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您糊塗啊!父親的太子之位,本來就是兄長的,怎麼可以拱手讓人!祖宗家法是怎麼說的?怎麼可以胡來呢!我不服!」
結果這廝還打算繼續再說,蔡氏就生氣的對著他大吼道:「蕭詧,有貴客在,這裏不是你放肆的地方,出去!」
「直到太子不幸亡故,朝中大臣們一陣又一陣的建議天子立三皇子為太子,在下才恍然大悟,這把寶刀,真正的主人,實際上另有其人,只不過陶道長交給在下保管而已。」
蔡氏大大的鬆了口氣,似乎非常認同劉益守的辦法。蕭歡似乎也有些意動,只有十三四歲的蕭詧不以為然道:「那些朝臣們才不會管我們哭訴呢,該立太子還是會立太子,誰會在乎我們這些人呢?」
劉益守娓娓道來,陶弘景名聲在外,一下子就把蔡氏和蕭歡給鎮住了!這把刀如果是陶弘景給的,那蕭歡就真不能拒絕了!
「劉將軍的心意我們母子銘記於心永世不忘,只是這劍,還是收回去,還給陶道長也好,送給蕭綱也罷,劉將軍請隨意。」
別說是器宇軒昂,看起來賣相很是那麼回事的劉益守了,就算是一條狗叼著一張寫了「蕭歡應為太子」的布在他面前晃悠,蕭歡也會很高興的!
劉益守將身上的佩刀解下,雙手遞到蕭歡面前,雙手攏袖對他行了一禮。
蔡氏不由分說將刀奪走,雙手遞給劉益守說道:「劉將軍的心意我們心領了,我們母子永遠銘記劉將軍的恩情,但還是請回吧。」
蕭歡同樣是點頭,隱約猜到了些什麼。
甚至不少小娘子對自己招手拋媚眼。
通俗點說,劉益守現在基本上就在逛數百年前西晉時的洛陽內城,有一種滄桑而壓抑的不適感。
建康內城的森嚴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具體來說,就是西晉滅國,東晉再立,對當時的建鄴進行了一番大刀闊斧的改造。
這也很正常,蔡氏應該不是個貪權的女子,然而蕭歡失去本應該屬於他的皇位,就算涵養再好的人也無法淡定,這隻是人和_圖_書之常情罷了。
然而氣派的是府邸裏面,從外面看,只能看到那些冷冰冰的高大巍峨而已。
劉益守輕嘆一聲,梁國和建康城,都給他一種扭曲而虛幻的繁榮。像是羊侃這樣有能力的人,居然需要通過賄賂重臣來謀求一官半職,可想而知其他出身不咋地又沒錢的寒門人才會是什麼下場。
「天子如今只是猶豫不決,想立三皇子為太子,又擔心群臣反對,擔心天下人不服,所以還沒有下定決心。你們也不必去找天子說理,這世間沒有什麼道理可以講,也講不通。太子頭七過了以後,夫人每日帶著二位嫡孫,到太廟裡哭訴。每日不間斷,風雨無阻。堅持下去,天子自然會暫時擱置立太子的提議。畢竟,現在是立太子而不是選天子,其實遠遠沒有那麼急迫。只要不立三皇子為太子,你們就贏了,至於以後,那就走一步看一步,日子還很長。」
蔡氏對著劉益守說道:「這把寶刀我們收下了,有機會的話,請劉將軍替我們在陶道長那邊感謝一下。」
十三四歲的蕭詧氣哼哼地說道。
劉益守感慨的嘆息了一番,深以為大道蒼茫,自有途徑;不看富貴,只問本心。任何作弊一般的好大喜功與投機取巧,都逃不過上天的拷問。
蕭歡急了,死死抓著善勝寶刀不放。雖然這玩意沒什麼用,但卻是一個極大的心理安慰和鼓勵!
劉益守對上午負責接待的那位年輕人做了個請的手勢。
「侯景之亂,乃是蕭衍咎由自取。然而江南百萬戶口死於戰亂,元氣大傷,何其無罪。」
南面是太廟現在不方便去,北面是政府高官,如朱異等人的豪宅,還有同泰寺,西面是石頭城戍衛重地去了說不定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如今三皇子蕭綱被封太子的呼聲甚高,不知道蔡夫人與這位嫡長孫,有什麼看法呢?」
正當他猶豫要怎麼接這話的時候,偏廳房門被人拉開,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急急忙忙衝進來,趁著蔡氏不注意,一把將
和圖書刀奪過來,兇巴巴的將其送到蕭歡懷裡。
哪怕蔡氏有點不信任劉益守,對剛才那番話,也沒有任何辯駁之言,因為事實擺在眼前,就是這麼回事!
蔡氏對著劉益守恭敬一拜,蕭詧這麼一鬧,蔡氏也橫下一條心,要去為兒子爭一爭了!她夫君蕭統活著的時候,試問建康城裡誰不豎起大拇指,說一句太子賢明?
蕭歡不動聲色扯了扯蔡氏的袖子,感覺她對劉益守的態度有些冷淡了。
劉益守嚴肅地說道。
這把佩刀看起來十分有檔次,一看就不是路邊貨。再加上交付佩刀跟交付佩劍一樣,對貴族來說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蕭歡一下子就慌了,他才十八九歲的年紀,怎麼受得起手握重兵的實權人物贈送佩刀!
「好!劉將軍說得太好了!」
「母親!」
大概是哭夠了,蔡氏對著龔氏擺擺手,後者退出偏廳,卻把蕭詧留在了這裏。
「夫人,三皇子若為太子,則將來梁國宗室人人皆可為太子,國將不國。太子關乎國本,不是你們一家的事情,你們做的事情,也不是為自己掙太子的位置,在下就說這麼多了。今日在下來訪之事雖然坦坦蕩蕩,並無魑魅魍魎之行,但也希望盡量保密。」
東晉在東吳原有的基礎上,對當時的建鄴城進行了全方位改造,具體說來,就是按魏晉洛陽模式改造。
「母親!」
原來不是兵變啊!
「劉將軍也是宗室之人了,不該挑撥教唆這些事情。」
這看起來不太像是要開疆拓土的朝陽帝國,倒很像是暮靄沉沉的帝國黃昏。文過飾非,喪事喜辦,甚至還用劉益守的大婚來「沖喜」,蕭衍的套路,也並非是什麼都不做一樣的老態龍鍾。
蕭詧似乎對她頗為尊敬,立馬閉口不言。
劉益守拒絕了羊侃「好心」載著他四處轉轉的提議,獨自一人在建康內城晃悠。內城基本上住的都是宗室大戶(普通宗室連住內城的資格都沒有,比如說蕭玉姚當初嫁人後,就居住在外城),這裏朱和-圖-書
門林立,一個個都是氣派得不像樣。
不問可知,這一定是前任的太子妃蔡氏。
今夜劉益守前來太子府,只怕目的並不單純。畢竟是當過太子妃的人,這點政治敏感蔡氏還是有的。所以她不敢不讓劉益守進太子府。
蔡氏和蕭歡瞬間情緒就安定了下來,豎起耳朵聆聽劉益守怎麼說。
「來梁國的時候,在下第一站去的是句容山,見的第一個人,就是陶弘景陶道長。當時他就跟在下說,有兩把刀,一把要交給天子,一把要交給在下。」
劉益守只能朝東陽門而去,正好在城門處遇到蘭欽。這次蘭欽似乎情緒不高的樣子,見到劉益守只是簡單的打了個招呼就放他出了內城。
蔡氏平靜地說道,似乎對劉益守今天的到來很不感冒,說不定之前也有類似的人物來規勸,她臉上隱約還有些不耐煩。
蔡氏哀嘆了一聲,無論劉益守說什麼,就算是秉持公義,他們也不打算跟蕭綱爭什麼了。畢竟,這個國家還是蕭衍說一不二,你就算著急,就算不甘心,又有什麼用呢?
他雖然佩刀,卻是衣著樸素不引人注目。蕭衍為了降低太子暴斃造成的動蕩,竟然沒有下令全城縞素,齋戒三天,建康外城一切如常。
簡單來說,就是所有的門都打開后,只要皇帝的視野可以無限遠,那麼他坐在龍椅上就能看到南郊的祭壇!
這貌美婦人就是蕭詧的生母,蕭統正室子嗣不旺,於是將妾室龔氏之子過繼到蔡氏名下,按禮法,蔡氏才是蕭詧的母親。
劉益守拜謝而去。等他走後,蔡氏才喃喃自語道:「蕭玉姚何德何能,配得上這樣的俊傑人物啊!」
「許多大臣,甚至宗室之人,都強烈建議三皇子繼位太子,並不是因為他們喜歡三皇子,也不是因為三皇子更適合太子的位置,而是他們希望能打破立嫡不立長,長幼有序的規則。此例一開,後患無窮,將來宗室之中,人人皆可為太子,豈不天下大亂?」
還是蔡氏沉得住氣,她看著劉益守的眼睛問道和_圖_書:「劉將軍可否把話說得明白些,我們母子都不是機敏過人之輩,劉將軍的這些暗示,我們沒法領會。」
「劉將軍這是何意?使不得,使不得啊!」蕭歡激動的推還佩刀,堅決不接受。
「哼,我要是劉將軍,一刀就把那蕭玉姚給砍了!」
這話瞬間就讓屋子裡的氣氛緊張起來了!劉益守敏銳的觀察到,蔡氏的表情悵然若失,似乎對太后的權力一點都不嚮往,但嫡長孫蕭歡就明顯是一副憤憤不平的表情了。
蕭詧跪下給蔡氏磕頭,正在這時,一個年輕貌美的婦人也匆忙入偏廳,看到蕭詧跟蔡氏起爭執,她也急忙對蔡氏磕頭道:「蕭詧不懂事,請夫人原諒!」
城外不遠處就是青溪,沿著河岸沿路都是擺攤的商戶,各種認識和不認識的小玩意,與內城的壓抑相比,這裏滿是活潑的空氣,隨處可見討價還價的聲音。
「閉嘴!」
劉益守指了指蕭歡,對方的呼吸都瞬間急促了幾分。
此人雖然年輕,卻很有一番氣概,不似蕭歡那般軟弱。
居然這麼倔強?
以前根本沒打過交道,劉益守卻遞信進來,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說,蔡氏覺得非常迷惑。不過好在她也知道,劉益守雖然被困建康,但手下雄兵數萬,正在淮南逞威,陳慶之等名將去那邊頂著才堪堪收拾局面,根本奈何不了那幫人。
「劉將軍要怎麼說,妾身虛心受教了。」
半注香功夫不到,白天那個負責接待的年輕人,就急匆匆的出來,親自將劉益守引到偏廳,只見偏廳內坐著一位三十上下的婦人,眼睛都哭腫了。
把宮城東移,對城市格局進行顛覆性改造,最後形成一個城門正對宮城正門、正殿大門,全城南北軸線統一。
「當時在下覺得很奇怪,這把刀名為善勝,跟另外一把刀威盛為姊妹刀。寶刀贈天子,威盛既然是給了天子,那善勝何以要送給在下,二位是不是也和在下一樣,覺得很是不解?」
聽到這話,蔡氏和蕭歡,終於放下戒心,對著劉益守深深一拜。
蔡氏本https://m.hetubook.com.com就不是威嚴之人,看到這一幕,抱著蕭詧嚎啕大哭,蕭歡也忍不住,抱住兩人一起哭,只有龔氏一臉尷尬地看著三人痛哭,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辦。
倒是蕭歡饒有興緻地觀察著劉益守。蔡氏不想當太后,可是他想當皇帝啊!做夢都想!怎麼可能不想呢!
「果然,這裏不適合我啊!」
「道理不在說話的人多少,事實就是那麼回事。三皇子一旦被立為太子,則將來宗室人人皆可為太子,大亂不遠矣!陶道長天人合一,已經算到有此一劫,故而將此劍交給我這個外來人。因為只有外來人,不會被三皇子收買利用,只有外來人才可以仗義執言。」
蔡氏容貌非常一般,但看起來賢妻良母的模樣,面相很是和善。她擦了擦眼淚對劉益守行了一禮問道:「聽聞劉將軍要娶蕭玉姚,也算是宗室之人。只是不知道今日來訪,所為何事呢?」
這並不是蕭衍不希望建康城的普通人也「感同身受」,而是目前梁國國內的局面非常微妙。雖然北伐大獲全勝,最後卻沒有佔到什麼土地。
至於官署、太廟、太社這些的位置,也完全照搬原本洛陽的格局,城門也增為十二個,並沿用洛陽舊名。
比起宗室裏面的那些爛魚爛蝦,蕭統差不多是同輩皇子之中唯一一個正常人了!憑什麼他一死,天子就把太子之位從他們這一脈給奪走呢?
劉益守面容俊朗和善,又不帶任何敵意,說出來的話令人信服。蔡氏也開口說道:「妾身聽劉將軍此言,確實是有些不明所以。」
蕭歡狠狠一拳砸在桌案上,眼睛赤紅像要吃人!
蔡氏不客氣的呵斥道。
反而是夏侯夔衝動冒進,被本來要依附的劉益守部痛毆,至少丟了五個郡!外加太子暴斃,新任太子人選難產,朝臣們各有主見爭執不下。
沿著青溪走了好遠,等再次入內城的時候,已經快趕上宵禁。劉益守悄咪|咪的來到東宮門口,從貼身的口袋裡掏出來一封信,不動聲色的遞給值守的衛士。
蔡氏的清醒頭腦,讓劉益守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