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四章 故事里的事

那太監進門便跪地稟報道:「啟稟皇後娘娘,焦大人已經查清楚了,糕點一事竟是鍾粹宮裡的奴才們,捕風捉影率先傳出來的!」
賈元春突然藉此排斥容妃,顯然是另有所指。
賈元春沉聲道:「可疑,但不該是她。」
焦順打端了他的話,不容置疑道:「盡量選體弱多病的,勞煩公公了。」
呂公公遲疑道:「不能在外面試么?這把死囚帶進宮裡來……」
她又是憤怒又是惶恐,以至於舌頭都有些不太好使了:「怎麼敢、怎麼敢……」
皇后隱隱感覺到賈元春話裡有話,但這當口也不好追問,於是便道:「事不宜遲,查案所需人手如今就在殿外候著,本宮再賜你金牌一面,無論是何人涉案皆可緝拿查問!」
因為眼下的重點,其實不是查清楚太上皇的死因,而是為太子洗脫嫌疑。
但在這節骨眼上驟然遣散更換,又容易引發猜疑。
為了不損傷太子的名譽,這案子肯定不能出在鍾粹宮——至少暫時不能出在鍾粹宮。
聽到這話,皇后猛地恍然,原來焦順去鍾粹宮就是為了這個!
焦順見狀反而鬆了一口氣,他眼下最怕的就是罪證確鑿,毫無轉圜的餘地——既然太醫院的人沒能確定死因,那就好辦了!
卻說焦順出了乾清宮,果然早有一隊龍禁衛等候在側,同時等在西側廊下的,還有戴權和另外一位總管太監。
不過也無所謂了,太後娘娘看似尊貴,實則馬上就要升格為太皇太后了,只要自己穩穩站在太子這一邊兒,就不怕她掀起什麼風浪來。
聽說這事兒極https://www.hetubook.com.com有可能是衝著太子來的,吳貴妃登時想到,那點心原是太子最愛吃的,若不是太子出於孝順,將之送給了太上皇,那暴斃的豈不是……
她心中自然是一百個不願意,但皇后既然已經開了口,也沒她討價還價的餘地,於是只能硬著頭皮應下,又狠狠瞪了眼賈元春,這才快步出了乾清宮。
此時仁壽宮已經一片縞素,黑地兒金漆的碩大棺槨就停在院子中央,門口跪了一地痛哭失聲的奴才。
確實是有這麼個規矩,但那是一開始嬪妃們都在乾清宮裡戀棧不去,試圖趁機邀寵,所以皇后才和太后一起定下了這個規矩。
……
吳貴妃一聽這話,立刻又惱了:「那你方才故弄玄虛是什麼意思?!」
那院使見焦順沒有刨根問底,心下頓時鬆了一口氣,但也沒敢冒然開口回答,沉吟半晌,才點頭道:「大抵如此,但也有例外。」
皇后微微搖頭,然後將目光轉回賈元春身上,輕聲問:「元春妹妹,你以為如何?」
那院使看看左右,忖量著道:「眼下還無法確定,可能需要進一步勘驗。」
可現在焦順為何又去了鍾粹宮?
「他去了鍾粹宮?」
「這個……」
可現如今隆源帝長期昏迷不醒命在旦夕,嬪妃們躲還來不及呢,這條規矩自然就形同虛設了。
焦順深吸一口氣,邁步走進了大殿里,直接問為首的院使:「敢問諸位可曾查明太上皇的死因?」
「涉嫌之人太多?!」
吳貴妃愈發惱了,霍然起身咬牙道:「那就一hetubook.com.com個不留,將這些狗才統統打入冷宮!」
焦順點點頭,然後二話不說轉頭就走。
那傳話的宦官道:「奴才離開時,焦大人正準備帶隊去鍾粹宮調查,如今還在不在鍾粹宮,奴才就不知道了。」
這倒是個精明的,怪不得能把持御膳房這塊肥缺。
焦順心下暗贊,臉色卻是一沉,呵斥道:「是否有衝突,爾等說了不算,太醫說了只怕也未必就一定作準!」
「誰問那點心了?」
「姐姐誤會了。」
又或者兩人的話里還有另外一層含義?
所以焦順乾脆就將謠言的源頭栽到了鍾粹宮,好讓她母子二人有的放矢。
皇后也怕吳貴妃在乾清宮動起手來,忙上前阻攔道:「妹妹且莫急著下定論,一切都等焦暢卿查明真相之後再說。」
容妃被她扯的巍峨亂顫,一顆心更是幾乎從嗓子眼裡跳將出來,也虧得她這些日子含羞忍辱,多少總算是歷練出了一些城府,勉強按捺住心下的驚慌,顫聲道:「娘娘千萬不要聽賢德妃血口噴人,我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動太子殿下一根毫毛啊!」
她前腳剛走,後腳吳貴妃就咬牙切齒:「若果然是她,瞧我不扒了她的皮!」
看來太后也並不是完全放心,把丈夫橫死的事情交給皇后調查。
「不是她?」
等吳貴妃悻悻的放開了容妃,皇后又對容妃道:「茲事體大,鍾粹宮那邊兒多半是要查訪一番的,妹妹近來常在那邊兒走動,不妨替吳貴妃坐鎮宮中,有什麼也好及時通傳。」
「臣領旨。」
賈元春微微搖頭和-圖-書,然後再次重複了方才的那話:「我說的是『可疑,但不該是她』,沒說不是她。」
這句話的關鍵,只怕就是『跟在身邊』四字了。
說著,轉頭尋呂公公道:「勞煩公公稟明太後娘娘、皇後娘娘,就說本官想從天牢里調幾名死囚以身試藥,萬望二位娘娘能夠恩准。」
他當下又問:「一般腹痛而死,是不是都和飲食分不開關係?」
「這個……」
「是、是什麼人如此歹毒?!」
正疑神疑鬼,焦順又遣太監前來稟報。
話分兩頭。
「本官明白了。」
那幾個總管太監聽了,連忙命人取來了封存的記錄,為首的又小心翼翼道:「大人明鑒,近幾日因太上皇偶感風寒,這些飯菜都是先經過太醫審核,確認與湯藥並無衝突,才准許進獻的。」
焦順顯然是領悟了這一層含義,所以才會選擇快刀斬亂麻,直接調集死囚來宮中試藥——只要確認問題出在太醫和御膳房,那麼太子自然與此事無關。
那太監答道:「回稟娘娘,因涉嫌之人太多,焦大人一時也難以確認源頭。」
但若真是誤中副車,在查明真相之前,吳貴妃和太子又怎敢再用鍾粹宮中的奴才?
「這……」
難道是自己猜錯了?
太后首先得了消息,卻並未就此發話,只是說自己知道了,一切交由皇后定奪。
焦順卻不管他,帶著人又風風火火趕到了御膳房內。
於是焦順同這這呂公公客套兩句,又跟戴權道一聲別,便率領著那隊龍禁衛風風火火趕奔仁壽宮。
院使訥訥的沒了下文,他總不好說要將太上皇開膛hetubook.com.com破腹吧?
「不敢、不敢~」
那呂公公忙也回了一禮,正色道:「太後娘娘早有吩咐,讓雜家跟在焦大人身邊多看少說,不得干擾焦大人查案。」
「臣妾以為……」
容妃誤殺了太上皇,本就心下惶惶,此時又被皇后盯上,更是嚇的面無血色,正待開口分辯兩句,後知後覺的吳貴妃突然一把扯住了她衣襟,疾言厲色的喝問道:「是不是你?!你這賤婢怎麼敢對太子下毒手?!」
「最好還是在宮中測試。」
「什麼?!」
呂公公張了張嘴,雖然焦順這個理由似乎很有道理,但這死的可是太上皇,如此草率行事,是不是有點太過兒戲了?
等焦順倒退著出了乾清宮,皇后掃了碎碎念的吳貴妃一眼,又看了看垂手靜立的賢德妃,正待說些什麼,忽聽賢德妃道:「娘娘,容妃妹妹今日不曾當值,按規矩是不好在乾清宮中久留的。」
焦順立刻又追問:「如何進一步勘驗?」
而皇后得到這個消息,卻並不怎麼意外,一面頒下懿旨從天牢里調幾個死囚進宮,一面又順嘴問了句:「焦大人如今在做什麼?」
怪不得門口那三個面如土色,裏面的四個氣色則要好上不少。
見焦順從裏面出來,兩個大太監立刻迎了上來,戴權指著那陌生宦官道:「這位是呂公公,是太後娘娘派來配合焦大人查案的。」
呂公公顯然已經來過一趟了,見焦順看向那些太醫,便指著門口那三個道:「這三個是近來曾給太上皇問過診、開過葯的,裏面是太醫院院使在領著人勘驗。」
本來還在一旁走神兒的吳貴妃聞言,立https://www.hetubook.com.com刻勃然大怒,拍案道:「是哪個狗奴才如此膽大包天?!」
呂公公一頭霧水的跟了出去,忍了半晌終究沒能忍住,開口問道:「焦大人只問這麼幾句就完了?」
靠近門口的地方是三名太醫,再往裡瞧,又有四名太醫在裏面竊竊私語。
吳貴妃聽的一腦袋漿糊,這其中有什麼區別嗎?
焦順聽了心中一動,忙躬身道:「是臣唐突了。」
這下皇后卻有些疑惑了,按照她方才的理解,賈元春說容妃不該是幕後兇手,其實是暗指這事兒最好能把太子摘出去,不然再怎麼也難免會有風言風語。
呂公公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安排人去回稟太后、皇後知道。
這般想著,焦順忙沖那呂公公拱手道:「下官見過呂公公。」
焦順斜了他一眼,笑道:「太醫院院使都難以定論,焦某一個外行又能勘驗出什麼來?」
皇后想到方才誤中副車之說,立刻也向容妃投去了懷疑的目光。
御膳房這會兒也早已經人仰馬翻,一正兩副三名總管太監聽說焦順奉命前來查案,個頂個都是汗流浹背,竭力分辯說貴人們的餐食,按規矩都有專人監督,那點心又是給太子殿下準備的,自然是慎之又慎。
這時一直沉默著的賈元春,忽然開口道:「若無實據,不可妄言,否則未必能平息謠言。」
焦順厲聲打斷了他的話:「還不速將太上皇近段時日用膳的記錄,取來給本官過目!」
倒是皇后細一琢磨,突然就明白方才賈元春跟焦順說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容妃自然明白,這說是讓她坐鎮宮中,實則是讓她跟著一起接受盤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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