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樂天點頭:「是的,就在昨夜。柳師不知給我下了什麼毒,差點就釀成大禍,不過幸好我控制住了,哎,就否極泰來入了春境了,你說奇妙不奇妙?」
陳樂天還能說什麼呢?只能朝他豎豎大拇指,贊道:「就憑你為了給自己的窮找借口,就能扯出那麼多道理來,我也服你了。」
覺遠聽了也是呵呵笑,兩個年輕一輩中的翹楚相視而笑,再看向遠處的天邊,心中不禁都湧起一股豪氣。雖然他們不是一個門派宗屬,但他們都是大宋子民,那是一種同為大宋子民,看見大宋人才不斷的與有榮焉。
「別喊那麼大聲,進來便是。」屋內傳來一個溫潤如玉的聲音。
「阿彌陀佛。」覺遠小和尚禮貌的對陳樂天行了一禮。
凌雲揮揮手對陳樂天道:「你且去吧,我與覺遠法師再走一會。」
陳樂天跟趙元佐相處的不錯,兩人的熱絡是從一件小事開始的。御科學習的時候,趙元佐駕著車以非常快的速度過彎,結果御技不怎麼行的趙元佐就連人帶車斜飛了出去。趙元佐倒是沒事,輕巧的便躍了下來,但那車子眼看就要撞在護欄上,陳樂天恰好在旁邊,飛身就跳到車上,瞬息間握著馬韁車軾左右幾個拉扯,在趙元佐眼裡很神奇的就把車給救了下來,否則摔壞一輛車,他肯定得挨罰。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掌聲,伴隨著陳樂天的聲音:「好一個只要能渡世人便好!要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天下和尚都能如這位法師般,便好了。」
「但願如此。」陳樂天點點頭,這才不再覺得覺遠俗,只是覺得他看得透徹。若那住持是做好事,陳樂天就是錯怪他了;若那住持不是做善事,陳樂天不忿也無用,不如抱著一顆相信世人良善的心。
走進屋裡,趙元佐抬頭一看,詫異道:「入春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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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覺遠法師,在下失禮,失禮了。」陳樂天趕忙合十行禮,歉意道:「二位師兄慢慢聊,在下就不打擾了。」說完,就想溜,沒想到是少林高僧覺遠,前些天他還在跟同學們討論幾個月前的覺遠大戰天龍寺之事。這佛門高僧恐怕正與凌雲師兄在論些高深的東西,他一個剛入修行境的小人物跟著摻合啥。
覺遠想了想,合十道:「凌師兄造詣高深,覺遠受教了。」這覺遠畢竟年少,自小便在寺中修行,雖精研佛法,但至於融會貫通之事,自然是不如江湖經驗豐富的凌雲。聽凌雲這番因果類比以德報德之說,大感受益,也由衷的佩服起這位不苟言笑嚴肅到令人拘謹的夫子二弟子來。「師兄還沒回答我讀書能否教化呢…」
陳樂天原本準備今日登慎獨樓,但昨夜那夜折騰,再加上又入了春境,所以他決定再準備幾天,或者確切的說,是再熟悉熟悉春境的自己,這樣去登樓,各方面把握也m.hetubook.com.com
會大一些。
覺遠笑道:「罵小僧也是應該的,小僧這一路行來,不知被多少人罵過臭和尚小禿驢呢,就連師父也不可避免被罵,更何況小僧。只是小僧覺得,陳師兄莫要因為要香火錢,便看低了一座寺廟,興許那住持是拿香火錢去做善事呢?」
遠遠看見有個年輕的光頭和尚在與夫子二弟子凌雲說話,陳樂天本來不準備打擾,但正好聽見那小和尚說的話,不禁擊掌贊道。
來到一間依山而建的屋子前,陳樂天喊道:「趙元佐!」
就這樣,趙元佐為了感謝陳樂天,就請陳樂天在燕歸巢喝了頓酒。雖然只是喝酒吃菜,連個撫琴的美人都沒,但第一次進燕歸巢大開眼界的陳樂天還是很感謝趙元佐的請客。
凌雲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變化,連一根汗毛都挺拔如松,道:「報應不爽。」
覺遠法師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道:「師父與小僧路過中牟縣時,見一家夫妻二人在自家門前曬太陽,而老母親卻在忙前忙后。小僧就問他們,何以讓老母親替你們做事?他們就罵小僧多管閑事。」
其實是因為沒錢,但趙元佐還非不承認,結果硬給陳樂天講了兩個時辰的課,課的內容大概就是逛青樓千萬不能到床上玩,要的就是那種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感覺,上了綉床就感覺全無了。
陳樂天就很佩服他,不喝酒就算了,不吃肉,從來不吃肉,這和_圖_書就很厲害了。
覺遠又接著道:「陳施主定然在心中罵小僧。」
陳樂天一早把李萱兒送回家,就回書院來了。入了春境的他,一覺醒來后,覺得渾身上下通泰。雖然臉上的皮外傷看起來還是比較可憐,但筋骨居然全都好了,本來他估計至少得修養半個月才能下地,沒想到入了春境后,身體的恢復能力這麼強。
覺遠聽了,微微點頭道:「能得師兄指點,小僧此行不虛。」說罷,朝著凌雲鄭重的行了一禮。
凌雲看著陳樂天,也不說話,看他怎麼回答。
凌雲轉過身,看著覺遠道:「覺遠師兄這番話不像佛門弟子該說的。佛門不是講究報應、因果,種什麼得什麼嗎?這與咱們儒家所言,以直報怨以德報德,殊途同歸。」
陳樂天瞟了眼凌雲,心道,你也不幫我,遲早也得把你揍一頓。拱手道:「覺遠法師說笑了,只因在下年少時去過一座寺廟,因為沒給香火錢,那住持就不怎麼待見我,是在下一葉障目了。」
趙元佐湊到陳樂天面前,左看看右看看,還搭了下陳樂天的脈。豎起大拇指道:「柳師確實霸道,你能控制住那胡亂灌進體內的浩然正氣,你比柳師更霸道,在下佩服!」
那趙元佐有個特點,不吃肉不喝酒。但是很能說。
覺遠抬眼看看凌雲師兄,在他臉上卻看不見絲毫情緒的波動,覺遠又接著道:「師父後來跟我說,五十年前,那老母親也跟如今她的兒和_圖_書媳婦一樣,躺在椅子上曬太陽,讓當年她的老母親做事。」
「是是…」陳樂天完全不知怎麼接了,瞧那覺遠一張臉尚未長成熟,沒想到竟與俗人無二,真是人不可貌相,不能以年齡來看人啊。
覺遠道:「小僧不敢置喙,不過看陳師兄似乎剛入春境?」
覺遠笑笑,道:「香火錢是要給的,畢竟修繕佛像佛堂都是要銀子的。即便是少林寺,多給點香火錢,我們住持也會很高興的。」
陳樂天新交的朋友,那人叫趙元佐,跟他一個班,也是天字班的。趙元佐大約有三十好幾了,而且入春境已經十幾年了。這次考青天閣,從頭到尾陳樂天都沒注意到有這麼號人物,可見此人屬於那種實力平均的人。不像他陳樂天,有御科一流追蹤科一流等…也會有書科倒數禮科末流…
陳樂天走後,凌雲道:「覺遠師兄,那是天字班的學生,你以為他資質如何?」
「豈敢豈敢。」陳樂天趕忙擺手。
凌雲抬手指著天上的太陽,道:「書院制度就如同太陽,不會因為你惡就不照耀你,也不會因為你善就多照耀你。書院,不會因為你不受教化,就不去教化你。有教無類,有教則無類,願意接受教化的人,願意努力奮鬥讓自己變得更好的人,他自然就會主動去擁抱太陽。反之,那些從不主動甚至你逼著他,他都拒絕變好的人…有這樣的人,怪不得書院制度,也說明不了書院制度的無力。」
覺遠又https://www.hetubook.com.com念了聲阿彌陀佛,道:「小僧很疑惑,咱們大宋書院千萬間,像中牟縣這樣富裕的地方,基本上每個孩子都能不用交錢讀幾年書,可即便是這樣,也總是一代又一代發生這種事,為何呢?小僧不禁想問,讀書何用?如果讀書能教化,為什麼讀了書的百姓仍舊如常,犯著同樣的錯,若讀書不能教化,那咱們大宋最引以為傲的書院制度又意義何在?」
覺遠道:「陳師兄且慢。我聽施主此言,似乎對於禪宗之言,頗為不屑啊。」
覺遠呵呵道:「佛門,塵俗,又有什麼區別呢,對我來說,都一樣,只要能渡世人,便好。」
「覺遠師兄客氣了,在下很好奇,覺遠師兄身在佛門,何必在意塵俗間的事?」凌雲終於露出一絲笑意,不過與其說是笑,倒不如說是對於別人誇自己的禮貌回應。
覺遠道:「修心為上,凌師兄通透。」停了片刻,覺遠問道:「不過他怎麼臉上那麼多傷?」
凌雲道:「昨日課上不認真,被柳師打的。」說罷,凌雲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罕見的笑容,
雖然他知道,第一次登樓就成功的可能性幾乎為零,畢竟他不是夫子的大弟子王輕鴻這樣的天才,也不是二弟子凌雲那樣的天才。可他想盡量讓自己距離成功更近一些。
凌雲微微皺眉道:「不得無禮,這是少林寺的覺遠法師,這是新一屆修行院學生陳樂天。」
凌雲道:「對,昨夜才入的。他天賦一般,但心性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