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說謊的妖精只在夜裡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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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想起來,隔壁商場在打折,我們去那邊吧。」夏媽媽說著,直接將車子開走了。
在商場里悠閑地待了一下午,夏拾雨的狀態似乎好多了,臉上那種僵硬的燦爛笑容漸漸消失了,她異常亢奮的大腦,也開始趨於平靜。
夏拾雨要去的W大就在本市,那是一所211重點院校。
很多時候夏媽媽都在想,她如果可以忘記宮旭的事,那該有多好。可是她始終不曾忘記。宮旭就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夏拾雨的心上。那根刺不能碰,一碰就讓人火辣辣地疼。
「來了!」聲音里彷彿有著用不完的活力,夏拾雨從電腦前站了起來。電腦上顯示的是文檔界面,上面密密麻麻寫了好多字。若是仔細看便會發現,那是一篇小說——夏拾雨寫的小說。
再多睡一會兒吧,睡一會兒,醒來就是撥雲見日,朗朗晴空。
車開出停車場之後,夏媽媽一直在路上兜圈子。
夏拾雨下了樓。夏媽媽是做服裝設計的,從一年前,夏拾雨生病之後,她就一直在家裡工作,因為她必須照顧夏拾雨,她不能讓她一個人。
她不能讓夏拾雨和她們見面,夏拾雨現在根本受不m.hetubook.com.com住刺|激。
夏爸爸是在夏拾雨五歲那年去世的,那之後,她和夏拾雨相依為命。十多年了,她過得還算開心,夏拾雨乖巧懂事,她都不需要費心。她覺得人生已經很完美了,哪怕夏爸爸很早就離開了,但她不覺得自己和夏拾雨兩個人生活有什麼不好。
張醫生告訴過夏媽媽,拾雨的病是無法完全根治的,就算暫時好起來,也一定要注意病人的情緒,不能太激動,不能被刺|激,否則很容易複發。
夏媽媽紅著眼眶,輕輕拍著她的手臂,就像是哄一個嬰兒一樣,哄著可憐的女兒沉入夢鄉。
對於宮家人,夏媽媽的心情也很複雜。她知道宮旭的死,夏拾雨肯定有一定的責任,但是將全部過錯都推給夏拾雨,這種做法未免太過分了。
距離那個日子,只剩下兩天。
她的精神總是很亢奮,有時候整夜都不太睡得著,可是她明明又覺得很困,眼皮子睜著都覺得疲憊。她不知道要把醒著的時間用來做什麼好,於是她睡不著的時候,就坐在電腦前寫故事。
「做了你最愛吃的冬瓜排骨湯。」夏媽媽將筷子遞和-圖-書給洗了手走過來的夏拾雨,「快吃吧,下午我帶你去逛街,快開學了,得買幾件新衣服。」
其實夏媽媽不想讓她去學校的,因為夏拾雨的狀態很不穩定,她這樣根本沒有辦法去學校。然而這幾天夏拾雨開始不吃藥,每到吃藥的點,她都會異常焦躁,她堅稱自己沒有病,堅稱自己是正常的、健康的。
「好啊。」夏拾雨笑得異常燦爛,就像是遇到了很開心的事情一樣。
她偷偷地扭頭,假裝撩頭髮,擦掉了眼角的淚花。
前兩天她忽然對寫小說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於是就把大量揮霍不掉的精力都用在寫小說上。
別害怕,媽媽就在這裏,沒有人能傷害你。那些傷心的、難過的、痛苦的、讓你生病的,通通都會消失的,媽媽保護你。
她一直強自鎮定,不想讓夏拾雨看出端倪。其實剛剛她推開車門的時候,看到宮媽媽帶著宮雅下了車。
她每天寫完都會發到文學網站上去。
她從來不回復讀者留言,文學網站的人聯繫她簽約,她也不理會。她只是想寫,只是想把她過剩的精力、繾綣的願望,全都化成文字,放在某個地方而已。
日曆上和-圖-書畫的圈越來越多。8月30日,被人用紅色的簽字筆特地圈了出來,上面寫著「開學的日子」。
夏媽媽伸手輕輕觸碰夏拾雨的臉,她的臉微微有點涼,一根髮絲黏在她的唇邊,夏媽媽小心地替她拂開。
「媽媽要是忙的話,我們就回去吧。」夏拾雨很貼心地說,「等媽媽忙完了再來。」
她的故事溫馨搞笑,看了叫人心裏暖暖的,時不時捧腹大笑。也因此,她的小說很快就火了起來。很多人都很好奇,筆名叫雨霏的作者,到底是何方神聖。
久而久之,沒有人再去觸碰那根刺,於是那刺就和血肉長在一起,愈發不能被觸碰。
如果能一直保持這樣就好了,如果曾經乖巧懂事的夏拾雨就在眼前,那該有多好啊!
夏拾雨從車裡下來,和媽媽一起上了電梯。商場里冷氣開得很足,在裏面完全感覺不到外面的酷熱。
「沒關係的,我已經有了思路,很快就能畫好的。」夏媽媽對著夏拾雨笑了一下,最後決定將車開到遠一點的商場。
拾雨一直都是個懂事的孩子,從未曾讓她操過什麼心,如果她好起來,一定不會忍心讓自己再次發病的,夏媽媽是這和圖書樣的深信不疑。
夏媽媽做好了照顧夏拾雨一輩子的準備,她只希望自己能活得久一點,再久一點,這樣就能一直陪在夏拾雨身邊了。
「怎麼了?」夏拾雨覺得媽媽有點不對勁。
她知道的,夏拾雨亢奮的時候,整夜整夜都睡不著覺,下午她終於覺得疲憊了,現在能夠睡得這麼沉,真的很不容易。
她坐在車裡陪著她。
回去的時候,夏拾雨累得睡著了,她的睡顏安靜又美麗。夏媽媽平穩地停了車,不忍心叫醒她。
「拾雨,下來吃午飯。」
車開到了最大的商場,夏媽媽將車停在了停車場。然而才推開車門,夏媽媽又將車門關上了。她將夏拾雨拽回車裡,夏拾雨不解地看著她,問道:「怎麼了?」
她打算寫一個長長的故事,故事里宮旭還活著。故事里她和宮旭即將一起踏入W大的校門,在那裡,她交了很多朋友,每一天都過得非常愉快。
夏媽媽看著她的笑臉,卻無法開心起來。因為她知道夏拾雨並不如看上去的這般開心,她只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她會忽然大哭,忽然大笑,會忽然很亢奮,也會一下子變得異常疲憊。
和*圖*書她一直望著窗外,窗外是大朵大朵的白雲。風吹動樹葉,樹葉便輕輕地晃動起來。
吃完了午飯,夏拾雨幫著媽媽收拾了碗筷。一切收拾妥當,夏媽媽便開著車帶著夏拾雨出了門。天氣依然很炎熱,陽光熱辣辣地炙烤著大地,夏拾雨的情緒很高亢。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夏媽媽站在樓下喊了一聲。
天空已經黑了,漫天星辰閃耀,夏媽媽仰著頭看著夜空,看著看著,眼淚就落了下來。
她一面懷著歉疚,一面覺得憤怒。這種微妙的情緒,讓她很不想見到宮家的人。
夏媽媽看著安靜地走在身邊夏拾雨,心中泛起一絲心酸的喜悅。
停車后,夏媽媽先下車,如同一隻驚弓之鳥似的,先確認周圍沒有什麼危險人物。
星辰閃耀,雲淡風輕,身邊的少女,呼吸綿長,輾轉夢鄉。
她似乎忘記了很多事,包括那天上午在商場里引起的混亂,她把那些不愉快的事,全都忘記了。
他們猜測她現實生活里一定是一個風趣的人,一定每天都充滿歡樂,有很多朋友,過得非常開心。
「哦,沒怎麼。」夏媽媽很快回過神來,「就是在想後天要交的設計圖紙要怎麼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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