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傲思索片刻，終於下定了決心，道：「你想知道什麼？」
雲傲告辭離開。
他正仔細翻看時。
「入夢告知舍鹿的是誰？」
「入夢術也是你？」
雲傲已經睜開眼，道：「你要什麼？」
二人互相對視。
「是。」
闕神蓬搖了搖頭，嘆氣道：「為什麼殺你師父。」
寶囊老匹夫，不當人，早該被殺。
以寶囊的為人，再齷齪之事也做得出來。
盧通讓開龍尾，道：「請。」
「尚可。」
二人對峙幾息。
盧通點了下頭，道：「錦崖呢？」
盧通一掌按在桌上，運起法力，迅速化作一條黑白神龍，丈半長鬃在頭后飛舞，盪出無數細微雷芒。
「所有。」
盧通重新沏茶，倒了一杯茶水遞過。
房內陷入死寂。
二人在窗邊說話，沒有任何遮掩，如果有心偷聽，真人尚且瞞不過，更不必說已經是大能的元術老君。
「知道。寧海、錦崖在破入金丹時被告知了，還私下傳授了入夢術。虎旗還不知道。」
闕神蓬神色一冷，盯了寧海一眼，接著又看向盧通。
「親父子為什麼反目成仇？」
他略作沉默，道：「你急著找死，看來是想保下那個人。」
街上行人稀少，早起的攤販剛開始燒水擺桌。
外面陽光正盛，沒有一片雲彩，無邊天空上隱約有水紋閃爍，看起來像一大塊瓦藍色琉璃。
「單憑你瞞不過闕神蓬，除非我幫你。」
盧通沒有走正門，而且直接朝陣內打入一道法力。
雲傲道：「寧海、錦崖、虎旗，都是寶囊親子。」
盧通收起法門，縱身一躍，化作丈半龍形，游到門后一爪拉開大門。
一束金光卷過，直接把二人帶入池塘中央的賞光樓。
片刻后，盧通率先斂起法力，盤在長几后，道：「為了保住一人的清白，就毀掉其他人，如此行徑與寶囊有什麼分別？」
雲傲反而徹底平靜下來，彷彿卸掉了一道枷鎖，道：「寶囊絕情寡義，把所有人都視為玩物。曾化作錦崖，欺騙觀慧，觀慧被蒙在鼓裡，以為是錦崖主動追求，於是二人才有今日。」
雲傲看著長几上的細碎小花，略微失神，m.hｅｔｕboｏｋ•ｃoｍ.coｍ道：「我十九歲與他相識，他幻化成南方的宗門弟子，第一次見面是街上偶遇，之後每日都夢見他，我以為一見傾心，所以，所以私下結為道侶。後來拜入他門下，一直到得傳《六識神法》，知曉入夢術后才猜出他的身份。他騙了我，我以為只有我一人，可是……」
盧通心頭微動，道：「觀慧、綠宇還蒙在鼓裡，虎旗才築基修為，寧海無心修行，入夢之人是錦崖？」
雲傲抿了下嘴。
最穩妥的辦法，由外人出面，拿出一個說服所有人的辦法，即便以後舊事重提，也可以推給外人，不至於危及仙船。
寧海道：「弟子逾越，為了擾亂師叔的視線，畫了這些畫像。萬幸及時醒悟，沒有流傳出去，所有畫像都在這裏，請師叔責罰！」
一聲輕響，大門被敲了一下。
盧通已經發覺不妙，雲傲不像猶豫之人，幾次三番吞吐不定，背後的事情肯定難以啟齒。
古仙時沒有這種法門，丹破成嬰，全靠感悟自然。心有所悟，法門流轉隨之變化，時機到了自然突破。
雲傲放下茶杯，突然氣質一變，用力全身力氣冷笑了一下，道：「也只能是我。」
盧通心頭一嘆。
雲傲搖頭不語，不相信這種說法。
盧通端起茶杯，喝完一杯茶，漸漸平靜心緒。
盧通又道：「錦崖發現了寶囊染指觀慧？」
夜晚。
「嗯？」
二人進入房內。
門又響了一下。
「壽終？」
盧通眯了下眼，道：「威脅我？」
盧通張口吞下紗帳，打開窗戶，陽光再次撒入房內。
「我受你指點頗多，《六識神法》中的鼻神、身神對我大有裨益，也該回報一二。」
「我親自來此，自然已經安排妥當。」
盧通笑了下，道：「你說的對，此事應該到此為止。寶囊死不足惜，為了這種人，不值得連累別人，更不能連累整個仙船。」
「是。」
寧海拱手行了一禮，道：「弟子不才，辜負了師叔看重。」
雲傲眼神晃動了一下。
雲傲、寧海、錦崖、觀慧、虎旗、綠宇，六個弟子，不出意外的話，寶囊不死，虎ｈetｕbooｋ•ｃom.ｃom旗、綠宇也無法倖免。
「錦崖。我們六人中，寧海最聰明，他最早看破寶囊的面目。早年太過傷心，自傷神魂，已無法施展入夢術。」
盧通立馬低下頭。
雲傲殺人、寧海定計、錦崖入夢，殺死寶囊后，裹挾整個仙船，要麼一起生、要麼一起亂。
架丹，後來之法。
正要開口時，盧通突然道：「還有誰？你心神疲憊，根本無力掩藏破綻。」
雲傲眼神一痛，點了下頭。
雲傲氣息一亂，雲劍瞬間潰散，一時間眼角、嘴角紛紛流出血線。
事到如今已經明了，無論入夢之人是寧海、錦崖，其中必有父子相殘。
盧通瞥了一眼，頓時眼角微挑，寧海竟然拿出了闕夫人的畫像，而且看數目起碼有上百份。
雲傲道：「你打算如何？」
盧通思索片刻，道：「入夢術，能不能用符籙施展？」
闕神蓬縱身一躍，捲起寧海離開。
他推過一杯茶水，道：「你們的手段很厲害，可惜死的人是寶囊，有實力殺他的只有寥寥幾人。」
「還有什麼條件？」
「什麼？」
「夠了！」
雲傲默不作聲，十分緩慢地抿完一杯茶。
盧通側頭看向窗外。
架丹，猶如搭牆、壘石，在丹內埋入丹心，以備日後熬鍊金丹，破入元嬰。
盧通問道：「你們逃不了。說吧，施展入夢術把舍鹿引入七寶府的人是誰？」
盧通返回九耀樓。
他看了一眼窗戶，道：「所以此事以你為主，與錦崖一起殺死寶囊？」
盧通心頭猛地一跳。
「不是。」
「不是，是勸誡。寶囊因我而死，此事可以到此為止，繼續下去，對所有人都沒有好處。」
盧通懷疑，雲傲也在藉此試探，試探老君是否會網開一面。
之後又取出幾摞畫像。
雲傲重新坐下，道：「老君的旨意？」
「我猜，應該是。」
寧海臉上一直掛著淡笑。
樓下，雲傲正站在門口，看著盧通飛來的方向，睜大雙眼，道：「盧道友？」
「明天一早，隨我去見闕真人。」
盧通一口應下。
盧通坐在書桌后，翻看闕玉特意找出的一本珍稀藏書《架丹微論》ｈtｔps://ｍ•heｔｕboｏk.ｃｏｍ.ｃｏｍ。
「咚。」
大日高懸。
盧通看了一息，點頭道：「走吧。」
盧通睜了下龍目。
「寧海做了什麼？」
寶囊心性十分邪異，和百花坊主有了兒子，和其他人也有幾個兒子很正常。
這……
「觀慧、綠宇也知道？」
盧通眼神閃動，盤在旁邊的椅子上，道：「雲傲知道嗎？」
「好，我會與師弟商議。」
盧通沉默不語。
盧通瞳孔一縮。
二人離開九耀樓，連夜趕往闕府。
白中帶著一抹金色的陽光照入房內，灑在盧通、雲傲的身上。
等了許久，直到天光初現也不見有人回來，只好獨自離開。
雲傲搖了下頭，神色十分糾結。
「弟子委託錦崖施展的，我騙他說，舍鹿包藏禍心，必須引他動怒。錦崖一向敬佩弟子，沒有多問，直接聽從了吩咐。」
雲傲咽了下喉嚨，平復心緒，道：「錦崖、觀慧之間，全因寶囊而起。」
「好。」
「是你？」
闕神蓬看到盧通顯露龍軀，已經明白兇手已定，看著寧海神色十分複雜。
盧通獨自留在賞光樓。
雲傲端起茶杯，直接抿了一口滾燙茶水。
盧通心神震蕩。
盧通一路送至樓下，看著遠去的背影、以及往來人流，喃喃道：「這算是做了一樁好事？」
他從天上收回眼神。
「定計。若不是寧海指點，我們做不成這件事，也躲不到今天。」
盧通眼神一跳，等候雲傲繼續「坦白」。
他點了下頭，道：「那隻好讓錦崖配合，說受你矇騙，這才施展入夢術告知舍鹿。」
即便有所準備，還是沒想到，竟然可以不堪到如此地步。一位元嬰真人，竟然和妖城中的血食人奴無異。
寧海四處看了幾眼，道：「道友住的可還習慣？」
雲傲定了一下，又吐出一個名字。
雲傲吞下血靈，閉目調息。
雲傲閉了下眼，道：「這件事不可外傳，包括老君在內。」
「道友高估我了。」
盧通盯著雲傲，道：「值得用命去換的，一定是最親近的人。你拜入七寶府數百年，那人應該是同門的師弟師妹？寧海？虎旗？還是觀慧？」
房內瞬間一暗。
「也對和_圖_書。」
雲傲心中十分明白，眼神微動，起身走出一步關上窗戶。
雲傲搖了搖頭，道：「她們不知道，他修行的法門極多，每個人都不一樣。」
盧通伸手沏茶。
盧通搖了搖頭，探爪遞出兩枚血靈，道：「闕神蓬一直盯著此事，你們的手段瞞不過他。」
他對寧海有些忌憚。
雲傲等殺人之後，可以一直拖延到現在，並且尋得一線生機，全都仰仗寧海的設計。
盧通點了下頭，終於明白了來龍去脈。
「是我。」
「多謝！」
闕府護衛剛出現。
寧海點了下頭，徑直走到椅子旁坐下，道：「道友今夜若有閑暇，我們一起去見闕神蓬，如何？」
盧通說完觀慧的名字，眨了下眼，道：「我輾轉南北，從未見過如寶囊這般無恥之人。一無忌憚，不分貴賤、親疏，一個溫柔體貼的女弟子近在眼前，想來……」
雲傲哼了一聲，左眼流出一行血淚，道：「是真是假，他們自會揣測。」
盧通看過《竊歡》對此也略知一二。
「竟然狠毒至此，隨我去見老君！」
雲傲道：「寶囊眼裡，所有人都是玩物，寧海也不例外。欺騙錦崖、觀慧的手段，最早是用在我和寧海身上。」
寧海說完，取出一本粉皮冊子，上面綉著兩個字「竊歡」。
「寧海。」
陽光照在窗紙上，透出微弱黃光，彷彿一束視線投入房內，被阻攔了大半。
「闕夫人的事是假的。」
陽光下，水霧升騰而起，猶如一條白龍。
寧海道：「寶囊是我所殺，入夢術也是我親自安排，只為了在壽終之前，替術書剷除一個大惡。」
「竟然是你。」
寶囊死了，留下了一個爛攤子。
查個清白，找到雲傲頭上，後面還藏了其他事情，對七寶府、舍鹿等全沒有好處，對術書仙船更有大害；
「哼。」
髒水一旦沾上，很難再洗乾淨，他尚且分不清真假，其他人更分不清。
「施展入夢術的是誰？」
「不能。神魂入夢，需要煉出一尊『夢神』，此物極為繁複，需要常年修行才能煉成，僅憑一道符籙無法形成。」
門外人竟然是寧海。
雲傲神色漸冷。
「到此為止，否則日落之前和*圖*書，寶囊、舍鹿、闕神蓬三人之間的醜事，還有《竊歡》中的其他人等，全部傳遍仙船上下。」
盧通並不意外。
盧通心神一驚，道：「誰？」
「寶囊依仗入夢法術，禍亂術書上下，欺辱數十名女修，遲早惹出大禍。寧海自幼受老君教誨，不忍術書遭逢劫難，所以親手除去此獠。」
「與她何干？」
「咳！」
寧海上下打量了一眼，嘴角露出笑意，道：「擒氣宗盧通，久仰。」
錦崖、觀慧，雖然還沒有結成道侶，但是七寶府上下每個人都知曉二人的情意。
盧通心頭幾個念頭閃過，道：「深夜來訪，肯定有要緊事，道友不妨直說。」
架丹之法，也是從元嬰推演而得。
雲傲厲聲吐出兩個字，渾身法力一震，在背後化作一柄丈許雲劍。
外患一直未除，內亂一生，術書仙船能否安然渡過全是未知之數，最壞甚至可能土崩瓦解。
盧通抖了下眼角。
雲傲眨了下眼。
盧通點了下龍頭，道：「盧某身為外人，願意促成此事，即使以後再有人重提此事，也與你們無關。如何？」
盧通等了一會兒，道：「還不相信我？」
……
雲傲搖了搖頭，站起身，朝盧通俯身行了一禮，道：「多謝道友。」
「你大可以轉告闕神蓬，看他會如何選擇。」
「你有什麼條件？」
後來演道宗、九鼎山諸宗、五廚宗等一起開創此法。
寧海笑了下，道：「我神魂受損，壽元所剩無多。」
雲傲再次陷入沉默。
雲傲受傷很重，強行刺|激神魂，雙眼內迅速爬出一道道血線，很快連成一掌赤紅血網。
盧通盯著寧海，沉聲道：「這一步也在你的預料之中？」
「他們知道嗎？」
盧通張口吐出一層層紗帳，把二人隔絕在靈寶內。
雲傲眼神痛苦，嘴唇也開始抖動，道：「還，還有觀慧、錦崖、綠宇，一直到看見那本冊子，我才知道竟然還有那麼多人，他在玩弄我們每個人。」
雲傲道：「求道友助我了結此事，不要波及師弟師妹們。」
盧通道：「因為觀慧？」
不查出兇手，寶囊還有兒子、弟子，這次埋下隱憂，等以後炸開時又是一場禍患。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