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們的青春如此憂傷

他沒走之前,帶我去坐市內最高的摩天輪,摩天輪升到最高點,沈星沫握住我的手腕,把一根紅繩綁在我手腕,語氣虔誠得像一個信徒。
「你還有好久當大老闆呀?我長大了,就跟你去做事。」陳錦墨看著小孩氣鼓鼓的小臉,無奈地一笑,剛想摸摸他的頭,他冷哼一聲就側身躲開了。
陳錦墨聽見小孩的問題,難以掩飾臉上的笑意,他定定地看著我,然後一本正經地對小孩說:「浩浩不錯嘛,這都被你猜到了,對啊,我就是喜歡她,怎麼樣?你是不是在學校,也暗戀小姑娘?」
她拿走了房屋的鑰匙,不讓我住家裡,我只得在公司附近租了一個單間,每個月給秦芳蕤打一筆生活費。
我們不會就此結束,這一點,我深有自知之明。
興許是太久,太久沒到過這麼寧靜美好的地方,我對陳錦墨竟然心生一絲感激。
過幾天就是清明節了,很多地方都掛著白色的燈籠,柔和的光照著地上的積水,照著路邊攤上一些在划拳喝酒的人們。
剛開始聽到他無懈可擊的邏輯,我哭笑不得,本以m.hetubook.com.com為陳錦墨會像我一樣,不回答,或許哄哄他就算,可事實證明我完全想錯了。
「我知道了!我爸爸喜歡我媽媽,所以爸爸會帶我們出去玩,墨哥哥帶你來這裏玩,一定是我弄反了,墨哥哥你喜歡她,對不對?」小孩沒聽到我的回答,轉頭又問陳錦墨。
他淡淡地笑,指著一大片枯枝林,說:「這是我們家投資的一個項目,以生態田園為主,那兒栽了大片的素心蠟梅和磬口蠟梅,冬天都會開花了,到時候我帶你來。」
哪怕是現在,陳錦墨跟我坐在一起,輕飄飄地說這樣一句話,也會讓我胡思亂想。
我坐著,他站著,我們兩個差不多高,所以當他說這句話時,有一些凌厲的氣勢。
自己都開始鄙視自己。
「我一個叔叔的小孩,你別介意啊。」他看著我。
對啊,我就是喜歡她,怎麼樣?
一時間,我就像水底沉默的珊瑚,只為他祝福。
車子在一戶農家停下來,他帶我來了一個供人遊玩休閑的農莊,遍地是很平常的小花和綠樹,我看著那些花可https://www•hetubook.com.com愛,索性走了出去,雪白的梨花,外輪白色,很香郁,花飛滿天,落英繽紛,花瓣飄飄洒洒落在花樹下青絲間、衣襟上。
「不介意。」
「說謊,不是女朋友,他怎麼只帶你來我家玩,你是不是喜歡他呀?」所以說,最難回答的,其實是小孩子的問題,他童言無忌,引得陳錦墨的目光在我身上逡巡。
他說,我聽說用紅線綁住一個人,她就是你的,阿淵,我會回來,給你更好的生活。
忽然,小孩的注意力移動到我身上,他走過來,不客氣地看著我,問:「你是墨哥哥的女朋友嗎?」
他就像一場雨,路過我的心上,太陽出來后,隨之蒸發了,找不到一絲痕迹,如果不是我手腕上,這條他親手編織的紅繩,提醒著我,他來過,他走了,而我在等他,我恐怕真的會以為,他沒存在過。
既然不相欠,那麼就不必糾纏。
直到他們回到桌子前,陳錦墨抱著小孩吃飯,我也沒有再說話。
我微仰頭顱,眼瞼半斂,長長睫毛覆在清冷如雪的臉上投射出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種寧靜。
我搖搖頭,說:「不是。」
「墨哥哥!」有一個約四五歲的小孩,看到我們進來,衝進來撞到陳錦墨懷中,陳錦墨正在給我倒茶,濺出的茶水,在桌子上暈染開。
我靜靜地坐在那裡,看著陳錦墨和那個小孩玩,對著他們笑。
世界已春意闌珊,我卻安然懶散,待在辦公桌前,對著眼前空白的Word,掩飾著思念,帶著離別的痛,回望那個少年留給我的話。
每天早上醒來的第一眼,是看到飛鳥斜飛過天空,呼吸著清新的空氣,以及聽見小販們嘈雜的叫賣聲,安靜的房間內,安靜的手機,沒有電話,沒有簡訊,我幾乎懷疑自己已被親人拋棄。
對比他們,我似乎成了一條鹹魚。
沈星沫離開后一個星期,我找了一份工作,它是一家做鄉村旅遊APP的公司,我每天負責,把他們採風帶來的材料,形成一篇篇辭藻華麗,瞎吹亂造的文章。
他進了自己家的公司,當起了名不副實的總經理,我找工作的那會兒,他要我去他的公司,我拒絕了。
小孩揮舞著短胳膊短腿,去https://m•hetubook•com.com抓陳錦墨,陳錦墨猴一樣,躲來躲去,逗得小孩嘴巴撅得老高。
停了幾天的雨,又下了起來。
沈星沫和他媽媽最後還是去了國外治療,他舅舅幫他在那邊聯繫了好的大學,一邊讀書,一邊照顧他媽媽。
拿著可憐的工資,過著緊巴巴的生活,事實上,這都不足以讓我過得很差,我無能為力的是,我失去了沈星沫的消息。
車子緩緩在路上行駛,彼時的陳錦墨,穿著休閑西裝,襯衫永遠散開三粒紐扣,他剪短了頭髮,依舊掩飾不住眉眼間的傲氣和鋒芒。
陳錦墨沒有關車窗,我隨他開車,隨時間流過,聽著音樂,眯著眼休息,這條路很幽靜,竟然只聽見鳥叫,車速慢下來,我睜開眼睛,看到一樹樹梨花開。
「全潑掉了才好!」小孩辯駁道。
陳錦墨說的梅花,是罕見的名貴花種,他們卻不惜種了幾片梅林,這裏的氣候,倒是適合它們生長。
問過許小冉和姚若華,誰都沒有他的消息。
一副暴發戶的語氣,讓我聽著十分好笑。
我讓自己不要在意這些,但是我控制不住不去亂想。
平日里還是平淡無奇的https://m.hetubook.com.com桃花樹枝,一夜之間,開滿了令人驚艷的剎那芳華,可這個三月卻一直在下雨。
我們進去農莊,已經擺上了一桌的菜肴,擺著兩雙碗筷,敞開的大門,迎接著誰。
或許是連日的安靜,讓我不想面對空蕩清冷的出租屋,陳錦墨提出一起去吃個飯,我竟說了好。
看到小孩調皮,陳錦墨哄著他,要他別鬧,我看著他們,忽然想起以前,最近我老回憶起從前,不知道是不是老了。
秦芳蕤經過康復治療,已經能說出一些簡單的話,可是平日那麼暴躁的一個人,聲音沙啞得像垂暮的沙皮狗,凶起來,沒了一點氣勢。
林靜湘到底比我厲害,她考過了英語八級,在一家中外合資企業當秘書,搞翻譯,工資是我的十倍,沒多久,她就完全擁有了自己的房子和車子,並且把秦芳蕤接了過去。
陳錦墨拿起旁邊的茶杯,好心地提醒著:「臭小子,這可是上好的鐵觀音,被你潑出來一大半。」
不出意外,下樓扔垃圾,又看到陳錦墨的車,他每天都來找我,固執得令人厭煩。
看吧,林靜淵,你還是那個討厭的林靜淵,甚至變得朝秦暮楚了,多可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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