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大結局(中)

唐瑛極度樂意見到眼前的場景,甚至不介意讓他們更痛苦一點,提醒已經沉浸在悲傷的世界不能自拔的父子倆:「白城之戰,陛下與湘王殿下都知道吧?」
殿內眾人不意她有此一說,俱望了過來。
湘王摟著親娘不撒手,他帶來的人將他護在當間,生怕殿內的暗衛傷了自家主子。
殿門忽然被人踹開,有禁騎司在宮中值守的暗衛押著萬皇貴妃踏進殿來,但見萬氏鬢亂釵斜,形容狼狽,顯然是匆忙之際抓過來的,脖子上還橫著一把長劍,利刃貼近皮膚便是一條血痕。
「混賬東西!」南齊帝傷心皇太孫的無辜慘死,亦憤怒湘王的狠辣無情,骨肉相殘,連太醫的告誡都拋之腦後,咆哮道:「逆子,奕兒到底哪裡對不住你了,你要對他下此狠手?!」
殿內再次安靜了下來。
「陛下少安毋躁,您等會便知道了。」
南齊帝做夢都想不到,湘王竟然如此狹隘,得不到便在毀了對方。
唐瑛站了起來,負手而立,見湘王似乎沒有心情回答她的問題,便自問自答:「殿下看起來是傷心狠了,連話都傷心地說不出來了。」她一字一頓:「我當時,比你現在還要傷心,簡直是萬念俱灰呢。」
湘王親眼目睹親娘自殺,呼吸都差點停了,攬著萬皇貴妃還溫熱的身子眼淚止不住的流,不住呼喚:「娘……娘……」
挾持人質的暗衛沒想到萬氏居然剛烈至斯,連忙鬆開了萬氏的和-圖-書胳膊,那屍體便倒了下去,正跌倒在趕過來的湘王腳邊。
南齊帝從聽到「湘王殺了皇太孫」就恍如夢中,緊跟著聽到湘王殺進來,頓時慌了:「甘峻——」
湘王:「……那就多謝唐小姐援手了。」
湘王心如刀絞,攬著親娘慌忙去看,竟已是氣絕身亡,哪裡還有救呢?
南齊帝自然也是剜心般的疼,最器重的兒子沒了,最寵愛的孫子也被自己的兒子給殺死了。元奕的頭顱就在腳下不遠處,還能看到那不甘而睜大的雙眼,滿是血污的臉頰,寬廣聰慧的額頭——多瞧一眼,心裏便抽搐著疼的更為厲害,好像被人掐著脖子拿刀往心上捅,一刀又一刀,一刀又一刀,喊不出卻又止不住的疼,令人絕望又窒息的疼……
不過——她尋了個綉墩自顧坐了下來,翹著二郎腿支頤瞧的好開心。
父子久別重逢,做父親的怒目圓睜,指著他罵道:「逆子!畜生!骨肉相殘,天理難容!」做兒子的將皇太孫的腦袋「砰」的扔到了他床邊,神色冷漠毫無歉疚之意:「父皇也別責罵兒子,都是您逼的!太子去了,按理本應是兒臣做太子,您老人家偏要將他立為皇太孫,我到底比他差到哪兒了?」
殿內一時落針可聞,反而將外面還未平息的廝殺聲襯的更為清楚。
南齊帝停止了憤怒傷心的顫抖,湘王的眼淚也停了下來,只有唐瑛冷漠的聲音在殿內響起:「三年前和圖書的白城城破,我父兄與未婚夫及其父皆力戰而死,與他們一同殉城的還有白城兩萬青壯兒郎,假如我當時被湘王殿下帶回京城並應下婚事,湘王殿下手握唐家軍中出來的武將的支持逼宮奪位,若能按計劃成功,應該會是湘王殿下最得意的手筆吧?」
她多年保養得宜,皮膚細白,一點血痕簡直觸目驚心。
甘峻從隱身之處冒了出來,護衛在南齊帝身邊,警惕地注視著唐瑛。
元蘅與唐瑛好整以暇,都是看戲的神情,明顯事不關己,湘王血染披風卻半點不見癲狂之態,儼然奪位之事已經做了不止一回,殺了皇太孫就跟宰殺了一隻羔羊般尋常。
湘王大驚:「母親——」上輩子沒經歷過這事兒,也沒想到南齊帝居然狠得下心來用自己心愛的女人來與兒子較勁。
唐瑛:「……」皇帝陛下的嘴炮技能明顯沒有點亮,胡攪蠻纏的無賴式思維有待提高。
南齊帝:「……」
「元奕可不是兒臣殺死的,他是死於父皇您的寵愛!」
萬氏珠淚長流,看看丈夫再看看兒子,慘然一笑:「兒啊,往後……你可要多照顧照顧阿姝那個傻丫頭!」她居然迎著刀鋒往前一撞,脖子上噴出一道鮮血,長劍何等鋒利,居然就這樣結束了性命。
甘峻彎腰向他耳語了一句,他的神色便鎮定了幾分。
唐瑛:「……不止吧?」還腦子不清楚妄圖追求長生,被人忽悠亂吃東西。
湘王來和_圖_書的很是迅速,甚至從東宮到清涼殿一路之上遇到的禁衛軍並不多,他帶人衝殺過來,順利的出乎他的意料,讓他不得不驚嘆大長公主的能力——有她襄助如虎添翼。
南齊帝環顧內殿,侍候的幾名內監宮人嚇的瑟瑟發抖,縮在一旁連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她道:「這還要感謝陛下的賞識,讓我有機會在禁騎司任職,有幸查到了真相。湘王殿下好手段,先是唆使親信官員以換防為名,抽調走了唐家軍中主力;再唆使親信官員以各種名目拖延白城軍餉糧草;更預估前一年冬天北夷雪災嚴重,入夏必定要入關搶奪糧食,不死不休,以白城軍中早就糧草不繼的狀況,根本就支撐不到援軍。況且湘王殿下也不準備在城破之前救援。」她嘲諷道:「不然如何收留唐氏遺孤?又如何有機會拉攏唐家軍中出來的其餘武將呢?」
唐瑛連忙舉手更正:「不好意思陛下,您猜錯了,我與湘王可不是一夥的。」伸出小拇指比劃了一下:「不過順手幫了湘王殿下一個小忙而已,比如……假傳聖旨調開了宮裡的大部分禁衛軍,好方便湘王殿下行事而已。」
他闖進清涼殿的時候,一手提著皇太孫的腦袋,一手提著長劍,身後還跟著數名赳赳武夫,護衛左右。他的劍上還滴著鮮血,那是外面侍衛與宮人們身上的血。
湘王心中生出荒謬的念頭,懷疑唐瑛也和圖書如同他一般重生,才能將他所有的算盤都勘破,可是事實證明那只是他多想而已。
這些話,他憋了兩輩子。
「你們……你們原來是一夥的?」他全身都在顫抖,尤其是另外半邊還算靈便的身子似乎有控制不住的跡象,卻還是沒辦法壓制自己憤怒的情緒:「你們合起伙來造反?」
大長公主:「……」
「你……」他這輩子高踞帝座,注視著下面朝臣互相撕咬的形象全無,卻從中調解漁利,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與自己的兒子狹路相逢,被堵的啞口無言。
唐瑛心下一陣痛快:「湘王殿下傷心嗎?」
上輩子等他回京奔喪,逼宮奪位,再也沒機會質問南齊帝,卻仍舊對他寵愛皇太孫的行為耿耿於懷,這輩子天可憐見,終於讓他有機會當面問出來。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湘王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他冷靜質問:「不是奕兒對不住兒臣,而是父皇您對不住兒臣。您寵愛兒臣多年,明知道兒臣想要那把椅子,您卻轉頭就驅逐兒臣出京,冊封了元奕做儲君,都是假的,您的寵愛全都是假的!假如您早早封了元奕做藩王,讓他帶著王妃出京,兒臣保管是最好的皇叔,逢年過節都重重賞賜予他。可惜您非要逼著他坐那個位子,丟了性命難道不是父皇之過嗎?」
南齊帝坐直了身子,怒火在腹中翻滾,帝王的尊嚴卻如同一個嚴絲合縫的蓋子,牢牢壓制著怒氣,讓他……至少表www•hetubook.com•com面上看起來還是平靜的,只是眼神兇狠,質問道:「唐瑛,你意欲何為?」
「母妃——」湘王傷心至極,也沒料到親娘不忍他被挾制,居然自殺而死。
唐瑛反問:「若是我不如此行事,怎能方便湘王殿下犯下誅殺皇太孫,逼宮奪位的大罪呢?」她擺擺手:「湘王也不必謝我,您想做什麼請繼續!」她眼觀鼻鼻觀心,似乎打定了主意要作壁上觀,不準備再回答甘峻的問題。
大長公主聽的咯咯直樂,猶如一隻正在下蛋的老母雞,滿滿都是收穫的快樂,以至於比起她以往的形象,這等突兀的笑聲簡直是失態了,本人卻渾然未覺,甚至還有幾分幸災樂禍:「陛下啊,您可有點識人不明了。」
不過片刻之間,外面已經傳來震天的喊殺之聲,兵器相擊,許多人奔跑的聲音,還有內侍破門而入,直闖了進來,跪在南齊帝面前求救:「陛下,湘王殿下帶人殺進來了……」
唐瑛對他的甩鍋技術嘆為觀止,還毫不客氣的笑出聲:「湘王殿下言之有理!」引的他瞧了她一眼,頗為意外竟然在清涼殿見到了她,思及她的官職,又覺尋常,只是驚異於她居然對他的話大加讚賞。
為了那高高的寶座,他也終於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眼睜睜看著親娘死在自己面前。
湘王震驚到忘了自己的傷心:「你……都知道了?」
父親兄長,你們英魂未遠,可曾瞧見了?
甘峻不解:「唐瑛,你為何要如此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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