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信不過我

唐瑛當著他的面也不想隱瞞:「是,我想知道他當初提起此事,到底是先太子授意,還是純屬個人行為?」這也是她當著南齊帝的面表明態度要效忠元奕,實則對這小皇孫並無什麼好感。
熊豫:「不,大人是讓我滾。」若非不太雅觀,他恨不得當堂表演一個就地十八滾。
不消說,元閬如今瞧著元奕更沒辦法有個好臉色了。
「他們當初拿著萬家的好處,就該考慮到會有這麼一天。」傅大人低頭,目光在自己的手指上停留片刻,再抬頭直視唐瑛:「當然,你若是信不過我,就當這些證詞都是我瞎編的,也可以自己慢慢查訪。」
哪知道不講道理的南齊帝居然不立兒子為下任儲君,反而立了孫兒元奕,實在令以置信。
立小太子的消息傳進大長公主府,元蘅先是為著二皇子打抱不平:「放著閬兒這樣的賢王不立,竟立個黃口小兒為儲君。」待二皇子過來,便著意安慰:「你父皇春秋正盛,將來的事情誰能說得准呢。」
大長公主也頗覺欣慰:「自從延兒去了,我便覺得再無指望,如今時時見著閬兒,心頭便稍覺安慰。」
二皇子倒是頗懂中老年婦女的心情,更何況是喪夫又喪子的大長公主,縱然是將她手底下的人都收歸己有,也不忘過幾日就帶些吃食小玩意兒來探望大長公主,令芸娘等人都交口稱讚:「二殿下真是有心,待主子便如親母。」
「皇兄這一去,父皇大受m.hetubook.com.com打擊,可是有些糊塗了。」他去探望生病的大長公主之時,這樣與大長公主說。
若論國禮,自然是未來儲君應該在元閬左前方,但如今只有明旨,禮部擬的章程還沒批下來,儲君大典尚未舉行,元奕按著家禮須稱他一聲「二皇叔」,他倒也不算僭越,可惜碰上一心要給小皇孫立威的南齊帝,便藉著由頭罵了一頓二皇子。
這種事情不到萬不得已,傅琛也不能多說什麼,畢竟皇家之事,也是疏不間親,人家關起門來是父子叔侄,他只是個做臣子的,只能安慰幾句皇太孫,與唐瑛一同出了東宮。
「你不必再查,我都替你查明白了,厲通雖然是太子府詹事,但這個主意還真不是先太子授意。你可能不太了解先太子,先太子有仁君之德,比之陛下要寬厚許多,更不會做這種自毀城牆之事。我近來細細查訪,厲通表面上是太子府官員,但自從太子病重之後,他暗地裡開始為自己打算,實則倒向了二皇子。而當時兵部附和他的兩名官員看起來是中立派,實則也與萬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他起身:「你跟我來。」
兄弟們中間,除了太子再無人能與元閬比肩。
「兵部的官員呢?」
不過為著自己的事情,她也顧不得了:「替我謝謝文叔。」
傅琛騎馬在前,想想禁騎司無事,便索性回家休息,沒想到身後的唐瑛也一直跟著他,兩人也算https://www.hetubook.com.com得同路,他倒也沒多說什麼,然而眼看著到了自家門口,他翻身下巴,唐瑛竟好似才回過神來:「竟然跟著大人過來了。」她翻身下馬:「既然來了,不如大人請我喝杯茶吧?」
如果當初白城之事是先太子一手策劃,她還真不可能去效忠小皇孫。
她今日騎的是騰雲,翻身上馬之後跟在傅琛身後慢悠悠的走著。
等到太子喪事已畢,二皇子隔三岔五來探望,她便拉著二皇子的手垂淚道:「我一生爭強好勝,鮮有軟弱之時,然而自從延兒去了,備嘗人情冷暖,便知你是個好的,這段時日累著你了,總不能讓你白白替姑母跑腿。」回頭便將手底下的人都召來交給了二皇子,有鴛鴦樓的舊人,還有兩個錢莊,鏢局的人等。
傅琛眉目不動,淡然道:「那兩人的姻親關係都在這張供詞上,包括他們如何與萬家接頭,得了萬家那邊的授意。至於拖延糧草的官員,也與萬家脫不了干係。兵部尚書就是個騎牆派,糧草之事還與戶部官員有關。前些日子不是處斬了一批官員嘛,我便找了個罪名把厲通連兵部這兩名官員一起加塞進去。留著他們的性命,若是讓人察覺你有查白城之事,也是禍患。」
唐瑛喝一口茶,藉著茶水的熱氣平復心頭感慨,不得不說有一段日子她都快拿傅府當家了,偌大的京城這座府邸也曾給她溫暖。
唐瑛入京之後,最想查的便是白和-圖-書城之事,但苦於自己一直不曾進入權力的中心,既無權抓捕官員,也沒有人脈助她探到白城之事的肇事者,便只能一步步往上爬,想要憑自己的能力查到最終的兇手,恐怕得費些功夫,但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傅琛從書房的暗格里拿出一沓供詞:「你看看這些。兵部當初附和的兩名官員也被我找了個名目抓了來,細細拷問。這些都是他們的口供。」
唐瑛:說的好不情願的樣子。
傅琛:「唐掌事請。」無事不登三寶殿,這丫頭恐怕是終於忍不住了吧?
他早料到有這一遭,面上卻仍舊客客氣氣請了唐瑛進正廳。
他的話簡直說出了大長公主的心聲,從前還當姐弟情深,哪知道為了自己的兒子,卻連她兒子的死活都不管:「是啊,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他嘆息道。
二皇子承她一份好意,便與大長公主吐露自己的委屈:「以前我總覺得,父皇還是疼我的,雖然不能跟皇兄比,可自從皇兄去了之後,我才知道自己在父皇心裏的位置,竟然連元奕那小兒都不如。將來,難不成要我這個做叔叔的跪在小侄子腳下稱臣?」
傅琛:「滾!」
傅琛的下人們見到唐瑛,皆喜氣盈盈,奉茶的熊豫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一趟趟點心果子跑個沒完,連著跑了四趟,頂著傅琛刀子似的眼神居然還替他留人:「郡主難得來一趟,廚房的文叔說昨兒買了驢肉,做的五香醬驢和圖書肉,想要請郡主留下來嘗嘗他的手藝。」
他的母親為皇貴妃,而其餘弟兄們無論是聖寵還是母親的位份,乃至朝中的呼聲,與他都差了不是一星半點,而是天壤之別,這讓元閬生出一種「太子輪流坐,今年到我家」的自信。
大長公主從去年冬天就一直病著,起先是不曾出席萬壽節的宮宴,緊接著桓延波的遺體入京,也幸虧冬日屍身容易保存,她在兒子棺前狠哭了一場,正要著手替兒子辦喪事,卻趕上了先太子的大喪。
傅琛無奈:「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溫和的眸子注視著唐瑛:「既然文叔想要留你嘗嘗他的手藝,我也沒必要阻攔。」
唐瑛:「大人這是不歡迎我啊?」她沮喪的撓頭:「我也知道自己厚臉皮,不請自來。」
「哎!文叔肯定高興!」熊豫顛著小步一溜小跑沒了影子。
元奕心中苦惱,一方面感動于皇爺爺對他的疼愛,一方面又覺得不該當著文武群臣對二叔如此嚴厲,更有甚者,他已經開始考慮將來該如何應對,這才召了傅琛與唐瑛入東宮商討。
鳳部時常有秘密處斬的官員,加塞個把人根本不費功夫,傅琛順手便滅了口。
她先是繞著圈子與傅琛談幾句禁騎司的事情扯閑篇,又談幾句元奕與元閬之間的暗流涌動,終於把話題扯了回來:「咳,鳳部詔獄關著的一位東宮姓厲的大人,我有些話想要問問他,不知道大人能不能行個方便?」
「厲通連兵部那兩名官員m.hetubook.com.com都死了?」
唐瑛跟著他一路進了書房,心中還處於震蕩之中:「你是說……這些都是二皇子元閬的主意?」
但如今南齊帝尚在,二皇子待他的態度都是一貫的溫和,就算面上沒什麼笑意,可也沒有撕破臉的跡象,他心中隱隱不安,卻又不好跟南齊帝多說,生怕皇爺爺對叔父們態度更為嚴苛,那于叔侄關係來說豈不是雪上加霜。
元奕在東宮為著親叔叔而煩惱,概因前日早朝元閬竟然站在了他左前方,引的南齊帝大怒,當著文武眾臣將元閬斥責一番,罵他僭越。
太子大喪,各府官員女眷都是按點入宮哭靈,大長公主府里的喪事辦的悄無聲息,只除了二皇子抽空過來幫忙,竟是再無悼客。
再多的陪葬品都沒辦法彌補兒子身後之事的冷清,元蘅送走了丈夫,又送走了兒子,宮裡的喪事都還沒有結束。
傅琛早有準備:「你找姓厲的,是不是聽說了當初白城以換防調兵,是他最先向陛下建議的?」
唐瑛一路之上都很沉默,兩人到了宮門口,自有隨從牽了馬過來。
傅琛不由想起當初她身無分文被收留的日子,也是從傅府飯桌上的吃食大有變化,讓他每日都開始留心這個小丫頭有沒有作怪。
姑侄倆難得心情一致,如今利益上似乎也沒什麼大的衝突,關係竟然更見緊密,都快趕上親生母子了。
她對外宣稱卧病在床,連東宮喪事也未參加,南齊帝暴怒之時也不知道心中如何作想,她卻已經顧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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