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傅琛入獄

遠遠瞧見宮門口值守的禁衛軍,唐瑛才放緩了速度,騎著傅英俊踢踢踏踏往前走,如同往常入宮一樣,到得宮門口翻身下馬,自有人湊過來要替她拴馬,她還開玩笑:「不必勞駕,小心這傢伙咬你。」
她閉著眼睛在「楊虎妞」身上滿足的蹭了兩下,伸個懶腰,睜開眼睛卻撞上一雙深邃的瞳孔,彷彿盛滿了璀璨的星光,漸漸壓下來,靠的極近,令人不由屏氣凝神,懷疑下一刻他便要吻下來。
「可知道誰告的密?」唐瑛只覺得手心無端冒出冷汗,連同心底也升起一股寒意:「傅大人他……當真放走了岷王的兒子?」
唐瑛押解著兩人回到禁騎司,先把傅琛投入詔獄,與告密者分開關押,這才召集眾人開會,傳達陛下的旨意,要主審此案。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岷王便是先帝宮中皇貴妃之子。彼時今上為太子,岷王便如同二皇子般子憑母貴,頗得先帝寵愛,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也曾經大肆籠絡朝臣,想要對過去的太子如今的皇帝取而代之。
唐瑛自行倒了杯冷茶一口飲盡,總算是徹底清醒了,少年老成的嘆一口氣:「楊叔父臨走之時讓我照顧她,這丫頭在邊城野慣了,根本不知京城的險惡。」
今上繼位前的那兩年,京里太子與岷王的奪嫡之爭達到了白熱化,再加上先帝態度並不如今上明確堅定,還有點和稀泥的感覺,就更加劇了兄弟之間的爭鬥。
劉重急的團團轉:「這個……下官也不知曉。不過https://www.hetubook•com•com傅大人做事,總有他自己的道理,就算是放走了岷王的兒子,肯定也是有苦衷的。求唐大人進宮去探一探消息,我們也好有個應對之策。」
當時他還自嘲道:「唐掌事不愧是影部出來的人,若是去行美人計,恐怕無人能夠抵擋。」
先帝與先皇后曾並肩大破三王之亂,年輕時候伉儷情深,羡煞旁人,然而再深的夫妻之情也敵不過時間的蹉跎消磨,更敵不過後宮一茬又一茬鮮花嫩柳般的新人。
「唐掌事——」劉重見到她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昨晚有人告密,傅大人他被陛下下旨拘禁宮中了。」
但這句話太過曖昧,有越界之嫌,她還是咽了回去,免得再給他不必要的希望。
「你還是先把自己照顧妥帖了再照顧別人吧。」傅琛居然在她腦袋上輕揉了一把,轉身往外走:「別事事讓人操心。」
他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劉重聽到此事,當即反對:「不可能,大人不像是知法犯法的要樣子。
翌日天光大亮她才騎著傅英俊趕去禁騎司上值,還未踏進司署大門,就與匆匆而來的劉重差點撞在一處。
她接手此案,出了清涼殿便去偏殿提了五花大綁的傅琛與同樣綁著的告密之人,目光與傅琛一觸即離,對方眼神冷漠,彷彿與昨天公廨里充當人形靠墊的傅琛是兩個人。她心裏竟無端難受,硬著心腸下令:「都押回禁騎司去,待本官審訊www.hetubook.com•com。」
禁騎司內,知道傅琛有意於她的不在少數,只是自從去歲傅琛與她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面孔之後,兩人無形之中拉開了距離,外人瞧著便是兩人刻意劃清界限。司里便有了另外一種傳說,一則說唐掌事生的是個女人模樣,但內心裡住著個糙漢子,傅大人識破了她的真面目,自覺不合胃口,便改弦易轍;二則說她一心沉迷向上爬,一經升任掌事又封郡主,自覺地位高超,便對傅大人失去了興趣,拒絕了傅琛,使得傅大人心灰意冷之下便放棄了追求,兩人漸行漸遠。
「你且先別慌,照常去忙,就當不知道此事,私底下再聯絡幾位對傅大人忠心不二的兄弟,等我的消息。」唐瑛撥轉馬頭,騎著傅英俊往宮裡趕,摸著傅英俊的大頭給自己打氣,希望這一切只是場誤會。
傅琛若無其事的起身,暗中活動被壓麻的腿腳:「你都出動馮保到處封店了,慶王妃再到處玩下去,都快成京中商戶的禍害了,她還敢玩嗎?」
「多謝大監相告。」唐瑛惶惶道:「要不我躲躲?」
「我瞧著她比你還大一些?」
唐瑛聽到這一段舊聞的時候,也曾說過:「陛下心有芥蒂,才會更注重嫡庶,寧可扶持皇太孫繼位,也不肯讓二皇子繼位,還是對往事不曾釋懷。」倒是理解了今上執意要立皇太孫的心情。
劉重講了一個名字,正是昨晚與傅琛一同在宮裡輪值的兄弟:「他說有人向陛下告密,說是傅大人放走了岷https://m.hetubook.com.com王的兒子,陛下最恨臣子欺瞞,當場便將傅大人拘禁。下官不好入宮,還請唐掌事代為打探。」
唐瑛說說笑笑入宮,半點不曾有驚慌的樣子,才踏進宮道,迎面便遇上了南齊帝身邊的內監劉三,遠遠見到她如獲至寶:「唐掌事,老奴正要出宮去呢,陛下宣掌事大人晉見。」
那是暫時處理完公務難得的閑暇時光,唐瑛是有意而為之,心懷叵測的打探消息,而傅琛……大約也是有意而為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剛還想著去後宮換班呢,陛下召我可是有事?」她擺出一副愕然的樣子:「不是還有傅大人么?難道還有傅大人都處理不了的事兒?」
※※※
先帝人到中年,江山穩固,政務嫻熟,有的是大把精力開始寵愛新人,其中尤以皇貴妃柏氏最為得寵。柏氏的肚子也很是爭氣,第一胎便生出了兒子岷王,要比今上小了足足十四歲。
劉三一張臉都快皺成了苦瓜,朝身後的小太監掃了一眼,嚇的小太監往後退出好幾步,他才與唐瑛並肩往清涼殿趕,邊走邊小聲說:「誒誒往後可沒有什麼傅大人嘍,姓傅的被人告了密,放跑了岷王的兒子,陛下讓他與人對質,他竟承認了,如今已經被看押起來了,陛下急召唐掌事,就是想讓掌事審理此案。您可趕緊的吧,陛下正氣著呢。」
岷王就如同今上心中的一根刺,不能隨意越過的底線,偏偏傅琛粘上了此事。
「哦,她是要比我大兩歲。」唐瑛不由笑起來:https://m.hetubook.com•com「沒辦法,小時候有一陣子她是我的手下敗將,還叫過我一陣子的姐姐,也是那時候留下來的毛病,她是光長年齡不長腦子,我這樣妥帖的人,自然想著要把她照顧周到。」
兩人腳步匆匆進了清涼殿,南齊帝面上籠罩著一層怒意,見到唐瑛便開口將事情簡略說了兩句,然後下旨讓她秘密主審此事:「朕思來想去,竟再無可托之人。唐卿是忠良之後,又向來對朕忠心,此事交到你手上,朕放心。你務必要審出一個結果,查清楚岷王之子的去向。」
當日再無別事發生,唐瑛去內獄轉了一圈,查看了春娘最近幾日審訊的供詞,掌燈時分離開了禁騎司,總算回家泡了個熱水澡,在張青的絮叨聲中吃過晚飯,美美睡了一覺,才算緩過勁兒來。
「她走……怎麼也不同我打個招呼啊?」她假裝很自然的從傅琛身上爬起來,顧左右而言他,以掩飾自己的尷尬:「這丫頭不會又跑出去瞎玩鬧吧?」既然對方都表現的大方得體,唐瑛就當是借好兄弟的肩膀打個盹,實則她全身都快窩進傅琛懷裡了,姿勢是說不出的曖昧。
唐瑛睡了足足兩個時辰,睜開眼睛已是黃昏。
她記得當時閑聊這段的時候正是去歲最冷的時節,傅琛就坐在公廨里,旁邊還擱了雜役搬來的紅泥小火爐,炭火燒得旺旺,爐上擱著燒水壺,翻滾的熱水騰起一片水霧,模糊了他的面容,連帶著他的表情也瞧的不甚清楚。
隨著她上任掌事之後時不時騎著傅英俊出現在公共場合,漸和-圖-書漸野馬王被她馴服的消息傳了出去,就連南齊帝都聽說了,還開玩笑說賞錯了人,宮門口值守的禁衛軍不過是上來獻殷勤,並非不知傅英俊的脾氣糟糕。
「要不怎麼說掌事大人是名將之後呢?我等也只有望馬興嘆而已。」那人眼睜睜看著唐瑛拴好了馬,閑閑踱步到宮門口,拿出入宮的腰牌要給值守的禁衛軍查驗,對方笑道:「唐大人不必查驗,咱們兄弟認您這張臉就好了。」
「我哪有?」唐瑛很想追上去理論,不過想到他方才眼神里的關切之意,又縮了回來。
唐瑛腦子有些發懵,說話都結結巴巴:「虎……虎妞呢?」
劉三比她還驚惶:「您可趕緊走吧,再拖下去陛下就更生氣了。」
總之都是關於兩人男女情事上的無疾而忠,在司署內還很是引起過一陣子的議論,漸漸此事便淡出了眾人的視線,時間久了加之軍餉案搞的大家都忙碌不堪,連睡覺的功夫都少,更無人關注唐瑛與傅琛之間的故事,才平息了兩人之間的這段傳聞。
唐瑛跪在清涼殿內,不敢抬頭與南齊帝直視:「微臣遵旨。」
傅琛卻好像並無此意,只是伸手理順了她鬢角睡亂的碎發,彷彿做了一件極之自然的事情:「哦,慶王妃枯坐無趣,先自回去了。」
「傅大人昨晚不是在宮中值守嗎?誰傳回來的消息?」
唐瑛為了揣摩今上的心思,還特意與傅琛聊起過這段過往,恰好知道一二。
她心情好,心裏還存了一句話不曾說出口——也就是你當我拿女人,才會覺得我使美人計無法抵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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