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被人揍醒

十三公主生母是安才人,生下孩子便難產而亡,彼時皇後娘娘在宮中寂寞,便抱回中宮撫養,年方十五,正是擇駙馬的年紀,雖然不是從皇后肚裏爬出來的,但皇後娘娘拿她當親女兒疼愛,故而對十三公主的終身也很上心。
「聽說半個月後皇後娘娘要在宮裡為十三公主舉辦一場相親宴,會邀請未婚男女參加,若是唐掌事到時候在相親宴上給經某幾分薄面,我還是很願意主審令兄的案子。」經灃慢吞吞說。
唐瑛卻似乎並沒有生氣,目光在花樹之間巡梭:「小經大人有沒有感覺?我總覺得好像一直有人在暗中窺伺。」
唐楓再道:「唐家歷代掌兵,極盛之時有南辛北唐之說。辛氏掌著東南門戶,手底下戰艦船隻是南齊最好的。朝廷曾經嚴禁民間私自做海上販運之事,但辛氏借掌兵之際大肆做海運貿易,聚集了不少財富,終於引的上位者動了殺念,於二十年前誘捕辛元帥,其餘辛家人無論男女老少都不肯放過。聽說最後只有一小部分辛氏族人帶著財富坐船離開,其餘族人盡皆被屠戮。南辛尚且難逃覆族之災,何況北方唐氏,有多少將領都出自唐家軍。」
留芳園主也很有意思,花會當日並不出來待客,只在園中擺滿盛放的各種鮮花,隨來客觀賞,自有僕從穿梭于花樹芳徑之間,滿足來客的各種需求。
「當初你執意要留在京城,我當時只是一個念頭,但因為有姓傅的做了擋箭牌,便也想著許是你失去父兄之後,當真找到了一生依靠。可是這兩年多的時間證明,你並非那種以夫為天的女子,反而極具才幹,愈發肯定了此事。對不起小堂妹,是兄長們無能,龜縮在并州,讓你一個人面對此事。」
他忽覺得背後冷嗖嗖的,不由摸摸後腦勺,總覺得莫名有點冷。
她這兩日總感覺不對勁,有時候是在街角,有時候是在禁騎司大門口或者別的什麼地方,總歸有種被人盯梢的感覺,但好幾次查探都未有結果。m.hetubook.com.com
離開的時候,他還問過一句:「那位小經大人……當真對堂妹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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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然兩耳不聞窗外事,可不代表是個傻子,相反因為善於觀察思考,反而比其他人想得更多:「上次母親帶著我們入京想要接你回去,你死活不肯回去,還說要跟姓傅的在一起。可是我入京之後聽唐松念叨,說姓傅的莫名其妙死了,你反而登上高位,掌著禁騎司,出入宮廷,成了陛下的心腹嫡系。如今想來,你與姓傅的並無什麼男女之情,當時是哄騙我們的吧?」
唐瑛與經灃同行,半道遇上了好幾撥熟人,其中便有威北侯沈謙與九駙馬趙冀。
「呵呵,你也太小瞧祖父了。」
見到二人同行,她算是明白了。
唐瑛沉默一瞬。
離開大理寺之後,唐瑛將馬拴在馬車之後,也爬上了唐楓的馬車,老管家見狀,知道他們有事要談,忙躲了出去坐在了車轅之上。
一見鍾情,她可不信。
二人眼睜睜看著唐瑛與經灃並肩離去,男兒芝蘭玉樹,女兒英姿颯爽,竟莫名有種奇異的和諧。
他說的很慢,並且緊盯著唐瑛的表情,發現當他提到唐堯跟唐珏的戰亡,小堂妹的瞳孔猛然緊縮,表情僵硬冷漠,那一瞬間彷彿在兩人之間築起了一面冰冷的牆壁,想要把他隔絕開來,在察覺到他的注視之後,她很快就調整了面部表情,輕笑:「沒有的事,堂兄想多了。」如同春天湖裡化凍的水面,碎冰點點,笑意不達眼底。
「小經大人考慮好了?」
馬車疾馳,很快來到了唐府,唐瑛引著唐楓直入書房,待下人奉上茶水退下之後,書房裡只剩下了兄妹兩人,唐楓追問:「小堂妹,你老實告訴我,你既與姓傅的並無男女之情,卻執意要留在京中,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
經灃好脾氣一笑:「只要唐掌事別在心不在焉的敷衍我,我就謝天謝地了。」
大理寺卿明潞都不願意沾手的案子,他竟然還和_圖_書往上湊,這人莫不是有毛病?
唐楓藉機叮囑唐松:「別再惹禍,省得給小堂妹帶來麻煩,知道不?」不等唐松應答,已經拔腳急急追了過去。
「不對!」唐楓猜測:「上次回去之後,我一路都在想,你到底為何非要留在京里。我聽說姓傅的當初不知道犯了什麼事兒,最後竟然死在了你手上,為此威北侯沈謙與你反目成仇。你與姓傅的兩情相悅就是笑話一樁,拿來哄我們這些并州鄉下的親族。」
唐瑛:「這樣啊,張文華手腳倒是快。若是定了主審的大人,還要麻煩小經大人知會我一聲。」
唐瑛:「堂兄想知道什麼?」
唐楓很是擔憂她:「那位小經大人……他是什麼人?」
他媳婦白了一眼:「男未婚女未嫁,六叔難道不知自己做什麼?」
「堂兄不必如此。」唐瑛轉頭向經灃打聽情況:「不知道小經大人可否行個方便,替我打聽一下堂兄這件案子是哪位大人負責主審?」
唐楓自有讀書人的冷靜與縝密,聽來竟令人無可辯駁。
經三郎走出去好遠都向後張望,被他媳婦掐了一把:「夫君瞧什麼呢?」
沈謙對著經灃的身影差點氣炸了肺:「好心當成了驢肝肺。」
經灃:「沈侯爺想來對唐掌事有所誤會,她不是這樣人。」匆匆去追唐瑛。
後面還遇上了帶著媳婦遊園的經三郎,許是沒想到自家六叔會跟禁騎司掌事在一起遊園,還呆了一呆,這才上前見禮。
經灃安慰她:「你定然是累了,長期精神緊張,難得輕鬆片刻,便覺得有人暗中跟蹤。公務總是忙不完的,還是要注意身體。」
經灃哪耐煩與小輩啰嗦,打發他離開。
張文華如今不但有皇帝的寵愛,他還有得力盟友——玄真道人。
唐瑛既然答應了,便不會輕易毀約,果然換了常服與之同行。
「有道理。」唐瑛嘴裏附和,心中卻仍舊疑神疑鬼。
當著唐楓與唐松的面,經灃態度堅決:「若能搏唐掌事一笑,經某願意為掌事hetubook.com.com做任何事情。」
經灃也脫了官袍,穿一件月白色錦袍,玉面朱唇,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倜儻之意,加之多年為官,卻又比京中的紈絝們少了輕浮之意,極為引人側目。
沈謙原本早與唐瑛鬧翻,聞言頓時大笑三聲,還提醒經灃:「經六郎可得小心,別被有些人騙了。有些人表面裝的情深意重,內里可是蛇蝎心腸,殺人不見血。」
經淮老奸巨猾,視幼子為光耀門庭的下代經家掌舵人,明明經灃早過了議婚的年齡,蹉跎的年紀不小了,卻也不見他著急在高門顯貴之中挑兒媳,難道不是有別的打算嗎?
當天晚上,威北侯爺沈謙在睡夢之中被人揍醒,疼的嗷嗷慘叫,卻當自己仍在夢中,抱著施暴者差點哭出來。
「我怕自己笑起來嚇到別人。」劉重就說過「掌事大人笑起來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這種話。
經三少奶奶愈發覺得自家夫君呆的可憐又好笑。
事實證明,劉重的直覺不錯,每次他們懈怠之時,唐掌事要加訓總會笑的格外親切。
唐楓:「我近來一直在想,小堂妹不肯回到并州鄉下,能讓你留在京里不肯離開的原因到底是什麼,思來想去,只想到一個,或許……四叔跟珏堂兄的戰亡並不是表面那麼簡單。」
「那就有勞小經大人了。」
「怎麼會?」經灃誇道:「掌事大人該多笑笑的。」
唐瑛:「……」竟無從反駁。
過得五日,留芳園的花會開了,經灃果然親自上門邀請唐瑛同行。
沈謙冷笑:「難道我說錯了?!」
今日進了留芳園之後,這種感覺愈加強烈,卻又感覺不到惡意,心裏不由冒出個荒誕的念頭,卻又覺得自己想多了——就算某人敢潛進京中,慶王與慶王妃也不會等閑視之。
「堂兄還想說什麼?」
「經相的幼子。」唐瑛揉揉額頭:「堂兄既然已經高中,步入仕途難免,但京里近來都不太平,恐怕還有一場腥風血雨,堂兄初入官場,不如去地方任職,等風和*圖*書波平息再入京?」
唐瑛聽得有趣,不時露出笑靨,經灃談興愈濃,時不時便盯著她的笑容道:「唐掌事還是該多笑笑,年紀輕輕的小姑娘,老是板著一張臉,不知道嚇退了多少心中有意的少年郎。」
唐楓:「……」
留芳園屬於京中名園,四季各色花兒都育了不少,每年都要按四季舉行花會,頭一日會向京中各家權貴送帖子,經相府上自然也會有,帖子卻不會送到經相案頭,多是府里年輕有閑心的主子去玩。
唐松:「小堂妹……」
唐瑛:「堂兄多想了,我父兄為國捐軀並無內情,況且唐氏也並非辛氏。辛氏借掌兵之利大肆撈財,是自求死路。而我唐家從不因手握兵權而飛揚跋扈,任意妄為,反而兢兢業業,盡責守護江山百姓,陛下心中也明白。」她再三告誡:「堂兄若是想跟我談的是此事,就當你沒有說過今日之話。此事出你口入我耳,再不會有第三人知曉。」
沈謙:「經六郎掏心掏肺對待一名蛇蝎美人,小心被反咬一口,屍骨無存。」
唐瑛:「因為我有野心,想要做官啊。」她若無其事道:「父親從小拿我當男兒養,我這個性子也不適合跟三嬸回并州,隨便找戶人家嫁了。更不會操持家務,所以只能走這一條路。」
大理寺卿明潞聽說此事,頭都要大了。
她惆然一笑:「讓小經大人見笑了。」
經灃追上唐瑛,再三道歉:「對不住,都怨我考慮不周,沒想到威北侯也會過來。要不……咱們換個地方?」
「在下經灃。」
唐松可憐巴巴求助:「瑛瑛,你一定要救救我,我真的沒有殺人。」
兩人並肩遊園,他便講些自己在地方為官之時的趣事,或兩家爭一頭牛;或兩村搶水群毆;或市井小民意氣之爭;或富戶縉紳財產之爭;民間各種騙術,鄉間奇怪風俗……各種風俗趣聞不一而足。
唐楓知道她主意已定,再談下去也是徒勞,便不再與她爭執,卻在心裏暗下決定,要盡自己所能助她一臂之力。
其實也www.hetubook•com.com怨不得她,大年初一太孫妃產下一子,南齊帝喜迎重孫,連著數日未曾煉丹清修,朝中重臣齊齊向東宮奉上賀禮。從半個月前開始,各地藩王的賀禮陸續到京,算著日子慶王府的賀禮也快入京了。
趙冀倒是不吝嗇與唐瑛打招呼,還再三打量與之同行的經灃,疑惑的眼神在兩人之間不斷迴轉:「這位公子瞧著有幾分面生。」
唐瑛置若罔聞,扭頭就走。
經三郎:「不知道祖父知不知道?」
「原來是經相家六公子,久聞大名,一直無緣相見。」趙冀在京中時日久了也知道不少。
經灃總算逮到了機會:「京兆府移交過來,明大人還接到了張尚書府上管事捎的話,務必要嚴懲兇手,他也正在為難。」
唐楓氣不打一處來:「你就該在牢房裡老實待些日子,才會長記性。」罵完了又央求唐瑛:「小堂妹,他就是個不長腦子,的,為了他五嬸沒少哭,你若是方便就搭把手。若是為難就算了,等我回去向五嬸請罪……」說這些話的時候他一張臉都要燒透了,羞愧的恨不得鑽進地縫裡。
唐楓:「小堂妹,我們談一談。」
張文華自從向向南齊帝引見了玄真道人,隨著陛下越來越瞧玄真道人,時不時在宮裡跟著玄真清修鍊丹,張文華的帝寵也水漲船高。有時候皇帝輟朝,他也能見到聖上,而唐瑛掌著禁騎司,算是皇帝心腹嫡系,權勢之盛也是令人側目,明潞是兩方都不想得罪,兩方都不敢得罪。
唐瑛輕笑:「誰知道呢,也許只是閑來無事,玩玩而意。別瞧著有些男人說的鄭重其事,那不過是哄女兒家的把戲,誰知道背後隱藏著什麼動機,且邊走邊看吧。」
趙冀連忙捅他,小聲制止:「沈兄別瞎說!」
經灃:「沈侯爺如此對待一名女子,有失風度。」
唐楓:「堂妹為何不肯避開京中風波?」
經三郎長期埋頭苦讀,是名副其實的書呆字,真正不聞市井之聲,還是沒想明白:「六叔怎麼會跟唐掌事在一起?他們怎麼能一起遊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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