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豺狼虎性

唐瑛一番話,使得清涼殿里的氣溫陡降,直逼寒冬。
傅琛:「……」
唐瑛:「大理寺還有張大人侄子張渝死因的驗屍記錄,要拿來給陛下親閱嗎?」
劉重等人大笑。
唐瑛訝然道:「玄真仙人這話說的?我弄什麼了?你與張文華合謀矇騙陛下反遭天罰,現在這是想把事情往我頭上推?難道是我指使的你?紅口白牙你可別冤我啊!」
玄真再提要求:「我要見替我收拾衣物的小太監!」他玩的就是裝神弄鬼那一套,根本不信什麼「天罰」,分明是有人在他的法衣上動了手腳,這個人除了有可能是唐瑛,最容易的便是近身侍候的小宦官。
他在詔獄日夜慘號痛苦不止,無數次要求面見陛下,見到唐瑛就激動的要撲上來,反反覆復都在念叨:「你到底怎麼弄的?」
劉重帶幾個人進去按著他的脖子硬塞了幾顆逼著他吞了下去,為了防止他自己個兒摳嗓子眼吐出來,還直接把人拴了起來,玄真那一身被燒焦的皮肉哪裡抵得住捆綁,疼的哀號不止,其狀甚慘。
唐瑛待他自然不同:「自然是賣通了他身邊的人,往他的法衣上灑上松香粉,救火的同時再撒幾把,保管這火越燒越旺,一時撲不滅。」
傅琛見她得意的猶如惡作劇的小孩子一般,只覺可愛,忍不住在她腦袋上揉了兩把:「你呀,玄真遇上你算https://m.hetubook.com.com是倒霉了。」他對禁騎司的能力還是知道的:「你之前就一點沒有察覺玄真有問題?」
唐瑛不住搖頭嘆息:「你們作孽喲……」似不忍掩目而去。
她說:「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只是太子的身體一早就不好,而皇太孫又聰慧異常,於是他抱著順水推舟的態度暗中默許了二皇子的行為,只是怕有朝一日病太子,或者皇長孫轄制不住老臣,所以要想辦法除去將來有可能掣肘自己兒孫的老臣,特別是歷代掌兵的唐家,就更要及早毀了,還不能做得太明顯。正好二皇子有意想要拉攏唐家出來的武將,設此毒計,他就更是樂見其成,大開方便之門。這兩年我替他查抄老臣,漸漸想明白了其中關竅。他就是想要替自己的孫兒鋪路,而無視他人死活,甚至數萬兒郎的性命也在他的一念之間。」
張文華在禁騎司生不如死,加之他本就不是什麼硬骨頭,打熬不住不但把自己主子招了,還額外附贈一條消息——假設那日玄真道人未曾著火,唐瑛便要成為他為皇帝陛下選出的陰人,要為皇帝侍寢。
「父子皆是豺狼虎性,一丘之貉!」她眼眶珠淚搖搖欲墜,卻倔強的一把抹去:「我偏不會讓他如願!」
傅琛自然也問出了玄真道人的疑問:「那妖道為何會自燃?www.hetubook.com.com你動了手腳?」
唐瑛諷笑:「從他慫恿陛下煉丹服食開始我就知道了。不過我為何要提醒陛下呢?」她憋了許久,終於能傾訴於人:「這兩年我逐漸想明白一件事情。當初你替我查出來白城之事是二皇子暗中操縱,可是難道陛下就當真毫無察覺嗎?」
他做夢都沒想到,元閬為著皇位,居然敢串通道人誘哄南齊帝大量服食丹藥,以致折損了壽元。
玄真見到滿滿一大盒丹藥,嚇的真往後退:「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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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瑛:「張大人,陛下還沒治你的罪呢,你就開始喊冤,莫不是做賊心虛?」
他與張文華密謀之事再無旁人,但禁騎司打探消息最為拿手,保不齊便泄露了風聲;再或者有朝中反對他的臣子暗中指使,首當其衝的便是翁閑鶴……總歸這事兒定然是人為,與老天爺毫不相干。
皇太孫正在殿內侍疾,見到唐瑛壓低了聲音示意:「皇祖父剛剛睡著,唐掌使可是有事?」
唐瑛:「這是從張文華嘴裏掏出來的,至於那位玄真仙人……」她目露諷刺:「他不是頗通醫理嘛,居然還妄想著能活命,臣覺得讓他早死有點便宜他了。他不是吹噓自己的丹藥有多靈嗎?陛下的丹房裡應該還有不少丹藥,不如就讓他每日多吃幾丸,說不定還能多活些日子呢。」
嘉正十六年四月,南齊和*圖*書帝卧床半月,龍體每況愈下,下旨召慶王、湘王、遼王回京。
唐瑛反而做和事佬:「算了算了,皇太孫仁慈,賞他金丹續命,你們按著一日三餐喂他吃金丹,說不準過幾日他就真成仙人了呢。」
張文華跪在殿內光可鑒人的地磚之上,只覺得寒氣沿著膝蓋骨一路竄上來,在後背激起一層白毛汗,直竄上了天靈蓋,禁不住瑟瑟發抖:「陛……陛下,姓唐的胡說,臣……」
唐瑛目送著快馬出京傳旨,握著一卷供詞踏進了清涼殿。
中間不是沒有產生過懷疑,只是「長生」是何等的誘惑,他早已為了「長生」而閉目塞聽。
張文華瑟瑟發抖。
張文華恨不得撕爛她那張嘴:「姓唐的,都是你從中挑唆!」
一道影子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在南齊帝跌倒的同時,做了人形靠墊。
忽聽得南齊帝厲聲道:「住嘴!」
元奕:「就依唐卿所言。」
他的疑心病本就到了晚期,不發作則已,發作起來幾近癲狂,見張文華不肯承認,一味磕頭求饒,只覺得一腔怒意再壓抑不住:「唐瑛聽令,將張文華收押進詔獄嚴加審問,務必審出幕後主使!」一句話說完,翻湧的氣血再壓制不住,「哇」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整個人卻朝後直直倒去。
唐瑛將手中供詞遞過去,皇太孫元奕接過之後一目十行的看完,整個人氣的都要哆嗦:「…和圖書…元閬好狠辣的手段,居然敢對皇祖父下手!」
——張渝「渾身發熱情緒亢奮,滿面赤紅腳步輕飄」的癥狀他也有,每次服完金丹格外明顯,且還伴隨著心慌氣短,呼吸急促,兩個鼻孔感能噴出火球的高溫等等癥狀。
玄真身上皮膚大面積燒傷,張文華被押進詔獄當日,便從宮裡移了出來,也一同送到了詔獄,全都捏在唐瑛手上。
玄真道人總是安撫他說那是長生大道的必經之路,於是他也就信以為真。
唐瑛叫破張渝死因之前,他不急。
唐瑛:「張大人,請吧。」
隨行的劉重等人都笑瘋了:「還仙人呢,別是把腦子燒壞了吧?大人您也別跟一個瘋子計較,他為了脫罪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這種犯人兄弟們見的多了,好好整治幾回就老實了。」說著便要招呼幾人進去給玄真一點顏色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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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文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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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文華嚇的魂飛魄散:「陛下——」他雖然早預見到皇帝的身體會垮,可卻一定是把自己洗摘乾淨的情況之下,而不是自己落進禁騎司姓唐的丫頭手中。
可是方才,就在唐瑛叫破之後,他的一顆心急遽下沉,好像要沉進無邊的黑洞,深不見底。
南齊帝:「唐卿,你來說。」
「陛下,臣冤枉啊!」
張渝之死他只是略有耳聞,聽說與唐瑛的族兄有點瓜葛,至於細節——他一個日理萬機還要抽空和-圖-書發展業餘愛好清修鍊丹的皇帝可沒功夫去深究,反正有主管刑名的臣子會處理,真要委決不下,才會遞到他案頭。
清涼殿里近一月來瀰漫著濃重的藥味,窗戶日夜開著似乎都散不盡這滿殿的葯氣。
內監很快便傳了太醫過來,一番忙亂扎針搶救,南齊帝總算意識清醒了。
傅琛聽說此事,后怕不已,恨不得扒了玄真道人與張文華的皮,連帶著對南齊帝也充滿了厭惡。
唐瑛可就不客氣了:「陛下,臣不知張大人舉薦玄真道人有何用意,或者背後還有人指使,但自從張渝吃金石葯死了之後,臣便派人徹查了玄真道人,發現他師父年過四旬便駕鶴西去。他們這一門修的是丹鼎派,師門裡就沒有長壽的,聽說都好吞金丹修鍊,也沒見修出一位兩位長生的仙人。」
唐瑛哈哈大笑:「你們瞧這道人可是瘋了?現在是逮誰咬誰,咬我就算了,畢竟也是一直瞧我不大順眼。現在連宮裡侍候的小太監都不放過,但凡能拿來替自己背鍋的都要想辦法拖下水。」
南齊帝猶如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冰水,從頭涼到了腳,指著張文華厲喝三聲:「說,到底是誰支使的你?說出來!」
唐瑛:「咦,這可奇了,你哄陛下吃的時候不說這是長生不老的好葯嘛,輪到自己吃就往後退?」
唐瑛安慰他:「莫急莫急,就算是你不扒玄真的皮,他自己也要蛻下一層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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