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花容月貌

唐瑛:「別傻了,禁騎司的人如果找過來,也是大聲呼喊,而不是悄悄摸過來。說不定這些人跟放冷箭的人是一夥。你可別拖我的後腿。」
短短几句話之間,唐瑛已經利落解決了兩人,原本壓力驟減,沒想到眨眼間又奔來五人。
那領頭之人沒想到遇上個不開竅的丫頭:「真沒想到傅大人艷福不淺,居然還有美人願意陪葬,某定然成全你們。」
唐瑛時常在傷兵營打雜,致命的傷處也見的多了,倒不覺得有多可怕,有條不紊的處理傷口,止血的傷葯傅大人倒是準備的齊全,就是沒有乾淨的布條,唐瑛讓他別轉身,褪下自己的中衣撕成兩寸寬的布條替他包紮傷口。
沒想到傅琛反而被她凶出了一臉笑意:「你聰明,你最聰明了。」
傅琛能感受到身後背上忙碌的小手,半開玩笑道:「這點小傷其實不算什麼,往日執行任務比這個還重的傷都受過,我帶的手底下都是一幫糙老爺們,處理起傷口簡直讓人懷疑是在公報私仇,定然是我平日待他們太嚴苛之故。」
兩人對視一眼,本能察覺到了危險。
果然只要提到傷口,唐瑛便把注意力放到了他身上的傷處,兩個人又往樹的主幹挪過去,她檢查了一番他後背的傷口,發現外傷嚴重不說,搞不好還傷了肋下骨頭,便不敢輕忽:「我們先想辦法下去再說。」
唐瑛氣勢如虹,背靠山壁洞穴,面前應對十幾把hetubook.com•com劍居然毫無懼色:「不知死活的鼠輩!」還能抽空與人對罵。
他後背之上有好幾處舊傷疤,還有一條從肩背到后腰處的傷口,猙獰的樣子可以想見當初有多兇險。
黑衣首領沒想到她不但不識時務,竟然負隅頑抗,冷哼一聲:「真是不知死活的丫頭!」
突然,傅琛拉住了她的手,壓低了聲音:「別出聲,好像有人來了。」
少女的肩膀背部的骨骼纖細的不可思議,哪怕她穿著冬衣,卻依然能夠感受到底下支棱的骨頭,此刻四下無人,只有山間風聲輕悄掠過,彷彿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他心裏藏了許久的話不由決了堤。
唐瑛低聲但堅決地說:「你鬆開,我看看你身上的傷。」
與此同時,唐瑛也聽到了腳步踩在落葉之上的聲音,而且應該不止一個人。
傅琛攤手:「我得罪的人太多,自己也不記得了。」他與領頭之人喊話:「諸位既然與我傅某有仇,不如放這位姑娘離開,傅某奉陪到底?」
「你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要推開我的?」
傅琛滿腦子跑馬,一時想到這布條的前身曾是她的貼身之物,現在卻與自己肌膚相貼,四捨五入相當於兩人肌膚相貼,一時又覺得這想法太過齷齪,只能深深藏在腦海深處,見不得人……
他想的不少,唐瑛手底下速度也不慢,很快便處理好了外傷,又拿過他的衣服一hetubook.com.com件一件替他套在身上:「我不太會處理骨頭,肋下的骨頭若是真斷了尤其麻煩,就怕扎穿內臟,不過說不定只是骨裂,我去削根棍子當拐杖,不行咱們先出去再說。」
她要背著傅琛下去,沒想到傅大人還要逞能:「我先下,你跟在我後面。」
唐瑛攔他不住,只能緊隨其後,兩人在崖壁的縫隙間艱難攀爬,一刻鐘之後總算是落到了谷底。
「我沒事。」她胡亂在臉上抹了兩把,從傅琛懷裡脫出身,坐了起來,語音還帶著一點微微的哭腔,可是神魂已經歸位,七魄重聚,又是那個外表看起來無堅不摧的唐瑛,眼尾還帶著一點紅意,極力維持著僅剩的尊嚴說:「你趕緊起來,看看都傷哪了?」
唐瑛挽個劍花直刺其中一名黑衣人的面門:「實在對不住,許久未與人切磋,手癢的不行,還是等我打完這一局再走也不遲。」
唐瑛總覺得他說的是反話,細心端詳傅大人的表情,見他一臉無辜的模樣,似乎真是誠心誠意在誇獎她,她冷哼一聲扭頭去瞧天色,嘴角微翹,簡直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他。
唐瑛也懶的費話,抽出長劍守在洞穴|口,撮指為哨,霎時山谷里回蕩著她的哨聲,這幫黑衣人頓時遲疑了起來,懷疑她在呼喚幫手。
「沒關係,我等你。」他長鬆了一口氣,生怕她提起抗旨拒婚的理由來拒絕他,要與俞安生死相許之類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話,他再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做不得假,也沒辦法跟一個死人爭她心中的一席之地。
唐瑛匆忙左右環顧,發現正對著火堆的背後有個小小的洞穴,她攙著傅琛起來,拖著他過去,要將人塞進了那天然洞穴。
「瑛瑛,我只是比俞安晚了一步認識你,這不是我的錯。」他從來心高氣傲,可是面對這倔強的少女,似乎所有的尊嚴在她面前都不值一文,他幾乎是在哀求她:「別推開我好不好?」
唐瑛深吸一口氣,彷彿是整理自己煩亂的心緒,終於忍不住暴躁起來:「你知道我為何一定要入京嗎?什麼狗屁假的唐家小姐,充其量只是個引子而已,我真正想要知道的是,那些以換防為名的調令,那些不斷拖延的軍械糧草,到底是誰想要置我父兄于死地?置白城青壯兒郎于死地?」
唐瑛一劍刺中一名黑衣人腹部,擰腰避開刺往自己腹部的劍:「錯了,京中誰人不知傅大人花容月貌,難道不是我艷福不淺嗎?」
傅琛不由低頭去看她,少女眉目凜然,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之意:「我要為枉死之人討回公道,無意兒女情長!」
傅琛生怕她再說出什麼戳自己心窩子拒絕的話,立刻「哎呦」一聲:「好疼。」還配合著露出一臉痛苦的表情,痛的情真意切。
待到反應過來她居然當著傅琛的面哭了,還不管不顧指責他,頓時尷尬的捂住了臉,恨不得找塊豆腐m.hetubook.com.com撞死——太丟臉了!
與唐瑛動手的四人手底下動作慢了一瞬,只聽得領頭之人笑道:「聞聽傅大人不近女色,原來外面都是謬傳啊?真沒想到傅大人也懂憐香惜玉。既然如此某便成全傅大人的一片心意。姑娘,你可以走了。」
唐瑛的劍招絕無炫技式的花哨,卻招招皆是殺意,不等四人靠近便主動迎擊,傅琛坐在洞穴之內,眼睜睜看著她瘦削的身影奮勇直前,心中不知作何滋味。
唐瑛從來都不是哭哭啼啼的女兒家,不過是毫無防備之下從山崖上掉下來,又被傅琛的話觸動了心腸,沒控制好排山倒海的情緒而已。
說話的功夫,腳步聲越來越近,出現在視線里的是二十幾名黑衣人,藏頭露尾矇著面,手中鋼刀寒光逼人,領頭的做個包抄的手勢,一幫人訓練有素的縮小了包圍圈。
傅琛發了狠不肯鬆開:「你告訴我,為何一定要推開我?你告訴我啊?」
「就你這個小身板?」傅琛伸展長腿:「我怕到時候半截身子都要拖到地上。」
傅琛不肯:「說不定是禁騎司的人。」
「牙尖嘴利的丫頭!」領頭之人:「既然你們決意要做一對同命鴛鴦,那某就成全你們!」他打個手勢,其中五人直奔唐瑛,另外五人卻是奔著傅琛而去。
還好她沒有。
傅琛噴笑。
唐瑛板著臉凶道:「反正多長一截腿也沒見得比我更聰明,要不就砍掉算了。」也許是被他捨命救過,跟著她一起跳和圖書崖,又在他面前崩潰哭過,連帶著懷揣的秘密也一股腦兒倒給了他,她反而生出破罐子破摔的心情。
領頭之人揚聲道:「傅大人,你跟個縮頭烏龜似的卻讓個女人在前面頂著,還是個男人嗎?」
唐瑛冰涼的小手覆上他的額頭,很是憂慮:「不行,咱們最好是趕在入夜回營地,到時候有御醫還有好葯。實在不行我背著你走。」
其中一人壓低了聲音說:「就算是她招喚幫手,應該也沒這麼快,咱們速戰速決?」
領頭之人打個手勢,便有四人率先撲向唐瑛。
谷底積著厚厚的落葉與野草,只是日頭偏西光線難免有點暗,唐瑛點起一堆火取暖,拉過傅琛坐在火堆旁邊替他處理背後的傷口。
「咦?」唐瑛還當這是來找自己麻煩的,沒想到人家點明了是找傅琛的,百忙之中居然還回頭問他:「大人,你到底得罪了什麼人啊?」
她邊戰邊往後退,原本便離傅琛藏身的洞穴不遠,不等那五人奔到傅琛身邊,她便已經退至洞穴處,將十幾人都擋在了洞口,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氣勢。
傅琛見她跟只小蜜蜂似的忙前忙后,他倒生起懶怠的情緒,巴不得兩個人在這寂靜的谷中多住幾日,或者多留半日也好:「不急,我傷口疼,先歇一歇再說。」
傅琛坐了起來,忽然一言不發把她按在自己懷中,從頭頂到肩膀到後背,輕輕拍著,好像安慰失恃的幼兒,啞聲說:「瑛瑛,別一直把我往外推,別讓我太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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