你怎麼還不睡。」
「你想怎麼處理,你還能怎麼辦,難道殺了那個叫沈哲的警察嗎?難道你還想再背上一條人命嗎?」
他當然記得它,也當然知道它對於姜黎的重要性。
「什麼?」謝衣心裏一驚,她驀然想起她在早上接到的林少華的電話,他約她明天去他的家裡談一下公司的事情,沒想到,原來林少華是在給她擺鴻門宴,不過好在,她暫時還沒有回復他。
他下了車,看到停車場的收費員正快步向他走來。收費員走過來問他要停多久,他直接從錢包里抽出一張一百元的人民幣遞給收費員,然後對他說:「零錢不用找了,幫我看好車,後天我再來取,可以嗎?」
他點擊發送鍵,在微信發送出去之後他便收到了林少華給他發來的微信,他點開微信,然後看到了一張照片。
住宅區的外面散落著幾家便利店和小飯館。
李家康付完錢后便立刻離開了停車場。
沈哲只是站在很遠的地方看著她,一邊流著淚一邊看著她。
他覺得自己不能再等了,因為他不知道林少華會對謝衣做些什麼。
……
林少華真的是想要殺了她嗎?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此刻的他只是覺得憤怒,這種憤怒變成了魔鬼,它讓他失去了理智,讓他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
他有些莫名其妙,但隨即便想起了大衣內兜里的那個小鐵盒,難道姜黎已經知道了?
胡靜第二次醒來時是在兩天之後,這一次她沒有像上一次那樣迅速地昏睡過去,她清醒了很長時間,只是在她清醒的這段時間里沈哲卻發現她似乎是忘記了他是誰,此刻的他對於她來說是完全陌生的一個人,她甚至都忘記了自己是誰。
沈哲默然地看著姜黎,他們久久地沉默著,然後,在不經意間,沈哲突然發現姜黎手腕上的那根紅色的手鏈沒了,雖然他不知道姜黎是不想再戴或是忘記戴,總之,在那一刻,他的心裏一陣糾痛,痛得讓他有些難以忍受。
「不——!」沈哲跪倒在地,眼睜睜地看著李家康被子彈打穿。
姜黎掛斷電話,她的手一松,手機徑直跌落到地板上。
「愛我?愛我?」胡梅突然朝林少華撲了過去,她一下子掐住了林少華的脖子,她要用林少華殺死她女兒的方式殺死他,「難道殺了我女兒也是為了愛我嗎?你這個惡魔,你殺死了我的女兒,我要你償命!我要你死!林少華,我要你死!」
他用手撫摸著她的臉,彷彿是想讓他的手記住她的模樣,他再次吻住了她的嘴唇。
沈哲仍然能記得,當姜黎看到李家康躺在血泊里時的那種歇斯底里瘋狂般的痛哭,她在哭,他其實也在哭,她是因為李家康的死而哭,但他卻是因為她的哭而哭。
「嗯,」姜黎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腳尖,隨後便又抬起了頭,「我以為你會來看我。」姜黎苦笑。
「顧全,你必須快點離開,那個警察走後我便立刻買了兩天以後的機票,剩下的時間留給你處理一下自己的私事。」
李家康站住。
「好多了,沒想到能在醫院碰到你。」
便利店的老闆不耐煩地問他:「你到底打不打啊。」
「姜黎,」李家康在姜黎耳邊輕聲說道,「你有愛過我嗎?你有哪怕一點點地愛我嗎?」
「這句話該是我問你,李家康。」
淚水離開了他的眼眶,在他的臉頰上緩緩地流淌。
「我剛剛才知道胡靜也在醫院里,所以我想去看看她。」
沒過多久,門便被打開,但給他開門的不是林少華,而是胡梅。
「他現在在哪,你知道嗎?」
「家康,」姜黎用哀求的眼神望著他,「自首吧,我陪你一起自首,好嗎?」
沈哲站在原地看著姜黎朝她自己的車那邊走去時,他突然叫住了她:「姜黎!」
她走進去,將門關上,然後便看到了站在門口迎接她的林少華。
晚上十一點。
她的父親站在她的對面,他在朝她笑,那笑容是溫柔的、溫暖的,和父親生前時的笑容一模一樣。
「你不要多想,什麼事情都沒有。」
姜黎眼含熱淚地說:「爸爸,你還好嗎?我很想你。」
「所以呢?」謝衣終於說,「既然你已經知道,你準備拿我怎樣呢?」
他將相框拿過來,用衣袖拂去相框上的灰塵。
他想要爬起來,但是林少華走上來一腳踹在了他的胸口上,他的胸口一頓,瞬間的窒悶讓他一時有些喘不過氣。
只見李家康脫掉了外套,然後撩起上衣將姜黎冰涼的腳放進了自己的衣服里。
其實她騙不了自己,她壓根就不想當他的姐姐,更不願意讓他叫她姐姐。他們年齡相差八歲,但在她的心裏,她從來都沒有把他當作是她的弟弟。
他在卧室里穿好衣服,下樓的時候看到客廳里沒人便喊了一聲「姐」,但沒有人回應。
「家康……」姜黎哭著說道,「不要這樣,求你,求你不要這樣……」
「因為你現在已經和我在一起了。」
「你……還好嗎?」
這個王八蛋怎麼到現在都不肯放過姜黎,他到底要糾纏姜黎糾纏到什麼時候。
第二天的早上,他再次給姜黎打了電話,手機依然關機。
謝衣即使死了以後也是在用兇狠的眼神瞪著他,嘴角依然掛著若有似無的輕蔑的笑。
「少華,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當胡梅看向了躺在沙發上面色慘白的謝衣時,她的腦子嗡的一聲,頓時一片空白。她的潛意識告訴她,眼前的女人已經死了。
她就這麼看著爸爸一點一點地被黑暗吞沒。
「姜黎,醒了嗎?」
他從車裡出來,抬起頭看了一眼姜黎所在的樓層,然後關上車門,走進了樓里。
雖然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她真的聽到李家康那斬釘截鐵的回答時,她還是有些無法接受,甚至是震驚,她說:「為什麼,家康,這到底是為什麼。」
「重度腦震蕩,但好在顱內沒有出血,只是醫生也不太確定她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她在卧室門口站了好久,卻始終都沒有敲門。
姜黎第一次看到李家康的臉上掛著如此陰冷的笑容,這笑容讓她心裏有些不舒服,甚至是恐懼,而姜黎身後的沈哲則並沒有太驚訝,在他眼中,李家康是一個有著雙重面具和雙重人格的人。
他從她的嘴唇上離開,然後將她的淚水吮吸進了自己的嘴裏。
姜黎掛斷電話,再次握住了胡靜的手,她輕聲說:「胡靜,我走了,改天再來看你,好嗎?」
「不,我不走。」
此刻的李家康心裏想的也同樣是沈哲,只是他和姜黎不一樣的是,他知道沈哲的難言之隱究竟是什麼。他不清楚沈哲究竟知道了些什麼,至少上次他去警局的時候他能很明顯地感覺出來,那個時候的沈哲只是對他有所懷疑而已,但是現在不同了,沈哲剛才看他的那種眼神已經很明顯地在提醒他,他不僅已經確定了他的犯罪事實,而且手中還握有他的某些罪證。
「謝我?」
他一愣,然後看到姜黎直接就轉身進了屋。
李家康原來有兩幅面孔,原來他一直都戴著面具示人,她感覺自己一點都不了解他,她又怎麼可能了解他,她連他的真實姓名都不清楚,連他的家庭背景都不知道,她又憑什麼了解他。
「另外,查一下這輛無牌照轎車的去向,爭取找到這輛無牌照轎車的車主。」
李家康說完便朝樓上走去。
他不明白胡靜為什麼會記得姜黎的名字,她不是應該恨姜黎的嗎?她恨姜黎恨得差一點撞死她,她怎麼可能還會記得她的名字。
……
他等待這一刻等待了太久,但謝天謝地,它終於還是來了。
她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緊接著便是一張男人的臉。
「嗯?」
李家康對她真的是無微不至,甚至讓她都覺得受之有愧,可為什麼,為什麼她總是覺得好像缺了一點什麼,她是不是有些太過完美主義,是不是對李家康有些太苛求,是不是有些太過分。
不,不,不,不可能的,這是不可能的。
「愛她?」謝衣大笑,「你靠什麼愛她?你連自己的身份都是假的?她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嗎?她知道你不叫李家康而叫顧全嗎?她不知道,對吧,因為你什麼都沒有跟她說。」
他多希望她醒來后認為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她會忘記他,忘記與他有關的所有的一切,可這是不可能,她的記憶力如此之好,可能終其一生都不可能忘記。
可當他張開口的時候卻又將所有的話全都憋了回去,因為他不能也不敢。他終會告知姜黎真相,但是事實吐露得太早往往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十幾秒后,別墅的大門自動打開。
她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心裏對他湧出了某種莫名的愛意,當這種愛意第一次浮出水面時,她不肯承認,只是當它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后,她才明白,原來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他。
「剛才一個叫沈哲的警察過來找你,他說你們認識,而且還說你們是朋友,但是我覺得他在說謊,你們一定是認識的,但你們一定不是朋友。」
就在此時,屋外警鈴聲大作。
她蓋上蓋子,將小鐵盒緊緊地攥在手裡。
雖然他已經老了,但是他現在擁有的是比二十五年前還要無上的權力,還要冷酷的心。
「沒什麼,就是警察來過了。」
李家康在等姜黎的時候接到了謝衣的電話。
他坐在車裡,望向亮著燈的別墅,他不知道他即將面對的會是什麼,他只知道,這一刻他等了好久,雖然在此之前他只是想讓林少華身敗名裂,並沒有想過要要了他的性命,但是現在,他已經被逼到了絕境,林少華只能拿命來償還了。
「為什麼?僅僅是因為一通電話?」
他一腳踹向了胡梅,胡梅順勢往後一退,刀也從他的肩膀里抽了出來,濃郁的紅色的血瞬間洇濕了他的衣服。
他不後悔,因為這不能怪他,如果一切能夠重來,他一定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因為如若他不殺了他們,他就會被他們殺死,可如果真的能重來,那麼他一定不會來這裏,如果他沒有來這裏,那麼也許他就不會殺死那兩個人,如果那兩個人沒有死,那麼他也不會像如今這麼被動,更不會離姜黎而去。但問題是,林安和林少華會放過他嗎?
姜黎當然知道李家康不會傷害她,可當她抬起頭看到了李家康額頭上的那幾個小紅點的時候便意識到,埋伏在不遠處的狙擊手很有可能會隨時擊斃李家康,她知道李家康犯了死罪,但她不希望李家康現在就死,她希望李家康能再多活一些時間,而不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擊斃。
「不用看了,」胡梅冷笑道,「她已經死了。」
沒有慌亂,沒有憤怒,沒有吼叫,當這一刻終於來臨時,李家康卻出奇的平靜,他冷笑著對胡梅說:「你知道謝衣是誰嗎?她是你的女兒!你的親生女兒!你殺了你的親生女兒!否則她又為什麼會那麼恨你們,為什麼會那麼想置你們于死地!如果你不信,你可以看看她肩膀上的那處紅色的胎記,你可以親自確認一下她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兒!」
她將手機揣進衣兜里,然後上了樓,來到了李家康的卧室門口。
她至今都有些不相信李家康居然死了,他怎麼可以死,她明明剛剛還見到過他,他和她躺在那個小屋子的摺疊床上,緊緊地抱著彼此。
他就是這樣一個男人,愛一個人就會死心塌地地愛,恨一個人也會歇斯底里地恨。
在去姜黎家的路上時,李家康一直都心事重重。
他「嗯」了一聲便掛斷了電話,但隨即便意識到剛才的那個電話一定是警察讓物業打的,因為他前天才剛剛交過物業費,物業怎麼可能傻到連這種事情都記錯,而且剛剛物業說話時的那種緊張的語氣更讓他起了疑心。
林少華眼看自己的謊言就要被戳穿,連忙上去制止,但卻被胡梅像是瘋了一樣推開。
「你是因為心虛而在威脅我嗎?」
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劉克。
他一直都很想過來,但是他不想和李家康在病房裡起衝突,所以一直都在忍著這種衝動,何況,他有些害怕面對姜黎,因為他實在欠姜黎太多。李家康說得對,姜黎跟他走得越近就越不會幸福。
「沈哲!」李家康突然揪住了沈哲的衣領,他咬牙切齒地說,「不要觸碰我的底線,否則,你的下場會很慘。」
他說:「你願意給我一次機會讓我照顧你、愛你嗎?」
但他對天發誓,如果不是林安將他逼到了絕境,如果不是林少華綁架了謝衣,那他是不會殺人的,可是從殺死林安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他的人生將會因為這件事情而走向毀滅的深淵里。
他先是輸入了謝衣的生日,不對,然後便將自己的生日輸了進去,手機居然解開了。
「我知道你永遠都不會出賣我,但是我怕我會拖累你。」
林少華突然向謝衣撲了過去,謝衣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被林少華揪住了頭髮。
她依偎在他的懷裡,聽著他的呼吸,沒過多久,他便睡了過去。
但沒成想,李家康的生活里居然出現了一個叫姜黎的女人,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威脅,而這種威脅居然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帶給她的,她無法想象,像她這種如此富有的女人居然會輸給一個一無所有的女孩,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沈隊,」劉克說,「從案發當天的凌晨零點到凌晨三點這段時間里,經過這條道路的車一共有二十六輛,但只有這輛車在凌晨一點三十五分的時候開進了這條路,又在凌晨兩點四十五分的時候離開了這條路,同樣,」劉克再次快進,屏幕定格在了一輛無牌照的白色的車上,「這輛車也是如此,它在凌晨兩點十九分的時候開進了這條路,又在凌晨兩點四十五分的時候和那輛黑色的轎車同時離開。」
姜黎將手垂下,看著李家康幫她解安全帶,心裏一陣感動。
他走過去,再次抱住了姜黎的肩,他安慰她說:「姜黎,你不要這樣,事情還沒有定性,或許會有轉機,但是你必須告訴我,李家康他到底去了哪裡,好嗎?我們只有找到他才能將整件事情調查清楚,你說對嗎?」
「姜黎,」沈哲說,「其是李家康並不是他的真名。」
她嘆了一口氣,回到了卧室。
「我在病房裡。」姜黎說。
胡梅大笑,她恨自己,但她更恨林少華,這麼多年來,她對林少華一直都是唯唯諾諾,唯命是從,但她如今才發現,原來她始終都生活在林少華的謊言里,她就像個傻子一樣被林少華任意地凌|辱。林少華在外面養女人,她裝作不知道,甚至依然強迫自己像以前一樣跟他恩愛。林少華做的那些違法的勾當,她依然裝作不知道,因為她知道林少華對她還是有感情的,所以才會有所顧忌地偷偷摸摸地做這些事情,而且,沒了林少華她真的會餓死,因而她可以忍,也必須忍。但是此刻,當她得知謝衣就是她的女兒的時候,當她得知林少華將謝衣送到了孤兒院的時候,尤其當她想到林少華親手掐死了謝衣,而她卻為此興奮的時候,她就很不得殺了自己,更恨不得殺了林少華。
……
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點了進去。
還沒等李家康說完,林少華的膝蓋便狠狠地撞向了李家康的腹部,他想要堵住李家康的嘴,但是一切都晚了,因為此時的胡梅已經明白了,原來謝衣並沒有出國,原來林少華一直都在騙她,原來林少華才是罪魁禍首。
沈哲看著一臉猙獰的李家康,他此刻心裏想的並不是他們三個人之間的事情,而是剛才劉克告訴他的驚天消息。
他將她從椅子上扶起來,攙扶著她回到卧室,讓她在床上坐下。
「沒什麼,只是事情有些棘手,必須要趕回去處理。」
「你的兒子?」謝衣大笑,「對於你兒子的死我很遺憾,但是,我想這也是你罪有應得。」
「啊?」
但這對李家康來說已經足夠了。
可是這一切在李家康的眼裡並不是尷尬,而是某種他無法忍受的曖昧,他冷下了臉對姜黎說:「你身體上的傷口還沒有完全愈合,不能站太久,我們走吧。」
「這是什麼。」李家康接過機票看了一眼。
李家康掛斷了電話,他深吸一口氣,極力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回過頭,朝姜黎笑了笑,他說:「姜黎,姐姐公司里出了點事情,我現在需要馬上就走。」
「該死,」李家康氣沖沖地走到沈哲面前,然後揪住了沈哲的衣領,「我不是警告過你嗎?不要再在姜黎的生活中出現,你難道聽不懂嗎?」
只是,當爸爸走到離姜黎還有幾步遠的地方時突然停下,他看著她,臉上依然掛著笑,只是他不再往前走了,而是轉身往回走。
「姜黎!」沈哲吼道,「你看著我,你看著我!」
姜黎從李家康的懷裡離開然後看向了門口,而李家康趁姜黎不注意,從地上撿起了一把刀。
「姜黎,」沈哲激動地抱住了姜黎的肩膀,「你今天是不是見過李家康。」
「明白。」
姜黎只是搖頭,一句話都說不出,她現在仍沒有從震驚中清醒過來。
他來到了姜黎家的門口,按響了門鈴。
「不用謝我,反倒是應該我來謝你。」
「謝衣,顧全,」林少華的嘴角掛著冷笑,「是你們先動的手,所以我只能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在回去的路上,他突然接到了別墅區物業的電話,他猶豫了一下,接起了電話。
她覺得李家康有些奇怪,而且她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姜黎。」
「你怎麼會知道,」但李家康隨即便恍然,「是沈哲告訴你的,對嗎?」李家康不禁笑了起來,「我還是太低估沈哲的能力了,沒有想到他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里便找到了證據,甚至摸清了我的真實身份,這真的是個可怕的對手,我還是太輕敵了。」
「這不是偷。」
李家康拉著姜黎來到了小屋子裡,他將門關上,然後拉來了一把椅子讓姜黎坐下。
「少、少華,這、這是怎麼回事。」胡梅希望林少華立刻否定自己剛才的和-圖-書念頭,他會告訴她,謝衣只是身體不舒服睡了過去,她沒有死,她會醒過來的。
可是他至今都無法聯繫上謝衣,他不清楚警察是僅僅盯上了他還是連謝衣也盯上了。
「是又怎樣?」李家康看著謝衣,「因為我愛她。」
此刻,她關心的只是李家康的安危,她擔心他被抓到,卻又希望他被抓到,這種矛盾與糾結讓她痛不欲生。
李家康的臉上浮現出了和剛才在車裡一樣陰冷的笑容,他說:「否則你的下場會很慘,我保證。」
她突然說:「其實他根本就沒想過要傷害我。」
謝衣一開始並沒有掙扎,但隨著林少華手部的力道越來越大,她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勁,林少華彷彿真的是要殺了她,所以她開始掙扎,反抗,可她越是掙扎,越是反抗,林少華就越是憤怒,越是用力。
「謝謝你給我機會讓我照顧你,讓我愛你。」
「這件事情你不要再管了。」李家康彎下腰將桌子上的機票拿起來,然後當著謝衣的面將它撕成兩半。
沈哲一邊盯著電腦屏幕一邊問:「這輛黑色轎車的車主是誰。」
屋子裡沒有人,看來謝衣真的是出去了。
「你能不能……對我說一次『我愛你』。」
當李家康和醫生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先是將醫生讓進了病房,然後便聽到沈哲低聲問他:「姜黎還好嗎?醒了嗎?」李家康沒有說話,他只是用冷漠而又輕蔑的眼神瞥了沈哲一眼,然後故意撞了一下沈哲的肩膀,隨後便一聲不吭地進了病房。
「既然警察已經盯上了你,那說明他們手裡已經有了證據,你不能再在這裏待下去,你必須快點離開。」
如果說,李家康當初是為了保護自己而殺死了林安,那麼警方一定會根據他的口供而進行調查,他可能也因此會減輕一些罪責,而法院最終審判的時候也會酌情減刑。可如果李家康今天真的殺死了林少華的話,那麼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擺脫自己的罪責了,因為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他殺人的事實已經確定,說再多做再多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
他捧著她的臉,凝望著她那動人的雙眸,然後,他將臉湊近,慢慢地慢慢地湊近,接著,他們的嘴唇便貼合在了一起。
李家康在床邊看著她,在朦朧的月光的照射下,她的臉美得動人心魄,他忍不住俯下了身,將他的吻輕輕地落在了她的臉上,他說:「我愛你。」
「姜黎,姜黎,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李家康激動地握住了姜黎的手。
「胡靜,」姜黎握住了胡靜的手,「我是姜黎,我來看你了。」
突然,胡梅身體一抖,像是被電過了一樣,她的手也鬆開了林少華的脖子,她往後退了幾步,低下頭,看到了那把插在她腹部的刀子。她抬起頭,最後一次看向了生活了二十五年的丈夫。她的眼中沒有不解與憤怒,有的只是解脫后的釋然。她沒有殺死林少華,可她自己卻要死了,但她沒有怨言,這對她來說也是一個理想的結果。
「現在嗎?」
她摸了摸衣兜,發現她的車鑰匙不見了,一定是被李家康拿走了。
「警察來找過你了吧。」
姜黎說:「我在聽。」
「姜黎……」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老天爺為什麼要和他開這樣一種玩笑……
「她是林少華夫人的女兒,對嗎?」
從現在開始,試著忘掉他吧。
「你這個惡魔,居然殺死了我的兒子,」胡梅拿著棍子的手在抖,「我要你償命,我要你們給我兒子償命!」
林少華說:「謝董事長,裏面請。」
他心裏一陣難受,莫名的難受。
「那等我,我現在就去找你,好嗎?」
手機打開之前需要輸入六位數的密碼。
「嗯?」
「是,沈哲的確來找過我,但是我什麼也沒有說,當然,」姜黎苦笑,「我其實什麼也不知道。」
想到這裏,李家康心裏不禁一驚,冷汗瞬間便冒了出來。
李家康抓住姜黎的手便要往醫院外面走,可是姜黎卻將手從李家康的手心裏抽出來,她說:「家康,等一等,我有話要對沈哲說。」
胡梅跌倒在了地上,躺在了她的女兒謝衣的屍體旁。
姜黎沒有說話,只是默然地看著沈哲。
這也難怪,他們是一對毫無血緣的「姐弟」,她當初之所以願意收留他,培養他,正是因為愛他。
「我……比較忙,所以時間上,可能有些安排不開。」但其實沈哲想說的是,他其實趁她睡著的時候看過她,而且他幾乎每天都想要去看她,可是他不能去,也不敢去。
「怎麼會是……這樣……」
「姜黎,我知道你一時無法接受,但這是事實,他騙了你,你明白嗎?如果他真心待你,又為何不將這些事情告訴你。姜黎,李家康除了自首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我知道他聯繫過你,而且,他今天一定還會再次聯繫你,我只希望你能勸他自首,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你明白嗎?」
兩個人相顧無言地看著對方,終於,是李家康先開了口:「你今天是不是去姜黎的病房了。」
他依依不捨地離開了她的嘴唇,他看著她,彷彿是在跟她訣別,他說:「姜黎,等著我回來。」
他將小鐵盒拿起,打開,接著便看到了躺在裏面的東西——一根紅色的手鏈。
沈哲等電梯里的人都走光了以後才扶著姜黎往電梯外面挪。
「怎麼了?」
她知道,明天或許會是她這一生中最為關鍵的節點,但無論如何,她都要保證李家康的安全,不管她將會為此付出何種代價,她都必須要保護他,因為,她愛他。
姜黎想把腳收回,但卻被李家康緊緊地箍在懷裡,李家康甚至就想這麼一直抱著,將她的腳暖化,將她的心融化。他是多麼愛眼前的這個女人啊,當他知道她出事的消息時,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他乞求老天爺保佑姜黎,他甚至願意用自己的壽命來換回姜黎的平安。
李家康心裏一驚。
李家康心虛般地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隨後便從車裡下來。他走到姜黎身邊,推開站在姜黎身後的沈哲。他拉開車門,扶著姜黎上了車,然後關上車門。
他們沉默地站立在墓前,很久都沒有說話,這種沉默不是從現在才開始出現的,三天前,當子彈擊穿李家康身體的那一刻,這種沉默就已經存了。
當大門在姜黎的面前重重地關上時,她的雙腿一軟,隨之便癱坐在地上。
他來到廁所的單間,將門反鎖。
「那你先答應我一件事情。」
「快點出來吧,我送你回家,醫生不是說了嘛,讓你靜養,不能走太多的路。。」
「什麼?」
他再次看向了躺在沙發上的女人,不,應該叫女屍,因為她已經死了,被他親手給殺死了。
「誤會?」林少華笑了,他直起身體,逼視著謝衣的眼睛,「你的母親是胡梅,對嗎?」
姜黎扯動嘴角,勉強地擠出了一絲笑。她的腹部突然一陣刺痛,她不由地皺起了眉頭。
「我媽早就死了,在我眼裡,她是你的老婆,所以她也該死!」
她愣了愣,隨即便給李家康打了一通電話,可是手機關機,打不通。
胡梅一愣,棍子隨即便掉到了地上。她不相信,但是她的潛意識已經相信,因為謝衣的肩膀上的確有一塊紅色的胎記。
「姜黎,有一件事情我其實一直都沒跟你說。」
「為什麼!」
他在她耳邊輕聲說:「讓我睡會,好嗎?我好累。」
他繼續往前走去,然後來到了那個小屋門前。
「家康!」她自知徒勞,但卻還是在這空空蕩蕩的小屋子裡喊了出來。
「還沒有。」
她將微信點開,看到的卻是:姜黎,對不起,我愛你。
「鬆開!」
「胡靜?她也在這裏?」
姜黎氣得咬破了嘴唇,她不顧身體的傷痛衝出了衛生間,然後將家裡的每一個角落都找了個遍,結果當然是沒有找到。此時的李家康當然不會知道姜黎心裏對他的憤恨,他沉浸在愛情的幸福里,同樣地,他心裏的那種不安的焦慮也在如影隨形。
李家康在看到胡梅的反應后便知道胡梅正處於崩潰的邊緣,他忍著劇痛,然後在胡梅的心裏插上了致命的一刀,他慢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他說:「你的女兒被林少華送去了孤兒院,她在孤兒院里受盡侮辱和歧視,而你呢,錦衣玉食,從沒有關心過你女兒的死活,所以你女兒才會恨你,所以你女兒……」
李家康心裏一慌,他急忙問道:「然後呢?」
「為什麼,」他那銳利的目光看向了身體有些瑟瑟發抖的胡梅,「你為什麼要殺了她。」
「他遲早會死,但在他死之前,我必須要弄清楚一些事情,」林少華將刀扔到了地上,蹲下身看著滿臉痛苦的李家康,「李家康,不對,應該叫你顧全,」林少華冷笑,「沒想到吧,你本想報復我,置我于死地,但到頭來你還是落到了我的手裡,就像你的姐姐、你的媽媽和你的爸爸一樣,你們都被我玩弄于鼓掌之中。」
李家康走後,姜黎艱難地往前走了幾步,沈哲看到后連忙上去扶住了她,他說:「姜黎,你不要亂動,小心傷口裂開。」「哪有那麼容易裂開,沒關係的。」
「鬆手,顧全。」
「沈哲,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啊——!」林少華被謝衣的話激怒,他徹底失去了理智。他面目猙獰,頭上青筋暴起,他的手突然開始用力,慢慢地用力,直至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我的確一直都在努力忘記他,」姜黎甩掉李家康的手,「但是這和我的過去沒有任何關係,我不想忘記我的過去,因為那是我童年裡為數不多的美好的回憶,你懂嗎?我不想忘記我的過去,我不想……」姜黎突然哭了。
「你說什麼?」林少華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她可是你媽!」
「對,離開海市,去哪裡都行。」
「那麼你呢?」
「顧全的姐姐叫顧海棠,父親叫顧友林,而林少華則是顧全的姐夫。」
姜黎看向沈哲,她的意識清醒了許多,但是她的身體在止不住地哆嗦。
「這幾天你都在忙什麼,可以告訴我嗎?」
是李家康。
晚上九點半,他坐上了姜黎的車,踩下油門,開往了龍景花園。
說完后,他們再次愣住,隨後便是尷尬的沉默。
李家康冷笑,隨後便轉過身看向謝衣,他威脅道:「姐姐,你可以對她做任何事情,但是我不敢保證我會對你做出什麼事情。」
他在下車之前再次摸了摸大衣內兜里的水果刀,然後便拉開車門,下了車。
出院那天,姜黎第一次在醫院里碰到了沈哲。
正在李家康準備關上門的時候卻在不經意間看到了床頭柜上的手機,是謝衣的手機,她居然忘帶了。
「我不會傷害她!再說一遍,我不會傷害她!你不準動!不準再往前走!」李家康的情緒突然變得激動起來,所以他手中的那把刀在不經意間已經割破了姜黎脖子上的皮膚,但是姜黎沒有喊疼,因為此刻的疼痛對她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她只是想讓李家康活下去。
「姜黎?」
他想起了沈哲剛才的那雙銳利的眼睛,彷彿要剖開他的內心挖掘出他所有的秘密,剛才的沈哲並不是對姜黎心有眷戀的沈哲,而是一個為了真相而不顧一切的沈哲。
姜黎拉著李家康的胳膊就要往外面走,可是她的力氣太小,李家康仍是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你不要攔我!」胡梅已經失去了理智,「他殺了我兒子,我要他償命!」
「嗯。」
姜黎從衣兜里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李家康,然後她接起了電話。
他又躲在她的懷裡溫存了一會,隨後他便輕輕地將他的胳膊從她的脖子底下抽離。
「我只是不想再讓你想起他,」李家康抱住姜黎的肩,「既然你已經決定忘記他,那何不做得乾脆一點,徹底忘記,我可以幫你,我可以幫你抹去有關他的一切痕迹。」
「我不是很清楚。」李家康騙她,其實他知道胡靜的情況,而且還知道胡靜也在這家醫院住院,但是他不願意告訴姜黎,他不想姜黎再摻和沈哲的任何事情。
他走進她的房間,看到她已經睡著。
胡靜依然在沉睡著,她睡了好久,久到他都忘記了有多久。
他拿起聽筒,將聽筒貼在耳朵上,盯著撥號盤看了好久,彷彿是在思考著要將這一通電話打給誰一樣,但其實他心裏早就有了答案,在看到這部公用電話的時候就已經有了答案,只是他不知道當姜黎看到他給她發的最後一條微信的時候會怎麼想他,更不知道當電話撥通后他該說些什麼。
或許這就是天意,或許老天爺是為了幫她,幫她完成了重生,幫她忘記了苦痛的種種。
沈哲從姜黎的眼神中看到了猶疑,他顯然並不相信姜黎的回答,他繼續逼問著:「真的嗎,姜黎?你沒有騙我嗎?」「真的,你不相信我嗎?」姜黎反問。
李家康看了老闆一眼,隨後便在撥號盤上按下了姜黎的電話。
「李家康,不許動!」沈哲舉著槍對準李家康的頭部,然後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三具屍體,「你已經被包圍了,放下你手裡的刀,立刻投降!」
姜黎想要彎下腰找雙拖鞋換上,李家康再次搶先一步將鞋櫃里的一雙拖鞋拿出來。
謝衣將車停在了林少華別墅的門口,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平復內心不安的情緒。為了以防萬一,她故意將手機放在了家裡,因為她要讓李家康知道她的行蹤,如果她真的出了意外,李家康一定會知道的。
「鬆手!你給我鬆手!」林少華以為胡梅只是激動過度,所以他用力地推了一下胡梅,但是眼前的胡梅顯然已經不是和他生活了二十五年的胡梅了,此刻的她目露凶光,而且她的手越來越用力,現在已經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他的臉通紅,這讓他想起了他剛才掐死謝衣時的情形,但是他此時不能死,因為他必須要殺了李家康為他的兒子報仇。
李家康說:「你等一下,我去叫醫生。」
李家康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但是他知道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發作。
李家康彎下腰跪在地上,當他轉過頭時看到胡梅正握著棍子朝他怒目而視。
「否則呢?」
「什麼?」
半個小時后,他們一起走出了陵園。
姜黎興奮地喊了一聲:「爸爸!」
「為什麼……李家康……為什麼……」姜黎在李家康的眼前站住,她看了一眼李家康懷裡的謝衣,然後又看向了李家康,「你不是答應過我你會去自首嗎?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
終於,她笑著閉上了眼睛,她眼眶中最後一滴眼淚隨著她眼帘的閉合而離開了她的眼眶。
不,這一切都是真的,姜黎吻了他,第一次吻了他。
有的時候,謝衣對他的好甚至讓他以為他和她是真正的姐弟,是那種血濃於水的姐弟,可是他知道,他和她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
沈哲跟上來對李家康說:「有幾句話,想單獨跟你說。」
「嗯。你也是。」
李家康剛準備進行反抗,但是胡梅此時握著棍子又朝他掄了過來。
當然有,但是姜黎不希望沈哲知道。雖然她不確定李家康是否殺了人,可是從李家康剛才的言行中似乎能窺見些許端倪,那一瞬間,姜黎的潛意識裡幾乎已經承認了李家康殺人的事實。
沈哲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情。
便利店老闆將找好的錢遞給他,他伸手接過來,然後對老闆說:「我要打一個電話。」
「你說什麼抱歉啊,」沈哲苦笑,「如果不是你,胡靜現在或許已經……」沈哲心有餘悸地咽了口唾沫,最後還是沒有往下說下去,「總之,姜黎,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
林少華回復他:李佳康,你們殺了我兒子,又將我趕出了渤海集團,我還有什麼干不出來的,不信,你可以試試。
胡梅沒有說話,她讓出了道,看著李家康走進了屋。
「顧全,你給我站住!」謝衣怒不可遏地叫住了他,「我警告你,如果你不走的話,我不知道我會對那個叫姜黎的女孩做出什麼事情。」
電話那端的物業問他在哪裡,什麼時候回來,他問他們找他有什麼事,物業支支吾吾,最後終於憋出了一句:「物業費快要交了,我就是提醒你一下。」
「什麼?」沈哲有些發矇,一時沒明白過來劉克的意思。
漸漸地,她開始對他熟悉了,她也並不像開始那樣對他那麼抵觸,但是她仍然不允許他碰她,所以每次沈哲來看她的時候,他都會和她保持一定的距離。
她心裏時時刻刻地記掛著李家康,此刻她才真正明白,她對李家康的感情太過複雜,裏面佔據的大部分其實是感動和感激。
「這可不是誇你,而是事實,」林少華靠在沙發背上看著謝衣,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謝衣,你到底是誰。」
他將手鏈重新放回到小盒子里,然後將蓋子蓋上。
沈哲走出病房的時候看到李家康正和一個醫生朝他這邊走來。
「最後一次警告,」李家康用手指戳了戳沈哲的胸口,「不要再在姜黎的生活中出現,也不要再觸碰我的底線。」
姜黎這才恍然,原來今天是十二月三十一日,明天就是二零一五年了,時間過得太快了。
在醫院門口的時候他和李家康不期而遇。
李家康覺得有些頭暈目眩,他搖了搖頭,讓自己回過神來,但就在他處於恍惚的意識中時,一道寒光突然朝他刺了過來。
沈哲仔細地盯著電腦屏幕,然後用滑鼠將視頻中的圖像放大。他看了一眼車牌號,沒有印象,但是他對於這輛車還是很熟悉的,因為李家康也有一輛同樣的車,難不成……
林少華最後一次勸阻道:「胡、胡梅,松、松、鬆手。」
李家康默然地看了沈哲一眼,然後他推開沈哲,朝車那邊走去。
她知道他真的太累了,就讓他睡一會吧。
在這一瞬間,林少華突然想到了林安的死,他在此刻不得不將林安的死和謝衣以及顧全聯繫在一起。
「能不能陪我再待一會。」
李家康沒有說話,他只是愣愣地擎著手機,臉色慘白。
「你為什麼要瞞著我,」姜黎氣惱地推開李家康,「你為什麼不跟我說實話。」
「警察?」李家康心裏一緊。
「笨蛋,李家康,你這個大笨蛋,」姜黎一邊捶著李家康的胸口一邊哭著說,「你以為我是傻瓜嗎?你以為我真的會傻到破壞沈哲的生活和婚姻嗎?可我是個人,我有心,有感情,也有記憶,我和沈哲的過去是我為數不多的值得我存留的記憶,你根本無法理解那根手鏈對我的意義,它對我真的很重要,但它根本就沒有你所想的那種含義,你懂嗎?你懂嗎?」
他以為女孩是姜黎新招來的合租的室友,但女孩卻告訴他,這間房子是她和她男朋友住,而姜黎很早之前就搬走了。
「好,我不動,你不要激動,」沈哲停住腳步,「李家康,投降吧,法律會給你公正的審判,相信我,好嗎?」
「我當然可以在這裏說,前提是你想讓姜黎也知道。」
「對不起,姜黎,我……」李家康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向姜黎解釋。
他害怕,但是她該死,不光是她,還有另一個兇手,他也一樣該死。
她將謝衣的屍體緊緊地抱在了懷裡,她在哭泣,她在懺悔,她在贖罪,她知道她很快將會去另一個世界陪謝衣,她只是希望謝衣不要走得太遠,她想要追上謝衣,然後跪在地上向謝衣道歉,不,不僅僅是謝衣,還有謝衣的父親,她會向他們道歉,乞求他們的原諒,她會哀求他們再給她一次機會,讓她重新做一次母親,重新做一次妻子,她會好好地愛他們。
路上的時候,姜黎糾結萬分,她不知道應不應該報警。
「姜黎,」李家康在姜黎的手背上吻了又吻,「你真的嚇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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