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走後,劉益守將馮令華引到所謂的書房。兩人坐定,劉益守就正色說道:「馮淑鳶的事情我不想拖下去了,近期的話,我就想納她為妾室,還請馮娘子成全,畢竟她將您看做是自己的母親一樣。」
「因為當日高陽王府被抄家,是我家阿郎保護了她。高陽王元雍最後將元玉儀託付給我家阿郎,這件事是元玉儀親口跟我說的。這個院子里所有人都知道。」
這位小娘子看到劉益守來了,不動聲色拉扯了馮令華的衣袖一下,然後羞紅臉不敢看劉益守。
哪知道她身邊的那位小娘子有些激動地說道:「劉都督,我叫崔芷柔,是崔暹之妹。你早上見到的那位是在下義姐,名叫游妙婉……她出事了!」
「不是我看得起你,而是很多人都很看得起你。你也不要辜負了這些人。很多人現在雖然不敢跟著你一起走,但他們其實都是非常看好你將來可以出人頭地,封侯拜相的,這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千萬不要覺得世道不好就自暴自棄。」
「你還沒收她入房?」
結果卻發現,修正寺被人給屠了!所有和尚都慘死,經過搜查后發現,這裏還有許多女人穿的衣服,甚至還在看上去很新的土裡面挖出來一些屍骨。
「我相信劉都督的為人,他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春花姐……劉都督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馮小娘是不是個貪歡的女人,劉益守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不被長輩們祝福的感情,本身就是帶著詛咒的。如果可以的話,劉益守還是想把事情做得圓潤一點。
「你們……不會以為是我要泄憤,抓了她回來吧?」
馮令華吃驚問道,她還以為劉益守早就把馮淑鳶吃干抹凈了,沒想到對方這麼守規矩。
身子骨很瘦,細胳膊細腿的。但那腰細不說,前胸又頗有些挺拔。這脂肪的分佈,真是「優化」到了極致。
像是在自己家裡一樣,馮令華找來紙筆寫了封信,等墨跡幹了以後,遞給劉益守看。上面儘是一些劉益守是好人啊,你哪怕https://www•hetubook•com•com
做妾也要講婦道不可淫|亂啊之類的話,幾乎是耳提面命。
正因為她的身材看起來很是惹眼,顯得俏臉就不那麼凸出了。這讓劉益守想起了維納斯雕塑被砍胳膊的事情。
崔芷柔在放了游妙婉鴿子以後,終於想起來游小娘子還在寺廟裡,帶著他哥哥崔暹心急火燎的前往寺廟。
哈?那一位不是崔娘子,這一位才是?
當然,這件事是劉益守在求馮令華辦事,而馮令華今日來,卻絕對不是為了這個,更不單單為了找那個什麼游小娘。
饒是如此,賈春花也換了幾次水了,渾身都被汗水打濕,最後也索性到澡盆里洗浴。
劉益守長嘆一聲,花樣女孩,可惜了,那張臉真是神仙顏值。
某個女人住的房間里溫暖如春,賈春花讓游妙婉在木桶里洗浴,把對方身上的墨汁洗去。這年頭的墨汁都是硯台研磨出來的「水性墨」,遇水易溶。
劉益守感慨的對馮令華行了一禮。
賈春花看上去……很有教養。
馮娘子當然相信劉益守的人品,但有些事情還是說清楚比較好。
天氣越來越冷,崔冏很貼心的給劉益守所住院落的某些屋子燒起了「火炕」。這玩意其實在世家祖屋中很是常見,西漢時期權貴家中就很多人用這個來禦寒,但枋頭的情況也是稍稍有些不一樣。
「那個倒是不必了,你好好跟他說道說道就行,阿郎不是小氣的人,說不定他都忘記這件事了。」
陳慶之要來了!
賈春花意味深長的看了游小娘一眼,對方不敢看她的眼睛,低著頭面有愧色。
「謝謝你,馮娘子。」
……
馮氏在孝文帝時代,屬於北方世家與元氏合作的牽頭家族,因此人脈極為廣泛。所以劉益守覺得馮令華身邊的那位小娘子,倒是很有可能並不姓馮。
這裏曾經是苻堅一族發家的地方,經營過不少年。現在劉益守他們住的院落,就不是普通人家留下的底子。火坑燒起來以後,外面再冷,也跟居住在www.hetubook.com.com這裏的人無關了。
游小娘默然無語。
「對,因為她還有心結,我不想這樣不明不白的就讓她受委屈。您給她寫封信,我再跟她說,這樣事情就差不多了。」
「罷了,你先去外面找你哥吧,我還有事要跟劉都督商議,相信吉人自有天相吧。」
賈春花笑著問道。
被對方按摩著肩膀,游小娘子已經卸下了所有的防備。她一直很好奇劉益守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因為看下仆的素質就能看出主人的心性來。
劉益守苦笑道。
「等劉都督回來了,我會跟他好好道歉的,確實是我做錯了。」
劉益守心中失望,不過想想又不是自家下人,理他作甚。他徑直走向大堂,一進去就看到多日不見瘦了不少,並且風塵僕僕的馮令華。
事實極有可能就是對方說的那樣,要不然元玉儀不會那樣對劉益守死心塌地。
馮令華這番話可謂是振聾發聵,看來她經此一難后,確實是成長了不少,也學會用局外人的眼光去看待局內人所遇到的危機。
「你趁早的離開鄴城吧,最好明天就走。過兩日,崔暹和他妹妹,都會到枋頭避難。高氏派人前來索要崔芷柔,到時候你可能會跟高敖曹對上,切不可軟了腰桿,很多人都在看著你的表現。」
「對,所以我現在懷疑,她已經遭遇不測,唉。」
賈春花有些激動地說道。
崔芷柔連忙擺手辯解道:「但是我們真的很擔心游姐姐的安全。她的樣子劉都督也見過了,碰到壞人就糟糕了。」
賈春花看到游小娘面色稍緩,繼續說道:「你就在這裏安心住幾天。不要擔心元玉儀,徐娘子已經將元玉儀禁足,她現在只能呆在自己的屋子裡。不過你最好還是不要經常出這間屋子,畢竟崔冏啊,楊愔啊他們經常來找阿郎。要是看到你在這裏,對阿郎聲譽不太好。」
做姑母做到這個份上也是不容易了啊!
「馮娘子,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河北是世家中人,已經決定扶持高氏兄弟起兵。和圖書我雖然在中間斡旋,但人微言輕,沒有人肯買我的賬。如果有可能的話,你儘早離開鄴城,帶著人馬離開河北,往南面走吧。你救我那次我才明白過來,你的處境也是極端險惡。如果再次與爾朱榮大軍相遇,爾朱榮或許不會要你的命,但一定會先廢了你,遣散你現在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部眾,讓你成為一個只能為他出謀劃策的軍師。那種生活,應該不是你想要的,如若不然,你就不會跑枋頭來了。」
崔小娘子自責說道。
如果她早前有這等眼光魄力,或許兒子元彝還有一線生機。可惜時光不能倒流,過去的事情,就已然永遠過去。
劉益守仔細端詳了一下面前的崔小娘子,發現這位確實是跟傳言中的一樣,倒是上午見的那位,性格有些過於鮮亮,不太像傳言中說的那個崔娘子。
劉益守心中一沉。
劉益守跟于謹等人的團隊會打仗,並且可以跟北方世家交流,所以得到的待遇,也是節節攀升。這個世道很險惡,這個世道也很現實。
兄弟,這不是你應該關注的重點好吧!你起碼把那小娘子叫什麼名字問出來啊!你關心人家小娘子長得好不好看有意思么?人家又不看你一眼!
劉益守一臉錯愣反問道。
「今日是來感謝當日劉都督救命之恩的。我雖然是長輩,眼光手段和胸懷都遠不及你,可以說是自愧不如。」
馮令華和崔芷柔對視一眼,她們之前確實這樣以為過。如果劉益守今夜不回到這裏,那麼幾乎可以坐實他綁架了游小娘。
「我們不是那個意思。」
劉益守感動地說道。
「那馮娘子以為,接下來我該如何?」
「你知道元玉儀那天為什麼會如此憤怒,恨不得要殺你而後快么?你只是在說我家阿郎,又沒有說她,為什麼她會那麼生氣呢?」
聽到這話,賈春花哈哈大笑道:「妹妹你是沒吃過苦,沒見過什麼叫人命如草芥。就算阿郎不去抄家,難道高歡就不會去么?爾朱榮就不會派其他人去么?你知道高歡去抄永寧寺的和_圖_書時候發生了什麼嗎?全寺上下無一活口!連胡太后他都殺了,殺之前還脫|光了衣服羞辱了一番。阿郎去抄高陽王府,至少還給元雍留下了血脈,至少還保全了數都數不清的下仆和侍女。要是換了別人,你知道會多死多少人么?」
那麼到底是誰屠了這寺廟裡的和尚呢?當崔芷柔上門求助的時候,馮令華就想起來正義感膨爆的劉益守來。
千軍萬馬避白袍啊!如果他在「白袍」裏面當然可以浪咯,但他現在是在「千軍萬馬」裏面,角色是不投降就會被陳慶之吊打的那一類人!
可是劉益守現在又帶著酒氣回來了,這顯然不是綁架了小娘子后該乾的事情。
「你的飯菜,都會由我親手做,親手送來,裡頭不會加什麼奇怪的東西。如果阿郎回來知道我們整你,他會很生氣的,他最討厭這種歪門邪道的事情了。你信得過我的話,安心在這裏吃住。」
劉益守微微點頭,他知道這不過是客套話罷了。人家深夜帶著個年輕妹子來訪,難道就是單單給你道謝的?這得情商多低的人才會如此以為啊。
「馮娘子有事不妨直言。在下能幫忙的話,定然會義不容辭。」
馮令華有些感慨地說道。
一時間屋子裡的景色有些迤邐。
「多日不見,馮娘子別來無恙啊。」
游妙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她小雞啄米一樣點頭道:「放心放心,我知道的,我不會出屋子的。」
劉益守恭敬的對馮令華行了一禮說道。
游妙婉不知道,她也覺得對方莫名其妙的。
如果是以前,馮令華肯定不會說這番話。但劉益守提出要正式納妾馮淑鳶,讓對方感覺這個男人可以期待一下。
「可是……我聽人說,是劉都督帶人去抄家高陽王府的啊,元玉儀這樣,跟認賊作父有什麼區別呢?」
畢竟人家馮小娘子跟著你,難道就是天天在牆角聽你跟其他妾室房事鬧騰的?
游小娘的光棍性子,倒是讓賈春花有些意外。要知道,很多女人有時候知道自己是錯的,但讓她們大大方方的承認,比登天還www•hetubook•com•com
難。
還有一位容貌不知道應該怎麼形容的小娘子。
馮令華嘆息了一聲,下了逐客令。崔小娘失魂落魄的走了,步子都有些踉蹌。
投入這個亂局之中,當然有可能火中取栗。然而,更有可能的卻是被交戰的雙方左右互毆!裡外不是人的被毒打!
賈春花把游妙婉想說又不好意思說的事情講了,畢竟元玉儀之前就給她吃「昏睡丸」,天知道這裏食物和水安不安全啊。
那麼顯而易見,這座寺廟就是所謂的「黑廟」。當然,這並不稀奇,就說洛陽吧,寺廟拐賣婦女幾乎都要成「產業鏈」,有著龐大的買家人群。
馮令華苦口婆心的提醒道,劉益守微微點頭,面色沉重。
馮令華點了點頭,她也覺得不太可能是劉益守做的。
馮令華壓低聲音道:「有個消息你可以聽聽,就是逃到梁國的北海王元顥,現在正在四處勾連魏國南面的幾個藩王,他很有可能帶著梁國人捲土重來。河北兩強相鬥已成定局,就是高敖曹之流,也不是現在的你可以抗衡的。不如往南去,看有什麼機會就抓什麼機會吧。投靠元顥,出工不出力,也未嘗不是一種選擇,絕對比你待在河北等死要強。」
擄劫貌美小娘子回自家OOXX,那是高敖曹經常乾的事情。游小娘在這裏的事情要是傳出去,劉益守的名聲就跟高氏兄弟一個樣了。
聽賈春花這麼信誓旦旦的保證,游妙婉算是徹底的放下心來。
「我明白了,馮淑鳶是有福之人。若是不遇到你,她很可能已經沒命。就算逃過一劫,與我兒結親,現在也是寡婦,或者已經落入高歡之流的手裡,唉。」
想了一會,游小娘子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都是我害了游姐姐……」
劉益守跟封隆之談到很晚才回到自己的住所。因為這裡是李家的別院,所以下仆也是李家的人。他剛剛到門口,就有一個看著眼熟的年輕下仆跑來對他說道:「劉都督,有個自稱是馮令華的婦人在大廳里等您回來。哦,對了,她還帶著個瘦瘦的,相貌很出眾的年輕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