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高聯預賽

「我有主意了!」顧螢無視他的怨㨃,靈光一閃,計上心來。
「韓彬老師說,預賽之後會再讓我們幾個女生報名數學女奧,能進入前二十名的話就能夠直接進入冬令營了,就算沒進也可以當作練練手,到時候又能跟辛靜一起參加比賽了。」顧螢邊走邊興奮地說,「蟲蟲你說,我現在像不像一個南征北戰的女將軍?」
「哈?這說明你手工做得好啊!滴膠做的都能拍賣出這個價錢!不簡單啊!」顧螢由衷感嘆道。
「你那不是長胖,是發育,女孩子青春期如果不發育,長大了也得氣死。」沈清耀貼心地跟她科普。
「是不是你給賣了?反正辛靜不會做這種事。肯定是你這兒出了什麼岔子,還讓辛靜替你瞞著。」黎銘舜篤定地做了判斷,「我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找你這種不靠譜的人送禮物!現在,我希望你馬上,立刻,麻溜兒地給我把它買回來。」
「啊?」顧螢一時沒轉過思路。
咖啡喝完的時候,顧螢僵硬的身體終於緩和了一些。同行的老師又借給她一件外套披上,她蒼白的小臉好歹恢復了些血色,而考試時間也差不多要到了。
「但我們是不會向坎坷的命運屈服的,戰鬥吧!迎著猛烈的風雨!」
「你爸?」沈清耀試探著問。
「嗯。」沈清耀笑得諱莫如深,「其實你真的沒必要把他看得那麼神乎其神,想必你現在自己也深有體會,並不是越強就可以越少面對挫敗、無力的時刻。相反,恰恰因為變強后,你能接觸到的問題難度逐漸增加,這種時刻反而是增多的。認為足夠強大就可以無憂無慮只不過是平庸之輩的幻想而已。」
「謝謝,我認為這或許是你能給出的最大的讚美了。」沈清耀愣了愣,樂不可支地說。
「這東西這麼貴,你與其信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還不如買一份實實在在的章魚小丸子。」沈清耀眼巴巴地盯著一旁的章魚小丸子推車。
「那什麼樣的才算是真正的愛情呢?」沈清耀對她這套理論頗感興趣,虛心求教。
「喂喂,蟲蟲,你幸災樂禍也好歹掩飾一下吧?再笑我可真生氣了。」顧螢額頭暴出青筋。
「我一定要把那個禮物贖回來,從此跟他一刀兩斷,形同陌路和_圖_書!」顧螢氣急敗壞地說道。
「還是拍賣的。」黎銘舜咬牙切齒地補充。
不知道是哪個無聊的好事之徒率先傳出了第一句。
「哦?是嗎?」沈清耀心不在焉地說了句。
「沒想到你還挺厲害的!」沈清耀一局一局看下來,不由得吃驚地說,「你好像在一些沒什麼很大用處的事兒上都會有奇功。」
「先專心考試吧,距離預賽時間越來越近了。」沈清耀其實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有機會,索性跳過這個傷感的話題,「千萬別像上次一樣胡來了。」
「顧……螢!」黎銘舜已然在暴怒邊緣。
顧螢把自己慣用的黑色中性筆拿出來擱在桌上,暗嘆一聲:「蟲蟲,咱倆這命運真可謂是……肝膽一古劍,波濤兩浮萍!」
沈清耀見此狀況,忍不住捧腹大笑。
顧螢和黎銘舜作為實驗中學的兩位風雲人物,傳播效果異常顯著,還沒等到放學,此事已經盡人皆知。
「哦?看來你對你的男神也不是百分之百信任嘛。」沈清耀語氣玩味。
「算了。」黎銘舜一副「不和你一般見識」的模樣,又恢復了僵硬的冰山臉。
「你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我上次讓你幫忙轉送辛靜的禮物,為什麼會出現在學校門口的小攤上?」黎銘舜怒急了,又不敢大聲喧嘩,以免被人聽到,憋得臉都發紫了。
「多謝關心。」顧螢擺出了一個標準的八顆牙微笑。
「其實我主要是覺得他那樣的人應該不太容易陷入世俗的愛情吧,所以,也無所謂專一不專一了。」顧螢在陰影里目送父親的背影離去,「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女孩子能讓他心動嗎?」
「口腹之慾豈能跟本小姐高雅的精神追求媲美?我要回家彈鋼琴。」
無人應答。
沈清耀沒說話。
「應該也有便宜一些的,幾百塊錢就能買到,主要看材質吧。」沈清耀笑著解釋,忽然看她賊頭賊腦地迅速躲到了拐角,視線所及是一個中年男人挽著一個漂亮優雅的年輕女人在挑首飾。
「你這是什麼態度,不信咱倆來一局?」顧螢越戰越勇的勁兒又上來了。
「現在我們就算兩清了,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黎銘舜把莫比烏斯環拿走,表情怪異地和-圖-書瞥了她一眼,「最後勸你一句,是不是需要看看醫生,整天自言自語的,別是學數學學魔怔了吧?」
「零花錢輸光了可別哭鼻子啊!」
「顧螢跟黎銘舜告白被拒絕了!」
整場考試出乎預料地順利,顧螢幾乎一氣呵成,除了個別的題看上去太費時間而直接跳過了,其餘的暢通無阻。
「你小點兒聲,別顯得這麼沒見過世面。」沈清耀感覺有些丟臉,忍不住提醒她。
「好吧……」沈清耀勉勉強強地說。
顧螢的日程安排越來越滿,高一下學期的期中考試一結束,高聯預賽便如約而至。
「誰讓你把過年時的壓歲錢連同贏牌的錢全都拿來買CD機?」沈清耀被迫聽了許久自己多年前的演奏,感受其實並不是太好,但當著顧螢的面又不好吐槽,只能鬱結於心。
「什麼?!六百六!怎麼不去搶錢啊!」顧螢大吃一驚。
「不愧……不愧是校草,哈哈哈,這自信程度令人口服心服。」沈清耀嘻嘻哈哈笑個不停。
「穩了。」她一出考場,沈清耀就告訴她這個喜訊。
「啊……」顧螢萬萬沒想到這件事會以這種形式穿幫。
「出軌這事兒真就這麼有意思嗎?」沈清耀難以理解地問道。
「你懂什麼,心誠則靈。」顧螢蹲在地上寫了一張「希望沈清耀可以順利渡過難關,健康平安」的字條,小心而鄭重地塞進了錦囊里。
「要不然我也去學校門口擺個攤,專門解數學難題,一道二十塊?大家都是學生,再多估計也沒有。」顧螢精打細算,「不行,這樣也太慢了。黎銘舜說是拍賣,拖的時間越久價格越高,最後如果給別人得手了,那我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顧螢愣愣地站在原地,感到初春的風異常寒冷。
顧螢剛鬆了口氣,便見到他去而復返。
「喲,小姑娘都敢來下棋啊,別輸得找不著北。」
顧螢輕輕鬆鬆地速戰速決贏了幾局,大爺痛心疾首地掏出第七張百元大鈔的時候,顧螢還好心找給他四十塊錢。
「你說你這是不是自己作?要是因為凍壞了沒考好,你回去可別又哭鼻子。」沈清耀看她凍得牙齒打戰、嘴唇發青,不由得一陣心疼,卻又沒辦法幫她,只能幹著急。
「別忘了和-圖-書,你無論在想什麼,我可都了如指掌,這種情況下跟你下棋豈不是太欺負你了。」沈清耀笑著說,「以後如果還有機會的話……我陪你下。」
「堅強點。」何超越專門跑來安慰顧螢。
「你考完試都不需要補充一下ATP(三磷酸腺苷)嗎?」
顧螢有了陳省身杯預賽的慘痛教訓,再也不敢毫無規劃地進行題海戰術,跟「蟲老師」討論了許久戰略問題,終於把競賽集訓和綜合成績平衡在了一個相對穩定的趨勢上。
「雨已經停了,在外面逛逛再回去吧。」沈清耀也受不了她家裡那個壓抑的氣氛。
「我可不就是沒見過世面嘛,我以為這個東西幾千塊就夠貴了,這麼小,做工還這麼簡單。」顧螢悻悻地撇了撇嘴,「本來還想買一個當平安符呢,現在這一看,攢錢攢到下輩子吧。」
顧螢好巧不巧穿了一條「幸運」連衣裙,一路上凍得瑟瑟發抖又犯困,只得考前偷偷溜去附中旁邊的肯德基買了一杯熱摩卡咕嚕咕嚕地喝。
「你有時候聰明得讓人很想揍你。」顧螢躲在陰影里憤然道。
「果然。」沈清耀同情地看著眼前擺中國象棋棋攤的大爺,「你打算贏大爺這麼多錢?這不太好吧?」
「經常有人跟我說,天才也是要過日子的,一樣要有柴米油鹽醬醋茶,但是我一直覺得,人和人能感知到的世界其實是不同的。像我這樣的普通人,或許只能感知這個世界相對普通的部分,可是沈清耀那樣的人,他的智慧和情感都遠遠超過我,我猜……或許他能感知到這個世界上最為精妙的、美麗的、不平凡的一切。那麼到底存不存在這樣一個女孩子,足以和這些抗衡,足夠深刻,足夠耀眼,令他不覺得無趣,從而陷入真正的愛情呢?」顧螢無奈一笑,「想必即使存在也是鳳毛麟角吧。」
「你又懂了?」顧螢常常覺得,也只有「蟲老師」這種驚人的理解能力才能和語文徘徊在及格線、表達能力堪憂的她溝通得這麼順利。
「老趙要是被這麼個小姑娘贏了,那可晚節不保了!」
「不會不會,預賽這麼簡單,本小姐略展拳腳就能拿下啦。」顧螢哆哆嗦嗦地說著,卻絲毫沒有輸了氣勢,「好歹也是『蟲老師』這種和*圖*書神仙大佬的嫡傳弟子!小小預賽算什麼?」
「怎麼算有機會?你還能借屍還魂不成?」顧螢說著說著就高興不起來了。
高聯預賽的時間定在了五月份,地點是澤陽大學附中。
「這我哪兒知道你們男人是怎麼想的!」顧螢沒好氣地說。
「曈曈白日當南山,不立功名終不還!」顧螢剛說完豪言壯語,便被黎銘舜叫住。
「喂喂,你又來了,怎麼就又『我們』了。」沈清耀哭笑不得,「我也不懂好嗎?你沒必要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吧?」
「我突然又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沈清耀幽然長嘆一聲。
「嗐,買回來,你早說啊!多少錢?」顧螢本想誠心道歉,結果被他一頓訓斥,索性就當了這麼個『惡人』,否則罵不都白挨了?
「那是顧澤的媽媽?為什麼我感覺她跟顧澤長得不太像?」沈清耀心中隱約有了一個猜測,「看上去也太年輕了。」
「確實。」沈清耀苦笑著點點頭,不由得回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瞞著父母偷偷在美國參加AMC(American Mathematics Competitions,美國數學競賽)時的場景。
「第二節課什麼時候上啊?」
「我不會喜歡你的,就算你再怎麼做手腳都沒用。」黎銘舜直截了當地說著,「我只喜歡與我勢均力敵的女生,你死了這條心吧,最好以後不要再做類似的事情。」
「為什麼不能有?」沈清耀柔聲問道。
「你……欸!這個平安扣很像沈清耀經常戴的那一個!」顧螢路過一個櫥窗,隔著玻璃盯著一枚晶瑩剔透的翡翠平安扣嚷道,再一看標價上面的一串「零」,頓時傻眼了,「個、十、百、千、萬、十萬……這個東西居然要十六萬?!」
黎銘舜搖著頭,嘆了口氣。
顧螢愣愣地琢磨了一下,頓時臉頰緋紅:「你亂說什麼!」
「第二性徵發育生物課本上也是會學的。」沈清耀語氣相當無辜。
「六百六,你去哪兒弄這麼多錢?」沈清耀說完又忍不住笑了兩聲。
「你是不是喜歡我?」黎銘舜嚴肅地問。
「我明白了。」沈清耀笑道。
「如果你是一個女孩子,說不定能跟我男神湊一對。」顧螢一邊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一邊說www.hetubook.com.com
「我爸可是從小到大一路十佳少年、省級三好學生稱號拿到手軟的模範生,當年是多少女孩子心目中的男神,照樣干出這麼缺德的事兒……只能說大部分男人本性如此。」顧螢搖了搖頭,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唉,如果哪天我男神也被爆出腳踏幾條船之類的緋聞,我就把這個『大部分』去掉。」
「好好好,放學我就去看看!你消消氣,消消氣,我真不是故意的!」顧螢趕緊賠罪。
「先約法三章,我可不吃東西。」顧螢背了書包邊走邊說,「自從你來了,我就老是控制不好飲食,今天本來想穿一件襯衣,結果都扣不上扣子!氣死我了。」
「總算了卻了一樁心事!」顧螢伸了個懶腰。
無人應答。
「那就祝將軍殿下可以凱旋。」沈清耀已經適應了她中二又可愛的說辭。
「就……反正找個差不多的人湊合過日子那種不算,一時衝動解悶的女友不算。」顧螢仔細思索了一下,「你要問我什麼樣的算,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啦,我又沒談過戀愛。」
「以後我有錢了再來,輸回去就好了嘛!」顧螢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說著已經坐下開戰。
「六百六。」黎銘舜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
比賽當天突然變天下起了雨,溫度直降了十幾度。

顧螢沒否認,腳步停在了一個賣刺繡祈願錦囊的路邊攤位旁,蹲下挑了一個「健康平安符」。
沈清耀一時語塞。
黎銘舜找到顧螢的時候,顧螢正在一臉痛苦地背《諫太宗十思疏》。
「喂喂,你可別想抵賴。」
「喂喂,怎麼說話呢?中國象棋好歹也是中國傳統文化的一部分,什麼叫沒什麼很大用處的事兒?」顧螢趕緊去另一個攤上把黎銘舜的莫比烏斯環給買了下來,「我小時候天天在爺爺家住,從早到晚陪我爺爺下象棋,雖然經常被虐哭,但棋力日漸增長,久而久之就成了現在這種水平,一般人是下不過我的。」
顧螢一拿到試題,抄起筆就開始「唰唰」寫答案。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地下,清冷蕭索。
「不是顧澤的媽媽。」顧螢心中的諷刺感比得知顧澤存在時更甚,「不知道顧澤知道了會怎麼樣……本來我以為,我爸只是想要個兒子罷了,沒想到……」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