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狗急跳牆

他拍拍傅琛的肩膀:「好好照顧小堂妹。」又對唐瑛叮囑一句:「往後有難處了給哥捎個信兒,哥就是跑也跑到京里來,為你撐腰!」
傅琛滿心苦澀:「老夫人言重了,我照顧唐姑娘是因為敬佩唐家人忠勇熱血!」他倒是盼著唐瑛吃這一套,見到俊俏郎君就心思浮動,好歹他還有一張拿得出手的臉。
傅琛任由她退到了門口,長腿兩步跨了出去,「砰」的一聲合上了房門,恰恰將欲逃走的唐瑛給堵在了門口。
唐瑛見講道理講不通,只能耍賴:「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來過京城,等我玩夠了就回并州去,以後有的是時間留在并州。」
「您老人家明察秋毫,侄女那點小伎倆那裡瞞得住您老人家?」她飛快想著能夠說服她老人家的理由:「再說我對并州也不熟悉,回去之後無所事事,說不定還會惹禍!」
「她進京才多久,怎的就離不開了?」姜還是老的辣,尤其唐三夫人歷經世情,性格剛硬不肯迴轉,一指見血的指出了兩人話中可疑之處:「就算是兵臨城下,臨時換將的事情都有過,她又能重要到哪裡去?你們別當我老婆子整日不出門,留在并州那鄉下地方就什麼都不懂了!」
「對不住了三堂嬸!」唐瑛緊攬著傅琛的胳膊不肯鬆開,回憶唐鶯當時面對二皇子之時的卑微情狀,眉目凄楚:「我不想回并州去,不想離開他!三堂嬸,我進京之後,第一次見到傅大人,就hetubook.com.com對大人動了心,想盡了辦法住到了他府上去,好不容易跟他在一起,我再也不想跟他分開了!您若是不相信,可以派人去問問,我是不是入京之後就在傅府住著。」
「三堂嬸,我如今在禁騎司里任職,傅大人正是侄女兒的頂頭上司,手頭也還有負責的案子,哪能無故離職呢?」唐瑛誇大其詞,不住朝傅琛使眼色,想要讓他為自己作證。
傅琛有心想幫她,可是每次準備開口之時,唐三夫人便雙目如電掃他一眼,彷彿在說:唐家的家務事,你小子識趣點別摻和!
唐松:「咦難道這就是小堂妹夫?」
她眉毛立起,竟是半點面子都不給,當場發作起來:「你爹只剩你一點子骨血了,難道還要為皇家效命?我明日便敲登聞鼓,去問問皇帝陛下誰敢不讓你離職?」還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傅琛。
他心想:大約那些戳他脊梁骨的官員家眷們心裏其實也清楚,自家親人未必清白,只不過叫囂幾句給外人看——都是禁騎司誣陷忠臣,我們家大人是清白的!
實則有幾分色厲內荏。
唐瑛一聽頭皮都炸了——我的親娘救命啊!
可惜遇上了唐瑛,吃飯的時候還是大團圓一片和諧,等到飯後提起帶她回并州,這小丫頭就堅決拒絕了。
真正持心端正之人,雙目炯炯直如燭照,令人無所遁形。
唯獨唐松是個耿直的性子,做事全憑好惡,他心裏www.hetubook.com.com既沒那麼多條條框框,竟然還深覺小堂妹說的有理——好不容易在白城的死人堆里掙扎著活下來的,還在意那麼多世俗禮節做什麼?
「不是這樣子的,三夫人不是這樣子的!」他內心有多希望唐瑛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就有多希望她能被族人愛護,而不是背著不知廉恥的罵名走下去。
傅大人如吞黃連:「……」說的跟真的似的,信了你的鬼!
唐三夫人面色鐵青,大受打擊,似恨不得當場狠狠給她一巴掌:「我唐家女兒,一無父母之命,二無媒妁之言,又在父兄孝中,怎可……怎麼如此不知廉恥?」
房間里徹底安靜了下來。
唐佳月:「……」
唐三夫人鐵了心要帶她回去:「住久了就熟悉了,還有你姐姐妹妹陪著呢。你的屋子都收拾好了,就在我院里。」由我親自看著,還能惹出什麼禍事來?
傅琛心中一寬,當即道:「老夫人,唐姑娘的確在禁騎司任職,一時半會沒法離開。」
「我品德敗壞,在唐氏女兒孝期與之生了苟且之意?」傅琛眉目深斂,冷冷反問。
——她小時候三堂嬸就不好對付,不比別的嬸子和善好糊弄,十來年未見,她老人家更練成了火眼金睛。
「別啊三堂嬸,都是侄女的不是,不應該想著瞞騙您老人家!」唐瑛傻眼了,沒想到三堂嬸一把年紀火氣不減當年,一言不合就要敲登聞鼓告御狀。
她推開雅間的和-圖-書門怒氣沖沖走了。
「三堂嬸,我怎好打攪您呢?再說我在京里還有事情未了,無論如何都不會回去的!」
傅大人被人戳著脊梁骨罵的次數不少,從來不以為意,但不知為何,被唐三夫人那凌厲嚴苛的目光掃了一眼,便如同小時候聯合同窗在課堂上戲弄了先生,被先生髮現一般羞慚。
她壞笑著小步往門口蹭,哪裡似方才伏在傅琛懷裡那副凄凄切切的痴情模樣,完全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小混蛋嘛。
傅大人額頭的汗都要下來了,若是換個場景或者換個人,他都不介意陪這小丫頭演戲,可眼前的唐三夫人可是唐氏族中出了名的賢德婦人,她若是對唐瑛有了成見,往後她在族裡可就再也立不住了。
隨後重重的腳步聲響起,他離開了雅間。
「我人老眼不瞎,你當我老婆子是小瑛?小姑娘被俊俏郎君哄幾句,就昏了頭的事兒又不是沒有。小瑛從小在邊關長大,一水的黑壯漢子,魁梧的跟熊似的,見到白面小郎君嗓門低一點就當溫柔,請客吃飯大方一點就當人家有情有義……我就想問問,平白無故誰會好心幫小姑娘付賬?」難道不是居心叵測?
唐佳儀:「……」
唐佳儀回頭看看還抱在一處的小堂妹跟那姓傅的男人,拖了一把還在狀況之外看戲的唐佳月:「我們走!」
唐三夫人沒想到唐瑛小時候就頑劣淘氣,長大之後更甚,氣的狠捶了她兩下:「不省心的丫頭,你一個人留在京里,又www.hetubook•com.com無人照顧,讓我如何放得下心啊?將來死了都沒辦法跟你爹娘交待!」
不是浪費時間嗎?
傅大人全身僵硬站在原地,心裏明白這是唐瑛的權宜之計,只是不想回并州去,身子卻全然由不得自己,感受到她腦袋靠在自己肩頭的力量,尤其是當著唐三夫人犀利的目光,更是不敢有絲毫動作,生怕被這嚴厲的老人給打上「登徒子」的標籤,將來可就再難洗白了。
傅大人趁機道:「老夫人不必擔心,唐姑娘留在京里,我會照顧她!」
唐楓多年讀書,誓要在自己這代改換門庭,更有唐三夫人這樣嚴苛的母親,只覺得小堂妹簡直傷風敗俗,丟下一句「好自為之」就出去了。
唐楓:「……胡鬧!」
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則是引火燒身,唐三夫人不能對著面色蒼白一臉病氣喪父不久的唐瑛發火,對傅琛可沒什麼顧慮:「楓兒,你下去結賬,一頓飯咱們還吃得起,沒必要吃人白食還讓人對唐家的家務事指指點點!」
唐三夫人的願望無疑是美好的,找到了唐堯的女兒,將她帶回并州,將來擇一門當戶對的好兒郎嫁了,又有族中兄弟撐腰,在并州的地界上無人敢欺侮她,也算對得住死去的唐堯夫妻了。
唐瑛:「……」
唐三夫人氣的微微顫抖:「小瑛你……你父兄孝期未過……」
唐三夫人霍然起身,狠狠將桌上的茶盞砸到了地上:「算我老婆子白為你擔心了!我唐氏門裡,怎會出你這種不知廉hetubook.com.com恥的女兒?」
唐三夫人的話給了唐瑛靈感,她忽然向傅琛遞了個歉意的眼神,在對方還沒明白的情況之下,她已經主動挽住了他的胳膊,腦袋靠在他肩頭,勇敢的與唐三夫人直視。
唐瑛知道今日不讓她傷透了心,以她的責任心,勢必要帶自己回并州老家,於是更要加把柴添點火,她一頭扎進傅琛懷裡,抱住了他勁瘦的腰肢,再也不敢看唐三夫人備受打擊的慈愛面孔:「嗚嗚嗚,反正我不管,我就算是死也不要跟大人分開!三堂嬸就當我死在了白城!我都是死過一回的人了,還管那麼多繁文縟節做什麼?」
「大人品性高潔,屬下感激不盡,都是屬下狗急跳牆,逼不得已,您千萬大人大量,別跟我這種小人計較!」唐瑛邊陪笑邊觀察地利,只覺得自己今日可能流年不利,從一個坑裡跳到了另外一個坑,萬事都不順。
唐瑛趕緊鬆開了傅琛,尷尬陪笑:「大人,要殺要剮屬下一力承擔,方才實在是逼不得已。不過您放心,我三堂嬸不是多事之人,她這一生氣必定是連夜出城回并州,在京里肯定都不願意多呆一刻鐘,誰也不會知道大人您……」
「老夫人誤會了!」
「你一個小孩子家家,京里的人都認不全,能有什麼事情未了的?」唐三夫人堅持不肯退讓。
但唐老夫人不同,她平生行的端坐的正,撫養兒女,憐恤孤寡幼老,對待旁人固然嚴苛,對自己要求卻更高,心底坦蕩無私,才更不會畏懼世間魑魅魍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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