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消失的積雨雲

我乖乖地走了過去,姿勢古怪地坐了上去。
接下來的對話,我聽不清也不想聽。我把整個身體縮在陰影里,如果不注意,誰也不會看到我。
在這一瞬間,我不可控制地想起了裴志明。小的時候,我總是不老實地坐在車座上,在走之前,他也會像這樣幫我調整好。
「這有什麼假的?而且這學期結束我們就畢業了,以後上了大學,見面的機會也少了。」
校花笑得很開心,她歡快地問:「陸銘羽,我是你第一個載的女生嗎?」
街邊的燈光按時亮起,映得身前的少年愈發溫柔耀眼。
「哎,你好輕,以後要多吃點知道嗎?」
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我終於明白了一個事實,只是我沒想過,這個事實會用這麼殘忍的方式告訴我。
可是,我永遠只是他的朋友。
我卻終究沒有把自己的憂愁和煩惱傾訴於他。因為我知道,我的那些心事,或多或少都與他有和-圖-書關。
我想等他們走後再出現,可我的目光總是忍不住朝他們看去。
只是,這些我從不肯讓他知道。
握緊的雙手漸漸鬆開,渾身的力氣彷彿被抽走了一般。心底的那股噁心感越來越重。
那天晚上,陸銘羽如約把我送回了家,卻又和我坐在樓下的涼亭里聊了很久的天。
他在我面前,那些心事便煙消雲散。
今天的他穿著一件紅色的連帽衫,反扣著棒球帽,走在那群烏泱泱的男生中,更加鶴立雞群。我想上前找他,卻在腳步挪開的一瞬間,停住了。因為,在他身旁,走著一個女生。那個女生不是別人,正是學校里最出名的校花。他們有說有笑,關係看起來親密中又帶了點兒曖昧。
我傻兮兮地點點頭,看著他把車推了出去。
「哦,那我送你吧。」
陸銘羽終究沒有取得理想中的成績,而我也因為考試作弊這件事,餘下的幾門科目https://m.hetubook.com.com都沒有考。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陸銘羽還是從父母那裡要到了錢,買了那台山地車。
陸銘羽停頓了一下,然而也只是一下,便淺笑著回答:「是啊。」
至於我,我應該不算女生吧,我只是你的朋友。
「要不要上來?」
「啊?」我受寵若驚地看著他。
「沒有。」我搖搖頭,並不想提裴志明的事。
等了大概二十分鐘,我終於從體育館走出的一小波人流中看到了他。
這一幕終究還是被我捕捉到了。
可是,當我親眼看到的時候,我卻發現此刻的我,似乎脆弱得像玻璃一樣。
陸銘羽終究載著校花從我面前經過了。
冰雪消融的傍晚,春風化雨,他穿著我送給他的黑色衛衣,後背被風吹得鼓鼓的。就在這時,他回過頭,拍了拍車座。
「對啊,我家就在那邊。」
「你說真的嗎?」我的聲音下意識地變得很輕,輕和-圖-書得像是一朵隨時要散開的雲。
「是哦,要上大學了。」我低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半年後,也許我再也無法這麼經常地、親密地與他面對面。
「我怎麼吃都不胖。」
第二天放學,我為了和陸銘羽一起回去,推掉了一些關係不錯的女生一起去夜市玩的邀請,早早就在學校門口等陸銘羽。
最近有場籃球賽,所以他整個下午都在體育館里練籃球。我不敢去籃球場找他,只好選了校門口這個折中的位置。
「怎麼樣,拉風吧!」他沖我眨眨眼。
我們聊了很多,從他小時候的事,到未來的人生規劃。
就在他說完這句話后,他的那群兄弟開始吹口哨。他卻仍舊笑著,沒說什麼。
值得承認的是,在外貌上,他們無疑是最登對的。這也是為什麼最近總是流傳他們倆的事。這些事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我總以為自己無所謂。
「我載你回家。」他的語氣十分肯定。m.hetubook•com•com
我想,我終於找到了這段時間我莫名憂愁的原因。
原來,我早就喜歡上陸銘羽了。
新車到手的那天,他特意等我值完日,帶我去車棚看他的新車。
那是一台銀灰色的新車。我雖然看不懂牌子和型號,但那噴漆和做工,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我不敢問他這台車的價格,我怕自己被嚇到。
似乎察覺到了什麼,陸銘羽突然敲了敲我的頭:「你發什麼呆?」
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到底是好,還是壞?
「哦,了不起哦。」
陸銘羽一群人走進車棚,其他人識相地四散開來,校花卻一直言笑晏晏地跟著他走。
他騎上了車,一邊叮囑我扶住他的腰。我明知道這是正常的,卻依舊心跳加快。
是啊,她是你第一個載的女生。
我雙手插袋跟在他身後,心情也好得不得了。
他不知道,這句話就像一隻翻雲覆雨的手,把我的心緒攪得一團亂。
他皺著眉看了我一眼,直https://www.hetubook.com.com接抓著我的肩膀,把我的坐姿調整了過來。
「是真的啊。」
我也終於知道,一向看起來沒心沒肺的他,也有自己的憂愁和煩惱。他並不是我眼中那個高高在上的王子。
一路上,他一邊晃著手裡的鑰匙,一邊輕快地吹著口哨,高興得像是得到寶物的小孩。
我從陰影中走了出來,覺得自己狼狽又渺小。
我和陸銘羽始終是好朋友,我有什麼所謂呢?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終究只是拽住了他的衣角。車子緩緩行駛,他開始絮絮叨叨。
「你這麼輕,載你都沒感覺,以後我經常送你回去好了。」
他們一起從車棚出來,陸銘羽笑著問:「你現在要去南直路那邊嗎?」
我邁出的步子就這樣退了回來,我把自己隱藏在陰影里,突然有點兒反胃。
裴志明,你看,就連單戀這一點,我們都這樣像。你一輩子單戀著陳美華,而我從情竇初開時,似乎就註定要單戀那個永遠把我當成妹妹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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