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皇帝重託

「陛下有此等雄心壯志,定能光昭祖宗四聖之業!」
朱祁鎮擺了擺手,示意沈憶宸不需要行繁文縟節,現在不是正式的朝會,很多東西能免則免。
「好,那朕便在這裏,提前祝沈卿馬到成功。」
就在沈憶宸滿腦子胡思亂想的時候,一名身穿蟒袍的太監,擋在了他前行的道路上。
福建平叛這種小打小鬧,對於朱儀來說確實不算什麼大事。
郭琰建造寶船的事,沈憶宸早就從奏章中得知。不過他很理解朱祁鎮這種想要與人炫耀跟分享的心情,於是乎便裝作一副震驚的模樣,開口奉承道:「三寶太監下西洋通行萬里,彰顯了我大明的文治武功,令四海臣服。」
重開海禁復現大明艦隊的盛況,不是朱祁鎮一個人的夢想,沈憶宸同樣如此!
只可惜這個偉大的願景,遭受到了群臣的強烈反對,認為造寶船下西洋是勞民傷財,好大喜功之舉。
沈憶宸語氣帶著一抹嘲諷,離開公府後自己在街角小院居住接近十載,從未見過朱儀一面。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剪不斷理還亂!
說罷,朱儀便轉身離去,背影流露著一種落寞與無奈。
「在下可高攀不起。」
「為何會這麼好心來幫我?」
那麼他對朱儀,就沒有任何兄弟情深可言。
「聽到父親大人說,你不日將前往福建提督軍務,有絕對把握平叛嗎?」
如果說王振是一個自詡文人的偽君子,那麼喜寧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真小人!
聽到沈憶宸這麼肯定的回答,朱儀嘴角露出了笑容,默念了一句:「不愧是身上流著成國公一族血脈,天生的武臣風範。」
「兄弟?當年在應天府的時候,大公子何曾把我視為兄弟看待?」
相比較沈憶宸從未真正領軍過,朱儀身為成國公嫡長子,從小便熟讀兵法軍書,後來更是跟隨名將勛戚巡邊累積實戰經驗。
「臣遵旨,定會讓大明寶船,遨遊於四海!」
「是,也不是。」
對於成國公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套,沈憶宸早和*圖*書已聽膩了。
朱儀的話語,讓沈憶宸瞳孔猛烈的收縮了一下。有那麼一霎那,他甚至懷疑眼前這個便宜大哥,會不會跟自己一樣,同為穿越者。
是我多心了嗎?
「果然知朕者,莫過於沈卿!」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朱儀面色如常的問道,彷彿絲毫沒有在意沈憶宸對自己的戒備與隔閡。
看到這位自己的「好大哥」,沈憶宸簡直是本能的警惕起來。
如果說沈憶宸腦海最深處的潛意識裡面,對於成國公朱勇始終保持著一份父子親情的渴望。
「臣,謝陛下贈言。」
如果沒有今日的成就,高高在上的成國公嫡長子,會認自己這個兄弟嗎?
至少沈憶宸在朝廷中樞,只看到過兩名宦官身穿蟒袍,一名便是大名鼎鼎的現任司禮監掌印王振。另外一名,是歷經五朝的前司禮監掌印金英。
「不是還有朱佶嗎?他才是你的手足兄弟。」
「臣,知曉。」
當然最離譜的還是朱祁鎮的放任。
該客套搞好關係,絕對不含糊。
「早在三年之前,朕便命人在福建督造寶船,準備復現永樂大帝下西洋的盛況!」
武英殿內,朱祁鎮此刻正高坐在龍椅之上,目光望著門外正踱步走來的沈憶宸,臉上神情盡顯帝王威嚴。
沈憶宸開口問了一句,此時他心情不太好,沒什麼興趣與朱儀多言。
可能這就是為什麼,他會如此忌憚的原因,一個在明一個在暗,並沒有處在一個對等的位置上。
武英殿內,出現了一副君臣相得,惺惺相惜的場景。
「向北,莫辜負了朕的期望。」
「愛卿免禮!」
「有需要幫忙可以隨時來找我。」
畢竟對方隱藏的太深太聰明,讓人不由感到心生警惕。
甚至在沒有掌權之前,王振表現的相當謙卑恭謹,連「三楊」等人都被迷惑過,認為此宦官有著文人風氣。
對於這突然的召見,沈憶宸大概猜測是與福建平叛有關係。於是不敢有絲毫的拖延,換上一身公服后,https://m.hetubook.com.com便坐著馬車急匆匆趕往了紫禁城。
「你覺得認祖歸宗這種事情,是當時我能決定的嗎?」
數年過去,這樁在朱祁鎮眼中看來,是豐功偉績的壯舉,卻始終無法與人分享訴說。如今終於等來了沈憶宸,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炫耀自己的成就!
「如果高攀不起,那你現在又算是什麼?」
否則怎麼會說出未來會有大變來臨?
眼前這名蟒袍內官,並不是兩人之一,宮內莫非還有第三人有資格穿蟒袍賜服?
對於朱儀這般作派,沈憶宸完全猜不透對方的想法跟目標。
想要改變這種惡性循環,最直接的方式便是賺錢。
既然下西洋不賺錢,轉換一下思路,去東洋打打秋風,說不定是個好主意。
沈憶宸默默念叨了這句話后,就不再多想,轉身回到西廂別院中,同時臉上有了一副故作輕鬆的神情。
就在沈憶宸萬分疑惑,猜測著對方身份之際,眼前的蟒袍太監卻首先拱手道:「沈侍讀學士,久仰。」
「臣,愚笨。」
他的帝王野心,就如同當初殿試給出的考題一樣,是要超越大明王朝歷代列祖列宗,打造一個屬於自己的開平盛世。
西洋土番不進行殖民掠奪,經濟發展極端落後情況下,發展貿易是賺不了多少錢的。
然後又當了蒙古人的帶路黨,告知邊關的防守情況,架著朱祁鎮去叫門勸守將投降。
沒辦法,朱祁鎮只能繞過內閣跟內部,下中旨密令福州府同知郭琰建造下番海船。
當滿船的真金白銀被拉回京師,沈憶宸相信除了最迂腐的老學究,滿朝文武的人精,沒幾個能抵擋住金錢攻勢。
寶船便是永樂帝下西洋的主力船隻,直到明宣宗時期才停止建造,距今不過二十來年而已,民間依然流傳著它的傳說。
甚至可以這麼說,很多時候面對朱儀,沈憶宸比面對王振這種敵人還要忌憚。
重現寶船下西洋的盛況,便是朱祁鎮要達成的目標之一。
不過這細不可聞的話語,和圖書幾乎是稍縱即逝。
這傢伙飛揚跋扈的架勢,相比較王振那是有過之而不及。至少在很多朝政大事上,王振還讀過書要點臉,不會肆無忌憚的羞辱文武百官。
「咱家喜寧,去年才從遼東回京述職,沈侍讀學士可曾聽說?」
看著沈憶宸愣在原地無法回答,朱儀靠了過來拍了拍他肩膀說道:「你已不是那個充斥著書生意氣的少年,身處官場就應該明白,唯有齊心協力才能立足於朝堂。」
「在下能處理好軍務,多謝大公子好意。」
不過隨著王振崛起,金英漸漸失勢,在宮中深居簡出很少能碰見。
「二弟,他……」
沈憶宸趕緊拱手回禮,能身穿蟒袍代表著對方身份不可能低,內官太監只要不主動跟自己過不去,沈憶宸絕對不會有著科道清流那種「漢賊不兩立」的想法。
沈憶宸隨意拱了拱手,不想再繼續說下去。心中總有種預感對方挖了什麼坑,等著自己往下跳。
「久仰,不知公公是?」
沈憶宸反問了一句,他不相信天下有免費的午餐,像朱儀這種聰明人更沒有。
沈憶宸沒有絲毫的猶豫,便把這樁囑託給應承下來。
「向北你可知道,朕召見你所為何事?」
「不信。」
朝堂上發生的事情,他從來都不會帶到家中,讓母親跟陳青桐為自己擔心。並且不出意外的話,很快就要再度出鎮福建,與妻子相處的時間不會太多。
相比較處理朝政事務的文華殿,武英殿更偏向于處理軍國要務。朱祁鎮已經不記得,自己上一次御武英殿是什麼時間,但是這一次,他有著一件極其重要的耀武揚威之事,要託付于沈憶宸。
果然聽到沈憶宸這句話后,朱祁鎮嘴角流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繼續問道:「向北,你可了解大明寶船?」
朱儀怎麼會在這裏?
「臣大胆猜測,為福建平叛之事。」
朱祁鎮拍案而起,這些年滿朝文武,莫不是持反對意見。沒想到沈憶宸態度迥然不同,還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這種認同感帶來的和*圖*書振奮,哪怕身為皇帝都不能免俗。
沈憶宸真是沒有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喜寧,而且看對方這架勢,好像是專門等著自己?
久而久之,自然就沒人支持。
「如今的天下大勢,表面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洶湧。未來大變來臨之際,我們身為兄弟,註定了會唇齒相依!」
某種意義上來說,永樂年後明朝群臣反對下西洋,認為勞民傷財也不無道理。耗費天量的人力、物力資源,並沒有像西方大航海時代那樣,通過殖民掠奪換取足夠的回報。
朱儀的這句反問,彷彿刺中了沈憶宸心中,一直不願意麵對的事情。
喜寧?
正月初三的早晨,沈憶宸便接到了從宮中傳來的口諭,皇帝要他進宮面聖。
雖說明朝前中期對於內官賜服的嚴格性,要遠遠低於外官,但想要身穿蟒袍,依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沒有絲毫的猶豫,沈憶宸就給出了回答。
言罷,沈憶宸便穿過了朱儀的身旁,朝著院內走去。
建造下番寶船,朱祁鎮承受了太大的阻力,同時還寄託了自己的豪情壯志。
寶船建造完畢之後,勢必會開啟下西洋的行程,按照以往大明與番邦朝貢體系的冤種定位,下西洋大概率會虧個血本無虧。
「說是為了報答幫我復讎的恩情,你信嗎?」
「謝陛下。」
朱祁鎮說這番話的時候,不完全是一種囑咐跟客套,眼神中還流露著一絲「祈求」。
不過激動之餘,朱祁鎮神情很快便黯淡了下來,他開口說道:「朕志在四方,可天不遂人願,福建時不時的動亂,導致寶船進度異常緩慢。」
這個世界上如果說誰利用謀略,壓過了自己的上帝視角一籌,那非朱儀莫屬!
「既然不信,那問這有何意義?」
朱儀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然後轉身直視著沈憶宸說道:「不管你信不信,在我心中你始終是成國公府的一員,我們榮辱與共。」
「臣,叩見陛下。」
不過俗話說得好,「舔狗」最終一無所有。就算朱祁鎮如此偏幫恩寵喜寧,當和圖書土木堡之變發生被俘后,得到的回報卻是被這名太監給百般虐待羞辱。
有錢賺,就會極大的刺|激探索慾望,海禁這種政策自然而然會被丟進垃圾堆。
「大公子,有事嗎?」
「如果軍務有任何難題,可以找我幫忙。」
後世廣為流傳的「叫門天子」稱號,便是這麼來的。
對於皇帝而言,開疆拓土,萬國朝拜,絕對是帝王的至高榮耀。
送錢冤種這個身份,該換一個國度噹噹了。
從大殿退出,沈憶宸踱步朝著宮外走去,腦海中依然還在回想著皇帝的囑託。
那就是他在事實上,已經與成國公府密切的綁定在了一起,沒辦法做到徹底的分割。
滿朝文武,朱祁鎮感覺只有沈憶宸,能理解自己的動機跟心境。同時也只有他出鎮福建督造寶船,才能順利完工出海。
可能沒有其他朝廷重臣在場,朱祁鎮相對要放鬆許多,還與沈憶宸賣起了關子。
「這次沈卿前往福建平叛,朕期望你除了鎮壓亂臣賊子外,還能督造下番寶船順利完工。」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沈憶宸愣住了。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朱祁鎮的臉上浮現出一抹驕傲跟狂熱。
喜寧就完全不同了,徹徹底底的小人得勢,對英國公這種社稷重臣的羞辱,簡直就是自毀長城。
莫非朱儀還想讓自己成為,拱立第三代成國公的一塊磚瓦嗎?
明太祖、成祖時期,馬踏漠北,劍指西洋等等壯舉,一直都讓朱祁鎮心神嚮往之。
朱儀話到一半,卻苦笑著搖了搖頭,然後繼續說道:「算了,以後你便會明白我的立場跟苦心,這也是我未來將要承擔起的責任。」
只不過在兩人錯身交會的時候,耳旁傳來了朱儀嘆氣的聲音:「我倆本是兄弟,其實無需這般戒備的。」
身為臣子最忌在皇帝面前逞能胡亂猜測,既然皇帝想要賣關子,那就滿足他的虛榮心。
「有。」
難道朱儀,他預感到什麼了嗎?
可沈憶宸不知道的是,朱祁鎮給自己挖了個大坑,寶船建造之事,遠遠沒有他說的那麼簡單。
上一頁