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五章 神墟

劇黍蹲下身子,伸手抓了一把,沒有抓開表面的土壤,又取出一把劍,用力劈下一劍。
一名使者坐在桌后,在本子上記上名字,道:「以石矛為界,每開田一厘,把寫有名字的木牌掛到矛上。不滿一厘的,略去不算。」
坑裡的人沒有理睬,乾脆閉上眼睛。
盧通點了下頭,轉身朝土坑走去。
劇黍擺手示意。
他混入人群,就是打算成為頭領,親自改變這群人,可是沒想到這麼快就引起主意。
每走一步就離盡頭更近一步。
他把木牌丟到腳步,掄起大斧,狠狠地砸下去。
說完拉開短衫,露出左肋上的深紅色布條。
「我。」
周圍率先響起幾聲驚叫,接著一大捧血花濺起。
付出的辛苦從不會白費。
「明天開始,每天開田一厘者,吃一餐。五厘者,吃兩餐。每天開田一分者,享三餐,賜血丹一枚。吃吧,吃完早點歇息。」
說話間人群開始分成三隊。
盧通盤坐不動,十分清晰地察覺到土壤正一點點地擠過來,不過速度十分緩慢。
「不錯,是否可行?」
熱氣升騰,白霧飄起數尺后,化作一根根地筆直煙柱。
劇黍捻起一些碎土,放進嘴裏嘗了一下,用力吐出去,道:「土裡有煞,不能耕種,水肯定也不能喝。」
人群中的憨厚青年第一個走上前,撿起一把丁頭大斧,走到遠處開始朝地面揮舞。
說完直接離開。
一眾使者揮舞長鞭,把人群趕到土丘下,又驅趕到荒地里。
人群開始躁動。
「這裡是更危險的荒土。國主打算在這裏繁衍人口,試行『昌書』?」
「起開。」
「每人一床被子、一塊蓋板,不許多拿,天黑了不安生,睡覺時把板子蓋上。」
「媽的,地硬的像石頭,拿什麼開?」
神墟內,所有的地面開始微微起伏,彷彿無數條巨蟒在地下遊走。
劇黍靜靜地看著,挨個盯向開口的人。
「劇大夫!有人殺人!」
桌旁堆了一大堆寸長木牌,還有和*圖*書一堆各式工具。
……
劇黍彷彿沒有看到,道:「誰有疑問?」
入夜時,劇黍帶來一堆破被子、爛毯子、碎獸皮,還有一堆焦黑木板。
深青色土地,地貌奇特,一眼望去,好似千萬條巨蟒匍匐在地面。
三寸、一尺、三尺、五尺……
「土裡有地龍……」
劇黍沒有回應,繼續道:「明早六時,在一裡外的小山下集合,不許遲到。」
幾乎同時,背後傳出一聲聲鞭響、慘叫。
盧通抓起一把木牌,又撿出一把短刀,朝不遠處插滿了四尺石矛的荒地走去。
「殺人了!」
萬繩神墟。
說完看向眾人,等人發問。
「呲!呲……」
千餘人中,近三成是戰俘,其中不缺少明眼人。
白天吹風,夜晚點火。
「這次來對了。」
一步、兩步……
「怎麼不安生?」
盧通看向神墟深處,道:「深處還有一頭可比元嬰境的人面羽蛇,而且神性耗盡之前,殺之不絕。」
「大夫是大官?」
「土動了,快出來!」
剛打了三五招,便有人明面上跟著一起打。也有人不敢明目張胆的學,只敢用餘光偷瞥,仔細記在心裏。
拿起一個大碗,盛了滿滿一碗由青菜、干蘑、辣椒、碎餅、肉乾、血氣、藥渣等一起燉出的大雜燴。
「功法呢,什麼時候傳功法?」
盧通依然沒有應聲,掄起大斧,開始一次次地落下。
一隊是經常插嘴的桀驁之人,一隊是死氣沉沉的敗兵、人奴。最後一隊人看起來比較老實,最接近普通百姓。
痛苦呻|吟中,沒有第二個人開口。
羊群需要頭羊,狼群也需要頭狼,人也一樣,人群中的頭領,可以改變整個群落的習性。
「先傳功法,等我們學成了烏雕,再好好開墾!」
盧通面無表情的舉起大斧,用力落下。
劇黍皺起眉頭,正準備使出不算精通的《追雀劍》。
不知不覺間,太陽完全升起,腳邊出現一根石矛的影子。
土坑內又冷又和-圖-書硬。
盧通雙腳扎入土壤,彷彿與整個神墟連在了一起。
盧通率先走過去。
盧通仰頭看去,遠處吹來一陣「青竹」。
費了一盞茶功夫,在所有木牌上刻下「老盧」這個名字。
「小心,雲來了,裏面藏著刀子!」
「劇黍,你覺得這裏如何?」
神墟外圍。
盧通邁出一步,看著沒有盡頭的荒地,心頭突然湧出一絲沉悶。
「不止。」
人群中有一伙人十分桀驁。
神墟中的風也是一根根的模樣,其中幾根尤其粗壯,最前端隱約化出人的五官。
劇黍掃了一眼,又與一個身軀魁梧的憨厚青年對視一眼,道:「老夫是劇黍,乃是良妖正國的經殿大夫、啟智山夫子,如今又添任『墟大夫』。」
「開哪裡的荒地?」
「噼啪」聲中,風中的青竹散出大半,僅剩的幾根粗竹席捲殘風,迅速變得更加粗壯,人臉也越發清晰。
「荒山野地,在哪裡休息?」
「就是,路上說了,過來後傳什麼不人不妖經,功法呢?」
第二個坑挖好了。
「多謝公子,多謝公子!」
練氣、築基、金丹、元嬰,一路艱辛,卻看不到盡頭,更不知道何時才能走到盡頭。
「啊!」
盧通又重複了一遍。
此時已經有人開始摳抓地面。
一起進入神墟的使者上前,倒出一大堆鋤頭、鐵錐、斧子、鎚子等,接著一手拿戒尺、一手拿鞭子,把眾人圍到中間。
「嗯。」
周圍支起了幾口大鍋。
「哈哈,不人不妖,這名字正配老子。」
盧通撿了一床被子,丟進土坑,蜷縮進去后把蓋板蓋在洞口。
盧通拿起昨天挖坑的大斧,朝篝火走去。
洞內。
「什麼東西?」
「喏。」
三個月後,一隊隊從各國買來的俘虜、人奴、犯人等,累計千餘人一起進入神墟。
吃完之後,自顧自地走到空地上練拳。
他揭開木板,猛地站起,掙脫開一條條土蛇,縱身跳到洞外。
後半夜,又是一陣叫嚷聲m.hetubook.com.com響起。
有人饒有興趣的看戲,有的眼神躲避,有人看似同情。剛剛才幫過的中年人則轉過身,背對著盧通這邊,似乎對這裏的事情毫不知情。
劇黍站在土丘上,下方點了一叢火焰,一群使者散在周圍。
為首的人笑了下,道:「我叫牛冷,底陽國人,兄弟們都叫大牛。」
劇黍身著一襲灰布臟袍,手持戒尺,站在一個土丘上,道:「不管你們從何處來,因何而來,以前的事一概不論,以後都是良妖正國的神墟之民。」
「天上著火了。」
距離結束還有盞茶功夫。
盧通又說了一遍,聲音比之前更加沉悶。
坑裡人一動不動。
劇黍瞬間神色放鬆,道:「國主親自出面,此事已定,如今只缺少入墟之人。這裏環境艱苦,需要一些厲害手段。」
劇黍指了下腳下,道:「深度不淺於一尺七,土粒不大於一拳。」
劇黍道:「神墟的規矩,每天清晨、上午、下午、入夜,一起開墾荒地。開田十畝傳授《非人非妖經》,開田百畝傳授秘法『四爪烏雕』,開田千畝升任百夫長。」
身後多出了一厘田地,土質疏鬆、土粒細碎,長僅丈許的短短一截,卻讓他的心頭莫名一松。
「這位兄弟!」
「你是誰?」
掄了數十斧后,終於鑿到了一尺七的深度。
盧通掃了一眼,立即分辨出了幾人的身份。
前路茫茫。
外面三五成群的躺著幾堆人。
人群間,十幾具屍體橫七豎八地散落著各處。
「這位小哥,這位公子?」
「呲!呲……」
劇黍道:「一炷香內,每人掘出一口可以容身的地洞。」
「嗡、嗡……」
詭異的氣氛中,一炷香過去。
「啊……」
盧通收回眼神,開始閉目修養,心中自語了一句。
近一炷香后,外面的聲音停歇。
一刻鐘后,盧通挖出了一口寬三尺、深四尺的土坑,然後走向旁邊,道:「起開。」
土坑裡舒展不開,許多人直接睡在洞外。
www.hetubook.com.com「啊!」
盧通看向周圍。
中年人跪在地上磨了半響,只挖出半尺深淺。
劇黍取出戒尺神器,翻手一打,掃出一片青蒙蒙的尺影。
神墟,殘存著神靈的意志,如今意志還沒有完全消散,除了自然而然的凝練出人面羽蛇外,還會吹風、聚土、點火、化鱗……
「老盧。」
又打了一會兒,察覺盧通無意阻攔后,跟著學拳的人越來越多,等到收拳時已經超過百人。
盧通沒有理睬,再次掄起大斧,自顧自地掘洞。
「有傢伙嗎?」
「啪!」
風逐漸停歇,天上、遠處出現一片片的赤雲,雲朵排列整齊,好似一層層的紅魚鱗。
旁邊飛出一條雷龍,把剩餘的青竹統統卷碎。
「呲!呲……」
一伙人走到盧通面前,為首一個腰粗肚挺的漢子道:「兄弟怎麼稱呼?」
一斧斧落下,冷硬土地變成大土塊,土塊又被砸碎,接著碎開的土塊繼續被碾成顆粒。
「不必,我已經吩咐下去了。」
劇黍搖了搖頭,道:「國主,環境惡劣,一陣風就有築基境的實力,若想長久紮根必須有大修士看護。」
「老子肚子餓了,現在就要吃飯。」
斧刃扎入土壤,發出粗糙、冷硬的摩擦聲,撅起一塊塊巴掌大的土疙瘩。
四個人,全都是三十歲上下,雖然看起來憔悴,但是眼神中仍有一絲凶性,像狼的眼睛。
這是一夥兒俘虜。
天還未亮,一裡外生起一團熊熊篝火。
劇束站在遠處,冷冷看著眾人,道:「先犯人者,殺之無罪!」
尤其一個月前,他打散了神墟深處的人面羽蛇,導致瀰漫在各個地方的煞氣更加濃厚。
很快,人聲一一落下。
沒多久,四面八方傳來一陣土壤破開的粗硬摩擦聲。
「著火了!」
劇黍沒有在意,道:「不大不小,國中文官分三等,大夫在殿主之下、使者之上。」
「咚!」
火光如鱗,其中藏著煞氣,從身上吹過可以揭下一層皮肉。
夜色漸深。
天邊傳來沉悶的蜂鳴聲。
https://www.hetubook.com.com「起開。」
「完嘍,小國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得被抓去當俘虜。」
「才三等?」
坑裡人噘起嘴唇,朝左前方示意,道:「那個歸你了,快去挖吧。」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
盧通回頭看去。
盧通提起屍體,背出幾十丈后丟在地上,然後返回土坑,再次掄起大斧,清理土坑內沾染了血跡的泥土。
「呲!」
「麒麟血脈的異獸,兼修功法、法門,可以化作此獸,輕易匹敵虎豹。」
劇黍仰頭看向盧通,道:「萬事開頭難,如此絕地,誰可以率人開出一條生路?」
旁邊一個使者揮出鞭子,長鞭破空,一鞭便抽裂了說話之人的衣袍。
「姓名。」
牛冷斂起笑意,身邊三人互相對視一番,大聲道:「兄弟的拳法不錯,有時間切磋了一下。」
盧通停下斧頭。
盧通沒有開口。
「百夫長呢?」
盧通回到自己的土坑,看著蜷縮在坑裡的人,道:「起開。」
隨著一聲鑼響,盧通睜開雙眼,一條條指頭粗的「土蛇」已經爬上肩頭、雙腿、後背等,似乎要把他拖入地下。
「此乃與天爭命,耗資必然不菲,不過益處同樣不小,惡地養悍卒,這裏長大的修士一定擅長廝殺。只是……」
盡頭看不見,來時走過的路卻可以看見,收穫也可以看見。
「四爪烏雕是什麼?」
盧通盤坐在被子上,仰頭透過木板縫隙,看著外面的赤雲。
他沉默了幾息,甩掉雜念,繼續揮出斧頭。
風吹到近處。
「嗯。」
掄斧頭是如此,修行也是如此。
一個臉色蠟黃的中年人道:「這位公子,我身上有傷,能不能幫個忙,等我傷好了再幫你。」
「洞快塌了!」
「我餓了,我要吃東西。」
《禮仙拳》,其中又融入槍法、刀法、四足鬥法等,可快可慢,慢時如老龜騰挪,正適合飯後消食。
「死了十七個。」
蟒狀土殼內也是一根根的細長土蛇。
「武官,墟主之下,分別是萬夫長、千夫長、百夫長。」
一座十丈高的小土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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