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吧!
大人們將他交給了警察,可惜因為他什麼也不記得,所以無法找到他的家鄉與親人。正要將他送去福利院時,一對沒有孩子的夫妻收養了他。
在書房的正中央,放著一張紅色的懶人沙發,沙發邊是成堆的書。我走過去在沙發上坐下,隨手拿起放在手邊的那本書。
「為什麼這麼問?」我問道。
唐瑞澤點點頭說:「很好聽的名字。雲雀,你小時候真可以用『神童』來形容啊!」
「你看得懂?」唐瑞澤皺了皺眉頭,「你那時候才多大啊?」
陽光從那裡照進來,空氣中的塵埃還在旋轉、浮動,懸空著不肯落下來。
「這麼快就想趕我走啊?」唐瑞澤伸手敲了一下我的腦袋,「後天吧,我明天陪你去你的學校一趟,後天再去我的學校報到。」
「海寧。」我看著平靜的海面,有種寧靜祥和的感覺襲上心頭,「舒海寧。」
「大概吧!」我靠著沙發的靠背,輕聲說道。
「這裏很舒服。」唐瑞澤深吸一口氣,海https://www.hetubook.com.com風將他的頭髮吹得亂七八糟,陽光下,他的眼眸似乎會發光,「不像我,小時候看到的只有鐵柵欄和陰雨連綿的天。」
唐瑞澤看了看窗外,點了點頭。
「那孩子對你來說應該很特別吧?」過了一會兒,唐瑞澤忽然這麼問道。
那是一雙比大海還要深邃的藍色眼眸,明明是那麼漂亮的顏色,眼神卻是那麼空洞。
我怔住了,然後沖他微笑道:「好。」
我點點頭:「是啊,一個擁有一雙藍色眼眸的小男孩,那孩子曾經是我唯一說得上話的人。別的孩子甚至是大人,都不肯聽我說話,只有他一個人願意聽我講那些對別人來說很枯燥乏味的東西。」
那瞬間幾乎熱淚盈眶,覺得這些才是我一直渴望看到的東西。
「很辛苦吧。」他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雲雀,你一定比我還要辛苦吧!擁有比同齡人更高的智商,懂得比老師更深奧的知識,一定很辛苦吧!和*圖*書」
是的,我回來了。
迎面撲來的是帶著大海氣息的夏風,耳邊的髮絲被風揚起,掃得臉頰痒痒的。
唐瑞澤愣了一下:「撿到小男孩?」
「有些看得懂,有些看不懂。我兩歲時就認識很多字了,三歲時會自己到處找故事書、童話書,四歲時看了一本《時間簡史》,覺得完全是另一個世界。後來我把爸爸媽媽買給我的書全部看完了,就走進了這間書房。這裏面全部是爸爸媽媽在國外做研究員之前收藏的書。」
「你給他取了個什麼名字?」唐瑞澤很好奇。
我輕輕地搖了搖頭:「不,他不是。」
辛苦嗎?
推開書房的門,裏面的擺設沒有變,到處都是書,似乎要將整個房間都堆滿。
「這些書我都看過。」我靜靜地看著他,「這些就是我的『睡前故事』,我的『安徒生童話』。」
我覺得這樣太麻煩,於是說道:「我可以一個人去的。」
「我也不知道那時候大家為什麼會讓那麼小的我給他取名字,或許是因為和*圖*書他的養父母認為,是我發現並且救了他,覺得我是他的再生父母。」我隨口說道。
「一回來就看書啊!」唐瑞澤走進來,彎腰從地上撿起一本書,隨手翻了幾頁,「這些書……」
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因為他溺水太久,大腦缺氧時間太長,以至於他醒來之後什麼都不記得了。
是《量子物理學》,從這裏離開之前,我看的最後一本書就是這本吧。
「四歲到八歲,四年的時間,我把這裏的書都看了一遍。」我看著頭頂的天窗,緩緩地說道,「現在想來,這應該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吧。」
那天我抱著一本書去海邊,卻發現了一個躺在沙灘上的小男孩。
一走到海邊的沙灘上,就能隱約聽見從不遠處景區所在的那片海域上傳來的喧鬧的人聲。
「想起來,他的名字還是我取的呢。」我忍不住微笑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記憶出現了偏差,現在再看這天窗,總覺得比記憶中要小很多。不只是天窗,我身下的懶人沙發也是。小時候和圖書覺得這沙發大到讓人寂寞。
也是啊,這個時節到海邊來玩的人應該有很多。
「是嗎?」我微笑著看著遠方,「這麼想來,這裏還發生過一件事情呢。就在這個海邊,啊,好像就在你站著的這個地方,我曾經撿到過一個小男孩。」
隱隱約約看得到粹白的浪潮,遠得沒有邊際的海平面,混淆了天與地的界限。
如今想起來,我還能記起第一次看到《時間簡史》時心中的雀躍和歡喜。
「雲雀,你果然很厲害。」唐瑞澤將書放了回去,「厲害得有些過分了。」
彷彿是無意間推開了一扇門,看到了另一個五彩繽紛的世界。
「那孩子也是這裏的人嗎?」唐瑞澤問道。
隔了十年時光,我再次回到了這個地方。
「小時候,我經常一個人來這裏看書,有時候一看就是一整天,好多次都是被奶奶抓回家吃飯。」這個沙灘留給我的回憶很多,但細細數來,值得銘記的並不多。
唐瑞澤戲謔地說道:「你那時候才五歲,就會給人取名字了?」
他拍www.hetubook•com.com著我的腦袋,說道:「別和我客氣,不要忘記了,我是你哥哥啊!」
小時候總覺得天窗很大,因為透過這個天窗可以看到很多東西,尤其是夏天的夜晚,人馬座和仙女座都能看得到。
「要去。」我回答道,「得去辦一些手續,雖然學籍已經轉回來了,但是還得本人去一次。你呢?你什麼時候去大學報到?」
那是我五歲時發生的事情了。
否則我不會從這裏逃跑,像個逃兵一樣懦弱地離開。
我至今仍然記得,那孩子睜開眼睛的一剎那,我心中湧上來的驚詫與喜悅,以至於現在回想起來,仍然能夠想起那種心情。
唐瑞澤看著我的眼睛,輕聲說道:「不知道,一種感覺。對了,明天要去學校嗎?」
我愣住了,很特別嗎?
「哈哈哈,我也這麼認為。」我笑著說道。
「我帶你出去走走吧。」我回頭,對身後的唐瑞澤建議道。
我抬起頭看著頭頂的天窗。
想到這裏,我忽然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於是站起身,走到窗前,輕輕地推開了一扇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