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瑛：……來之前真應該向傅大人請教一番，碰上這種狗屁倒灶的事情該如何應對。
「哦。」唐瑛心中思慮厲通當初的提議到底是有人授意還是單純為著太子的大局著想，這才想著削弱唐堯在武將之中的影響，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傅大人可有留話？」
太子妃卸了釵環首飾，脫了外袍正擁著被子靠在床頭，聽到外面喧嘩，便請了唐瑛進去。
隨春帶著唐瑛及其屬下把東宮女眷認了個七七八八，其中馮良娣育有一兒一女，女兒是太子長女，年紀比元奕還要大一歲，兒子倒比元奕小了一歲，大約算是最為得寵的，被隨春格外關照重點介紹，也不見馮良娣有任何驚慌之色。
唐瑛不免想到父兄，以及白城那些犧牲的兒郎，在上位者眼中，他們又算什麼？
唐瑛：「……」大老婆趁此良機借他人之手想要剷除小老婆，倒是想的挺周全。
「連人命都不重要，這世上還有什麼是重要的？」
唐瑛身著公服腰佩長劍，進去之後向太子妃請安，乾巴巴說一句：「娘娘還請節哀順變。」心裏暗暗咒罵南齊帝沒人性，自己兒子病死了便要讓太子身邊的人陪葬，其實太子病了也非一日，早就積重難返，偏偏他心裏卻依舊認為是東宮的人侍候不周，或者動了什麼手腳和-圖-書。
她出來之時，守門的婆子面色古怪，小聲提醒：「方才大人跟厲夫人聊天的時候，傅指揮使過來了。」
唐瑛硬著頭皮向傅琛請教：「……排除太子生病之時不能近身照顧的嬪妃們，貼身侍候的宮人已經死了泰半，從太子正妃到良娣等人，都是生育過兒女指望著太子過活的，無論是從時間還是動機，理應都不存在動手的可能，現在怎麼辦？」
傅大人：「現在的問題不是東宮後院有無動機或者動手的可能性，而是如何平息陛下的怒火。」
其餘良媛承徽昭訓奉儀及侍候過的宮女都不曾生育，除了其中新晉的張奉儀格外美貌，被隨春重點關照了幾句之外，別的那些妃嬪們似乎都不值一提，見到唐瑛皆唯唯諾諾，猶如待宰羔羊，也有親自見識過南齊帝震怒之下仗殺宮人的，早被嚇破了膽子，只差反過來向唐瑛行禮了。
太子妃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抬頭直視這位新上任的鳳部掌事，眼眶裡還圈著兩泡淚，居然還不忘給她施壓：「陛下震怒之時，唯有本宮的奕兒能讓陛下心疼，唐掌事可要想明白了，要不要好好清查東宮？！」
厲夫人：「唐掌事謙虛了。」她可是聽說這位差點就成了二皇子妃。
只東宮薨逝禁騎司https://m.hｅtubooｋ•coｍ•ｃｏm前前後後就抓了近千名大小官員，掉了腦袋的也有一半兒，如今京中提起傅大人，誰人不是聞之色變，彷彿見到了刑場上的劊子手，不知道有多厭憎。
整整三個月時間，從年前忙到年後開春，南齊帝就跟得了失心瘋似的下令抓人，傅琛跟唐瑛連過年都奔波在抓捕人犯的路上，禁騎司的內獄跟詔獄都塞滿了，也等不到秋後問斬，得了南齊帝的旨意先殺了一批官員，再填進去新的人犯。
南齊帝隨時處於暴怒的邊緣，連皇后的勸慰也毫無用處，唯有皇孫元奕還能安撫他片刻。
「夫人是說在下嗎？唉我命苦要守孝，再說嫁人這種事情還得看命，許是我命中天煞孤星，這輩子大概要嫁不出去了。」
「這丫頭婚妻都訂了，婆婆過世還在守孝……大人也差不多到出嫁的年紀了吧，怎的不成婚？」
傅琛輕「噓」一聲：「以後你會知道什麼最重要，比如有些人眼中權利最重要，有些人眼中自己的情緒最重要……只要能夠左右別人生死且不會被別人輕易左右的時候，你才會知道什麼是最重要的。」
剩下的衛良媛育有一子，宋良媛育有一女，在東宮似乎也有幾分臉面，隨春提起衛良媛：「衛良媛倒是個老實的，往日待娘娘倒也恭敬ｈttｐs://ｗｗｗ•heｔubｏoｋ.ｃｏｍ•com。」提起宋良媛口氣便不太好：「宋良媛往日往馮良娣宮裡走的比較勤，唐掌事可要細細地查。」
唐瑛帶著二十幾名禁騎司的下屬，有寶意及紅香晚玉等人走了一遭，她坐在臨時騰出來給鳳部值守的偏殿里，虛心詢問：「諸位可有頭緒？」
「也沒說什麼。」婆子審時度勢，沒敢告訴她，傅大人站在牢房外面聽她與厲夫人聊天，說到那句「命中天煞孤星」之時，臉色大變。
唐瑛：……這是派個人指明哪個是她的死對頭嗎？
她轉頭鑽進東宮後院細查，倒也翻出來好幾樁陳年舊事，事涉人命，爭寵傷害皇嗣，卻都與太子無關，索性一股腦兒都抓去內獄給春娘審訊，先把眼前的局面對付過去再說。
「微臣身負陛下重託，必定會嚴查東宮女眷。」至於排除異己這種事情，實在不在職責範圍之內，她又不能拒絕得太難看，只能含糊過去：「娘娘請放心！」我們的口號是：不放過一個壞人，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
假如她能夠輕易決定別人的生死，變的更有權勢，也許就能更容易徹查白城之事了。
唐瑛覺得這話有些繞，卻也不難理解。
太子妃拿著帕子拭淚：「太子這一去，留下我們孤兒寡母，往後還不知道該如何過活。唐掌事既然奉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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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勞煩姑姑請娘娘起身了，微臣也是公務在身，實在不敢懈怠。」
接理來說，傅大人也不至於被「天煞孤星」四個字給嚇到才對啊，比起不知真假的「天煞孤星」之語，傅大人自己才更嚇人吧？！
太子妃得了她這麼一句似是而非的話，也不知道這位唐掌事是想明白了還是在糊弄她，生怕她不夠盡心，便委派了自己身邊的大丫環隨春：「唐掌事對東宮不熟，你帶著唐掌事過去，也好讓唐掌事對各處的主子們都熟悉熟悉。」
寶意：「屬下聽掌事大人的吩咐。」
「厲小姐十七歲的罷？京里這個年紀是不是都出嫁了？」
傅琛深深注視著她，用一句話揭露政治的殘酷真相：「唐掌事，有時候良心不重要，真相也不重要。」
紅香左右看看，沒吱聲。
嘖，帝王的疑心病。
東宮的喪儀由禮部負責，正常舉行，每日前來哭靈的官員們都情真意切，禁騎司在南齊帝的秘密授意之下逮人也逮的很利索，聽說詔獄都已經塞了好幾十名事涉東宮的官員，相比傅大人的戰績，唐瑛帶著下屬們轉悠了好幾日，居然連只阿貓阿狗都沒抓回去。
是否在帝王眼中，別https://m.hetubook.com.com人的命都不值錢？
天子一怒，東宮侍候太子的不少人丟了性命，連帶著太子妃身邊的貼身宮人都戰戰兢兢，生怕觸到南齊帝的霉頭，對他派來的禁騎司官員更不敢有半分怠慢。
晚玉：「屬下聽掌事大人的吩咐。」
唐瑛藉此機會也打聽到了一些舊事，譬如當初借換防的名義調走北境將士，起頭的竟然是太子府詹事厲通，附和的正是太子一派的兩名兵部官員，當然最後同意換防調兵的乃是南齊帝。
唐瑛好幾次抽空去探望厲通家眷，態度親和隨意，跟厲夫人拉家常，厲通再不能洗脫罪名，她就要跟厲夫人聊成忘年交了。
「微臣一定秉公處理，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曾對太子殿下不利的人。」至於沒向太子伸過黑手的，抱歉你們家庭內部事務，在下也不好插手。
唐瑛踏進太子妃的寢殿，侍候的宮人們垂淚道：「唐掌事，娘娘數日未眠，剛飲了安神的葯躺下。」
厲通在太子薨逝之後便被拘禁東宮，隨後很快便被傅琛收押進禁騎司的詔獄，其妻女進了內獄，落進了春娘的手裡。
兩人東拉西扯，唐瑛十分佩服厲夫人的心態，還順便吩咐獄中看守的婆子對厲家母女多多關照。
唐瑛：……這是連雙方陣營的人都點出來了？
「用人命么？」唐瑛親眼見識過了南齊帝杖殺東宮人的場面，還是有些適應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