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時光有張模糊不清的臉
02

他在逼他。
「是,她是夏拾雨。」木司南點了點頭。宮羽會出現在這裏,肯定是已經知道了宮旭死亡的前因後果了,否認毫無意義,他也並不想否認這件事。
「你……」木司南想問他,是不是知道了夏拾雨的事。
這個從最初他遇見她的時候,就不受控制地在心底抽芽的秘密,如今交錯的藤蔓已經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
「你喜歡她!你喜歡夏拾雨!」宮羽的語氣是那麼肯定,一點疑問都沒有。
「為什麼?」宮羽的眉心皺了起來。
答案,其實就在嘴邊,可是木司南說不出口。
「如果將來有喜歡的女孩子,一定要等到十八歲生日之後再告訴她,因為過了十八歲就代表成年了,那時候的自己,才有資格對喜歡的女孩子表白。」宮羽緩緩地說,「我十八歲的https://m.hetubook•com.com時候,曾對十歲的小旭說過這樣的話。當時他問我,如果等不及怎麼辦?我說,那就在十八歲生日的那一天告訴她。」
「不要打擾她,不要告訴她你和宮旭之間的關係,也不要提及宮旭的事,就當你是一個陌生人,不認識我,不認識宮旭,不認識夏拾雨。」木司南的聲音壓得很低,語調卻異常認真,「小叔叔,我是鄭重地拜託你的。」
「小叔叔。」木司南抬起頭來,他的眼神很堅定,「我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嗎?」
「是的。」
「她是宮旭喜歡的女生。」木司南不知道宮羽到底想做什麼,他想告訴宮羽,對於宮旭來說,夏拾雨很重要。雖然她的確有責任,但宮旭如果泉下有知,不會願意看到夏拾雨難過www.hetubook.com.com的。
「兩個月前,我打開了久違的潛水愛好者論壇,然後無意間點開了一個帖子,那個帖子里記錄的是一個熱愛潛水的少年死於潛水的故事。」他低低笑了一下,「我沒有想到,那個潛水愛好者會是小旭。」
「我知道。」宮羽說,「你不用和我解釋,我比誰都明白小旭對那個女生的感情。」
「那個女生,是叫夏拾雨吧?」還沒有等木司南將問題問出來,宮羽就先開了口,「因為疏忽導致小旭死於意外的那個女生。」
宮羽的眼睛直直地看著木司南,彷彿要將他的靈魂都看穿一樣:「身為小旭最好的朋友,你應該站在憎恨她的那一邊,為什麼你會來和我說這些?」
心靈的最深處,被人用細細的針在慢慢地挑撥,很疼,某種感情彷彿鼓hetubook.com.com脹的氣球,就要爆炸了。
「我早該知道那是危險的運動,我早該禁止他去碰的。」他語氣里多了一絲歉疚,「正好,我任教的大學,有兩個交換名額,於是我就回來了。」
你喜歡她。
「什麼?」宮羽問。
可他不敢講,怕講了,就會背叛全世界;怕想了,就萬劫不復;怕弄明白了,就再也無法隱忍了。
我喜歡她。
「那你是怎麼想的呢?」
明明是他主動來找的宮羽,明明他來的時候,就做好了萬全的心理準備。
木司南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胸腔里有一股熱流在流淌。
他看著木司南,發現此時木司南臉上的表情是那麼糾結和惆悵。
腦中那根弦怦然斷裂,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宮羽在聽到木司南的這個問題之後,沉默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嘆了一口氣,和圖書回答道:「假如我說,我不是因為小旭的事情回來的,你應該也不會相信吧?」
「所以——為什麼?」宮羽卻仍然在問這個問題,「為什麼你要為了夏拾雨拜託我這種事?」
對於宮旭的死,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呢?是否也覺得,宮旭的死,全都是夏拾雨的錯?
「十八歲的生日啊。」宮羽又笑了一下,「真的是……真的是……」
「啊?」木司南很意外,為什麼宮羽會知道?他明明已經離開了這麼多年,根本未曾參与宮旭的人生。
「我只是想回來看看這座城市,順便看看,讓小旭那樣喜歡的女孩,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孩子。」宮羽沒有隱瞞木司南,他輕聲說,「她很漂亮。」
「他一定很喜歡她吧,所以才會在十八歲生日那天,帶她去海邊。他要和她分享完成夢想的喜悅,他要在那樣爛漫和-圖-書的地方告訴她自己的心意。」宮羽的手慢慢握成了拳頭,「我都知道啊,所以你無須再告訴我一次。」
「因為她經不起刺|激。」木司南無法對宮羽說謊,「因為宮旭的死,她被全世界責怪,包括她自己。她生病了,一旦受到刺|激,就會發病。」
「小南,為什麼?」宮羽還在追問。他明明看出了木司南的逃避,卻還是不肯放過他,決然地繼續往下問。
「因為我實在找不到你離家出走這麼些年,卻突然在宮旭離開一年後回來的理由。」木司南看著宮羽的眼睛,不想錯過他任何一絲表情變化,「小叔叔,為什麼?」
有那麼一瞬間,木司南想要逃跑,從宮羽的面前逃跑。
可是現在,他仍然想要退縮。
「因為你喜歡她吧?」終於,就在木司南的神經緊繃至快到極限的時候,宮羽輕聲卻清晰地說了出來。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