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說謊的妖精只在夜裡哭
03

安靜的午後,人滿為患的圖書館里,穿著格子裙的少女,安靜地站著,彷彿身邊的一切都被打上了虛化的效果,唯有她清晰無比,她耳邊垂下的每一根髮絲都清晰可辨。
「什麼?」木司南問。
他到底是做不到的。他不能因為自己的不忍心,去傷害宮旭重要的家人。他們已經失去宮旭了啊。他不能和他們同仇敵愾地敵視夏拾雨,但至少不要往他們心口捅刀子,不是嗎?
逝者已逝,活著的人應該要更好地活著。而且宮旭那樣喜歡她,他不會願意看到她這樣的。如果他知道因為他的死,使得夏拾雨永遠都好不起來,他一定也無法好好地離開吧?
「那是因為她選擇性地遺忘了那段記憶。」張醫生說,「躁鬱症患者,會出現短暫的過繼性癥狀,她會遺忘一些事,尤其是那些刺|激到她,讓她暴躁、難過、痛苦的事。」
木司南的目和-圖-書光輕輕顫抖了一下,他輕輕點了點頭。
「因為我不覺得她有這麼大的罪。」木司南看著張醫生,認真地說道,「這一年來,她過得這麼痛苦,已經足夠了吧?」
木司南這才緩緩鬆了一口氣,不過他很快想起了另一個問題:「她今天見到我,為什麼會完全不認識我?我和她見過一面,我說了一句過分的話刺|激到了她。就算只是一面之緣,她對我印象不深,但只是半個月而已,不至於全然不記得了吧?」
「保護她。」張醫生很鄭重地說道,「在宮家人傷害她的時候,如果你就在她身邊,請你保護她。你能做到嗎?」
「我沒有記錯的話,你說過你是宮旭的朋友吧?」張醫生微微笑了一下,「為什麼想要幫她?你不是應該和所有與宮旭有關的人一樣,討厭她、憎恨她嗎?」
「精神分裂?」木司南錯愕地m.hetubook.com•com看著張醫生,「你是說,她把自己分裂成了宮旭?」
「不是這樣的。」張醫生卻搖了搖頭,「她這種可能只是一個前兆,有這樣的可能性,並不是說她現在已經精神分裂了。」
因為他從小和宮旭一起長大,宮旭的家人幾乎就是他的家人。他能做到嗎?站在他們認定的害死宮旭的兇手身邊,和宮旭的家人為敵?他似乎做不到這一點。
他閉上眼睛,腦海深處那個站在書架前的姑娘,卻漸漸地變得清晰起來。
木司南沉默了。張醫生並沒有直接說能治愈,而只是說能改善,而且條件還是要病人保持好心情,身邊的人給她十二分的關心。
他想他應該要靜一靜,這些天他花了太多的時間在夏拾雨身上了,他太過關注她,他應該做點別的事情來分散一下注意力。
「那就對她友好一點兒。」張醫生並不覺得木和-圖-書司南的選擇不對,他可以理解,「不傷害她,這就是你唯一能替她做的事情。」
「你真的這麼認為?」張醫生淡淡地問,「如果你真的這麼想,那麼我能拜託你一件事嗎?」
張醫生將那些帖子前前後後都翻了一遍,然後他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況且夏拾雨本身就為宮旭的死而深深地痛苦和自責。
「要對她有信心。」張醫生看著木司南眼中的悲傷和焦慮,終於緩緩開口,「只要病人保持好心情,配合治療,病人身邊的人能夠拿出十二分的關心對待她,就一定能改善的。」
木司南的心情隨著張醫生表情的變化,也越來越沉重。他忽然有些後悔將這些拿給張醫生看了,因為他害怕張醫生又要得出什麼叫人坐立難安的結論。
「對不起。」他的眼神有些慌亂無措,「對不起,除了這一點,有什麼是我能做的嗎?」
「她能好起來的和-圖-書吧?」木司南抬起頭看著張醫生,他的眼神和語氣都非常認真,「總有一天,她可以變回曾經的夏拾雨吧?」
「也就是說……」木司南沒有繼續說下去。他不是笨蛋,張醫生的話說得很明白。
那天是他的話刺|激到了夏拾雨,所以她才會暴怒,才會忽然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她的病情比我預料的要嚴重一些。」張醫生將手機還給了木司南,「這種病,的確有可能會引起精神分裂。」
「會好起來的吧,這種病?」木司南不願意相信夏拾雨永遠也好不起來,或者說,他不想看到她一直這個樣子。
從張醫生的辦公室出來后,木司南的心情很複雜。其實剛剛有那麼一瞬間,他想要對張醫生說「好」,但他忍住了。他怎麼會有那樣的想法呢?
木司南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張醫生的意思。
「你不必急著給我答案,或者你不答應也沒有關係,和圖書你有理由、有立場拒絕我的請求。」張醫生看著沉默的木司南,緩緩地說道,「畢竟宮旭對你來說,是相識多年的好朋友、好兄弟,如果你答應站在拾雨身邊保護她,那就意味著你要和宮家人為敵。」
張醫生沒有說話,木司南的心越來越沉。
木司南的後背猛地一僵。他不是不明白這些,他只是不願意去想。
她那時沒有回頭看過他,始終是側著頭。可是很奇怪,他卻一直記住了那個場景。
夏拾雨會變成這樣,與宮家人的態度有很大的關係。他們恨她,用盡全力地在恨她。有多少人能從容面對這樣的仇恨?
「我能做點什麼嗎?」他總覺得,不想這麼看著夏拾雨一個人走在那條黑暗的人生路上。他想將她拉出來,拉到陽光下,告訴她不要這麼難過,告訴她宮旭是喜歡她的,告訴她未來還很遠,過去的已經過去,她應該注視的地方,是五彩繽紛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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