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男孩子話里的崇敬之意，江錦低頭笑了笑，語氣略帶悵然。
「小錦，你醒啦？」
上了桌，江錦皺皺眉頭，她不喜歡吃芹菜、茼蒿這類有特殊氣味的蔬菜，可是眼前這一桌子，色香味俱全，卻每一道都是她平時十分抗拒的食物。
她的心跳越來越快，彷彿有要蹦出胸腔的樣子，慌亂之中她偏了偏頭，兩邊的碎發垂了下來，遮住了她的眼睛。
「你呀，年輕人，還是嫩了一點。六爻系統誰不知道，我都心動。這個項目的總工程師兼未來的總裁夫人離職，有心人一探便知。只是沒想到她竟然會出現在這兒，更沒想到的是，她竟然會跟你在一起。」
正事告一段落，肖澹站起來拊掌：「小夏留在這裏就好，其餘人今天就回北城吧。」
肖澹走進客廳將傢具上的罩子一一掀開，江錦順勢坐在乾乾淨淨的沙發上。沒有其他要做的事，她的目光無意識地跟著肖澹游移著，肖澹不經意抬頭，冷不防和她四目相對。
「你……」
「我父母就是這樣的人，他們能終年如一日地進行科學研究，很大程度上只是出自熱愛，他們不會考慮這個研究有沒有市場前景，能帶來多少收入，而且他們的工資基本上都拿來資助那些家境不好的小孩兒讀書了。」
「肖澹，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如果你也有所懷疑，你為什麼不早點兒來找我……而且，你還裝作一副不認識我的樣子。」
小，小得格局一目了然，一室一廳一衛組成了這個房子的全部空間。
「管它是什麼腦，總之現在對我們來說是個麻煩。」
事情接下來的發展讓江錦自詡聰明的腦袋裡猶如被塞了一團棉花一般，暈乎乎摸不著門道。
沈辛安急忙站起來打圓場：「好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既然無法從源頭上制止腦部晶元的生產，也不能衝進去關了那個什麼見鬼的總控腦……」
他臉上掛著謙遜的笑意，跟平時傲氣的樣子判若兩人。
她的心彷彿被什麼重重一擊。又來了，那種奇怪的感覺。
「做了總比不做強。」
周日下午，肖澹回來，徑直走到陽台的躺椅旁邊：「走吧。」
肖澹短促地吸了一口氣，而後細微的氣流撲面而來。他維持著這個姿勢，吹開了江錦臉上的頭髮，也吹得她睜不開眼睛。
「這份筆記里，有他們針對這個問題做的全部研究記錄，我相信，你作為最了解六爻系統技術的人，一定能發現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我懷疑，他們的死或許正與這個實驗有關。」
「因為，比起我這個剛認識的陌生人，我不確定，你是否更願意相信孟汀洲。如果我貿然找上你，孟汀洲……」
男人說：「下周我們就要搬去北城了，歐博那邊的實驗室已經準備完成，可以投入使用了。希望等小錦長大的時候，我們的六爻系統能夠研發成熟，讓她看看，伴隨著她長大的究竟是什麼神奇的科技。」
沈辛安點點頭，飛速穿上外套離開了。
江錦忍不住側頭看了一眼肖澹，卻見後者震驚地瞪大了眼睛：「您怎麼知道！果然什麼都瞞不住您，讓您見笑了。」
許是久不住人的原因，周遭的空氣有些沉悶，令江錦覺得呼吸不暢。她藉著玄關的燈光打量著這間房子。
「如果我說是呢，如果我說我其實就是這樣的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那麼你呢……會回應我嗎？」
晚餐是肖澹掌勺，沈辛安屈尊降貴幫忙洗菜，江錦和小夏坐在沙發上吃水果。
沈辛安笑道：「別看肖澹一副『人間煙火配不上我』的樣子，他的手藝是真的很棒，只不過平時不願意做罷了。」
從北城「逃離」已經一周多的時間，等待沈辛安聯繫金鑫集團的空隙，江錦閑來無事，將肖澹給她的父親的筆記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也沒能從中看出什麼端倪。
等秘書小姐臉上掛著親切的微笑，將他們送出來后，江錦的神志才回籠。
「嗯。」
「要你管？」同樣的三個字，氣勢已然弱了許多。
他像是認真，又像是漫不經心。
江錦嘴角忍不住抽動了一下，目光有些微妙……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男人之間的友情？
江錦拿下男人的手，也看了過去。
她身後，一個男人嘖嘖稱奇：「我們小錦將來能做個科學家啊。」
小夏抿了抿嘴，臉色凝重：「孟汀洲是有備而來，歐博近期上上下下鐵桶一般，所有製造晶元所需要的材料和組裝工序，都可以在歐博旗下的工廠生產和完成，中間沒有可操作的餘地。更不要說六爻系統的主腦，自從……」
說著，肖澹走到廚房打開冰箱，看到裏面空蕩蕩的，又嘆了口氣重新關上。
「我們是不是來這裏見金鑫集團的老總，你認識他？」
小夏絮絮叨叨說了許多，父母去世前那段時光逐漸在江錦的腦海中完善起來。這時，肖澹準備好了晚飯。
「我也沒要問你……你別忙了，這些天亮了再收拾吧。」
這個理由乍一聽起來挺像那麼回事，卻經不起推敲。江錦有些替肖澹擔心，雖然這個王總看上去有點像小說裏面的降智反派，但這是現實生活，人家畢竟掌握著一個不遜於歐博科技的龐大的集團。
肖澹滿不在乎地回答：「這個時候，說你是為愛辭職，總比說你是因為理念不合而跟老闆分道揚鑣的好。人都有八卦之心，王總的心理得到了滿足，就會變得很好說話。」
王總哼了一聲，臉上的肉也隨之顫抖：「肖先生的忙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幫的，這一個搞不好，好處沒撈著不說，還要被諷刺一頓。這兒可是我的地盤兒，我要是丟了面子，以後怎麼管理公司？」
他語氣中的嫌棄溢於言表，江錦幾乎氣笑了。
江錦醒來的時候，窗外刺眼的陽光幾乎令她分不清今夕何夕，外間隱隱傳齣電視機的聲音，伴隨著並不太聰明的大笑。
江錦的心突然定了下來，雙手抱肩調笑道：「親吻自己的手指也會紅耳朵？」
這麼單純的孩子，最適合套話了。
「就是歐博科技的董事長，孟憲。」
她費力地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差點看成了鬥雞眼。
說到這裏，小夏小心地瞥了一眼江錦：「自從江小姐離www.hetubook.com.com開之後，孟汀洲似乎很生氣，取消了所有人進入頂層的許可權，只有幾個高層和他的心腹可以出入。現在歐博頂層原本的秘書室和研究實驗室全部下移到了其他樓層，安保措施也更加嚴苛了。」
「所以呢？」
停頓了兩秒鐘，他忽然笑了起來：「現在倒像個小姑娘了，我只是說金屋藏嬌，又沒說要結婚，你緊張個什麼勁兒？」
江錦聽得雲里霧裡，但是這並不妨礙她在心裏打起自己的小算盤。
江錦無語，餘光里，果然有一個胖胖的身影在角落裡閃了一下，迅速消失不見。
她便乖覺地沒有吭聲，眼觀鼻、鼻觀心地充當著壁畫。
雖然年紀相仿，但是肖澹的身上似乎早早就擺脫了「年輕人」的標籤，有了一種能令人信服的領袖氣質。
肖澹輕笑了一聲，轉身進了卧室，出來的時候手上拎著一個牛皮紙袋，鼓鼓囊囊的。
肖澹低了低頭，薄唇中緩緩地吐出了渣男的經典語錄：「我也對小孟董感到抱歉，但愛情是不分先來後到的。」
「之前我說，你會需要我的幫助的，然後我把你從孟汀洲身邊帶走了，現在我說，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你會回應我的付出嗎？」
江錦的視線在肖澹和沈辛安身上晃悠了一圈，最後慢悠悠落到了小夏的身上，她笑得很漂亮，帶著幾分知心姐姐的味道：「啊，小夏，留下來吃個晚飯再走吧。」
簡約老舊的陳設，卻並不殘破，相反還有點老房子獨有的安寧韻味。
「肖澹。」
「咳——我接受你的委託，是因為我早就見過你。江錦，我認識你，也認識你的……父母。」
他又上下掃了她一眼：「你不是應該很有錢嗎？除了這一套衣服，你就沒有別的衣服了？」
「你父母跟我閑聊時曾經提起過，他們在研究過程中發現六爻有致命缺陷，會幹擾使用者的神經系統，並一直在研究解決辦法。但是我實在不善此道，聽到了也就只是聽到了而已。但是你不同，他們生前最後的那段日子里，顯然因為什麼感到困擾和不安，只是他們什麼都沒有跟我說。
那些彷彿鉛筆在白紙上隨意繪製出的波紋，是生物學和計算機學最神奇的集合。江錦一心一意地觀察著模擬腦電波的變動，試圖從中找出藏在大腦最深處的秘密。
冷不防，她撞上他的目光——帶著調笑，只是以玩笑為名的表象下，似乎又有暗流涌動。
離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跟著他這個並不算太熟悉的陌生人，奔向一個未卜的前路，怕嗎？
江錦愣了一下：「八歲？那他父母呢？」
她二十幾年來都順風順水地度過，就連那一年痛苦的記憶都被遺忘了，醒來后，她又這樣平淡地過了一年。可她從未在自己的生活中見過他的影子，從前也從未聽自己的父母提起過有肖澹這一號人。
眼睛看不見，聽覺就更加靈敏，他的聲音似乎比往日要低沉和認真。
「吃著我的水果，吃著我做的晚飯，還要睡我的床，你不覺得這已經超出朋友的範圍了嗎？不過看你跟小夏相談甚歡的樣子，你估計也並不在意吧。」
老式的擺鐘，每一秒擺動的聲音在這半夜三更時都被無限放大。廚房的水開了，燒水壺發出尖銳的鳴聲。水汽瀰漫間，肖澹走了出來，將一杯熱水放在了江錦面前。
肖澹的身上總是有一種薄荷的煙味。
王總對她的興趣肉眼可見地迅速消失。
這人早就知道她的身份？
江錦看了一眼身旁坐得筆直的小夏，清了清嗓子，恍若不經意地問：「我聽肖澹說，你曾經去歐博找過我？」
江錦不知道兩個人為什麼都不說話，但是在來的路上肖澹已經交代過，到這裏之後不讓她隨意說話，全聽他的就好。
江錦茫然地看向他：「你……你手上拿的什麼？」
江錦點點頭，這兩天受到的衝擊太多，這等程度的信息她已經可以泰然接受了：「所以我們有共同的目標，讓六爻系統推遲進入市場。」
「你到底……是誰？」
她其實更想問的是：他的朋友，都是六爻系統的反對者，他接近她，是不是別有目的？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
雲煙籠罩中，室內的氣溫上升了五度。王總吐了一口煙圈，手指點了點江錦。
從他的口中說出的「交給我」這三個字，輕而易舉地就說服了這些人。
廚房方向突然響起了「滋滋」的油聲，江錦恨恨地扭過頭，映入眼帘的就是穿著淺藍色圍裙，站在煤氣灶前揮舞著鏟子的肖澹。
「你猜到了不是嗎，否則，昨天你也不會試探小夏。」
「好了你們倆，一聚在一起就吵得我頭疼。」
偏偏雪上加霜，肖澹湊到她耳旁開口：
「你們說了什麼？」這個時期，她的記憶恰好是空白的。
誰緊張了！
「可是我只是……」
隔了一會兒，她又停下筷子，神色不大自然：「幫我離開北城的事，還沒有正式跟你道過謝。」
「就這樣？」
「肖澹，你快出來，我要睡覺了。」
說著，王總坐到了椅子上，雙腳抬了起來，交疊著搭在前面的辦公桌上，那張狂勁兒就連肖澹也要自愧弗如。
「你耳朵尖兒紅了。」
碗放在她面前。
江錦半晌都沒有反應，似是不明白他到底在說些什麼。
肖澹的……
「之前是情勢所迫。你情緒不佳，我想著安撫你也要費事，還不如把床讓給你好好睡一覺，可是今天看來，你的精神不錯。」
江錦無奈地搖搖頭：「這個王總真是……」
這一瞬間，江錦的神智在九天之上飛了一圈，晃悠著落不了地，只得看著他的唇越湊越近，然後——吻在了他自己的手指上。
「見個人。」
濃夜的涼風灌滿了室內，江錦忍不住瑟縮了一下。男人起身去關了窗子，在經過她身側的時候，一件猶帶著餘溫的外套落在了她身上。
他看她時，眼底有濃烈的情緒。
沈辛安正盤腿坐在沙發上，一手捧著薯片，看著電視上不知道哪一年的春晚小品重播。
江錦才剛升起的那麼一點不滿頃刻間就煙消雲散了。
江錦沒說話，但臉上明明白白畫滿了代表質疑的問號。
「https://www.hetubook.com.com你對歐博的事情知之甚詳，你在歐博有認識的人？」
「剛才王總在偷看。」
男人站在門縫後面，他身上不知何時已經換好了睡衣，手上抱著一卷被子，沉著臉看她。
「沒事，挑食還能挑出花樣的，你是第一個。」
小夏碰了碰鼻尖，低下頭有些愧疚：「小錦姐，這個我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她有些訥訥地抬頭：「謝謝……」
「孟董？」
他一邊動作嫻熟地找出一個老式燒水壺，一邊繼續說：「這些人都來自一個民間實驗室，他們一直對腦激光圖很有興趣，你可以把他們看成你父母的事業粉。自從六爻公開了運作機制后，這些人提出了一些疑問和建議，他們曾經跟你的父母溝通過，部分隱患在你父母的努力下被消除。但是你父母離世后，歐博集團的人拒絕跟他們接觸，他們也就只能選擇公開抗議了。」
他毫不留情地戳穿了江錦心底那些不為外人道的小心思。
這是什麼操作？
她心中有懷疑，卻又莫名不想將這份懷疑按在心底。
肖澹擰開了煤氣灶燒上水，又重新坐回沙發上等水開。哪怕在這狹小的老舊民居中，他依舊矜貴得像是身處五星級大酒店的套房裡，看得江錦眼皮直跳。
小品演完了，整點新聞的時間，電視里的女主持人面帶微笑，播報著最新的財經新聞。
床單都是新換上的，江錦將自己埋進被子里，不留一絲縫隙。漆黑從虛無之地蔓延開來，將她牢牢地包裹在一隅之地。
翻開筆記，裏面密密麻麻的，是她陌生又熟悉的各種實驗數據。
肖澹盯著因激動而臉頰微微泛紅的江錦，忽然伸手在她的腦門兒上戳了一下：「當初你多信任孟汀洲，這話怎麼不跟他說去，現在這麼大義凜然地對著我說做什麼？」
她正胡思亂想，忽然，眼前一亮，男人直起了身。
「難道不是因為我陪在你身邊嗎？」
實驗室一向是嚴謹、枯燥的代名詞，可在小江錦看來，這就是她的家。窗外的樹蔭正濃，林蔭小道順著兩側的密林延展開去，漫長而又深邃。
肖澹充分發揮了他潛藏的科研精神，歪了歪腦袋，湊近了瞧她：「金屋藏嬌？」
一進大堂，前面金光閃閃的「金鑫集團」四個大字，幾乎閃花了江錦的眼睛。江錦敢保證，它的建築成本與歐博科技大樓的成本不相上下，只是風格上走向了兩個完全相反的極端。
只有一間卧室，肖澹讓給了江錦。
他又恢復了一貫傲慢的神情，再次刷新了江錦對他的認知——能屈能伸，高冷戲精。他並不討厭王總，所以可以配合出演謙卑的戲碼，並且樂在其中。
一連敲了三四回，門才半開。
「這是……什麼？」
客廳本就狹小，這些人一擁而入更加顯得擁擠。除了江錦還能安適地坐在單人沙發上以外，其餘人都委屈巴巴地擠在一排，就連家財萬貫的富二代也無從倖免。
肖澹神情平淡，一派光風霽月。
沈辛安毫不在意地就對她公開了肖澹的個人隱私。肖澹這時候也端著餐盤出來了，明明聽到了兩個人的對話，可他的表情卻看不出絲毫的不快。
肖澹嘴裏念著這個名字，忽然笑了一下：「這個小孟董，不是個簡單的人，但也就能騙騙你這種不諳世事的小女孩。」
伴隨著肖澹不近人情的冷聲，江錦的手裡被塞進了一床被子，而後門被重重地關上。
江錦放下手裡的筆記，疑惑地抬頭看他：「去哪兒？」
她坐起身，前半夜的一切記憶回溯，或許是因為日光所及之處萬物顯形，她竟也能以平和的心態來回想昨晚得知的巨大信息。
肖澹進卧室不知道做什麼去了，一直都沒有出來，江錦打了個哈欠，敲了敲卧室的門。
「不，不是有阻礙。」肖澹的臉色變得有幾分古怪，「是我告訴他，他那家出版了二十多本他自己情感經歷的小出版社，永遠也別想出版我的書。」
「歐博科技于本月初舉行的發布會取得了巨大關注，接下來的行動也備受廣大群眾的關注。據悉，六爻將在北城、濱江等十個城市建立實驗室，將面向廣大群眾徵求第一批用戶……」
肖澹怔了一下：「你的關注點還真是奇特。」
「我沒這麼說過。」
小夏還在說：「具體的，江教授沒有透露，但是我多少能聽出他話里無奈的意思。江教授和江夫人雖然是歐博科技發展至今最大的功臣，但是小錦姐你也知道，他們倆對歐博的管理並不上心。依我看那些權力更迭在江教授眼中，還比不上一個實驗數據動人。」
「嗯，這個集團的老闆姓王，他旗下有一家出版社，他找到我，說欣賞我，想要出版我那本《消失的兇手》。」
他雙腿交疊在一起：「江錦，你找上門來的時候，我之所以答應你們公司那麼無聊的委託，並不是你的誠意打動了我。」
肖澹長腿一抬，側坐在江錦沙發的扶手上：「情況怎麼樣？」
江錦勉強跟著笑了笑：「沒想到這麼大一個老闆還挺務實的……」
「王總的爺爺是開礦山的，他的父親是鍊鋼的，他自己是做房地產起家，一代一代的財富累積到現在，是一個你無法想象的數字。」
他的小時候？江錦有些失神。
十來歲的小江錦臉上一派嚴肅，可耳朵尖兒都立了起來，哪個孩子不喜歡聽到家長的稱讚呢。
「我總覺得……哎，再等等吧。」
小夏急得臉都紅了起來：「不不不，這怎麼能怪你呢……你和你的父母一樣，人都很好。願意相信我們這些業餘的人說的話。」
最關鍵的是——
「什麼叫陷入科技狂熱？六爻沒有錯，科技需要進步更沒有錯，錯的永遠只是使用它的人。」
他一邊走一邊說：「如果我們還留在北城，憑藉孟汀洲的手段，不用到明天就能找到你。你已經逃跑了一次，孟汀洲一定會有防備，到時候可就不是把你關回家這麼簡單了。這裏我比較熟悉，短期內很好掩藏。」
怎麼會有人這樣直白地問出這種問題，她要怎麼回應？
「我沒想到你們竟然還能打入歐博內部。」見幾個年輕人的神色多多少少都帶著點尷尬，江錦又補充道，「和_圖_書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說，歐博選拔人才除了專業技能以外，最重要的就是忠心。要知道，從前國外的競爭公司開了大價錢也沒能從我們的研發團隊里挖走一個人。」
「如果我說，我是呢？」
一眼就看穿江錦閑聊之下的試探，肖澹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才說：「放心吧，這世界上最不可能背叛我的人就是他。」
她腦海中浮現出小夏那張娃娃臉和清脆的聲音，突然回憶起——
肖澹說起謊話來，眉頭都不皺一下，江錦忍不住在心底為他鼓掌。
「我以為，在我用自毀軟體威脅他，又逃離了他的掌控之後，他會有所顧忌的。」江錦喃喃著，「可孟汀洲還是準備大規模招募志願者參与六爻實驗，我早該知道，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警告，根本無法動搖他的腳步……」
江錦張張嘴，卻說不出什麼話來——她覺得很荒唐。
這則新聞大肆宣揚了歐博科技未來的布局，還不忘再次提起了腦激光圖的研髮帶來的意義和社會對歐博的認同。
一個姑娘有些猶豫：「可是……」
她是不是可以大胆假設、小心求證，這個看似全世界都在掌控之中的男人，和她一樣，也行走在心跳紊亂的邊緣？
沒什麼人經過的道路上，江錦被他困在冰冷的牆壁和他灼熱的胸膛中間，彷彿狹小的空間內，空氣也稀薄起來，她呼吸忍不住急促起來。
電視上繼續放著新聞，可江錦已經不在意了。她扭過頭，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俊臉：「昨天我就想問了，之前在你家裡見到的那些人究竟是什麼來路，看起來並不像是你的朋友。」
以肖澹的水平來說，他這番話邏輯並不嚴密，可一夜晚緊繃的神經已經不足以支撐江錦分析眼前這複雜的情況。
果不其然，兩人在大堂足足等了四十分鐘，才有秘書將兩個人帶到了一個會客室坐著。
江錦鬆了一口氣，應了一聲，匆匆下了飯桌。
「沒錯。」
看見愛吃的，江錦有些驚喜：「呀，小餛飩。」
「你知道他的人生格言是什麼嗎？」
小夏看似單純，卻準確地捕捉到了她真正想要了解的部分：「江教授實驗室火災發生前一周，我們還曾經在線上聯繫過。」
肖澹語氣自然地回道：「這是我的女朋友。」
江錦愣了一下。
「你是想說，你的這種懷疑更多的是源於一種不甘心吧，你覺得自己的父母搞科研這麼多年，怎麼會犯下那種低級且致命的操作錯誤——但其實我的想法跟你一樣，我也清楚他們是什麼樣的人，你的懷疑，我也有。」
「是不是因為有阻礙沒有成功？」江錦問得還算含蓄，因為肖澹身份特殊，許多帶有刑偵色彩的元素是不被允許融入創作中的。
面對江錦的感嘆，肖澹只簡潔地說：「哪怕陷入科技狂熱的團體里，也會有清醒的人存在。」
「怎麼了……你臉紅什麼？」肖澹疑惑地皺起眉看向江錦，「我哪句話讓你臉紅了？」
所以只需要肖澹動動嘴皮子就可以辦到的事，她為什麼要費那麼大勁，從歐博科技跑出來？
看著他眼角尖透露出來的那一點饜足，江錦垂在身側的手輕輕地攥了起來，有些話終是沒忍住，問出了口：「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副樣子，為了幫我，你竟然也能放下身段。你答應幫我調查我父母的事，又幫我阻止孟汀洲的計劃，當真只是因為你是我父母的舊識？」
「我們的實驗室成立之初，跟江教授夫婦兩個有過交流，他們都是很和藹的人。」
肖澹本應說的話被自己的口水嗆了回去：「咳——」
「啊？哦……好啊，謝謝小錦姐。」
肖澹的睫毛真長啊。
肖澹手指修長，按下打火機的動作格外賞心悅目。
「別亂想。沈辛安的頭腦比較簡單，在他是新宇傳媒的老闆之前，我們就是朋友了。而在我們成為朋友之前，他就是一個認定是朋友就要一輩子為朋友兩肋插刀的『中二』少年了。雙面間諜？他還沒有這個腦筋。」
看著小夏手足無措地道謝，江錦滿意地點點頭。
「我……」
氣氛有點莫名的凝重。
肖澹一副不是很想談論這個話題的樣子：「嗯，但是他跟你父親的公司有合作，你可以去幫我預約。如果我直接找上門去，那個王總不會見我。」
「沈總應該跟您說過，我們有事想要請王總幫忙。」
忽然，一隻手落在了江錦的頭頂，安撫性地拍了拍：「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我曾經答應那個人，要為他的身份保密，所以迄今為止也只有我、辛安和小夏知道他的身份。他答應在不損害歐博利益的情況下，幫我們幾個小忙。」
肖澹不知想到了什麼，覺得好笑，眉毛都舒展了：「吃好喝好，好惡隨心。」
「啊，你是說，我第一次見你的那天？我想起來了，當時是有人來歐博鬧事來著。」
嗯？江錦也跟著睜大眼睛，這不是她認識的肖澹。
「審問我之前，不想休息一下嗎？」
江錦白他一眼就低下頭，看到湯上漂著的綠色碎末，剛想要說些什麼，就見肖澹又拿了一個漏勺，嫻熟地將她碗里的蔥花香菜都挑走了。
「可以了。」
「您的事業做得大，這些城市也都有涉足，所以才想請您幫幫忙從中運作一下，讓他們的推廣落地晚上一兩個月。」
可他彷彿，對他們一家十分了解。
江錦回過神，挑了挑眉剛要開口，肖澹突然解釋道：「是灰嗆的。」
江錦由衷地嘆了一口氣，藉著日光打量著這間卧室。
肖澹對孟汀洲有一種直覺的排斥，江錦沒有替孟汀洲辯解，也選擇忽略了他對自己的誹謗，只是坐直了些問：「你想怎麼辦？」
可是疑惑再深，終究也抵不過心尖的那份執念。她想記起來，她想知道大火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她想知道自己父母的死，究竟是不是人云亦云的「一場意外」。
一本正經的語氣配合他僵硬的肢體動作，此刻在江錦看來頗有些欲蓋彌彰的意思。
江錦說：「有必須要做的事，就不怕。」
肖澹勾了勾嘴角，臉色顯出幾分高深莫測：「地產、商貿、文化等都有涉獵，這種企業用來拖延孟汀洲擴張的腳步，最合適不過。」
「孟汀洲對你的掌控遠遠wwｗ•hetuｂoｏk•ｃoｍ.ｃoｍ超出你的想象。小夏曾經試圖找過你，但是被歐博的保安發現，趕了出來。」
沈辛安瞬間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在這些地方都有影響力的，肯定還是你我都知道的……你是說，金鑫集團？」
江錦鬆了一口氣，剛要從他和牆的縫隙中擠出來，忽然，他一伸手把她摟了回來。
她看不見任何色彩，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哦……」
胃口得不到滿足，她也沒什麼聊天的精神，原本打好的親切大姐姐的腹稿全盤作廢，草草吃了飯，她就目送小夏跟著沈辛安離開了。
瞬間，沈辛安像是自己被懷疑了一般滿臉不忿：「怎麼，你不信？在我家裡雇了兩個米其林三星廚師，享受一個富二代樸實無華的快樂童年的時候，八歲的肖澹已經可以照顧自己了。」
「我去找你的時候沒時間收拾行李，你也沒給我留收拾的時間不是嗎？實不相瞞，我換洗的內衣都是現買的——用的還是在你桌子底下撿的五十塊錢。」
「可公開抗議並沒有用。」
江錦的心忍不住跟著提了一下，卻見肖澹從懷裡掏出一個黑色的打火機，打了兩下，遞到王總面前，替他將嘴上的煙點燃了。
她握著杯子，感受著指尖滾燙的溫度，忍不住縮了一下：「我怎麼會睡得著？」
肖澹的表情變得有些悵惘：「這是你父母生前的實驗記錄。他們死於實驗室大火，歐博科技就銷毀了他們所有的實驗記錄，這個舉動十分反常。所以我懷疑，筆記里或許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怎麼不說話？你一開始來找我的時候，不就提起過你父母的意外身亡嗎？」
「你不了解的東西就是麻煩？」
「可是他不是——」
「我是誰……我是一個能幫你的人。」
來人四十歲上下，身材胖胖的，大號的西服穿在他身上也顯得過於擁擠了一些。雖然個子沒有肖澹高，可昂揚的頭，似乎可以俯視二米的小巨人。
江錦抬起頭，看著他臉上認真的表情，心底卻更覺得迷茫了。
「吃飯吧，一邊吃一邊聊。」
晚上七點左右，四五個年輕人來到了這裏。
她皺眉：「別賣關子了。」
小夏的心思原本就不在電視上，聽見她開口，連忙側過身來，有幾分面對老師時的拘謹：「是啊，當時我們模擬的實驗數據並不樂觀，大數據顯示出在用戶人數達到一定基數后，他們大腦里的晶元有可能產生微弱的磁場感應，這種磁場感應或許會影響神經系統……啊，我是不是說了太多話了？」
煙霧逐漸瀰漫到整個室內。
江錦預感到這次會面會十分艱難。
江錦驀地想起來，在外界的認知里，歐博科技的權力交接，恰好就是在他父母出事的那段時間里完成的，孟憲退居幕後，孟汀洲成功掌權，但這件事情只是在她腦袋裡轉了一圈。
她盯著那張照片幾秒，伸手泄憤似的在小男孩的臉頰上戳了戳，而後突然笑了起來。
氣氛彷彿又回到了正常。
一時間，江錦的表情僵在臉上。
桌下，肖澹的腳尖不輕不重碰了一下她的小腿。
小夏說到了重點話題，江錦的身子坐直了些：「你見過他們嗎？我是說，最近兩年。」
收拾妥當，江錦剛走出卧室，正對上一雙亮晶晶的眼。
小錦？誰允許他叫得這麼親密了？
「啊？」
「要不然呢？是為了你？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我是那種為了女人可以卑躬屈膝的人嗎？」
「到了你就知道了。」肖澹一副不想多提的樣子，將江錦從椅子上拉了起來。
江錦搖搖頭：「沒有，我們很需要不同的想法，再通過實驗去驗證它的對錯。對不起，我當時更留心一些就好了。」
「早就去世了，不過有個一直照顧他的阿姨，現在在杏城。」
她抬起頭看向肖澹，後者慢條斯理地解開圍裙，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頭上的汗。
「你認識我？」原來她遺忘的那段記憶里，也包括他嗎？
江錦也不是很懂這個富二代獨特的興趣愛好：「他不用管理公司的嗎？剛接了歐博那麼大的項目，老闆就跟你跑了？」還是在這樣兩方隱隱對立的情況下。
「哦……」
肖澹哼笑著將筷子也遞給她：「餛飩就餛飩，為什麼非要加個『小』字？」
抬眼看見肖澹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又說：「你剛才跟王總說，我們是男女朋友關係，我理解，但是，以後澄清的時候，你可要跟他說，是我甩的你。」
江錦打開身後的窗子，一陣清涼的風涌了進來。
江錦搖晃著腦袋，伸手打掉了他作亂的手指：「肖澹……你別找事啊。」
「什麼叫金屋藏嬌，你別亂用成語！」
她彷彿在飛快地長著，走馬觀花般將她順遂的前半生一一看過，在某一個瞬間，大火以燎原的勢頭燃著整片森林，沖刷進她的夢境，灼燒著四周的一切，也吞噬著兩張她最熟悉的臉。
「可是……為什麼他們不來找我，畢竟，我也主導了後續的研究。」
「王總，我有話就直說了。我這次來也是受了沈總的委託，他公司今年最大的客戶就是歐博科技，歐博科技預計要在今年的下半年進行十個城市的新產品推廣試點，可是恰好這個時候沈總的內部出了點兒問題，這麼大面積的宣傳落地有些困難，可如果不能如約落地，這個違約金可是天價。」
肖澹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伸手在兜里摸了摸：「我有點困，介意我抽根煙嗎？」
肖澹點頭，又說：「還有，能把你金屋藏嬌，他們也出了力。昨天後半夜，小夏他們分了兩路一南一北上高速了，凌晨才下來，引開了孟汀洲的視線，你也要謝謝他們才是。」
他們又說了什麼，但她聽不清楚。
果不其然，聽了肖澹的話，王總僅僅是微微一笑，按滅了手中的煙頭，悠悠道：「你和歐博的孟總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搶了人家未婚妻還不夠，還要給人家的推廣下絆子？」
肖澹將手上的枕頭和被子一股腦塞進江錦的懷裡，居高臨下地說：「你的床品。」
另一個溫和的女聲接話：「那是當然，也不看看小錦是誰的女兒？」
三碗餛飩，兩個小菜，肖澹當真有兩把刷子。
王總掏出煙盒，抽出了一根塞在嘴裏，卻半晌都沒有https://www.hetubook.com.com點著。
「如果你從前的性格能像現在一樣討喜，說不定我會讓你做我的朋友。」
肖澹沒否認，算是默認了。
有未盡的話，也不知是真的想感嘆，還是想藉此從什麼模糊不清的氣氛中掙脫出來。自以為整理好了心緒，江錦一扭頭，就看見了肖澹盯著她那未來得及收回的目光。
肖澹從椅子上站起來，緩緩走近王總。
「你為什麼要說，我是你的女朋友啊？」
一片陰影接近，一個男人的身影罩過來：「叫小夏他們過來吧。」
這是她父親的名字。
「查案子是警察的事，但尋求警察幫助的前提，可不能光靠自己的懷疑，要有證據。」
看穿她臉上的疑惑，肖澹搖了搖頭：「你別多想，我可不像那個你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未婚夫。我認識你……僅僅只是認識。你父母是非常著名的科學家，我因為當時的工作性質，去找過你父母幫忙，巧遇過你，僅此而已。你父母死之前的一段時間，曾經託人送出來一本筆記，這本筆記被我得到了。我知道你可能不會相信……這個給你。」
「沒有人能只依靠理想吃飯，你們還有各自的生活，這裏的事情交給我和辛安就可以了。」
「不敢不敢，您過譽了。」
肖澹正好吃完飯，伸手拽了一張紙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自己的嘴角。他問：「怕嗎？」
「被子給你，去睡沙發。」
「哈哈哈，我看人一向很准，我一早就知道你是個有意思的人，果然如此！」
「要你管！」
「誰啊？」
王總的眼神在肖澹和江錦之間滴溜地轉了一圈，促狹地笑了起來：「身為一個男人，我不得不說，你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江錦回以客套一笑：「好說好說。」
「不是說認識我的父母嗎？你別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相信你。」她著急地辯解，帶著幾分欲蓋彌彰。
肖澹說：「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歐博科技的大本營在北城，但是要說到落地實施，還需要多方配合，尤其是當地的大型企業。」
彷彿已經等了許多年一般，他再次問——
還沒等尷尬的緋色漫上她的臉頰，肖澹突然一把拉過她的手腕，往自己的懷裡一帶。
「我知道是我的床品，可是……」
他將牛皮紙袋遞給江錦。
她隱隱覺得，她是知道肖澹為什麼突然不高興的，可現在並不是深究的好時機。
已經後半夜了，人的精神都有些獃滯，她的目光看起來甚至夾雜著無辜和懵懂。
「只是探討了一下我近期遇到的問題，江教授解答了我的幾個疑惑。哦……我記得他當時的情緒並不是很好，我問他原因，他說，六爻系統的研究有些超出他的預料，因此與孟董發生了一些分歧。」
王總又掏了一根煙，自己利落地點上，吞雲吐霧，胸有成竹。
衣櫃旁的格子里，擺著一個相框，江錦饒有興緻地拿起來細看，裏面的主人公有著一張稚嫩的臉，小小年紀眉眼間的傲氣就已經跟現在如出一轍，只是由於年齡尚小，反而令人覺得有幾分「中二」。
肖澹瞥她一眼，掐了煙：「我的確有辦法，但需要你的幫助——這也是我想要帶你走的原因。
「您過慮了。」
在江錦面無表情的注視下，肖澹的二郎腿不自然地又放了下來。
「啊，什麼？」
牆上的時鐘時針堪堪指向了「11」。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這位傳說中的王總才露了面。
一扭頭，江錦就看見肖澹打量的目光，彷彿看穿了她的一切小心思。只是還沒等江錦解釋點兒什麼，他就已經扭過頭送那些年輕人出門去了。
或許是覺得自己跟這溫馨的氣氛格格不入，沈辛安胡亂幾口就吃完了一碗餛飩，一溜煙兒跑回沙發上看他的小品集錦去了。
江錦眼前一黑，是肖澹的手掌橫了過來，擋住了她對沈辛安的怒目而視，這回換成肖澹出來平息紛爭。
她和肖澹，從簡單的雇傭關係，變成了上演著複雜劇情的夥伴，而且她所知道的還僅僅是「前情提要」。
這棟寫字樓建得十分突兀，周圍都是低矮的樓房或是空曠的土地，這麼一棟巍峨的寫字樓聳立在中間，儼然有了一種與周遭格格不入的暴發戶的形象。
王總此刻就如同一隻被順毛捋舒坦的大橘貓，鵝蛋臉硬是擠成了一朵微笑的菊花。
不過，小卻精緻，雖然傢具看起來款式老舊，但一應俱全，大件的傢具上還罩了防塵罩，很講究。
「這是我小時候的住所，後來我去了北城，就空著了。」他補充道。
他沖她伸出手，手指停留在她的嘴角，頭低了下來。
江錦頓了頓：「你坐下來，我有話說。」
被遮住了眼睛的江錦沒看到，可正面接收了肖澹死亡凝視的沈辛安受不了了，讀懂了那裡面的警告意味，他癟了癟嘴：「嘖，偏心偏到天上去了，那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江錦面對著硬邦邦的門板眨了眨眼，被關在門外，她卻一點也沒有生氣的感覺。
忽然，客廳傳來了沈辛安的聲音：「江錦，出事了，你過來看新聞。」
算了，她身為不做飯直接享受勞動成果的人，還是不要太挑剔了吧。只是捏著鼻子吃進去的時候，心情還是沒那麼愉快。
她木訥地接過，打開紙袋，裏面是一本厚厚的筆記。封面已經破損，只是扉頁上，還有流利的鋼筆字跡，書寫了「江海」兩個字。
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給歐博科技下絆子這種事，總是要付出巨大的人力物力的。可僅僅是因為心情好轉，這個王總竟然真的答應幫他們。
話聊著聊著，又不經意間帶出了幾分肖澹式的傲慢。
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是她眼花了還是這個世界快要毀滅了？現在回卧室重新起床還來得及嗎？
肖澹頗為無語，卻也不得不先帶著江錦到一元縣最好的商場買了一身新衣服，然後開了兩個小時的車，到達了一個位於北城郊區的寫字樓。
「是自動腦。」江錦有點生氣，忍不住糾正，「而且自動腦不是你那淺薄無知的腦袋想象的，斷了電或者按個按鈕就能關閉的。」
「什麼？」
「這位美女是？」
江錦摸了摸鼻子，畢竟是自己曾經當成了半個家的地方，有些事她實在好奇：「那個……你們在歐博內部的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