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設宴酬謝

唐瑛握著他的手站起來的同時,總算是瞧清楚了他的模樣,頓時愕然:「經六公子?」
唐瑛失笑:「小經大人可要小心了,許多人對禁騎司避之唯恐不及,你這是上趕著送把柄。」父子政見不合理念不同,若讓政敵知道誰知會生出什麼樣的事端。
唐瑛從他的話音里聽出不滿之意,這是指責她手上人命太多,這才招來殺身之禍,不由「嗤」的一聲笑了出來:「小經大人跟左相可不大像父子。」這麼愛較真的性子,哪裡是擅和稀泥的左相經淮的家風?
張青帶著丫環過來奉茶,聽到兩人對話,懷疑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掃來掃去,倒好像發現了什麼奇怪的事情。
我只是一句客氣話而已,就跟「有機會請你吃飯」的功效一樣,但凡聽過的人都知道這是應酬話,誰會當真呢?
經灃笑的謙和,卻極其不同她見外:「經某小時候喜歡吃北方菜,但是當官這幾年都是在江南,起初還不大習慣,不知不覺間竟然改了口,回京之後便頗為懷念江南菜,若是不麻煩的話……」
走到半道上,騰雲引著張青急匆匆趕來,憨厚的青年嚇的臉都白了:「怎麼回事?騰雲獨自回府。」見她受傷,擔心不已:「誰乾的?」懷疑的眼神掃過經灃,看樣子只要唐瑛承認是經灃乾的,他便要上擰了人家的腦袋。
嘉正十六年的上元燈會,按照慣例,帝后登臨花萼樓,與民同樂。
說話的功夫,兩人已經走出了巷子,唐和圖書瑛胳膊上的傷口足有三寸長,尤其外面是黑色公服,傷口處反而露出內里白衣,更是觸目驚心。
唐瑛:……
「看起來……好像很需要。」她摸摸腰間,尷尬之極:「沒帶銀子,不知道會不會被坐堂大夫趕出來?」
唐瑛從宮裡出來,騎著騰雲慢悠悠往家走,寶意要派倆人隨侍,被她拒絕了:「難道還怕有人刺殺我不成?」
為首的黑衣人似乎很是忌憚巡行的衙差,見勢不妙各人扛了一具屍體從巷子另一頭撤退。
錦衣公子對他的威脅置若罔聞,吩咐長隨:「你去喊巡街的過來。」
這麼說她猜對了?
一人一騎衝進衚衕,騰雲還未安撫停當,便有十幾名黑衣人沖了出來,堵住了她的前後路。
當晚,經灃非要送她回去。
「這是什麼鬼運氣!」唐瑛自嘲一笑,俯視著圍過來的黑衣人,長劍指著為首的男子:「既然事先都打好了埋伏,是不是該報個名號?」
唐瑛反倒有幾分不好意思:「小經大人倒是……誠懇。」誠懇到這地步的官員,還真不多見。
巷子口的錦衣公子走了過來,站在她面前,向她伸出了手:「地上涼,坐著容易生病。」
「多謝小經大人。」唐瑛提著劍四下找劍鞘:「我這是倒霉,大過年遇上尋仇的,真是找死也不挑個好點的日子,陪著家人看燈不快活么?」
經灃:「唐掌事是想說我固執愚鈍不懂變通吧?」
唐瑛一個人在m.hetubook.com.com外面風裡來雨里去,不少官員見到禁騎司的人都恨不得繞道走,難得碰上個居然拿她當弱女子看待的年輕男子,不由失笑:「那就有勞小經大人了。」
「這點事情相信掌事大人早有耳聞,無需隱瞞吧?」他轉而關切道:「唐掌事可需要去旁邊醫館包紮一下?」
經灃在外為官多年,聽說地方官做的很不錯,年年考評為優,前年軍餉案時京中騰出好些官職,左相便想法子把經六郎調回了京,去年底進入大理寺,時任大理寺丞,與唐瑛打過兩回照面,算不得熟悉。
寶意笑道:「屬下知道掌事大人功夫了得,只是今日陛下與娘娘們都賜了酒,大人喝了不少。」
南齊帝近來身子不適,帶著后妃露了個面,便徑自回宮清修,朝中重臣難得早早迴轉陪伴家人。
唐瑛一屁股坐在地上,靠在冰冷的牆角邊喘口氣,這才覺得後背汗濕,酒意散去,手腳還有些發軟。
這句倒是實話,唐瑛地位超然,自傅琛離開禁騎司,她暫領鳳部,雖然不見陞官,但四時封賞卻不斷,明眼人都覺得她運道好,雖身為女子卻是天子近臣,至今還無人能吃她一頓家宴。
京城百姓很重視上元燈節,出宮之後就會發現幾乎所有臨街的店鋪前面都有彩棚彩燈,遠遠望去流光溢彩,到處都是夜遊觀燈的百姓,耳邊歡聲笑語不絕,端的是闔家團圓的好日子。
一語成讖。
唐瑛:「……」玩笑開大了和*圖*書
「那日得小經大人相救,原本還想著設宴酬謝,只是公務繁忙抽不開身,不得已請義兄去貴府一趟,實在不好意思。」
來人逆光而立,看身形似乎是位錦衣公子,身邊還跟著一名長隨:「公子,他們好像在殺人。」
「你們也太卑鄙無恥了!」這就討債,居然試圖砍騰雲的馬腿,唐瑛氣的破口大罵,從馬上一躍而下,迅速被幾人包圍,趁此機會騰雲直衝出了巷子口。
「等你去了閻王殿就知道了!」為首的男子脾氣似乎不大好,一聲呼哨齊齊圍攻。
從去年春天開始,禮部尚書張文華向南齊帝引薦了一名道士入宮,皇帝便迷上了清修鍊丹,性情大變,可苦了身邊的臣子。
兩人還未邁進旁邊的醫館,便有一隊巡街的衙差跟著經灃的長隨小跑著過來,見到受傷的唐瑛,幾乎嚇破了膽子:「是誰敢刺殺唐大人?」
哪知道張青禮物是送到了,但經府隔日亦回了一份厚禮,除了補身子的貴重藥材,還有兩瓶密制的解酒丸,外加兩盒祛疤的藥膏,回禮的正是經灃本人。
經灃莞爾:「下官可以代付。」
巷子里的打鬥持續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黑衣人倒了一半,唐瑛左臂也添了一道傷,忽聽得巷子口中有人喝道:「你們在幹什麼?」
經灃是個務實的性子,凡事愛尋根究底,上任三個月就破了一樁多年懸案,就連南齊帝也在朝堂上誇過他。
她握著經灃的手站起來,後者大約沒想到黑燈瞎火和_圖_書之下救的居然是唐瑛,拉她起來之後率先鬆開手,後退了一步:「唐掌事這是……」
唐瑛再三謝過經灃,這才同張青回家。
「沒什麼事兒,遇上幾個不長眼的,幸虧小經大人路過喊了一嗓子,才嚇跑了賊失。」
唐瑛呵呵笑:「……不知道小經大人喜歡甜口咸口辣口?喜歡京都菜還是南方菜?我好吩咐府里置辦。」趕鴨子上架,這頓飯看來免不了了。
她踏進客廳,見到負手而立的青年笑如暖陽,不由暗中揣測他的來意,可又不好直截了當的追問他的來意,只能拿客氣話寒暄。
為首的男子瓮聲瓮氣道:「姓唐的,你自己做的孽難道自己不知道?」
長隨應了一聲,消失在了巷子口。
唐瑛大驚之下酒醒了大半,迅速掃過沿街道路,用儘力氣驅趕騰雲往最近冷僻無人的衚衕沖了過去,免得踩踏到行人。
經灃含笑:「幾時開宴?」
來人正是左相經淮的幼子經灃,左相的老來子,卻是一眾兒子裏面最聰慧善斷美儀容的,少時讀書頗具才名,年紀與傅琛相若,恰是傅琛殿試那一屆的探花。
經灃居然笑了出來:「掌事大人明察秋毫。」
經灃卻好像生怕唐瑛反悔似的,還追加了一句:「能得唐掌事親自設宴款待,經某真是三生有幸。」
唐瑛:「……這是相爺對小經大人的評價?」
唐瑛拍拍腰間劍鞘,滿不在乎:「放心,我喝的再多也能提得起劍,就算有人刺殺,也保他有來無回。」
唐瑛這時候和-圖-書就有點後悔拒絕了寶意的提議,若是帶倆護衛多好,也省得帶著醉意與人搏命。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唐瑛也只能認趣道:「不麻煩不麻煩,到時候還要向小經大人討教南方佳肴,希望大人別見笑。」
經灃如何聽不出唐瑛話中的諷刺之意,沒料到他居然一本正經開了個玩笑:「兒肖母,可能下官的性子隨了母親吧。」
為首的黑衣人:「小子,休得多管閑事!」
唐瑛:「……」這位小經大人怕不是個傻子吧?
唐瑛幾句話打發他們去現場,她抬腳進了醫館,經灃一直跟在她身邊,親眼看著她解開護腕,露出受傷的左臂,忙忙轉身,眼角的餘光瞥見她神色如常坐在醫案前,任由老大夫洗清傷口,上藥包紮,發現她額頭冷汗與緊握的右拳,面上一派波瀾不驚,似乎受傷是家常便飯,不由暗暗佩服她的鎮定自若。
她騎著騰雲路過武安街,也不知道哪裡來的童兒扔了倆爆竹過來,炸的騰雲雙蹄高揚,緊跟著又有人往騰雲尾巴處扔了倆爆竹,騰雲徹底受驚,撒開四蹄便要往人群里沖。
她以為這件事情就此打住,與經灃至多算是點頭之交,隔日吩咐張青送份厚禮去左相府上便了結了此事。
經灃彎腰拾了劍鞘遞給她:「……也許他們已經沒有家人可陪了。」
「閣下指的是哪樁?我還真不知道。」唐瑛好言好語:「麻煩給個提示。」禁騎司就是個殺人機器,經她手送命的人還真不少,指望她自己想起來,難度頗大。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