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聽,這是誰的腳步
第154章 總之就是非常可怕

畢竟,濟南郡還牢牢掌控在魏國手裡,邢杲哪門子越過好幾條大河來東平郡偷襲啊,這純屬吃飽了撐的。
昨天,一支不知道哪裡來的隊伍,趁著沒有防備,只用了半個時辰不到,就攻破了鄔堡。將王氏一族的嫡系青壯殺死,屍體留在鄔堡內,其餘的人則全部劫掠走。
雖然劉益守找東平郡本地的世家大族好好「談過心」了,但那些人好像並沒有怎麼將他放在心上,當然,該有的姿態還是有一點的,比如說都送來了數量不等,又不堪大用的各類軍糧。
劉益守已經把墨磨好,有些詫異地看了元莒犁一眼。
按說你也不是那麼急色的人吧,這麼做是不是為了她哥哥崔暹?畢竟你拿下崔小娘子,她哥哥就不好跟你翻臉了,對吧?我聽元玉儀說崔暹好像對你有點不滿。
想太長久的活計,有很大的風險,搞不好血本無歸。倒不如收一年地租爽一年,年年收租年年爽!
枕頭風什麼時候都好使,這一點是沒錯的,也不能說那些世家中人看得不準。只不過他們不知道劉益守的枕頭有點多,枕頭風的風向也很多,力道互相抵消,等於沒有。
「諸位,都散了吧,你們讓城外鄔堡里的人都警惕點,應該沒事的。」
看來看出不對勁的並不只是元莒犁和馮小娘,估計院子里很多人都看出自己有事情了。
還有啊,游娘子的父親,你這幾天也跟他談了許久了,他又不是你的下屬,你有什麼事情那麼著急要跟他談呢?
這下須昌城裡之前還算坐得住的人,也終於坐不住了!這王氏一族乃是琅琊王氏的遠支,樹大招風遭人報復可以理解。
「好啊主公,我已經迫不及待看到他們跪地求饒的場面了,可惜我看不到,唉。」
「連你也這麼看?」
「嗯,畢竟最近阿郎每天晚上都讓我們幾個陪你一起睡,可每次都只是睡覺,其他的什麼也沒做,妾身也不是傻子啊,阿郎這是做給外人看的。」
正在沉思的時候,游娘子又閃身進和*圖*書來。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劉益守的女人一個接一個的去書房找他。
手段始終是為了目的服務的,而不是相反。就像崔小娘子是與世家合作的一個強烈風向標,所以必須要在這個關鍵時刻拿下,哪怕顯得很渣男也一樣。
……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怎麼總覺得自己說這句的時候,好像有點虛偽呢?」
劉益守看了看搖曳的油燈,嗤笑一聲,將手稿收好,走出了房門。
於是這天傍晚,劉益守所居住的院落門外,全是須昌城內各世家派出來的代表,希望跟劉都督「好好談談」。
很久之後,劉益守伸了個懶腰,這部分是關於未佔領土地在戰後如何分配的,非常的大胆激進。他一直有些猶豫要不要這麼寫,但一想到崽賣爺田不心疼,就感覺無所謂了。
我總感覺你好像是要把身邊人的情緒都穩住一樣,這還不叫謀划大事?你看,無父無母的元玉儀永遠都不會對你不利,所以這幾天你就沒去管她,不是么?
王家鄔堡位於須昌城以北的一個「島」上,春夏秋三季,幾乎是「絕對安全」的存在,因為四周都是水。只有冬天湖水結冰,讓這裏跟平原沒什麼區別。
劉益守瞥了元莒犁一眼,擺擺手道:「去幫我應付一下這些人,你可以的。」
「我是可以,但是那些世家都要騎到我們頭上了,還以為我們是他們的看門狗呢!」
「元玉儀欺負你了?」
所以須昌城內的世家中人都是感覺應該是王氏缺德事做多了才會這樣,沒當回事。只有劉益守在派獨孤信帶人看過以後,才在城裡傳開消息。
「因為你最近就是看起來好像沒想什麼,內心卻隱約很焦躁一樣。
「你也是在擔心我么?」
將馮小娘送出書房,劉益守輕聲嘆了口氣。外面的人當然覺得他像是沒事人一樣的得過且過,只有身邊的女人才看得出來,他最近一段時間很不對勁。
甚至還不如兩淮!
劉益守大感意外,疑惑問道和圖書:「為什麼這麼說呢?」
「你不用跟我說。從第一次見面開始,我就知道,你永遠都不會害我。我就是擔心你心裏的事情太多了,又沒辦法幫你。」
「她為什麼要欺負我?」
馮小娘一愣,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不一會,一個高挑的影子閃進書房,馮小娘端著一碗湯,不知道應該放哪裡才好。
劉益守讓她坐身邊,把湯放桌案上,握住她的小手問道:「怎麼了,有心事?這些事情一般都是賈娘子做的。」
一連幾天,這些人忐忑等著劉益守可能的「大動作」,結果最後什麼也沒發生。於是他們徹底的將劉益守和他帶領的這支軍隊拋諸腦後,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游京之一大把年紀了,自然不擔心自身會怎麼樣。很多話可以交給別人來說,卻不能由劉益守自己公開說。他最近跟游京之密談,就是為了此事。
她以前搞出那麼大的事情你都沒懲罰她,說明你不是不在意她的,那隻能是你最近太忙了啊。」
這裏最後會變成怎麼樣,都與他劉都督無關,現在再多的努力,也不過是替他人做嫁衣,沒什麼意思。
馮小娘抓住劉益守的大手,放在自己雙手中間,柔聲道:「你註定是做大事的人,無論別人怎麼看你,我都相信你是我當初遇到的那個人,永遠不曾改變過。你跟我認識的其他男人都是不一樣的,我一直都這麼認為。你忙吧,我先走了。」
劉益守苦笑問道。
劉益守所居住院落的書房裡,元莒犁有些生氣的將小手放在桌案上,不讓自己的男人寫政令。
馮小娘站起身輕輕的抱了一下劉益守,轉身就走。
「嗯,我沒事的,你別多心了。」
他趕緊集中精神將所謂的「土改細則」寫完,這部分今晚還要交給游京之,跟對方商量一下。無論什麼政策,都不能脫離實際的生產力,聽聽這個時代有見識又無權力之人的想法,很有必要。
這幾天我觀察了你一下,本來崔小娘你平日里都不怎麼搭https://m.hetubook•com.com理的,昨天我卻看到你們兩人在院子里親嘴親了好久,像是故意做給其他人看,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已經是你的女人一樣。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這件事你爹知道一些,他很贊同,其他的你就別問了。行了,歇著吧,我這邊還在忙。」
「來,坐。」
當然是要麼就派兵剿匪,要麼就派兵駐守各家鄔堡,不然還能談啥?
「沒事,讓風吹一陣子再說,你先忙你的吧。」
……
「唉,我現在真是有點怕你。」
很有可能是邢杲的流民隊伍做的事情,因為只有邢杲麾下有精兵,現場留下的痕迹,撿到的盜匪兵器,都非常精良。所謂的「目擊者」,也說襲擊的人非常老辣犀利,一般盜匪不可能有這種攻城水平。
劉益守略微有些吃驚。
雖然劉益守這麼說,可城裡的世家中人,信的不多。
「現在這個時節,不好出兵啊。相信邢杲手下的那些散兵游勇,會自己退去的,他們畢竟沒有補給,無法駐留在東平郡。」
這麼黑?
劉益守繼續奮筆疾書,頭都沒有抬。
談什麼呢?
「有人陪你玩你還嫌她們麻煩?」
他將冊子放在劉益守的桌案上,神神秘秘地說道:「主公說得不錯,東平郡的世家果然是藏污納垢,什麼德行的都有。主公說讓他們給佃戶讓一成租子,他們還嫌這嫌那的。這邊的佃戶,交租都是七成甚至九成!」
然而一天以後,東平郡另外一個大姓畢氏,也被疑似同一股盜匪襲擊了。作案手段也是攻破鄔堡后,殺死嫡系男性青壯,女人小孩擄走,鄔堡內的佃戶也擄走,不知所終。
看起來青徐之地的佃戶,似乎比京畿周邊跟河北還要苦一些。不過想想也就釋然了,這裡是梁國與魏國反覆爭奪的地區,今天屬於梁國,明天說不定就是魏國的了。
等第二天鄔堡內的漏網之魚來到須昌城報信的時候,眾人才知道王家鄔堡出事了。不過東平郡的這一家王氏一向都是為富不仁,別和_圖_書人收租七成他要收八成九成,壞事干過不少。
將游妙婉送出門,劉益守頓時感覺身心疲憊。現在終於能體會當年司馬懿裝慫是多麼不容易了。一個人稍微有點點不對勁,其實是很容易被身邊人察覺的。
跟游娘子的老爹游京之商談,就是要把寫的那些「土改方略」讓對方看看,潤色修改一下,然後再由對方公開的提出來,呈現在自己面前,這就是對外界的說辭。
「看到他們這麼下賤,我就放心了,你親自跑一趟,去通知宇文泰,可以開始了,不必再回須昌城,按之前我們說定的方略行事便是。」
略有些黯淡的天空,鵝毛一樣的大雪已然四處飄落,在院子中間的水井口留下一個黑漆漆的大窟窿,四周白茫茫一片。
元莒犁氣鼓鼓的走了。
認為他劉都督不過是攀上了元子攸姐姐元莒犁的衣裙,本身也就這張皮值得稱道一下,更多的可能則是元子攸的提線木偶,根本做不了大的決策。
有時候「從諫如流」是一種姿態,錯了,罪責也是手下人的,主公只能算是「被人蒙蔽」。要是自己主動提出來,做對了沒啥,做錯了的話,那就是「心懷不軌」,最不濟也是人品污點。
馮小娘很認真地看了劉益守半天,這才將手從對方那邊抽出來,有些為難地問道:「你最近是不是心事很重啊,我總感覺你好像在謀划著什麼大事。」
劉益守放下筆,笑著問道。
劉益守這番話,概括一下可以翻譯為「總之就是非常可怕」。要出兵,那是不可能的。
反正,邢杲要是來了,也是劉益守帶兵去打仗,不是么。打仗確實是會死人,可是又死不到他們頭上,人生苦短,還是及時行樂吧。
「唉,那些人現在都要把你當成我的面首了!你沒發現么,現在我身邊一大堆蒼蠅圍著,那些人不來找你,結果派他們的夫人來找我。」
劉益守摸了摸馮淑鳶的頭說道:「你說對了,只是我不知道要怎麼跟你解釋。」
還有那個楊胖子,你最近每天晚上m•hetubook•com.com都請他來家裡吃好東西,平時不是這樣的吧?
但畢氏只在東平郡內豪橫,出了東平郡,誰特么知道他們是誰啊!
王偉興奮的搓搓手,然後對著劉益守雙手攏袖彎腰行了一個大禮,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出了對方的書房。
元莒犁就不信劉益守這麼靈醒的人,會看不懂現在的局面。
正在這時,王偉鬼鬼祟祟的抱著一個賬冊走了進來。
她看到劉益守傻獃獃的樣子,掩嘴笑道:「而且你昨天跟崔小娘親嘴那事,特別的假,大概也就能把她哄住,其他人都看出不對勁來了。別的不說,你只要悄悄把她勾引到書房,只怕啥事都辦完了,其他人還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啥事。至於像現在一樣大家都來議論么?崔小娘畢竟是大家閨秀,家世不是我可以比的。你要勾搭也就罷了,還這麼大鳴大放的,擺明了另有所圖啊。」
「阿郎,你對那些世家子弟,不能太客氣了。」
劉益守苦笑又無力的擺了擺手,身軀有些懶散,神情有些疲憊。
至於以後如何,想那麼多做什麼呢,你看魏國這些年的幾個皇帝,也是一個比一個短命。
自家院落的大廳里,劉益守坐在主座上,面帶憂慮的嘆息道:「這賊寇來無影去無蹤的,只有千日做賊,豈有千日防賊的?而且聽聞對方戰力強悍,就是我麾下部曲攻城,也沒有這般犀利。這些人只怕不好對付,我帶兵來東平郡不久,人生地不熟的,只怕……唉,有心無力啊。」
東平郡本地的世家看劉益守到這裏來一沒有打家劫舍,二沒有殺人放火,三沒有點名清算,人長得年輕又帥氣還和善,心中多少有些輕視。
嗯?
已經點燃的油燈照得劉益守的面龐忽明忽暗的,那俊朗陽光的氣質似乎蒙上了一層陰影。
青徐之地,看似地理位置異常優越,然而卻是易攻難守,山洪和災害也多。在大航海時代開啟前,並不是一塊好地盤。
他的行為很隱秘,一般人看不出。但再怎麼隱秘,也瞞不過目光一直聚焦在自己身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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