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下，那個扒拉在木牆上的背影，微微一僵。
柯克稍稍握了握右手，已經麻痹的手臂重新找回些許知覺，緩緩舉起手臂，瞄準那個依舊在掙扎的背影。
「等等，還是說，你想要開槍？」
「克里斯，還記得嗎？奧黛麗栽在我的手上，她輸了，不是因為我找到了證據，而是因為我抓住了她的心理，她最後還是輸給了自己，但我不會。」
「所以，下一步就是法官？」
「怎麼辦呢，奧黛麗錯了。」
「開槍吧。」
下意識地，柯克喝斥了一聲。
柯克眼底流露出一抹笑容，「奧黛麗告訴你，只要你繳械投降，並且用激將法，就肯定能夠困住我，即使我想要報仇，也不會扣動扳機，因為我不想成為你，對吧？」
「但是，你已經知道了，對吧？」
「你就會變成我。」
「開槍，快，開槍呀。」
所有動作，一氣呵成。
狼狽而笨拙地，扒拉在一個木板矮牆上，如同壁虎一般，卻全然沒有壁虎的輕盈敏捷。
這，就是克里斯的計劃——
「我才是唯一一個理解你的人。」
克里斯滿臉乖巧地跪在地ｈtｔps://m•ｈeｔｕbｏｏk•ｃｏm.ｃｏｍ
上，高舉雙手，一副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說實話吧，今晚你單獨找過來，就是為了殺我，對吧？所以，沒有必要在這裏假裝清高和正義了，本質上，你和我都是一樣樣的。」
克里斯微微抬起眼睛，終於看清楚隱藏在睫毛陰影里的那雙眼睛，所有波瀾和所有涌動全部都消失了。
柯克嘴角的笑容完全綻放。
「嗒噠，怎麼樣，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記住，殺人，只有零次和無數次，沒有中間值。當你扣動扳機的那一刻，你就將和你的親人你的朋友全部告別，無論你如何抓住，他們也都會慢慢離開。」
區別在於，他並不介意，也沒有呼痛。
「你，只是奧黛麗的一個實驗品而已。哦，不對，犧牲品，反正，對奧黛麗來說，你死了也就是死了，沒有多餘價值。」
克里斯微微抬起下頜，自下而上地看著柯克，明明一切都已經結束了，眼睛里卻閃爍著得意的光芒。
「站住！」
扒拉在牆面上的那個身影，如同鴕鳥一般，將「腦袋」埋在沙子里，https://m.hetubook.com.com僵硬在原地，沒有回頭也拒絕下來，從小短腿堅持不懈的動作就可以看出來，他依舊在試圖跨牆，只需要輕輕一躍，就可以逃出生天。
一直到此時，克里斯才終於意識到異常。
沒有傲骨，沒有尊嚴，他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姿態，直接雙膝跪地，做出放棄抵抗束手就擒的姿態。
柯克一陣頭重腳輕，一下沒有忍住居然嘴角就上揚起來，眼前這一幕的轉折著實是他沒有預料到的。
那個狼狽的背影，透露出一抹悲傷。
隱隱約約地，後面傳來一陣騷亂，瑞凡的身影氣喘吁吁地沖了出來，第一時間就看到眼前的這一幕。
「我知道你想，你想要為父母復讎，你想要拯救內特，你想要證明自己不是懦夫，現在機會終於來了。」
柯克張開嘴巴，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大腦和視線一樣，漸漸模糊。
「柯克，哦，柯克，你和我，我們其實都是一樣的。」
「我不是警察，我不會警告第二次。」
魔鬼的聲音，在耳邊低語。
他的嘴角輕輕上揚起來。
克里斯一愣，身體就僵硬住了。https://m.hetubook.com.com
「你在傷害他們，準確來說，你在傷害每一個人，那些生命在你眼中，從來都沒有價值，沒有任何意義。」
「親愛的柯克，我已經放棄抵抗，你沒有開槍的理由。你必須逮捕我，然後將我交給法律制裁。」
眼看著被自己逼入死角的柯克，眼看著陷入絕境的柯克，卻沒有做出任何反駁或者回應。
克里斯微微歪了歪頭，不明所以。
克里斯的眼睛里掠過一絲瘋狂，肆意而扭曲的瘋狂，全部演變為暢快的得意，就這樣放聲大笑起來。
後院里，一片寧靜。
克里斯－克萊門斯的那張臉孔，沐浴在月光下，清清楚楚地顯露出來。
「其實，我並不介意。」
「呵呵。」
「哈哈，哈哈哈。」
僅僅一隻手掛在木牆上，小短腿站在木桶之上卻只是受限於身高，抬起左腿，竭盡全力地試圖跨上牆面。
「從十三年的那個夜晚開始，你就只有一個人，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背負著一切，卻始終沒有人能夠理解你。」
卻在出聲之後才意識到眼前這一幕的搞笑，如同巴斯特－基頓的電影一般，自帶笑點，令人和*圖*書忍俊不禁。
他終於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威脅，沒有再繼續掙扎，毫不猶豫地放棄爬牆——
下意識地，瑞凡就已經拉響警報，「不，柯克，不要！」
然後。
一面牆。
「所以，我來了。」
可惜，手臂沒有力氣，腳筋又打不開，不敢原地跳躍，最後就不上不下地被卡在那裡。
「只要扣動扳機，你就可以證明自己。」
「哈哈哈。」
波瀾不驚，深不可測。
「呵呵。」
跳躍、轉身、投降。
克里斯猛地倒吸一口涼氣，大腦停止轉動，直接就驚呆了。
「當你扣動扳機的那一刻，你就將真正成為我，長大后，你就成為了我，另一個BBJ。」
「讓我們看看，威廉－卡爾，喬－魯伯恩，還有博－亨德森。」
一個轉彎，柯克就看到了那個身影——
「然後。」
就只是一面牆而已。
卑微，卻自大。
一直到克里斯沒有再繼續開口，柯克才終於開口，「剛剛這些話，是奧黛麗對你說的，對吧？」
「在別人眼中，你是正義使者，但在我眼中，你和我一樣都是殺手。」
輕而易舉地，刺痛柯克靈魂深處的脆弱，他輕輕搖頭，「不，我htｔps://ｗwｗ•hｅtubｏok•cｏm•cｏm們不一樣。」
柯克輕輕扯了扯嘴角，但就只是這樣一個動作，似乎也拉扯了傷口，不由就齜牙咧嘴起來。
NYPD在追擊犯罪嫌疑人的過程中，如果犯罪嫌疑人在逃，他們需要發出警告、需要遵守一系列程序，然後再開槍，否則可能留下後患。
「哈。」
「等等，我都忘記了，我記得，有一位前任警察，一位現任檢察官，對吧？」
「其實，我們都是一樣的，承認吧，你根本就不在乎他們。」
「我，不會成為你。」
「即使我扣動扳機，我也不會成為你。」
克里斯暢快地笑了起來，越笑越開心、越笑越瘋狂。
克里斯，死死掐住柯克的喉嚨。
怎麼回事？
但柯克不是警察。
柯克抬起了右手，黑洞洞的槍口就這樣對準了克里斯，剎那間，整個世界的空氣就這樣凝固起來。
此時，他顯得格外狼狽，再也沒有平時的傲慢和狂妄，大汗淋漓、面紅耳赤，稀疏的頭髮揪成一團。
克里斯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非常得意自己製造出來的局面，「你，為了真相不擇手段，根本就不在乎那些生命，對吧？」
喉嚨深處的笑聲，宛若從地獄傳來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