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你神經病

傅琛又好氣又好笑:「你信不信我還能做的更絕情一點?」
傅琛瞪著兩人:「你們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唐瑛怔住了。
「快快起來,我瞧瞧都有哪受傷了?」唐瑛慌了。
傅琛任由她破口大罵,好半晌忽然說:「瑛瑛,如果我真是為你跳崖殉情,你會不會像永遠記得俞少將軍那樣記得我?」
傅琛:「……」
沈侯爺從來都很識時務,立刻跳起來往趙世子身後躲,再三強調:「唐姑娘!唐小姐!」
傅琛心滿意足的嘆了一口氣:「想抱抱你,真不容易啊。」
遮蔽道路的樹枝從眼前一掠而過,似乎是眨眼之間就衝到了頭,沒想到前面竟然是斷崖,慌不擇路的馬早就失去了辨識環境的能力,前蹄踩空嘶叫一聲掉了下去,馬上的唐瑛反應不可謂不快,意識到坐騎失控之後就鬆開了腳蹬,卻還是隨著坐騎一起往下落去,緊急之下她躍著坐騎借力往上跳去,不但沒夠著斷崖邊的枯枝,反而握住了緊隨而至躍下馬趕來撈人的傅琛,順勢把傅大人也一同拉了下來。
「壓著你傷口了?你鬆開我瞧瞧你傷哪了?」兩個人懸在半空中,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總要想辦法下去的。
長久壓抑的痛苦像潮水一樣湧上來,被親人拋棄在孤島上的恐慌壓的她再也喘不過氣來,傅琛的一句話就輕輕揭開了舊傷疤,唐瑛哭的氣噎難禁,看他像看仇人一樣:「你們以為犧牲了自己https://www•hetubook.com•com就能保我一世安穩,怎麼不問問我?我願意被你們丟在世上嗎?為什麼不帶我一起走?」透過模糊的淚水她彷彿看到了父兄慈愛的臉龐,還有俞安沒心沒肺的臉,於是愈加生氣。
唐瑛受他照顧良多,又不是鐵石心腸,怎會沒有感覺。
唐瑛氣的在他肩上拍了一巴掌,只覺掌心濡濕,傅大人「哎喲」一聲,她嚇的趕忙收回了手,才發現拍了一手的血,不知何時他竟然連肩頭也撞傷了,只因穿著禁騎司黑色的公服,便不大看得出來洇出的血跡。
爹爹這樣,大哥這樣,俞安這樣,現在連傅琛也說這種話。
沈謙絲毫沒有因為打攪到發小與姑娘的獨處時光而生出一點愧疚之意,撩起袍子坐在伏倒的枯樹上,理直氣壯的數落他:「阿琛你也真是的,明知道瑛瑛身體不好,還偏要帶她出來往林子里鑽,就不能體貼一點?哪怕帶她去晏月樓吃頓好的,也比跑到林子里啃兔子的強啊。」他邊吃邊數落,別提多恣意了。
可是她心中壓著血海深仇,壓著許許多多的人命,哪裡敢輕易答應別人什麼?
唐瑛原本坐在馬上有些昏昏欲睡,變故來得太快毫無防備,差點被從馬上顛下來,猛拉韁繩也未能阻止發瘋的坐騎,身後傳來傅琛的吼聲:「鬆開腳蹬——」可惜那馬兒不辨方向,已經直直朝前衝去。
沈謙被他拖上馬和-圖-書,一陣風似的跑了。
唐瑛見他皺著眉頭,便猜想他傷的不輕,試著要從他懷裡脫出身,沒料到這人死性不改,居然牢牢環抱著她,還露出一點笑意:「別動!」
「大人,你……不要緊吧?」唐瑛驚見他唇角有血跡,暗想兩人一路砸下來,也不知道是不是砸壞了傅大人的內臟:「能能動不?」
傅琛頗為氣惱。
傅琛將枯枝丟進火堆繼續燒,沈謙小聲跟趙世子嘀咕:「小氣吧啦的,不就是個稱呼嘛。」
「我信!信!」沈侯爺用眼神向唐瑛求助,似乎等著唐瑛開口留下他,卻被趙世子拖走了,兩人走出去好幾步,還能聽到趙世子的話:「沈兄,我聽說傅大人一把年紀還在打光棍,你也可憐可憐他吧。」吃人嘴軟,傅大人的烤兔肉味道不錯,再加上他那日與姚娘分別之時,姚娘將鬼工球重新交到他手上,聽說是禁騎司追回來的,便存心要與禁騎司打好關係,說不定將來還有用得著的地方。
崖邊伸出許多橫七豎八的樹枝,兩人一起砸下來,於是這些好不容易從石頭縫裡長出來的樹遭了殃,壓斷了不少樹枝,減緩了下墜之勢。
沒臉沒皮的沈謙騎著馬直直衝過來,眼看著要衝進火堆,他勒起馬韁,馬兒前蹄高高昂起,他利落的跳下馬,搶過傅琛手裡的兔子啃了一口:「好香!」好像在京城的酒宴上一般招呼狐朋狗友:「趙世子趕緊過來,灌了一路的冷風,和-圖-書也該吃兩口熱乎東西了。」
沈侯爺做傷心欲絕狀:「阿琛你怎麼可以這麼絕情?」
自相識以來,好不容易兩人能有段平和愉悅的相處時光,最重要的是小丫頭似乎暫時放下了心頭負重,結果被沈謙跟趙冀這倆混賬跑來攪局,好氣氛一掃而空。
傅琛:「瑛瑛?」他將手裡烤的另外一隻兔子遞給唐瑛,抽出一根燒的正旺的枯枝,看樣子是準備給沈侯爺來一下子,好讓他長長記性。
唐瑛:「……」
他們今日跑得比較遠,早就離獵宮遠了,且吃過烤肉傅琛還把礙事的沈謙跟趙世子趕走了,此刻掛在樹梢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唐瑛撕了只兔子腿給傅琛,四個人分食了兩隻兔子,傅琛起身用沙土填埋了火堆,對著沈侯爺毫不客氣地說:「吃飽了就滾吧!」
他真是心慈手軟了一回,居然沒逮著沈謙揍一頓。
她聽到頭頂男人的輕笑聲,好像落崖是一件很高興的事情,他說:「總算抓住你了!」
唐瑛:「……」
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掉了眼淚,大罵道:「你神經病啊?!你們都犯一樣的毛病,以為自己慷慨大義的去赴死,留我一個人活著就是對我好,怎麼不想想這世間就剩下我一個孤鬼,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你們都神經病啊!」
兩人腰間都懸著長劍,然而下墜之勢不減,都來不及抽出長劍制止下墜之勢,特別是傅大人竟然還自作主張鉗著她和-圖-書的手就算了,還用力把人扯進了自己懷裡。
兩人翻身上馬,看看天色還早,便打馬在林子里走,有了趙世子那句話落在耳中,唐瑛總覺不是滋味,她才起了個頭:「傅大人,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不礙事。」傅琛「嘶」的吸了口冷氣,感覺到左肋背部劇痛,從上面掉下來的時候,攔著他們的不止有伸出來的樹枝,還有凸出的石頭,他肯定受傷了。
趙世子能跟沈謙混的如魚得水,骨子裡兩人是一丘之貉,絲毫也沒有因為不熟悉還跑來蹭吃而生出丁點的尷尬之意,他毫不客氣的撕下一隻油汪汪的兔子腿啃了一口:「真是謝謝傅大人了。」難得這時候倒想起禮貌了。
傅琛沒想到一句話就勾起了她的淚水,還從來沒見她失態至此,當下驚的手忙腳亂,慌不迭來哄她:「我就是隨口一說,你別哭啊別哭……都是我的錯……瑛瑛別哭……我起來還不行嗎?」
頭頂有碎石掉下來,唐瑛還聽到崖上傅英俊激烈的嘶鳴聲,可惜都顧不得了,只能任由自己不住往下墜。
傅大人眉目深遠,似能猜中她接下來要講的話,截斷了她的話頭:「不當講的就不要講。」
趁此機會,唐瑛抽出長劍往崖壁上插去,想要阻止下墜之勢,哪知道這山崖之上石頭非常堅硬,竟然一路劃出火花都未曾插|進去,不過是幾息之間,傅琛重重砸在了一株巨樹之上,唐瑛在他懷裡也感覺到了樹身的震蕩。
和圖書琛一邊跟唐瑛在林子里轉悠,一邊心不在焉的在心裏把沈謙拖出來鞭撻,未曾注意林間風聲里有輕捷的腳步聲,等到耳邊響起箭頭破空而來的聲音,唐瑛的坐騎已經被射中,馬兒劇痛之下受驚,瘋跑起來。
唐瑛怏怏閉嘴,隨意驅著馬兒在林間行走,吃飽了之後有點犯懶,箭囊已空,呼吸著林間冷冽的空氣,發現地勢愈加險峻,仗著自己騎術高超,也不當一回事,辨認方向準備回去。
唐瑛氣怒大喊:「你添什麼亂吶?」風把她的話撕扯的斷斷續續,傅大人似乎屬螃蟹的,鉗住個東西就不捨得撒手,握著她的手死緊,連骨頭都要被她捏碎了。
偏傅琛不肯起來,躺在樹上哼哼:「你看了也沒用,此處也沒藥,且讓我躺會。」還試圖把唐瑛牢牢按在懷裡。
他說:「可算是停下來了。」唐瑛從他肩頭探出去往下看去,但見下面足有十來層樓高的樣子才能到崖底,這棵孤樹從山石縫隙之中伸出枝丫,恰如一個大掌將兩人盛在掌心。
唐瑛給氣的恨不得再捶他兩下,卻因為他的傷都在暗處,就怕自己一拳頭下去捶到傷口處,氣的破口大罵:「傅琛你腦子有病吧?我掉下來就掉下來了,你撲過來幹嘛?反而被我拉下崖,不知道的還當你殉情呢……」
傅大人將人緊緊摟在懷裡,唐瑛只能感覺到身體往下墜,砸下去的時候聽到樹枝斷裂的聲音,卻並沒有受傷,反而是傅琛重砸下去想來也不會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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