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常規操作

等到一口熱熱的羊湯入喉,唐瑛恍然大悟:「不怪文叔總說大人以前忙到半夜回府,多半都不會再吃宵夜,原來是有吃飯的地兒啊。」
等到回去換衣服,才發現裝著鬼工球的荷包不見了。
但富貴人家日常配飾每日換也不出奇,更何況是趙世子這等風流倜儻的少年郎。
一行人從鴛鴦樓出來之時,夜色已深,不少店鋪都已經關門。
傅琛緩緩笑了,目光中滿是讚許之意:「不錯,馨娘擅長調香。但她不止擅長這一項,還擅長製藥,就是那種……」他的表情有了一瞬間的凝滯:「總之就是助興的葯。」大約覺得當著姑娘的面說這些不適合,還多瞧了唐瑛兩眼。
唐瑛拍了下劉重面前的桌子,眼神不善:「劉大人,別欺負小孩子!」
之前兩人一起訊問,並沒有問及荷包的顏色。
傅琛點點頭,那老丈便轉往後廚去盛羊肉,又招呼夥計貼餅子,起鍋做菜,熱熱鬧鬧的折騰起來。
「她擅長的難道是調香?」唐瑛扳著指頭數:「芸娘管大長公主府的內務,姚娘是影衛主事,春娘主刑訊掌內獄,這位馨娘必然也有擅長的東西吧?」
純潔少年元鑒還沒聽明白,本著研究學問的精神打破砂鍋問到底:「助興的葯?難道是金石葯嗎?」他面色大變:「這這……本朝開國之後,吸取前朝教訓,太祖下旨禁絕金石葯,大長公主怎麼敢?」
雪蓮:「……應該是松煙色。」她又有點猶豫:「那晚我們喝了不少酒,還贏了世子爺不少銀子。」她日https://m.hetubook.com.com常以賭技跟酒量而聞名,慕名前來的許多好賭的客人都喜歡來她房裡玩耍,賭到興頭上喝點酒助興也是正常。
傅琛說:「假如姚娘與南越王有過關係呢?」
劉重的肚子咕嚕嚕直叫,他不好意思的揉揉肚子:「大人,要不咱們找個地兒去吃飯吧?」
「你可見過趙世子隨身帶著的紫色荷包?」
等到飯菜上齊,那老丈便很乖覺的退去了廚下,空蕩蕩的店裡只余他們一桌四人。
元鑒一張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慌裡慌張埋頭去喝湯,不防羊肉湯上面凝著一層油,好比在碗上蒙了一層保鮮膜,封住了羊湯降溫的速度,他猛喝了口頓時一路從舌頭燙到了胃裡,差點跳起來打翻了湯碗。
再笑話少年小心老子揍你哦!
唐瑛腦子打結:「難道香跟鬼工球的丟失有關?」
傅琛:「本來也不敢確定,但審問引蘭的時候,我隨口問了一句,她房裡的熏香味道挺好聞,侍候她的貼身丫環自誇,說是那香是引蘭自己所制。」
唐瑛:「大人此話何意?」
果如雪蓮所說,與送酒的丫頭證詞一致,趙世子也是酒中英豪,兩人加起來喝了近乎兩罈子陳釀,玩的盡興了才和衣而卧。
「金石葯?」劉重忍不住拍桌狂笑:「四殿下想到哪去了?是閨房助興的葯,就是葯啊。」
唐瑛先說:「根據雪蓮的說法,那晚她跟趙世子喝了不少的酒,但問起來她倒沒記錯荷包的顏色,趙世子裝著鬼m.hetubook.com.com工球的荷包恰是松煙色的,只是清晨醒來趙世子已經不見了,也沒見他落下荷包,如果她說的實話,那東西也不是在她房裡丟的。」
熊豫嘀咕:「文叔還好意思說,若不是他廚藝太差,何至於大人半夜回府,連頓適口的飯都吃不到。大人可不得在外面吃嗎?」被傅琛瞟了一眼,他忙端了碗下桌子:「我去廚下吃還不行嗎?」
傅琛道:「東西不是她偷的,但未必不是在她房裡丟的。」
引蘭姑娘說話慢條斯理,同雪蓮那爽脆的嗓門完全不同。
「只是一個猜測啊。」傅琛喝一口羊湯:「大長公主身邊有四個大丫環,當初有三個跟著她進了禁騎司,現在留下來的只有姚娘跟春娘,芸娘一直留在公主府里管內務。」
幾人邊吃飯邊交流得到的信息。
兩人素來不和,引蘭抿嘴一笑,住口不答,雪蓮討了個沒趣。
元鑒紅著臉擺擺手,還是唐瑛斟了杯涼茶遞過去,他一口飲盡,才覺得舒服多了,羊湯是再也不敢喝了,只略微吃了幾筷子菜,也不敢輕易發問,免得說錯話。
正坐在櫃檯後面昏昏欲睡的店主頭髮黃白,見到傅琛忙迎了上來:「大人又忙過了飯點?今日有清湯燉的軟爛的羊肉,熱熱的喝一碗驅驅寒氣?」
元鑒:「……」這是嘲笑我無知嗎?
唐瑛輕笑。
「……」傅大人很心塞。
「趙世子頭一夜留在奴房裡,奴與世子下棋彈琴,還聽世子講南越的風俗,是瞧見世子隨身帶著個荷包,裏面鼓鼓的,但www•hetubook•com.com不知是什麼。後來見世子掖在枕下,忍不住好奇問過,世子便拿出來給奴瞧了一眼,真是個精巧的寶貝。次日世子走的時候帶走了。至於幾時丟的奴就不知道了。」
反倒是雪蓮當時還奇道:「什麼寶貝?」
元鑒:「傅大人如何斷定鬼工球有可能是在雪蓮房裡丟的?」
「那小賤人就喜歡裝模作樣。」雪蓮扯開了話匣子就打不住:「姑娘一定要相信我啊,我真不知道趙世子那荷包里裝著什麼寶貝。再說我們做這行的,把客人哄開心了多拿賞銀就行,誰管客人還隨身帶著什麼寶貝。」
元鑒是個隨和的人:「聽傅大人的。」
唐瑛:「你確定?」
唐瑛撫額:少年你搞錯啦!
傅琛帶著幾人走街串巷,都快把人繞暈了,他才來到一處破舊的門臉,但見門口挑著一盞破舊的燈籠,挑開門帘進去,不大的店面里放著十來張油膩膩的桌子,一股羊肉的味道撲面而來。
影部就有不少細作潛伏在某個男人身邊,或藩王或權臣,為了博取信任,生兒育女,完全是常規操作,只是四皇子元鑒不知道影部的存在而已。
劉重個飯桶,提了一整日筆,又茫無頭緒,索性不參与討論,只埋頭苦吃。
唐瑛滄桑一嘆:「我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活了一輩子,心理年齡總也有三四十歲了吧。」不過是隨口胡說,以解元鑒的窘境,反而讓傅琛誤會,他反而沉默了。
傅琛:「我記得你好像跟四殿下差不多年紀。」
這番話之前傅琛一起詢問的時候,她就是這麼回答hetubook.com.com的。
劉重:「……」
雪蓮:「次日奴家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世子爺早都不見了影蹤,也不見床上有他遺留的荷包。」
傅琛好像怕大家想的不夠多,還說:「其實鬼工球還有個名字,叫做……同心球。」
唐瑛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另外一個呢?」
分開訊問,房裡只剩下她們兩人,唐瑛幾番試探,雪蓮的態度隨和多了。
元鑒是個認真的好孩子,去四方館之前還特意翻了南越的資料:「趙疆其實之前並不是南越王,上一任南越王是他的兄長趙得昌。但趙得昌野心勃勃,隱有要與我南齊為敵的動向,還曾屯兵十萬在邊境上,不過後來不知因何沒有打起來。反正聽說趙疆這些年很得南越王的信重,前年趙得昌死了之後,竟然不是他的兒子即位,而是傳位給趙疆,還是當著南越諸臣的面,這就很奇怪了,聽說趙得昌也有三個兒子。」
「趙世子、馨娘、引蘭、姚娘……這幾者之間有關係?」唐瑛總覺得這幾者之間缺乏串起來的依據。
劉重想到上次慘敗在唐瑛手上,還被鐵石心腸的傅大人狠狠操練了一陣子,至今都沒恢復元氣,就對唐瑛硬氣不起來,連忙向元鑒賠禮:「微臣胡說八道,殿下大人大量,就別跟微臣一般見識了!」
趙世子次日醒來,一路晃蕩著回四方館,半道上還吃了頓早餐,聽他說路過一處耍百戲的攤子,還湊過去瞧熱鬧,扔了一把碎銀子。
傅琛一張冰塊臉都快端不住了,連忙埋頭喝湯——該懂的人不懂,不該懂的人偏偏https://m.hetubook.com.com懂了,這都叫什麼事兒?
他只是略微提示,唐瑛瞬間就明白了。
傅琛:「四殿下以為?」
唐瑛拉開門,通知熊豫去找老鴇,把那晚往雪蓮房裡送酒的丫頭叫過來,而雪蓮還撐著下巴苦思趙世子荷包的顏色。
劉重與唐瑛瞬間就懂了,也就是說十幾年前姚娘去南越出任務,也許南越的朝局動蕩乃至兄死弟繼的傳位方式也與姚娘有關,而且……快兩年時間生個孩子也完全足夠了。
雪蓮絞盡腦汁使勁想,還有幾分茫然:「趙世子那日不是帶個松煙色的荷包嗎?」
他只覺得自己從肚腸到臉皮,全都燒的滾燙,內里是燙傷,外面是羞愧所致。
他當時看到這段的時候覺得特別奇怪,但藩屬國的動蕩與南齊來說是好事,京城距南越甚遠,密報之類的也落不到他案頭,故而未再尋根究底。
唐瑛恍然大悟:「……大人是說,引蘭說不定跟馨娘有關係?難道是她的徒弟?」這位馨娘還真是位人物,主要研究各種各樣的藍色藥丸,以提高顧客的感官愉悅為畢生追求,她的藥丸應該在鴛鴦樓銷量很好,就是不知道跟老鴇有沒有生意往來。
重新回歸案情本身,傅琛道:「這位馨娘不但擅調香製藥,據說手還靈巧無比,大長公主的私章都是她刻的。我還曾經查過秘檔,姚娘當初曾去過南越出任務。」
「馨娘?」元鑒對宮外面的人事都不太清楚,更何況是禁騎司內務。
劉重這次總算不糊塗了,興奮道:「是那位馨娘?」
傅琛說:「姚娘十幾年前去過南越,並在南越呆過差不多兩年。」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