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九十九章 終會有清晨

正說著,遠方蒼穹氣紋震動,眾人望去,視線盡頭處,如白色天使般的機體與白色戰艦並肩飛行。
「喲,小慕念又在被虐待了啊!」伊潔婭笑嘻嘻地從高高的甲板上一躍而下,似笑非笑地望著沮喪的慕念。船里的慕曉婷和李若倩沒有她這樣的本事,乖乖地從船的樓梯走下來。
「啊啊,燙!燙!!伊潔婭阿姨你在幹什麼啊!!」
時間快得讓人們幾乎都要淡忘了那場與神波瀾壯闊的戰鬥,不知不覺間竟然轉瞬過去了六年。受到了神凈化的人類,慾望開始消退,人類社會的道德正在慢慢回歸。而因為神強大的威勢被迫成立的全球統一政體雖然名存實亡,但是各國對於全球一體化的趨勢已經達成了共識,正在積極地構造和完善這一理想。
慕念大喜過望,叫道:「伊潔婭阿姨,小姨,快救救我!!」
凌帝怔怔地看著她一步步走進,一別多年,她早不是當年青澀幹練的女孩,變得成熟端莊,充滿著知性的誘惑。
聽慕羽說,他去環遊世界,陶冶情操去了。
慕曉婷撇撇嘴:「他們還不是在那斗得不亦樂乎,現在都在競選聯邦總統呢。不過,因為哥哥有警告過他們,所以都沒有使出多麼卑劣的手段。許亮哥還讓我帶句話給我哥呢,他說,無論他和楚雲琦爭鬥到什麼地步,都不會讓對方死。」
凌帝淡淡一笑,跟在奔跑的慕念身後緩緩走去。
「來給你生孩子呀。」
慕念義正詞嚴地道:「伊潔婭阿姨,你唱的沒有易緣阿姨好聽。」
「哦耶~!」慕念歡呼一聲,嘟囔道:「地獄三小時馬上就要結束~張茜茜女神,我們馬上就要又見面了……哇哈哈!」
「好久不見了。」千島櫻微微側頭,大而明亮的眼眸晶瑩剔透地望著這個絕世無雙的男人,促狹地眨了眨眼,嗔道:「老頭子。」
慕念欲哭無淚。
凌帝大約也知道這個柔順的小姑娘總是會怕他,也不以為意,難得地微笑道:「嗯,剛才接到了妖獸出現的報告,趕過去處和圖書理了。」
慕曉婷張望了一下四周,走到凌帝身邊,表情有些不自然。雖然知道凌帝其實是個好人,但每次看到他冷冷地板著一張臉,慕曉婷還是有些小害怕,她怯怯地道:「凌大哥,我哥……他不在么?」
千島櫻一步一步走到凌帝面前,她保持著微笑,然而誰都能看得見她嬌軀在微微地顫抖。站在她面前的凌帝,不復當年的英勇陽剛。他的臉上刻畫著叫人痛惜的風霜,皮膚鬆弛而變得一層層的,他的頭髮在風中翻卷中,銀白如海浪,如麥田裡的稻穗,一波波地彷彿永不止息。
凌帝瞥了一眼慕曉婷,道:「你找他有事的話,等會吧,他馬上回來了。」
也許慕羽知道他走的原因。
她身姿綽約,眼眉柔順而乾淨,染成酒紅色的捲髮在海風中紛舞著。
伊潔婭見著了小慕念忿忿不平的聲音,笑嘻嘻地走到慕念身邊,蹲下嬌柔的身軀,摸了摸他的頭,道:「不過,姐姐可以給你鼓勵哦,姐姐唱歌給你聽好不好呀?」
不遠處地凌帝筆直地站著,他的白髮如銀,在海邊的光暈下泛著一簇光澤,從前剛毅冷峻的臉如今已刻滿了一道道深深地皺紋,現出垂垂老態。唯有他的眸子依舊清亮,透著動人心魄的凜然冷冽。強行穿梭在慕霜時光塵埃之中的他,雖還年輕,卻已衰老。
「伊潔婭姐姐!」
笑得她彎了腰,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慕霜、莉蘭、江芷馨……還有李爍、漢特、哈迪、杯杯、林威竹……
遠方的海面上起了波瀾,凌帝凝眸望去,一搜私人遊艇正轟鳴地開來,彪悍地撞擊在沙灘上,在慣性作用下,硬生生在沙灘上拉出一道深深地犁溝才堪堪停下。
「哦耶!」慕念一蹦而起,向著海邊跑去,大叫道:「老爸,我在這!!」
「那恭喜你了。」凌帝微微笑著,忽然道:「是和楚雲琦嗎?」
慕曉婷顯然沒想到凌帝竟然也有如此八卦的一面,不由臉色紅白相間,嗔道:「當然不是啦!多少年前的事www.hetubook.com•com了,是和一個IT工程師啦!」
凌帝無動於衷,瞥了慕念一眼,冷笑道:「你站不站?」
「我爸回來了!」慕念驚喜地叫道,隨後又看了一眼凌帝,軟綿綿地道:「凌大叔~」
然而伊潔婭竟然無恥地見死不救,她笑嘻嘻地道:「不可以哦,小慕念。這是你爸爸同意讓凌帝叔叔幫你強健體魄,鍛煉意志的,我可不敢不聽他的話~,不然他會討厭我的,會不愛我的哦!」
「我要去!我要去!」慕念立刻嚷嚷道,卻被凌帝輕描淡寫的一眼嚇得立刻滿臉嚴肅地繼續站著。
「哦,楚雲琦和許亮,都還好吧?」
「哦,那當然啊,她是大明星嘛。」伊潔婭眯起了眼,紅嘟嘟的嘴唇咧開笑得讓慕念毛骨悚然:「哦呵呵呵呵!」
而國際社會也達成了共識,如今遇到這類事物,基本都主動交給了慕羽處理。島上也因此馴養了許多妖獸,慕念從小就和這些妖獸廝混成了朋友。
去死吧!
不變的只是,她依然很美。
凌帝默不作聲地走過去,突然一腳蹬在慕念膝關節內側,猝不及防的慕念吃力不住,腳下一軟,保持了快三個小時的站姿頃刻瓦解,一下跌在了沙灘上。
因為他的感知可以和妖獸的意識進行交流,從而安撫妖獸,使得人類不必再採取擊殺妖獸的激烈手段。對於慕羽的做法,出於他在地球的崇高聲望,天華聯邦特別破例將僅剩下的唯一一艘交付退役的慕羽使用。
七歲的慕念在這個島的沙灘上認真嚴肅地站著,雙腿一前一後微屈,兩手緊緊抓著木刀刀柄,目光與刀尖持平。海風捲動他的頭髮,陽光照在他從小在島上生活而變得黝黑的皮膚上。
凌帝看著慕念那可憐兮兮地小模樣,明知他是裝的,也不願揭破,點了點頭,道:「允許休息十分鐘。」
凌帝是知道他們兩個似乎是有戰鬥結束兩人決鬥的約定的,那一天他們兩個也的確去決鬥了,最後雖然都鼻青臉腫,然而誰都沒hetubook•com•com有死。沒有死人,那叫什麼決鬥?凌帝沒有問最後的結果,只是華爾修在第二天清晨就悄然離開了這個島嶼。
伊潔婭似笑非笑地道:「叫姐姐。」
「華而不實,有形無力,一下就倒了。計時重新計算。」凌帝淡淡地道。
不過幾步,他的笑容忽然僵硬,身軀猛地停下,在並不熾熱的陽光下落下了長長的影子。
她根本不聽慕念願意不願意,就輕柔地唱了起來:「我們相約在夏季,看牡丹綻放,我們牽手在冬季,在風雪中走……」
爭鬥可以,但不能致人死地。
身後,慕念氣急敗壞的叫聲嚷嚷響起。
這女人,一定是剛才我叫她阿姨才見死不救的!
世界在震驚之餘,也長鬆了一口氣,大加讚美著兩個人的決定。雷若帝國再也不必擔心凌帝功高震主,而世界也不會憂慮華爾修的獨裁主義了。
西沉的光,粼粼的海面,遼闊的天和海,一個又一個人影如海市蜃樓般從眼前走過,回頭,微笑。
伊潔婭一臉無辜地望著慕念,似乎渾然沒看見怒慕念腳下的沙子驟然發熱,冒出了縷縷輕煙。
慕念心頭暗罵不止,自家老爸什麼性格他會不知道?耳根子軟得要命,這女魔頭不管闖下什麼潑天大禍,只要和易緣阿姨一樣撒撒嬌,他那老爸就只能抱以苦笑了。這樣的疼愛,會討個P厭啊!
細密的汗珠一滴一滴地落下,慕念一動不動,目光凝縮而凌厲,表情卻苦著一張臉:「凌大叔……還要站多久啊?」
她天真的表情像個孩子,卻又大方如成熟溫暖的女子,她不再眨眼,只是靜靜地望著凌帝。
大多數人類對於妖獸已經沒有了成見,而且妖獸已經被控制失去繁殖能力了。但還有一些妖獸,即使是製造了它們的萊茵聯邦也無法控制。這些妖獸有時會大發狂性,因此慕羽隱居后,私人成立了處理這類事物的組織。
凌帝低頭看了眼表,面無表情地道:「還有兩分鐘。」
「哎呀,凌大叔你們在幹什麼!!天吶,這個小孩子和*圖*書不能看的!!要死了要死了!哎呦媽,好刺|激啊!」
凌帝獃獃地望著這個美麗的女人,許久許久才猛然憋出一句話:「你……怎麼來了?」
她陶醉地唱,然而唱著唱著,發現慕念一臉怪異,不由停住了聲,疑惑道:「怎麼了?」
那傢伙連節操都沒有,哪來的情操?
凌帝沒有說話,只是別過頭去。旁邊的慕念如同發現了驚悚的世界末日般,失聲叫道:「天吶!!爸,凌大叔臉紅了!他居然會臉紅!好刺|激!!」
她溫婉地抬手將被捲動的長發撩到了耳後,露出了精緻動人的耳朵,臉上掛著動人而狡黠的笑容,款款而來。
臭小子刷地一下惱怒站起,卻看見凌帝那若無其事的混蛋臉。
他沒叫李若倩,是因為壓根沒指望李若倩。和李若倩在島上生活了這麼久,慕念早就知道這位阿姨拿恐怖可惡的凌帝大叔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島上這麼多貌美如花的阿姨中,只有伊潔婭敢和凌帝大叔叫板。
腳下的熱感頃刻消退了,伊潔婭歡喜地望著他,突然撲了上來:「小慕念嘴巴真甜,真可愛!mu~a!」
慕念氣急敗壞地罵道:「凌大叔,你簡直無恥!不帶這麼耍賴的!人神共憤,慘絕人寰!華爾修叔叔才不會像你這樣欺負我啊啊啊!!」
他抽出煙,劃出了火,點燃深深吸了一口,繼續眯緊了眼。蘇離、李若倩、伊潔婭還有易緣不知何時已經緊緊靠在了他身邊,他們相依偎著,眺望著這片美麗的景色。
凌帝沒有理會他,倒是因為臭小子說的話讓他想起了華爾修。他望著延伸到盡頭的海天,心想那個傢伙外表看起來英俊正直,實則真是個不告而別的混蛋。
許多人開始注意到神最後近似於自殺的滅亡,民間認為神降臨其實是為了凈化人類的說法越來越得到認同,雖然從官方上來說,永遠也不會認同這一說法。戰後的第二年,基於國內局勢已經穩定,凌帝和華爾修共同在同一天發表聲明,宣布與慕羽一起隱歸。
這夕陽下沉,終會有清晨,那是屬和*圖*書於他們的未來。
天華的蘇家隨著蘇離跟著慕羽隱退,蘇家在天華的力量都幾乎于贈送般給了許亮,而楚雲琦繼承了楚門和妻子林家的勢力,兩個人一躍成為天華最炙手可熱的權勢人物。因為相鬥在所難免,不過一個是慕羽學生,一個是慕羽死黨,兩個人都比較尊重慕羽。慕羽臨走前,特別和兩人深談了一夜,三人也訂下了規矩。
他們像是拋下了累贅,表情輕鬆而幸福,活著的人和死去的人彼此對視,悲傷竟然沒有糾纏,安穩和恬靜悄然流動。
「……,好啦,我站啦!」慕念思來想去,無論他是偷襲還是逃跑,都打不過這個未老先衰的混賬大叔,只好怏怏地重新擺好姿勢,咕噥著道:「活該這麼大了還找不到女朋友……」
凌帝惱怒地瞪了一眼手舞足蹈的慕念,千島櫻忍不住掩著唇咯咯嬌笑,花枝亂顫。
和這幫變態在一起,我究竟還能活多久?慕念悲觀地想,然而現在情況緊急,他只好設法補救,擠出一個比花還燦爛的笑臉,諂媚道:「可是伊潔婭阿姨你比易緣阿姨可愛,皮膚也比她好多了~!」
慕羽從機艙降落在沙灘上,左右牽著蘇離和李若倩,易緣撒嬌般地趴在他背上。戰艦上跟著蘇離幾人一起下來的還有一個女人。
慕念呆若木雞,隨後大驚失色,愕然道:「可是張茜茜的《我的明天只愛你》再過半小時就要播了啊……」
慕羽在一旁安靜地欣賞這副溫馨的畫面,喜悅的千島櫻,害羞的凌帝。他想起了什麼,轉過身,望著茫茫海天和逐漸西沉的太陽,海面波光粼粼,閃耀著動人的光澤,如故事里最溫暖的煙火。
「你可以去看,不過晚上再加兩個小時。」
「哦,也沒什麼事。」慕曉婷輕聲地道,臉兒卻突然紅了:「我下個月3號就要……呃,結婚了,所以想請你們一起過去。」
蒼藍的天空飛掠過一排海鷗,碧色的海浪一波接一波地起伏著,舒爽而強勁的海風捲動著這些波浪,將它們一波波翻騰而起,撲滅在沙灘上,然後又悄然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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