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生命不可承受的存在

「可以啊,當然沒問題。」校長搓搓手點點頭。
「喂?喂?」申閔浩連聲喊著,但是電話里只剩下了忙音。
突然,刺耳的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申閔浩的思路。他回過神,見手機屏幕上跳躍著林先藝的名字。他接聽了電話,剛「喂」了一聲,就聽到電話那頭急促的喊聲:「不好了!閔浩前輩!鄭成河!是鄭成河——他剛才被發現在家中自殺了!是送外賣的快餐店店員發現的!」
「怎麼會寄來骷髏頭呢?」
申閔浩是剛調來的警官,雖然年輕輕輕,卻因為辦案神速和敏銳的洞察力聞名整座城市。
林先藝發出一聲尖叫,於是整個警察局的人都圍了過來,看到頭骨時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另一個房間里,車正元正圍著一張空床煞有介事地進行著診斷,他的神情無比認真,而且在忙碌的間隙,還轉過頭來沖教授微微一笑。
車正元大喊一聲,朝後倒下去,徹底失去了意識。
「成雲哥,你說,我現在是真的安東熏,還是別人假想出來的人呢?」安東熏在黑暗中幽幽地問道。
申閔浩和林先藝再次趕到香伊東學院,在檔案室中找了很久,才找到八年前三年一班的學生檔案。在被塵封的檔案中,申閔浩終於看到了那三個名字。
申閔浩一路走一路問,好不容易到達字條上指出的位置,卻發現那裡是一片空空的土地,到處都是已經被收割完的玉米地。
男人點了點頭說:「我就是。」
「哈哈,你是鬼故事看多了吧,小子!」李成雲笑嘻嘻地說。
「難道你相信他是自殺的嗎?」申閔浩緊緊地盯著在現場忙碌的警務人員,問林先藝。
申閔浩翻開桌上的宗卷——那些自己正在研究的案件。
電話那頭的校長顯然是被吵醒的,帶著惺忪的睡意問:「誰啊?」
申閔浩沉默著,沒有回答校長的問題。
他在冷風呼號的夜晚,拚命挖著凍結的土地,直到挖出白森森的骷髏,將頭顱拿下來……
到底是誰的號碼?在鄭成河死之前,到底是誰在和他通話?
香伊東學院是一所很舊的高中,在城中偏遠一些的地方,所以這裏的學生大多住校。因為提前取得了聯繫,所以申閔浩和林先藝到達香伊東學院的時候,大腹便便的校長首先迎了出來。校長穿著黑色的臃腫棉衣,行動熱情但是神情中明顯充滿了疑惑和警惕。
不,兇手一定會拚命掩蓋真相……那麼,是誰寄來了包裹呢?
申閔浩戴上手套,從骨架的手邊撿起一張已經發霉變質的證件,雖然年久,但是依然能夠辨認出上面的字跡和照片。
「那麼,警察局的包裹是你寄的吧?」申閔浩問。
申閔浩感到無比驚異,想不通鄭成河為什麼要選擇死亡。
林先藝嘆了一口氣,看了看那些之前扮演警員的醫務人員,接著說:「你不是申閔浩,你是車正元。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申閔浩這個人啊!我們是在努力消滅你精神上的其他人格——申閔浩這個人格,也該消失了。」
校長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問道:「什麼事情啊?這麼早……」
隨著一聲輕微的「喵嗚」,一道白色的影子輕輕躍上了李成雲的手臂。
「有反應了!車正元有記憶了!」林先藝說著,扶起地板上的申閔浩,將他扶到一張病床上。
猛地,申閔浩的頭頂一陣刺痛,他下意識地扶住額頭,大腦中突然閃現出了好多畫面,全部都是陌生的、完全沒有見過的畫面——是自己,站在空曠的校園中。香伊東學院,那是夜晚的香伊東學院!
「我還不想睡。」安東熏嘟著嘴說。
拉麵館老闆端詳了照片好一會兒,目光在林先藝的臉上稍作停留,然後看著申閔浩說:「這個孩子啊……早就不在我這裏幹了。他倒是個很勤奮的孩子,不過也沒見到有什麼家人,只有他一個人,所以我們都很照顧他的。」
第二天一大早,申閔浩就拿起電話撥了過去。

Part 1

申閔浩和林先藝謝過校長,驅車直奔那所大學而去。
死者叫宇承英,證件上顯示的身份是香伊東學院的教導主任。
不……怎麼可能……開什麼玩笑!不會的……無論怎麼想都不太可能!鄭成河死之前通電話的對象,竟然是他!
「什麼?」申閔浩心裏一驚,不由得提高了音量,「你是……鄭成河?」
「死了?」申閔浩低聲嚷著,震驚無比。
這件事要至死保密,如果說出去了……就會死。
清明洞警察局中,年輕的警官申閔浩伸了個懶腰,坐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攤開了檔案資料。這些資料都是多年未有結果的死案,他卻對這種案子十分感興趣。
「等一下!」申閔浩喊道,「你和琳達還有聯繫嗎?我想見見她……」
清晨,空氣中還瀰漫著未散盡的薄霧,冬日的太陽也顯得格外清冷,像一輪銀白色的月亮懸挂在天邊。
這所大學居然沒有那兩個人的檔案,難道他們當年根本就沒有入學嗎?可是不入學的話,他們又會去哪裡呢?他們的畢業資料上明明寫著入了大學……
天空開始落下冰冷的雨,雨點敲打在玻璃上,發出「啪啪」的聲音。
這條線索又斷了,申閔浩一陣沮喪,無力地搖著頭說:「沒什麼,只是找他有些事情。」
很快,等待音響了起來。申閔浩的心猛地提了起來——他的瞳孔突然放大,一陣無法言喻的恐怖感覺瀰漫了全身。他豎起了耳朵,手不禁微微發抖——
「喵嗚」一聲,一隻雪白的貓從安東熏的肩膀上跳下來,撲進李成雲的懷中。李和-圖-書成雲撫摸著白色的貓,指著驚魂未定的安東熏說:「東熏,你真是沒用啊,被一隻貓嚇成這樣!」
林先藝輕輕地說:「你病了,車正元。你身上分裂出了好多人格,我們必須逐一消滅那些人格,你才能恢復正常。我們在幫你治療。這個辦公室,其實是我們為了配合對你的治療而製造出來的。你的人格中有一個是警官申閔浩,我們希望利用這樣的方式讓你明白髮生在你身上的事情。這裏的東西都是假的,沒有申閔浩這個人。現在,你看看你自己,好好看看自己,好嗎?」林先藝說著,舉起一面鏡子,緩緩地放在申閔浩面前。
「什麼?」申閔浩湊過去。
申閔浩慘叫著,倒在了地板上。
申閔浩已經不再掉眼淚,大腦中不停閃過的畫面,像決堤的洪水湧上來。
「我的後背都出了一層汗啊!」李成雲說。
「你看看那些合影,車正元。」林先藝的聲音懇切而真誠。
「當然不信。但是目前法醫就是這麼鑒定的。哦,還有這個,我想這是關鍵線索。」林先藝說著,用戴著手套的手舉起一個塑料消毒袋,那裡面放著一個銀灰色的手機,「鄭成河自殺前曾跟一個人通過電話,我想這應該是重要的線索。」
「怎麼樣?不錯吧?」安東熏問。
三人進了辦公室,才算是稍微暖和了一些。
「調頭,去南尾街!」申閔浩果斷地指揮,「鄭成河給我打電話了,他好像知道我們在查他們的事!真是太意外了!」申閔浩激動地說著,想到案件馬上就要有突破性進展,心中一陣喜悅。
「什麼?」申閔浩和林先藝同時大叫起來,周圍的人全部將視線定格在他們身上。
電話那頭的人用低沉的男聲說:「我就是你要找的鄭成河。」
申閔浩捂著額頭冥思苦想,覺得思路越來越狹窄,彷彿走進了死胡同。擱淺了這麼久的宇承英案件的線索在今日浮出,這一切是有意安排還是無意出現?
「宇承英?啊……我想想……」校長皺著眉頭,放下手中的兩隻裝滿熱水的杯子,想了半天說,「莫非你們說的是那個……有的有的,但是宇承英老師在八年前就突然失蹤了!」
南崗郊區蘇華鎮205號
到底是為什麼呢?申閔浩疑惑地想,這次對宇承英失蹤案的調查,似乎一切都太順利了……
那是個陌生的號碼,沒有做名字記錄的號碼。
車子很快到達了大學門口,在跟校長溝通之後,申閔浩和林先藝檢查了學生檔案,卻驚異地發現,八年前的入學學生檔案中根本就沒有鄭成河和琳達的名字。
酒吧中燈光昏暗,一位女歌手正用低沉的聲音吟唱著外國民謠。申閔浩和林先藝在為數不多的客人中尋找著,目光定格在其中一個穿著黑風衣的男人身上。那個男人背對著他們,戴著黑色的禮帽,衣領豎了起來,一副害怕被別人發現的樣子。
看著獎盃和合影,申閔浩心中湧起一陣難言的喜悅和慶幸。作為一個警官,自己真是夠幸福的啊!以後一定要更加努力才行!申閔浩想著,開始翻閱卷宗。
這時,警察局的門被推開,一群人跑了進來。為首的是林先藝,還有警察局的其他警員,但是他們全部都沒穿警服,而是穿著白色的大褂——醫生穿的白色大褂。
拉麵店老闆那無比熟悉的眼睛,對,當初自己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那麼熟悉……
不,他不是申閔浩,他是車正元,是車正元!
從大學出來,天已經快黑了。
申閔浩凝神想了想,拿起警察局的電話,撥下了那個號碼。他的心被微微地提了起來,夾雜著莫名的興奮、激動,還有緊張,這通常是馬上就要偵破案件的心情。
「該出現的時候,他會出現的。」鄭成河說,嘴角浮起一個莫名的笑容,「他的行蹤十分不確定,說實話,我也是想見他一面,才跟你們說了宇承英的事。我想問問是不是他殺了琳達。」
難道不是鄭成河嗎?那會是誰呢?
「什麼意思?」申閔浩眨了眨眼睛,眼淚順著臉頰流到枕頭上。
「哦?真的嗎?」李成雲歪著頭笑著問。
「那些案件又不歸我們管,何必浪費精力呢。」林先藝說著,幫申閔浩倒了一杯咖啡,放在桌子上。
「是啊,全靠教授先生想出了這樣的辦法,利用病人分裂出的人格去引導出真相,讓病人得知自己的現狀。」大家尊敬地看向一位老者。
「老師侵犯我!」他突然大喊著,抱住胸口。下一秒鐘,他舉起了身邊的椅子,朝著目瞪口呆的宇承英砸了過去,宇承英倒在了地板上……
夜已深,申閔浩皺著眉頭翻閱著手中的檔案資料,一旁的林先藝也目不轉睛地盯著檔案,仔細地查看著。
「不!你們都想害死我!」申閔浩從床上猛地坐起來,指著四周說,「這是我的辦公室!我是年輕的天才警官!看看這些——這些獎盃!這些合影!我是得過警官獎的警官!」申閔浩激動地跑到玻璃櫥窗前,拿出水晶獎盃拚命搖晃著,聲嘶力竭地喊,「這個!你們難道也想說是想象出來的嗎?這是我去年得的獎!哈哈!你們沒話說了吧?」
「我有種直覺。」林先藝說,「在那些資料中,一定會有宇承英死亡的信息。」
那個男人動了動,抬起頭,申閔浩下意識地朝後退了一步。只見他戴著巨大的口罩,幾乎遮擋了半邊臉,口罩上方還戴著一副巨大的黑色墨鏡。
申閔浩瞪著林先藝,像在聽一場夢。他搖搖頭說:「不,hetubook.com.com不,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在開什麼玩笑?你瘋了嗎?還有你們——你們這些傢伙,都在跟我惡作劇嗎?居然穿著這種不像話的衣服!快點給我脫下來!」
「失蹤?」申閔浩驚訝地問,「為什麼?」
「對,她自己開車被撞了。在那之前,她似乎在酒醉后把宇承英的事情告訴了她的一個朋友。那天晚上她打電話跟我說這件事,結果中途說接到了車正元的電話就掛斷了,沒想到第二天就傳來了她的死訊。」

「車正元無意殺宇承英,是宇承英死有餘辜,該殺。」男人頓了頓,說,「我長話短說。八年前,琳達——你們知道她吧?我、車正元和琳達是非常好的朋友。那天在書店裡,我看上了一本漫畫卻沒有帶錢,琳達就自告奮勇幫我去偷——結果倒霉得很,竟然被書店的保安發現了,並且被送到了學校。宇承英當時正好沒有下班,他把琳達喊了進去,沒過一會兒我們就聽到了琳達的尖叫。我們衝進去,看到琳達衣衫不整地捂著胸口,對面的宇承英在喘著粗氣。琳達哭喊著說宇承英侵犯她,當時一股熱血湧上了我們的心頭,車正元拎起身邊的椅子就朝宇承英砸了過去……」
「也許連我都不存在啊,我可能也是你幻想出來的人呢!」李成雲笑著站起來,說,「該睡覺啦。」
「那他當時主要和什麼人來往呢?」申閔浩問。
申閔浩凝神看著這張字條,做出了一個決定。
也許只是像自己認識的某個人吧。申閔浩搖搖頭,嘆了口氣上了車。
申閔浩眉心緊鎖,凝神看著前方車窗外一晃而過的景物。坐在他身邊的林先藝也一言不發。
訓導室中,面對著高大嚴肅的宇承英,他低著頭一言不發……
林先藝是申閔浩的助手,是個非常外向的人,觀察力也非常好,最重要的是,對案件非常認真,可以說把女人細心的優點發揮到了極致。

Part 3

「你誰都沒有殺。」林先藝輕輕地說,「看來你都想起來了。」
「什麼?什麼包裹?」鄭成河的聲音里明顯充滿了疑惑。
申閔浩轉頭看向櫥窗中那些他與社會名流的合影,猛地瞪大了眼睛。那些照片並不是合影,而是在社會名流的合影上,另外貼上了一個頭像。那個頭像……不是他,不是他!而是一張陌生的臉,陰沉著的普通的臉!這張臉——是車正元的!
鄭成河低沉的聲音在申閔浩的耳邊響了起來,他凝神看著塑料袋,果斷地戴上消毒手套將手機拿了出來。
一陣沉默。申閔浩似乎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聲。
「好吧好吧,你們過來吧。」校長說完就掛了電話。
到了南尾街,申閔浩和林先藝下車飛快地走進小酒吧。
「鬼故事?」安東熏坐在李成雲的身邊,眼睛轉了轉說,「成雲哥,你敢不敢聽我講個故事?」
他撥出去的號碼,竟然是自己的電話號碼!

他拿出那個裝著手機的塑料袋——這個重要的物證他向鑒定科的人借了過來。
助手們在一旁不停地拍著照片,法醫小心地將骨架挪出來,鑒定之後說:「這個人大概已經死了七八年,具體的死亡時間還需要更進一步鑒定。」
申閔浩點點頭,但是一種很古怪的感覺漫上了心頭,寒冷而絕望,似乎身邊的林先藝在源源不斷地輸出這樣的冷氣。
申閔浩疑惑地看了林先藝一眼,不明白她為什麼會提出這種要求。
「天啊!這是什麼東西?」
「我想把之前的資料歸還給您,然後再去一趟檔案室,查閱另外一些資料可以嗎?」
「你確定它一定很有趣嗎?」李成雲懷疑地看著安東熏。
李成雲打開光線溫和的床頭燈,一隻手輕輕撫著「公主」的背。他喝了一口果汁,開始講述他的故事……
林先藝把塑料袋遞給申閔浩,然後就去幫著其他警員勘察現場。
「沒有聯繫了。」鄭成河有氣無力地說,他轉過頭看著申閔浩,黑色的墨鏡后似乎射出了悲傷的光芒,「在一年前,她出車禍死了。」
「不可能啊!一定是哪裡出錯了吧?這兩個人明明考上了社會科學系啊!」申閔浩十分不解。
林先藝突然說:「校長先生,能不能讓我們看一看宇承英老師的檔案和相關資料,特別是他當教導主任時的材料?」
「他說自己有兩個特別要好的朋友,都在念大學。我還常常看到他和他的朋友通電話,只是他的朋友們從來沒來看望過他。後來他走了,就再也沒有回來。這個孩子怎麼了?」拉麵館老闆問申閔浩。
大家一陣忙碌,檢查心臟脈搏,然後將昏迷不醒的車正元推進另一個房間。
老者也報之以微笑,擺了擺手,說:「先藝,辛苦了!」
「只要能找到這三個學生中的一個,或許就能知道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至少可以知道他們最後一次見到宇承英的樣子。」林先藝開著車,振振有詞地說。
但是,琳達的死,是意外還是車正元所為呢?
他聽到,在屋子裡的某個地方,響起了來電鈴聲,那是他自己的手機在響!
「去『大中華拉麵館』吧,現在只有那裡是最後一條線索了。」申閔浩說著,低頭看了看儲物盒中車正元的畢業照。林先藝點了點頭,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兩人躺在柔軟的大床上,白色的「公主」趴在兩人中間,眯著眼睛,似乎也在等待著精彩的故事。
申閔浩的心臟一陣猛烈地跳動,他真的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是這樣。眼前的鄭成河似乎沒有任何https://m.hetubook.com.com必要欺騙他們。可是,鄭成河為什麼要說出這件事呢?而且……他們為什麼沒有去那所大學報道?
「看來,申閔浩這個人格也終於被消滅了!」林先藝輕呼出一口氣,所有的醫務人員也都鬆了一口氣。
他猛地扔掉了手機和固定電話,彷彿手機和電話突然變成了燒紅的鐵器。
「當然是真的!呃,我看你好像很不相信我……難道你就沒有膽小的時候嗎?」
不,這都是怎麼回事?到底是怎麼回事!申閔浩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接著燈光大亮,李成雲哈哈大笑著喊:「『公主』,過來!過來!乖!」
「好像……沒有。」李成雲搖搖頭說。

Part 4

七八年前就已經死去的人,為什麼頭顱現在被人用快遞寄到了警察局?是兇手所為嗎?
申閔浩招呼手下的警察走了過去,警察們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鐵鍬,朝著那塊新翻出的土地鏟了下去。
他在拉麵店勤奮地工作,老闆親切地拍著他的肩膀說:「孩子,你很勤快啊,我會給你加工資的……」
「是啊,最近沒有什麼大案件,我想看一下那些之前沒有了結的案件。」申閔浩笑著說。
「閔浩前輩,這麼早啊!」剛進門的林先藝沖申閔浩打了聲招呼。
申閔浩接過來,驚愕地發現資料表上的照片欄中,漂亮的琳達和英俊的鄭成河的臉都不見了,統統變成了車正元平淡無奇的臉。
校長一口答應道:「可以啊,我帶你們去檔案室吧。八年不算太久,應該還能找得到。」說著,校長起身出了門。
之前是關係那麼好的朋友,甚至為了琳達不惜殺人,車正元會親手殺了琳達嗎?而且,車正元又是怎麼知道琳達泄密的呢?
申閔浩和林先藝對視了一眼,心中是同樣的震驚。
在鏡子中,申閔浩看到了另外一張臉,車正元的臉。
林先藝將一張陳舊的表格遞過來,說:「這是宇承英針對一起書店盜竊案審問學生的記錄。」
眾人順著林先藝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處黑色的土地,看上去像是剛剛被人翻起來似的。
申閔浩的心被微微觸動了,他接過表格認真地看了起來。這張表格顯示,當時接受審問的是三年一班的三個學生,兩男一女。筆錄很倉促,只在「原因」一欄中寫著:書店行竊被抓。
這件事的重點是,琳達臨死之前將宇承英的秘密泄露了出去……我也泄露了秘密,所以,誰知道等待我的是什麼呢?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警察局的人陸陸續續打著哈欠來上班了。
天啊!怎麼可能!他不記得什麼時候給他打過電話!不,不……不是的!不會的……沒有這種事!
都已經過去八年了,老舊的拉麵館居然還在,這讓申閔浩欣喜不已,至少這條線索沒有中斷。申閔浩和林先藝走進去,說要找一個人,然後拿出了車正元的照片。
畫面迅速切換著,還是高中生的他站在書店裡,偷偷地將書架上的漫畫書藏進衣服里……
不對,除了車正元,還有一個人,就是琳達告知事情真相的那個朋友。寄出包裹的人,有這兩個可能。
真相很快大白。在林先藝的驚叫聲和警察們的驚呼聲中,一具沒有頭的骨架出現了。
不,為什麼腦海中會有這些記憶?
跟著他身後的林先藝突然叫道:「那裡!好像是新翻出來的土地!」
但是現場一陣沉默,所有人都無言地看著他。
「什麼?」申閔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鄭成河的死彷彿一記大鎚砸在他的心臟上。但是,在無比的震驚和憤怒之餘,一股莫名的……清涼的舒服感涌了上來。對於鄭成河的死,他發現自己沒有預料之中的著急,彷彿他早已預料到這結局。雖然對自己有這樣的感覺感到驚異,但是他沒有時間多想,拿起風衣匆匆出了門。
他看著手中的三張學生照片,覺得頭有些暈。他讓林先藝先下班了,很多事情他需要冷靜地思考,以便理清自己的思路,但是大腦像是被堵塞了一般,什麼都想不出來。
「我再去給車正元做一下檢查。等會兒見!大家都辛苦了!」林先藝沖大家點點頭,再度進入了安置車正元的房間。
「但是,這恐怕是宇承英在人世間的最後一晚。」林先藝指著日期說,「這起案件的審問時間是八年前的九月十一號。」
林先藝的身影離開后,在場的所有醫務人員都摘下口罩,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申閔浩和林先藝匆匆走了過去。
安東熏臉上浮起一抹紅霞,咳嗽了一聲說:「我哪裡有被嚇到!我只不過是有一點點驚訝罷了。」
申閔浩往後退著,彷彿眼前出現了可怕的怪物,扔在地上的手機和電話話筒像兩隻惡魔,沖他露出陰沉的笑容。
在打開箱蓋的那一剎那,申閔浩的眼睛猛地瞪大了。他下意識地朝後退了退,手中的剪刀落在了地板上。
「哦?失竊?這有什麼奇怪的?教導主任教育偷竊的學生是很正常的啊。」申閔浩不以為意地說。
申閔浩和林先藝面面相覷,坐了問道:「你找我們有什麼事?」
箱子里,赫然放著一個骷髏頭!很明顯,這是人的頭骨,正森然地陷在厚厚的土中,一雙眼洞空洞地對著申閔浩。
「警察局的快遞?」申閔浩驚訝地站起來,簽收了包裹后,疑惑地拆開箱子。
「關於宇承英老師的死……」男人的聲音很低沉,申閔浩聽出那的確是電話里的聲音,「我知道你們在調查。為了避免誤會波及我們,我只能告訴你們真相——宇承英老師是m.hetubook.com.com被車正元殺死的。」
「不好意思,打擾您了,校長先生。我是清明洞警察局的申閔浩警官,昨天白天拜訪過您。」
申閔浩盯著獎盃的底座,發現日期居然是上個月,頓時一陣混亂和頭疼。他連連搖頭說:「不……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大家都是一副震驚的表情。
鄭成河沒作任何回應,轉身匆匆離開了酒吧,消失在夜幕中。
申閔浩問:「請問,是鄭成河嗎?」
從這些檔案來看,宇承英算是一個比較負責的教導主任,只不過他似乎比較愛動手,這點在好幾次的學校會議上都有記錄。
「這件事的重點是,琳達臨死前將宇承英的秘密泄露出去了,而按照我們當時的約定,誰說出了秘密,誰就會死。我也泄露了秘密,所以,誰知道等待我的是什麼呢?」鄭成河的聲音很平靜,像在說別人的事情。
在警察局的固定電話話筒里,他聽見了自己的聲音——「喂」。
申閔浩緊皺著眉頭,將埋在土中的字條抽出來,展開后,發現上面有一句話,花花綠綠的,是用從報紙和雜誌上剪切下來的字拼成的。
一瞬間,大腦如同被驚雷炸開,申閔浩聽到了自己血液凍結的聲音。
「不不不!」申閔浩大吼著,抱住頭不斷往後退。他睜大了眼睛,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
大家七嘴八舌地說著閑話,突然,警察局的門開了,快遞人員站在門口,舉著一個很大的箱子問:「這裡有警察局的快遞!哪位簽收一下?」
「你看看這些。」林先藝拿起桌上那三份學生資料和照片,遞給申閔浩。
所有的記憶都朝著申閔浩呼嘯而來,天地在旋轉,所有人的臉都在他的面前跳躍,坐在車裡的琳達,自殺的鄭成河,意氣風發的申閔浩……鏡子中,車正元的臉……
申閔浩到達現場的時候,林先藝告訴他鄭成河的屍體已經被運走了,法醫鑒定的確是自殺死亡。
「我們可以把這些拿走嗎?用完之後會再還回來的。」申閔浩問。
林先藝輕輕地說著,其他醫務人員都靜靜地看著申閔浩。
校長從檔案中抽出一沓圖片說:「這是當年社會科學系所有學生的畢業照。你們可以看一下,是不是你們要找的人改名字了。」
「啊?真的嗎?成雲哥你也有好聽的故事嗎?走走,快點去卧室!」
「先藝,你去聯繫一下香伊東學院,我們必須馬上展開調查。」申閔浩立起衣領,縮了縮脖子。
申閔浩急切地看向他們的畢業情況那欄。鄭成河和琳達都以優秀的成績畢業,考取了一所大學的社會科學系。而長相普通的車正元沒有考上大學,檔案上寫著:「順利成為桃源街『大中華拉麵館』的店員。」
他將三張表格抽出來,車正元、鄭成河、琳達,三張年輕的面孔出現在申閔浩眼前。車正元的臉很普通,沒有一絲笑容,彷彿在抗拒著申閔浩的目光似的,而鄭成河的五官很英俊,琳達也很漂亮,嘴角浮著一抹微笑。沒錯,就是這三個人。
林先藝慢慢地走過來,從申閔浩手中拿過水晶獎盃,抬起獎盃底座對他說:「車正元,你看看這獎盃的製造日期。」
「對。我現在在南尾街口的那家小酒吧里。我只等你一個小時,過期不候。」對方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申閔浩和林先藝睜大眼睛在那些人像中尋找著,可是終究一無所獲。

Part 5

「我們為了給你治療,特地和香伊東的校長,還有拉麵店的老闆提前做好了約定,讓他們配合你的調查。」
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李成雲剛打開門,就有一道黑影迅疾地朝安東熏撲了上來,接著一隻毛茸茸的爪子搭上了安東熏的脖子,嚇得安東熏大喊一聲。
「要是你現在睡的話,我就給你講個故事,怎麼樣?比你這個更有趣的。」李成雲笑著說。
老者一笑說:「一切都比較順利。利用車正元分裂出的人格治愈其本身,的確是一次大胆的嘗試。現在看來效果還可以,現在車正元體內就只剩下『林先藝』這最後一個人格了。我們再設定一個方案,將『林先藝』這個人格除掉,車正元就算是最終得救了。」
車子開向警察局,這次又是林先藝開車。申閔浩凝神望著窗外,看著路邊的景色一片片晃過,大腦中冒出無數個問題。
「好了,我已經說得夠多了。如果蒼天有眼,就懲罰我吧!」鄭成河說著,站了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林先藝為什麼穿著白大褂?申閔浩瞪著眼睛,看著林先藝,喃喃地問:「先藝,先藝……怎麼回事?是我……殺了鄭成河?也是我,殺了琳達嗎?」
翻到已接通來電,查看最後一個打進來的電話,卻沒有像申閔浩所預想的那樣在來電顯示中看到「車正元」的名字——申閔浩一直感覺,鄭成河說聯繫不到車正元是在撒謊。
「真的沒有嗎?我才不信!」
假設鄭成河所說的一切都是真實的,那麼寄出包裹的人絕對是他,可是他否認自己寄了包裹……琳達已經死亡,剩下知道這件事的,就只有車正元了。
申閔浩下了車,裹緊身上的風衣,捏著字條朝那一大片空地走過去。
四周如窒息般安靜,他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真是一場艱難的治療啊。不過還算是順利吧。」有人說道。
安東熏站起來,將燈「啪」的一聲關上,客廳里頓時一片漆黑。安東熏重新坐回沙發上,幽幽地說:「這個故事是我今天從書上看來的,是個非常有趣的故事,我一定要講給你聽。」
hetubook.com.com「我們也不清楚啊。我還記得他失蹤那天是八年前的九月十二號,宇承英老師沒來上班,因為那天是校慶,所以他沒來學校我印象很深刻,也很生氣。但是後來他再也沒來過學校,家裡也沒人,時間久了,大家也就不去問了。你們為什麼會突然問起他?」
「因為是孤兒,沒有朋友,所以你從小就患上了人格分裂症。八年前,你在書店偷書被送到教導主任宇承英那裡,在宇承英訓斥你的時候,你身體里琳達的人格出現,因為憤怒和羞恥,幻想出宇承英在侵犯『琳達』,然後你以車正元的身份為『琳達』復讎,將宇承英失手打死。這刺|激對你太大了,當時無助的你,就和幻覺中的好友『琳達』、『鄭成河』一起將宇承英拉到了郊外。將宇承英埋掉后,你和想象中的其他兩個人做了『誰說出真相誰就死』的約定。現在你知道為什麼大學里沒有琳達和鄭成河的入學記錄了吧?那麼優秀的人理應上大學,但他們都是你想象出來的人——你渴望自己優秀,卻又做不到,於是幻想出了這樣的朋友。你後來去拉麵店打工,卻一直與『琳達』、『鄭成河』保持著聯繫。多年後,你受不了良心的譴責,自己跑去挖出了宇承英的骷髏,下意識地希望這件事的真相能夠被查出來。這個時候,你希望真相被查明的迫切心情,導致你分裂出了新的人格——就是申閔浩,這個年輕而充滿才華的帥氣警官。你是個很特殊的病例,我們希望能治愈你,車正元。」

Part 2

但是,光查看這些材料有什麼用呢?還不如去訪問一下宇承英曾經的鄰居呢!申閔浩揉著額頭想。
申閔浩和林先藝走出拉麵館,老闆在他們身後把門關上了。在門即將關上的瞬間,申閔浩注意到老闆注視著他的目光。那樣的目光……他心中一動,這個拉麵館的老闆看上去有點眼熟啊,好像在哪裡見過似的,但是他搜尋了自己的所有記憶,都無法回憶起這張臉。
突然,林先藝抖著一張紙說:「這個有點問題。」
辦公室牆壁上的玻璃櫃里,在最顯眼的位置擺放著一個耀眼的水晶獎盃,獎盃上面系著銀藍色的緞帶,上面寫著「年度最優秀警官」。這是去年冬天拿到的獎項,是申閔浩能力的證明,也是他長久以來辛苦工作的回報。在獎盃旁邊,放著數張相片,是申閔浩和一些社會上層人士的合影。
「車正元在哪裡?」申閔浩站了起來,急迫地問。
「聽故事?那有什麼不敢的啊?」李成雲摸著懷中的白貓。
深夜,他費力地將巨大的黑色塑料袋運送到黑乎乎的郊外,他挖好坑,將宇承英推進去,埋好……
折騰到了很晚才把現場清理完,大家吃了一些東西就陸續回家了。但是申閔浩卻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回到了警察局。
「鄭成河和琳達都是不存在的人,你現在明白了嗎?」林先藝解釋道,「鄭成河和琳達都是車正元分裂出來的人格,包括申閔浩這個人,也是車正元分裂出來的人格——你自己就是車正元啊。」
空白,都是空白,全部都是白紙!他之前津津有味地看著的那些卷宗,竟然都是空白的!
「當時宇承英就死了。誰都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我們緊張極了,最後決定將宇承英埋了。我們把宇承英放進塑料袋裡,將他運到了南崗郊區,然後挖坑把他埋了。之後我們約定,這件事要至死保密,如果誰說出去了……如果誰說出去了的話……」男人的聲音開始顫抖,好半天他才說,「如果誰說出去了,就會死。」
申閔浩拉住林先藝,低聲問:「先藝,什麼意思?」
那三個學生似乎都隨著宇承英的失蹤而消失不見了。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這三個人很可能是宇承英在這個世界上見到的最後三個人。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
打開檔案室的門,一陣灰塵撲面而來,幾個寬大的鐵架子矇著厚厚的灰塵,窗戶也被污垢和灰塵封住,陰暗的光線從外面透進來,讓整個檔案室顯得陳舊而灰暗。校長走進去,在那些書架中翻找著,然後抱出厚厚一沓資料,放在地上,喘著粗氣說:「就是這些了。」
不……太可笑了……怎麼可能!申閔浩咽了咽口水,重新拿起警察局的固定電話,放在了耳邊,接著另一隻手按下了接聽鍵,衝著自己的手機低聲說了一聲:「喂?」
正想著,申閔浩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個陌生的號碼。申閔浩遲疑了一下,接通了電話:「喂?哪位?」
「絕對確定。不過,這隻貓的位子可不可以讓給我啊?」安東熏說著,將貓抱起來放到一邊,自己躺到李成雲的腿上,「這樣我就可以開始講故事啦……」
「你是說,她臨死前和車正元通過電話?」申閔浩脊背一陣發涼,他身邊的林先藝臉色有些蒼白。
申閔浩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他盯著手中的話筒,又看了看桌子上響個不停的手機,一種可怕的感覺升了起來。他放下手中的話筒,慢慢走到桌前拿起自己的手機。
警察局中,只有一盞燈亮著,照著申閔浩的臉。
申閔浩開門見山地問:「請問,您這裡是不是有一位叫宇承英的教導主任?」
「你……你的意思是說,車正元會殺你?」林先藝發出一聲驚叫。
林先藝眼中閃過一道莫名的光,點了點頭。
「我們閔浩前輩就是厲害啊,他可能想把全世界的案件都偵破結案吧。哈哈!」另外一個警察笑著說。
林先藝壯著膽子往前探了探頭,指著黑乎乎的土說:「那裡有一張字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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