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柯軒把咖啡端到嘴前，卻一口也喝不下，按了下觸屏桌面的呼叫鈴。
「明天就是一號，你在做夢？」
南華按下車窗，摘掉墨鏡，瞥見她身邊的盛世老總，賤兮兮地吹了聲流氓哨。
江水甩過去一個眼刀，直接把包丟進車裡，然後跟沈柯軒告別，很自然地坐進車。
安詩韻離開后，沈柯軒靜不下心，隨意打開瀏覽頁又是她的《杏花春雨》。
難道親自來下遣散令的？
跑車揚長而去。
蒙敞下意識地把劇本往後藏了藏，笑著掩飾：「沒有問題，大綱通過了，接下來就是分配任務，吳姐說前五集你來寫，要把全文的基調定下來。」
半天沒有回應，安詩韻轉過身，歪頭杵著下巴，一邊假裝玩手機一邊說：「我告訴她嘍？」
「你去哪兒？」沈柯軒叫住江水。
江水從他閃爍的眼神中察覺到事情不簡單。她視線下移，封面上本該是自己名字的地方卻赫然印著吳組長的名字。
「事到如今，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搞不好她今天就會打小報告把我辭掉，她反正一直看我不順眼。哎，你說，工資會照常算嗎？」江水皺眉。
他雙手插兜，語氣不見起伏：「嗯，正好順路，我送你。」
江水心情好了些，曠了兩小時班，肚子都餓了。
吳組長發了火。
看是蒙敞，江水請他坐下：「一起吃吧。」
沈柯軒停下手中的動作，端起桌上畫著哈士奇頭像的咖啡杯，脊背挺得很直，一雙眸子緊緊盯著安詩韻，生怕她下一秒又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他雙唇開合欲言又止，最終撇過頭，把一份文件抽出來擱在桌角，冷冷地說：「有空說閑話，把這個案子做了。」
又是這樣，這樣相同的遭遇，竟然也會在盛世這種大公司上演。
江水痴痴地望著窗外，路邊的風景連成一片，什麼都看不清，唯一確定的是那些都是好風景，只是很少有人願意駐足欣賞。
這段時https://m.hetubook.com.com間，除了工作，江水也沒注意到別的事情，只是安詩韻有事沒事過來借個水泡咖啡，旁敲側擊她的感情狀況。
直到十一月審題會議前夕，她才扎紮實實地休息了一會兒，還拐到小巷裡吃了頓熱乎乎的麻辣燙，又回來美美地睡了一覺。她想象著自己的名字閃耀在公司的大屏幕上，這將是她來公司的第一筆業績。
沈總平時不可能來公司食堂吃飯的。
辦公室里安靜得可怕。
4
安詩韻偷笑一聲，裝無辜地眨眨眼：「說你喜歡她啊。」
她一眼就看見蒙敞手裡拿著封面無比熟悉的劇本。
1
「行！上司——」江水的聲音轉了一個調，拉長，嘲諷似的，「那我希望，您以後高抬貴手，不要霸佔我們下屬的勞動成果。」
沈柯軒在大喇叭安詩韻那裡聽到了江水的光榮事迹后，坐在辦公室里悠悠地想著，記得她之前說過，自己的小說被別人強佔了。這種事應該就是她一直埋在心底的炸彈，如今又撞上一個好大喜功的上司，於是炸彈砰地爆炸了。
吳組長臉色一黑，端著架子說：「懂不懂尊敬人，你有什麼話等別人話說完……」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
「男朋友？」
長達十幾秒的沉默后，江水一聲不吭地回到座位收拾東西。
江水直接給了他一個「滾」字。
門口，蒙敞在和誰對話，其中說到了她的名字，似乎在說什麼暫時不要讓她知道。
「不要！這個案子工程量超大，你不是允許我下個月再開始嗎？」安詩韻頓時仰天長嘯。
蒙敞玩了一會兒筷子后，終於說道：「江水，你……現在心情好點沒？」
「不是，他這個人就是一張撲克臉，誰知道他腦子裡想什麼。」
「你很在意我嗎？hetuｂooｋ.cｏm•com」他直直地看著她的眼睛。
她從新聞上見到南華從緋聞的負面影響中走出，且因此又獲得一波關注度，最近還跟團體一起接了個大牌的代言。如果盛世沒辦法待下去，她去皇星自然非常不錯。
「你橫什麼，整個編劇組都是我帶出來的人，你不感謝我的指導，還跟我叫板？」她把桌板拍得啪啪響，狠狠丟下一句，「寫我的名字怎麼了，你不認也得認。」
2
沈柯軒閱覽著文檔，只是桌上多了幾隻千紙鶴。
「應該……照常吧，大公司不會這麼沒人性吧。」
「我吃完了，先走了。」她踉蹌地起身。
在短暫的無力感后，她心裏又充斥著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悶怒。
江水停下腳步，回頭見到那個頎長的身影，他那麼高大，好像能為她擋風遮雨似的。
「南華，你來接我吧。」
江水的火氣一下子竄上來，聲勢比她更壯：「明明是我熬幾個晚上寫出來的，你怎麼可以恬不知恥地據為己有？」
「這不好說……」蒙敞捕捉到她眼神里一絲玩笑意味，於是附和著說，「哦！是哦，你福大命大，一定不會被辭退的。」
「我要是被辭退了，就抱你大腿，不過我真想把手頭這部劇寫完。是寫給你的。」她又憂慮起來，曾經年少的時候他們許下「有朝一日我輝煌，帶著兄弟一起狂」的誓言，她希望第一部戲是寫給南華的——當然，最好的戲給蘇一桉！
「那也不能把別人的東西佔為己有吧……」
不，他怎麼可能會喜歡她呢。
江水故意拱火般地打斷：「劇本大綱是我寫的，組長。」
日子過得飛快，天氣也漸漸冷下來。
「你們在說什麼啊？」江水裝作剛睡醒的樣子。
江水不動聲色地掙開蒙敞，直視吳組長：「你為什麼要搶我的功勞？」
什麼不能讓她知道？為什麼？
「輪m.hetubook.com.com不到你來教訓我！」
「你竟敢這樣跟我說話？誰給你膽子忤逆上司？」
大家默不作聲，事不關己，自然高高掛起。
不是辭職，她只是心情抑鬱的時候習慣性整理東西。
審題會議當天，江水趴在辦公室的桌上假寐。
南華理直氣壯地推理：「那你們的那位沈總，怎麼還護花護到路邊？」
「你告訴她什麼？」
劉助理匆匆跑了進來，在聽到總裁的吩咐后，抓耳撓腮地退了出去。
「啊？」
南華卻不說話了，車速緩緩減慢，停在路口的紅綠燈前。
嗒嗒嗒的高跟鞋擊打地面的聲音越來越近，吳組長抿著嘴唇仰著下巴喜氣洋洋地宣布：「選題已經定好了，這段時間大家辛苦了，今天我請大家吃飯……」
江水不再理她，對她翻了個白眼后，直接衝出了辦公室。
她也在思考這個問題，剛才沈總是要找她說什麼嗎？
「那不是我寫的大綱嗎？怎麼了，吳姐說有問題嗎？」江水整了整衣服走過去。
「對啊！」雖然什麼都不太清楚，不過江水覺得自己有理，就應該理直氣壯，「我就厲害。」
「好啊。」江水迅速答應，半點不開心的樣子都沒有。
另一邊，沈柯軒辦公室里，安詩韻躺在沙發上晃了晃手機：「哥，江水以為是我在幫忙，你不是要把田螺姑娘做到底吧？」
「幹嗎！」她被朋友沒來由的正經嚇一跳，「突然這麼嚴肅，你可不要自責啊，我也不會心疼你的。」
各行各業水都深，行業潛規則，沈柯軒清楚得很。不過，他得從公司的長遠發展考慮，如果公司要壯大繼續獨佔鰲頭，就不能跟風隨大流，該整治的就得整治，不管阻力有多大。
「吳組長。」江水沒好氣地看著她。
江水抬頭，被他倉鼠般小心翼翼的樣子逗得撲哧一笑，說：「你怕什麼啊，我又不會吃了你。」
這次，微信很快回復。
江水驚訝了一下，一向冷漠的沈總居和_圖_書然會說出「我送你」這種話……不過，她還是禮貌拒絕：「不好意思，沈總，今天我朋友來接我。」
接著想起那天晚上江水坐上那輛超跑的情形，嗤之以鼻，區區一輛超跑而已，連他的坐騎一半價格都不到，沒眼光。
3
蒙敞和一個平時關係不錯的同事頓時呆住了，好像有些慌張。
江水翻了個白眼，又沉默片刻。
見他略顯懊惱地撇開視線，她也有些尷尬，連忙揮手：「不是不是，好朋友而已。」
「沒有。」
「你傍大款了？」南華打趣江水。
天色已黑，還飄著毛毛細雨。
一旁的蒙敞拉拉她的衣袖，給她使眼色。
「好。」
江水話說一半，遠遠地看見一個頎長的身影，是沈柯軒，他正朝這邊走來。
蒙敞立刻把椅子挪近一點：「我覺得你好霸氣啊，居然敢那樣跟吳姐吵架，你沒看見她的臉色，簡直黑得嚇人。」
吳組長兩天沒來上班，第三天見到江水，紅著眼眶比了根手指頭，咬牙說了句：「算你厲害，竟勞動法務部裁議。」
江水坐在公司食堂里，無望地給南華髮了一條信息。自那次緋聞事件后，南華與她交流甚少，不再主動找她，她也只敢小心翼翼地詢問近況。
為什麼他老闆的腦迴路如此清奇，讓他這個堂堂盛世娛樂的總裁助理，對一輛自行車下毒手！
於是就有了他來公司食堂找江水的一幕。結果，那個小妮子不知好歹，竟一看到他就跑。
南華笑了笑，嘀咕了句：「誰跟你一樣沒心沒肺。」
「你不要說了，我知道你的好意，這種事情我也不是沒經歷過。」江水頭也不抬地扯出兩張紙巾擦桌子。
「江水……」蒙敞小心地走過來，輕咳一聲。
她甩甩頭，退後一步，簡短地說：「我回宿舍。」
在辦公室門口，迎面撞上聽到動靜來看究竟的安詩韻，江水眼皮抬起，說了句「對不起」，兩滴眼和-圖-書淚滾珠似的落下。
喜歡？
江水自己也說不清，反正就是很不想被他看到自己這副狼狽的樣子。
這時，一輛紅色超跑呼嘯而來，嗖地停在江水面前。
沈柯軒嘴角抽了抽，冷冷地吸了一口氣，臉色沉下來。
一番思量下，他草擬了一份提案。又思來想去，是不是應該找人談談這份提案的可行性？
吳組長輕蔑地一哼，好像見怪不怪，把自己的小提包往茶几一丟，雙手抱胸，明顯怒了。她就不信一個小小的新人敢自毀前途。
對面忽然擱下一個菜盤，一個男聲軟糯糯地問：「我可以坐這裏嗎？」
但法務部什麼的，這麼嚴重的嗎？她想應該是安詩韻的手筆，於是又編輯了一條微信發去感謝。
點餐回來，江水坐在角落安靜地吃著飯。
「喔唷。」南華單手擺弄方向盤，倒是被這短暫的安靜驚著了似的，「你不是在想他吧？」
「美女，今晚還坐跑車嗎？」
也就文章寫得還挺好，長得也就那樣，笑起來非常甜，讓人看著心情愉悅，字寫得大氣，做事情沒什麼章法，性格耿直，卻老是在他面前裝出圓滑的樣子讓人不爽……
找誰呢？江水？
她知道安導話裡有話，只是工作太忙，沒時間好好回應。
「這是怎麼回事？」她把劇本從蒙敞手裡抽出來，翻來覆去，也不見自己的名字，她的心頓時如墜冰窖。
「啪」的一聲，江水拿書本敲在桌上的聲音打斷她的話。
他扒了兩口飯，小聲說：「其實……吳組長壓力也很大，聽說，她今年如果出不了一個由她主筆的劇本，就會被降級。」
這次與之前不同的是，她感到的不是憤怒，而是無力。
南華咳了一聲，以為她心裏為難，便說：「阿水，如果你實在不想待在盛世，我呢，就勉為其難地幫你出那筆違約金，你來皇星。」
江水抬頭看著蒙敞苦兮兮的樣子，笑道：「哈哈，你膽子好小喔。你不是應該安慰我說『你不會被辭掉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